“你敢!?”祝宝棋心神俱裂,高声歇斯底里的骂他:“你敢动我,我永远不原谅你!”
这句话对宁子蹇来说的确有那么几分威慑力,但也仅仅只是几分。很快宁子蹇又开始了动作,并且手上越来越急切,眼睛赤红一片。
祝宝棋被死死压着透不过气,内心充满绝望。
那种事情上脑的男人通常警戒心会降到最低,所以宁子蹇压根没察觉到身后的危险,他才刚要准备脱衣,忽然头上传来一阵剧痛,来不及回头就倒了下去,闭着双眼不省人事。
紧接着他的身体被人拎着丢开,祝宝棋得以解脱,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猛地咳了几声,这才看清来人。
“兰、兰美人?”
阿日斯兰嫌弃的一脚蹬开宁子蹇,几步上前扶起祝宝棋问:“没事吧?”
祝宝棋身上的衣衫破得差不多了,只剩个裤衩还完好,靠在阿日斯兰身上稍稍平复情绪后,这才有空盘问:“你怎么在这儿?”
“好几天没见你,想你。”阿日斯兰诚恳回答,“还好,来得及。”
这些天因为宁子蹇一直留宿上清宫,阿日斯兰寻不到机会来找祝宝棋,在延春殿忍了几天后还是打算偷偷来看一眼,前些天趁着新年他让阿莱去军营大闹一场,宁子蹇纵然神通广大也没怀疑到他头上,可惜宁子蹇很快就稳住了形势,回头又开始围在祝宝棋身边。
今天他来的时候恰好在屋顶上看到这一幕,气得顾不上其他,直接下来一棒槌敲晕宁子蹇。
幸好他来了。
祝宝棋看了一眼地上满头鲜血的宁子蹇,又看了看理直气壮甚至还想上去踢两脚的阿日斯兰,忽然感觉头又开始疼了。
有人来救他,他当然开心。
但……接下来要怎么办?
一想起宁子蹇醒来后会发疯,祝宝棋心惊的同时,又担心起阿日斯兰:“他这人报复心强,如果他查出是你做的,不会放过你的。”
阿日斯兰全然不在乎,“我不怕。”
说着他拔出腰间匕首,盯着昏迷的宁子蹇冷笑:“只要杀了他,一切就解决了。”
“不行!”祝宝棋上前按住他的手,“绝对不行。”
阿日斯兰满脸不可思议:“你,爱他?”
“不爱了。”祝宝棋干脆的说,“我不让你杀他是有原因的。”
宁子蹇不是个好人,可实在是个好君主。前世有他坐镇,边境的几个小国才没敢作乱,大业太平了几十年,民间欣欣向荣生机勃勃,比他在位时好了不知多少倍。
况且祝宝棋打定主意要走,可是毕竟前世为了大业付出了心血,他不想让大业陷入动乱分崩离析,这样就算他走了也不安心。
“所以,他不能死,你明白吗?”
将利弊分析给阿日斯兰听,祝宝棋也没抱多大希望。第戎与大业本就水火不容,他们也许巴不得宁子蹇死,可他必须这么做。
阿日斯兰听懂了。
这些事他比祝宝棋更知道,也明白宁子蹇活着对第戎没有好处,可当他对上祝宝棋诚恳认真的目光时,他的想法动摇了。
谁能想到草原上那个杀伐果断阴险狡诈的家伙竟是个无药可救的恋爱脑,眼里除了他的心肝宝贝,什么都容不下。
于是他听话的放下匕首,抱着祝宝棋蹭了两下,宛若只撒娇的大猫。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啊?”
祝宝棋焦虑的团团转, “你先走,等他醒过来看到你就不好了!”
