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落—— by几京
几京  发于:2024年04月19日

关灯
护眼

贺宣没说话。
不用想也知道向边庭肯定跟他生气了,两个人要好好说了贺宣不会是现在这个状态。
其实在此之前白钦还不是真的了解向边庭,通过这件事他才发现萧易阳那时候说的话很对。向边庭跟贺宣是一类人,骨子里都很硬,有主见有气性。
他这次算是真切感受到了。
“怎么跟他说的?”贺宣突然问。
白钦说:“照实说,为什么伤的,怎么伤的,伤成什么样了,都说了。”
向边庭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很久,手机震动也没去看,直到他妈来敲门,喊他去楼下餐厅吃早饭。他按了按眼睛,起身去给他妈开门。
他脸色很差,嘴唇都起皮了。
门外的边瑜皱了下眉:“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睡好?”
向边庭扯着嘴角笑了下:“我一睡酒店就认床您又不是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喝了点酒,头疼。”
“那你再睡会儿,睡个回笼觉。”
“不睡了,睡不着。”向边庭走去卫生间洗漱,“爸呢?”
“打电话。”
向边庭往牙刷上挤了点牙膏:“您先去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边瑜走了,向边庭脸上的笑容也挤不出来了,刷牙的时候牙刷总是戳到嘴上的泡,嘴里出血了,吐出来的泡沫都带了点红。不知道是不是一晚上没怎么睡的缘故,感觉浑身哪哪儿都疼。
洗漱完向边庭换了身衣服,拿起了床上的手机。屏幕上有贺宣发来的消息,他垂眼看着,拇指在手机边沿轻轻蹭着。
——我没事,别担心。
——我不会让你抓不住我。
他没回,不知道要回什么。
不是想冷处理,是真的不知道该回什么。
情绪似乎还没散完,脑子还是乱的。
吃完早饭向边庭就跟他爸妈去机场了,在候机室坐着的时候看着贺宣发来的那两条消息,手指按着屏幕,在输入框里打字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宣哥。
上了飞机关掉手机,向边庭戴上眼罩就睡了,想暂时跟这个世界隔绝一会儿。
刚才生贺宣的气,现在生自己的气,两个都气。
贺宣说的话他不爱听,他说的话又好到哪里去。发泄情绪的时候感觉不到,回过神了就明白那句“那就这样吧”有多伤人心。他不是不知道贺宣是为了他,怕他担心才瞒着这事,不让他回来也全是为着他。
他不知道贺宣现在怎么样,伤得到底严不严重,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还是话赶话地说了那么刺耳的话,那句话跟“我不管你了”有什么区别。贺宣向来情绪不外露,仅凭那两条消息向边庭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哪怕他打通电话来跟他吵一架,向边庭心里也能舒坦些。
话说开了,这件事才能得到解决。
不然以后这种情况还会发生。
对比贺宣的冷静,他的情绪化都显得有点可笑了,可能在贺宣眼里,他刚才那通宣泄也不过是小孩子耍脾气,听过就算了。
飞机落地了,两个小时的行程,向边庭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妈在旁边轻声叫他,他摘下眼罩,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
中午的阳光很刺眼,向边庭闭了闭眼睛,眼皮很酸涩。下了飞机他打开手机,消息挺多,但没有贺宣的。

第92章
今天下午向边庭要跟他爸妈去看个美术展, 看完美术展还有个慈善晚宴要参加,慈善晚宴跟美术展是联合举办的,美术展上的作品会在慈善晚宴上拍卖。
这天后来他跟贺宣都没再聊过微信, 也没打电话。所幸有其他事分散注意力, 不去想就不会陷入负面情绪里。不过一切都是暂时的, 一旦脑子空下来,低落和烦闷就会一点点漫上心头。
两个人之前也有过小摩擦, 那次向边庭是跟自己较劲,这次是跟贺宣较劲。其实他跟贺宣较劲和跟自己较劲没什么区别,到头来难受的还是自己。
明天就是向边庭生日, 但他完全忘了, 还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贺宣发来的消息, 才想起这事。
一句“生日快乐”, 零点时分发的。
彼此好像都没有刻意冷着对方,但关系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冷下来了,难以言说, 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向边庭这两天陷在负情绪里,最挂心的还是贺宣的伤。
他回消息问:还在医院吗宣哥?
贺宣回:嗯。
向边庭看着手机皱了下眉。
白钦那天跟他详细说了贺宣的情况,跟他说没严重到那份上, 让他不要担心。贺宣还在住院观察,怎么能不担心。
贺宣又回了条:没事, 别担心。
还是这样安抚的话,贺宣还是没有要把话说开的意思。
这条向边庭没回复, 感觉说什么都没意思, 说什么两个人的关系都热不起来。
一段关系中只要有一个人冷, 那这段关系就不可能活泛起来, 性子冷没事, 心别冷就行。
贺宣之前跟他说过自己心冷,这次向边庭算是见识到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
吃早饭的时候,爸妈一人给他递了个红包,让厨师给他煮了碗长寿面。
他今天面色也不好,看着没什么精神。他其实已经把情绪藏得挺好了,本来也不是那种喜欢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然而人在最亲近的人面前终归是无所遁形,更别说向衡和边瑜已经知道他跟贺宣的事。
儿子有心事,当爸妈的都看出来了。
今天跟一帮朋友过生日,基本上都是高中同学,初中同学也有,人前几天就叫了,地方也订了,江临给他找的地儿,一栋双层大木屋,附带一个很漂亮的花园,里面该有的娱乐项目都有,可劲造。
向边庭情绪低到自己生日都忘了,自然也没什么心情过生日,但同学都是前两天就约了的,再没心情生日聚会也不能临时取消。
过生日怎么着也得提起精神来,向边庭心里藏着事儿,但面上一直都是乐乐呵呵的。下午四多点他们就玩起来了,一伙人在院子里烤肉,烤的肉串一盘盘端到向边庭面前来,油油的,烫烫的,还撒了孜然和辣椒粉。向边庭笑着说自己嘴破了,吃不了。
嘴疼是一回事,主要是没胃口。
“那你吃这个不辣的。”同学递了盘不辣的烤串给他。
向边庭伸手接过,道了声谢,拿起一串咬了一口,不辣的吃着也疼,他咬了两口就放一边了。
有人喊了声:“哎哎哎,你们少吃点儿,一会儿还有的吃呢,留着点儿肚子。”
沈泽从陈晔盘里拿了两串肉,手爪子被陈晔拍了一下:“要吃自个儿去拿,拿我盘里的干嘛。”
沈泽咬着肉说:“今天怎么没把你弟带了来。”
“问了,他说不来。”
“社恐呢吧,你弟跟你可真不像,没你脸皮十分之一厚,不像一个娘胎出来的。”
陈晔笑骂:“滚吧你。”
向边庭没过多久收到了条消息,陈煜发来的,祝他生日快乐,向边庭回了句“谢谢”。
之前向边庭当着一帮老同学的面承认自己谈恋爱了,今天生日却没见他对象来,陈晔心里一琢磨,肯定是大学里认识的,在异地呢,赶不过来。
院里屋里都是人,院里的在吃,屋里的在玩,向边庭坐在院子里的长桌前,安静地看那帮人说笑玩闹。他性格