“我带你走。”阿日斯兰不同意,上前一把拉住他,固执的说:“你和我一起。”
是有点感动的。
祝宝棋默默想着, 然后毅然决然的推开他:“不行。”
“至少不是现在。”
或许他可以真的这么不管不顾的离开, 可接下来的烂摊子又要怎么办?何况福顺还在宫里,他不能留下他一个人在这。
阿日斯兰不明白他为什么心里那么多牵挂, 既要顾及这个, 也要想着那个, 白白牺牲自己。
“我知道我很蠢。”祝宝棋看出他的想法,抬手挠了挠凌乱的长发, 叹息着说:“我当然知道,趁着现在,杀了他才是最优解。”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说他圣母也好,拧巴也罢, 祝宝棋心中明镜一样清楚, 他无法跨越那道坎。
现在朝中局势刚刚稳定,可以少一个祝宝棋, 却绝对不能少宁子蹇。就如他所说的一样, 宁子蹇这样的人才是个合格的君王,手段城府才能一样不缺, 只要他活着,大业朝就能继续繁荣, 所以他做不到下手杀他, 而弃那这么多人于不顾。
“我的想法你或许不理解, 你就当……我是个蠢货。”他自暴自弃的说着。
阿日斯兰抱住他, “你不蠢。”
“聪明。”
他的确不理解小皇帝的所作所为, 也确实不懂他的想法,可他从不觉得祝宝棋愚蠢,只觉他聪明极了,是最最聪明的人。
祝宝棋冷不丁又被抱住,不知为何心头微微一跳。
至少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阿日斯兰的真心。
也许这个少年的确是喜欢他的。
可惜,来得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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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宁子蹇醒来,祝宝棋已经不在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昏迷前,隐约记得好像是谁打了他。他心中恼火,叫了人去查,势必要把人挖出来。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上清宫,此人必定身手不凡,如果真要杀他,他现在早就是一具尸骨了。
祝宝棋听说了这件事,面上并没有露出异样,待到宁子蹇来后,他也是爱答不理的样子,“你遭人暗算关朕何事?”
“没事的话赶紧走,朕不想见你!”
想起自己之前的举动,宁子蹇理亏:“我方才是急躁了些,可也是因为你总不理我,我……”
“不用跟我说。”祝宝棋冷笑,“我真想不到,你竟然还想用强。口口声声说要我原谅,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宁子蹇脸上一红,讷讷低头,良久沉声道:“对不起。”
“以后不会了。”
那时他只是一时血气上涌,想着祝宝棋给他的冷眼,愤愤之下失去理智才行此下策。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不妥,曲问寒也说过,攻人先攻心,他先前的行为鲁莽了。
眼见祝宝棋不想看他,宁子蹇原本还想问问刺客的事,知他心情不好也问不出什么,未免继续惹他不快,只得先一步退出上清宫。
左右那人刺客就躲在皇宫某处,不怕查不出来。宁子蹇默默想着,他头上缠着纱布,眼中一片阴郁。若不揪出这个刺客,他恐怕夜夜难眠。
紧接着就到了初十,也是皇帝的生辰。
每年到这时候皇宫都是热闹的,本该在家过年休养的文武百官齐聚殿内庆贺,宴会通常会进行到半夜。而祝宝棋身为其中的主角,每到这时候都是焦点,还得陪着喝酒,无论哪个大臣敬酒他都不好推辞,好处就是能收不少礼物。
今天的宴会也没什么意思,祝宝棋坐在高位看着底下百官酒过三巡开始闲聊,深深地叹气,抱着手炉发呆。
这种宴会论理后宫之人是不出席的,不过宁子蹇不在此列,他光明正大的坐在他的右下首处,捧着个盒子叫人送上来,温声为他祝贺。
祝宝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新的狐裘毛领,毛色雪白没有一根杂丝,摸上去油光水滑手感极佳,价钱肯定不便宜。
“爱卿有心了。”祝宝棋只看了一眼就合上盖子递给福顺,看来并不是很惊喜。
宁子蹇有些失望。为了讨他欢心,这件狐裘领子他是特意从猎户手里高价买来的,祝宝棋对这些东西没见多喜欢,可宁子蹇就是爱他戴着毛茸茸围脖时可爱的模样。
酒过三巡,祝宝棋身上热乎乎的,人也有点发困,他摆摆手接着福顺的力量站起身,对着下头的文武百官道:“你们继续喝,朕乏了,下去歇歇。”
宁子蹇见状也想跟上,可他的那些部将恰好正同他敬酒,他一时脱不开身,只得吩咐福顺道:“看顾好陛下。”
念着宫内的刺客还没抓到,他不放心的又多加了几个侍卫跟随。
祝宝棋并不领情,不耐的说:“朕在自己宫里走动,还用得着那么多守卫跟着?”
说着他抬脚便走,甩了好大一个脸子。众臣见宁子蹇吃力不讨好,面面相觑后赶紧低头假装没看见。宁子蹇苦笑一声,哪里敢不满,闷头喝酒。
出了宴席,外头冷风一吹,祝宝棋酒醒大半,刚才昏昏欲睡的脑子瞬间清醒。他踩着月光越走越精神,体内的酒精开始发挥作用,祝宝棋莫名开始兴奋,撒腿跑了起来。
“陛下!!!”
身后的一众侍卫们吓坏了,赶紧跟上,一群人追着祝宝棋在皇宫到处跑,苦不堪言。
福顺人虽然小小的,跑起来速度倒是不慢,跟在祝宝棋后头在御花园的假山间来回穿梭,几个回合就把那些侍卫们甩丢了。
两人躲在假山洞里看着外头那些人举着灯到处找人,捂着嘴憋笑,祝宝棋拉了福顺的手悄悄从另一头出去,两人跑到池塘边玩水。
夜色寒凉,月光如水,祝宝棋不觉得冷,蹲在池子边看这里头朦朦胧胧的鱼群游过,不禁打了个酒嗝,当下就要脱掉鞋袜下水抓鱼。
“可不能啊陛下!”福顺赶紧拉住他,小声说:“天儿太冷了,您这样下去会着凉的!”
祝宝棋嘿嘿一笑,指着池子说:“里头有月亮,朕要捞月亮!”
福顺噎住,陛下看着清醒,原来早醉得一塌糊涂。他哄着祝宝棋上来,拉着他往回走,“咱们快些回去吧,不然惊动了皇后娘娘,他又要来烦陛下。”
“不回去!”祝宝棋嘟囔,“见他就烦,去延春殿!”
福顺也想去延春殿,他还惦记着找阿莱玩,都很久很久没见他了。可一想起皇后的脸,他又犹豫,不知该不该劝。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才走了几步,阿日斯兰就出现了。
“……兰美人!?”祝宝棋瞪大眼,“你怎么在这?”
阿日斯兰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我跟着你们。”
从阿莱口中,阿日斯兰知道中原人很重视生辰,他也想给祝宝棋庆生,但他位份不够不能参加宴席,只能偷偷躲着看,看到祝宝棋离席后迅速跟上,趁着没人才现身出来。
阿莱把福顺引走,给他们留下独处的机会,阿日斯兰从怀中也掏出个盒子,郑重其事的说:“送你。”
“我?”祝宝棋好奇接过,盒子里不知装了什么,还挺沉,“其实不用……”
他才打开,里头镶满了宝石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好漂亮!”
“很配你。”阿日斯兰解释道,“它是我的战利品。”
那时他才十三岁,第一次跟着兄长上战场,从其中一个俘虏的身上搜来的匕首,因太漂亮,观赏性远大于实用性,他一直没舍得用,带在身上把玩,听说小皇帝生辰,他想了许久,忍痛割爱。
祝宝棋摸着匕首上名贵的宝石,哑然许久,说:“送我太可惜了。”
“不可惜。”阿日斯兰摇头,“心爱的匕首,送心爱的人。”
祝宝棋的脸“轰”得一下炸红了,“你、你这是作弊!”
月夜帅哥送礼表白什么的,谁能扛得住啊!
阿日斯兰脑子灵光,企图借机讨要好处:“那我能,亲你吗?”
祝宝棋:“……”
他很喜欢匕首,但代价是给人亲一下,这个交换好像也并不是很难?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阿日斯兰已经行动了。
俗话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阿日斯兰坚信只有主动才能有好果子吃,他历来的捕猎经验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温热,祝宝棋瞪大眼睛,脚下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什、什么!?
“甜。”阿日斯兰喉咙里咕哝着,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背后的月光,祝宝棋什么也看不见。
事情急速发展,祝宝棋脑子都浆糊了。好好地正说话,怎么忽然就亲上了,这家伙行动力也太强了吧!!???
幸好周围没有人经过,不然宁子蹇知道必定肺都气炸了。
阿日斯兰紧紧抱着祝宝棋,无师自通学会欺负人,祝宝棋毫无招架之力,抱着匕首压根不知道还击。
就、就这样吧。
他糊里糊涂的想着,好歹是收了个匕首,不亏。
躲进被子里, 祝宝棋的耳朵都是烫的,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怎么会跟阿日斯兰接吻。
果然喝酒误事。
他不敢承认那一瞬间的心动是为了什么,只能将所有的因果推到酒精身上,这样他才心安理得。宁子蹇不可信, 不代表阿日斯兰一定可信, 他绝不能在爱情的坑里连摔两次。
一边给自己洗脑,祝宝棋一边陷入了深沉的睡梦中。
今天他没有再做前世的那些噩梦, 却奇怪的梦到了另一些奇怪的东西。
第二天清晨——
祝宝棋盯着被子上的可疑痕迹, 整个人都不好了。
“陛下, 您起身了吗?”福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奴婢可以进去服侍了吗?”
祝宝棋回神, 慌忙把被子卷吧卷吧扔到旁边,假做正经的说:“进来吧。”
和往常一样洗漱完,祝宝棋回头就看到小宫女将他的被套拆卸下来放进盆中,脸上又是一红, 轻咳一声移开目光。
福顺没看出他的尴尬, 自顾自的问:“陛下,咱们今日要做些什么?”
春节假期还没过完, 等出了正月十五才正式上朝, 所以祝宝棋还能再玩几天。今天天气还不错,太阳早早地露了个头出来, 天边一片金赤色,祝宝棋叹气说:“宫里早就逛遍了, 哪还有好玩的。”
“要是能出宫就好了。”他幽幽叹气, “成天闷在宫里, 没意思。”
福顺懵懂, 见陛下不快, 心中也有些难过。
“皇后在做什么?”祝宝棋随口问。
福顺一旁的宫人躬身答道:“回陛下,皇后正与将士们在书房谈话,今日就不过来了。”
祝宝棋在心里感叹,要说他上辈子输了也算正常,宁子蹇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过年期间还不忘辛勤工作,哪像他,快闲出屁来了。
不过……宁子蹇忙碌,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干点别的?
大摇大摆混出宫的时候,福顺心惊胆战的,不住问:“要是皇后知道又要罚吧?”
“不管他。”祝宝棋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志得意满,“咱们只是转一圈,他管不了那么多。”
两人沿着街道走,因为春节还没过,街上的游人不少,祝宝棋和福顺混在人群里,左手拿着肉包右手举着纸风车满街闲逛,不知多快活。
就在祝宝棋带着福顺乱走的时候,一道紫色人影忽然在某处一闪而过。
虽然没看清人影,祝宝棋还是觉得刚才那人竟莫名的眼熟,总觉得像是在哪见过。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将那人抛之脑后。
因此,等到他被五花大绑再次面对那人,他才想起来。
“你是那个……”
他一时想不起名字,绞尽脑汁磕巴了半天,“脚……”
“娄翠。”
紫衣姑娘淡淡的回他。
破庙四处漏风,祝宝棋四肢被捆得结实,福顺在身边尚且昏迷着,冷风一吹,他不禁打了个喷嚏。娄翠看他一眼,低头往火堆里又加了把柴,让火苗烧得更旺一些,一边解开外衫丢在祝宝棋身上。
祝宝棋冷不丁被砸了一脸,闻着布料上女孩子特有的香味,面红耳赤的拒绝:“朕不用。”
“为什么?”娄翠头也不抬,盯着火苗淡淡道:“你很冷。”
祝宝棋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你不冷吗?”
“我又不是你。”娄翠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太弱了。”
祝宝棋:“……”
他想起初见那天。尚春带他去花街体验生活,结果被那些老鸨们围得水泄不通差点发生踩踏事件,娄翠宛如天神一样从人堆里把他们两个带出来,身手非同凡响,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记得你。”他轻声说,“你是尚春的义女。”
娄翠默不作声,算是认下了。
彼时天色黯淡,破庙里黑漆漆的,唯有火堆附近有一点光亮,祝宝棋不知身在何处,试着和娄翠说话,她也不搭理自己,只得闭口保持安静。
本来他和福顺在街上玩得好好地,眼看要到下午了,再不回去宁子蹇的人就会出来找他,祝宝棋只能往回走,谁知在路过一条小巷时突然一个大麻袋从天而降把他套住,福顺奋力扑上来要救驾,结果被人反手敲晕,自己也搭了进去。
别说他和福顺两个人,以娄翠的身手,就是再来十个也够呛对付她,祝宝棋长吁短叹。
不过,虽然是被绑架,祝宝棋不知怎的一点不慌。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娄翠并不是什么坏人,至少目前看她对自己没有恶意,否则他当场就被诛杀了,哪里有必要拎着他冒着被抓的风险出城。
“别乱动。”
娄翠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冷冷清清的,暗含警告:“我虽然不会杀你,却可以随时砍掉你的手脚。”
祝宝棋哆嗦一下,连忙停下背后试图挣断绳子的手,讨好一笑道:“绳子有点紧,我就是松一松。”
娄翠瞥他一眼,姑且信了他的说辞。
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祝宝棋中午净吃了些乱七八糟的零食,这会儿饿得饥肠辘辘,可是娄翠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也不好张口,免得娄翠真把他手砍了。
然而下一秒,一袋饼子落到他身上。娄翠打开布袋掏出饼递到祝宝棋嘴边,命令道:“吃。”
祝宝棋下意识张嘴。
他敢发誓,自打他穿越他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那饼子硬得硌牙,嚼在嘴里一股酸味,咽下去的时候跟吞石子一样划拉嗓子,不就水喝的话马上就能把自己噎死。
不行,实在忍不住了。
“——呕。”
他干呕了一声,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娄翠皱眉:“你不是饿吗?”
祝宝棋止住干呕,眼里被逼出生理泪水,红着眼眶回她:“对不起,但……这个饼,它馊了。”
“馊?”娄翠怪异,拿在手上咬了一口,嚼了一会儿又说:“没馊。”
“才放了十天而已。”
十天……
祝宝棋无语了。古代又没有现代那么高端的防腐科技,就算现在气温低,可是一张饼子放十天也是有大问题的!
“金贵。”娄翠冷冰冰的说,“那你饿着吧。”
说罢她果真把饼子收了起来,祝宝棋倒也不遗憾。比起吃那张不知道坏没坏的饼子导致拉肚子,他宁可饿死。
也许他的坚定让娄翠动摇了,考虑到还要靠他引宁子蹇出来报仇,娄翠只得起身出去另寻吃的,走前还熄灭了火把,把祝宝棋的嘴巴用布堵得死死地,再用干草铺满,这才转身出门。
祝宝棋被埋在草堆里,耳边是福顺的呼吸声,脑子开始飞速旋转。
毫无疑问,娄翠绑他必然是为了给尚春报仇,她的目标应该是宁子蹇。对于尚春的这个义女,祝宝棋知道的信息不多,只记得前世听尚春得意的提起过她,夸她身手了得处事狠辣,是他精心栽培出来的杀手,替他除去不少政治对手,能力十分出众。
宁子蹇害死尚春,娄翠没了义父和靠山,无论如何都会寻宁子蹇复仇,绑他来完全说得过去。祝宝棋默默的想,一面惋惜自己的遭遇,穿越两辈子,好事一点没摊上,坏事一箩筐,这叫什么运气。
看周围的环境,他们应该已经出了城,就是不知道娄翠要把他们藏到什么时候,宁子蹇这会儿应该气疯了。敲他的凶手还没抓到,祝宝棋又遭人绑走,腹背受敌。
正想着,庙里传来窸窣的声响,是娄翠回来了。
她小心的处理完脚印,拎着几只兔子重新生火,把祝宝棋身上的稻草拨开,坐在旁边用刀把兔子三两下分尸串好上火烤,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火苗映照着她清丽秀美的侧颜,使得她身上冷冰冰的气息弱了不少,多了些温婉柔弱——如果忽略她手上剥兔子皮的动作。
祝宝棋凝望着她许久,忽然说:“仅凭你一个人是杀不了宁子蹇的。”
娄翠平静的回他,“他未必是我的对手。”
“不是这个问题。”祝宝棋叹气,“你手头只有我一个筹码,不足以让宁子蹇付出性命。”
娄翠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观察过了,除了你,他不在乎任何人。”
“那也不能代表什么。”祝宝棋苦笑,“在他心里,没有人比他自己更重要。就算你把我抓到他面前拿刀抵着,他也不会动摇的。”
娄翠哼了一声:“就算这样,我也要试试。”
祝宝棋又劝道:“我知道你要给尚春报仇,但现在他倒了,你如果执意这么做,恐怕会丢掉性命。”
“哦。”娄翠点头。
她那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在听的态度让祝宝棋头疼,“我对尚春也有几分情谊,与你说这些也是为你好。”
“你一个小姑娘,往后人生还很长,实在犯不着这样冒险,宁子蹇那样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娄翠看着火苗跳跃,忽然放软了声音,岔开话题道:“我知道他的坟是你起的——多谢。”
“我做绑了你来,义父想必不会同意,可我别无选择。”
“我要宁子蹇死。”
第38章
虽然是被绑架了, 娄翠一如她所说的那样并没有苛待祝宝棋,即便她也觉得身为一个男人,祝宝棋实在弱得过分。
“陛下,咱们怎么办啊?”福顺醒来后一直自责, “要是奴婢更有用点就好了。”
他十分后悔偷偷出宫的决定, 眼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个叫娄翠的女人心狠手辣, 万一一个不高兴把他俩都杀了怎么办?
他死了不要紧, 陛下要是出什么事, 他去了阴曹地府都不能安心!
“别担心。”祝宝棋安慰他,“至少现在, 她不会伤害我们。”
相比福顺的惊恐,祝宝棋就淡定多了,该吃吃该喝喝,还有心思给福顺讲故事安抚。他俩各自被绑了一只手脚在一起, 想跑也跑不了, 娄翠于是放任他俩活动,自己在旁边守着, 警惕可能出现的人。
祝宝棋转头看了一眼娄翠, 她正盘腿坐在树上眺望远方不知想些什么。紫衣黑发影单影只,看着竟有几分可怜。
上一世祝宝棋也只是远远见过娄翠一面, 只知道她随着尚春回老家去了,想来是有个不错的结局的, 不料这一世宁子蹇先下手杀死尚春, 娄翠没了依靠, 以后更不知何去何从。
“看什么?”
娄翠低头, 面无表情的盯着祝宝棋, “别想逃。”
“你今年多大了?”祝宝棋答非所问,“我瞧着你最多十六七。”
娄翠不知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抿唇不肯搭理,似乎不想与他闲扯。
祝宝棋却饶有兴致:“我从前听上尚春提起过你。”
这句话几乎正中红心,娄翠果真有反应了。她从树上一跃而下,问:“义父说什么?”
“他啊。”祝宝棋见她想听,也不绕弯子,道:“他将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说你是他养出来的最好的孩子,将来就指望你养老了。”
娄翠愣了神,眼神恍惚片刻,复又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义父从未夸赞过我。”
祝宝棋见她不信,忙又说:“是真的。尚春对你可喜欢了,他同我说过不少你的事。”
“当爹的都这样,从来不肯当面夸自己的孩子,对你越是严厉其实就越在意,背地里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说不定心里一直骄傲着呢!”
娄翠动容了,眼中有什么东西闪烁,犹豫半天后才重复问:“……真的吗?”
“真的!”祝宝棋点头。
娄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说:“你干嘛告诉我这些?”
“其实。”祝宝棋挠头,轻声说:“我说我是想劝你别去报仇了。”
“你别误会。”他连连摆手,“我不是为了宁子蹇。只是你一个人终究力量有限,宁子蹇手握重兵,到时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又何必以卵击石?”
娄翠握紧双拳,冷声说:“我可以用你……”
“他不爱我。”祝宝棋平静的打断了她的话,“我告诉过你的。我只是他皇位上的附属品,是他锦上添花的点缀,你就算绑了我,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闭嘴!”娄翠明显有些焦躁,冷声打断了他。
就在这一瞬间,四周忽然飞出十几只利箭,直直冲向娄翠的面门。娄翠回手挥剑格挡,脚下几个回旋将四面八方飞来的箭一一砍断,她的脚下遍地都是断箭,而她身处中央却毫发无损。
下一刻,宁子蹇的身影出现在林中。他的身后跟了无数戎装的士兵,他们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如果没有祝宝棋在,娄翠眼下恐怕都被扎成刺猬了。
“不愧是‘玉面罗刹’,身手不凡,难怪尚春一直看重你。”宁子蹇慢条斯理的开口,目光始终没有从祝宝棋身上移开,仔细确认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后,脸色才好看不少。
娄翠冷哼一声,咬牙盯着宁子蹇道:“贱|人!”
祝宝棋瞪大眼睛,小姑娘看着冷冷清清,骂人却这么直白粗鲁,真的是……
女侠骂得好!
他在心里默默给女侠点赞。宁子蹇的某些所作所为,可不就是犯贱吗?
“如果骂我能让你觉得占上风,你大可以继续。”宁子蹇没把她放在眼里,看向祝宝棋又说:“不过,若是你将人放了,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娄翠转手把剑架在祝宝棋脖子上,手下稍稍用力,剑刃在他白嫩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痕,血珠立刻顺着剑刃滑下,滴落在脚下的枯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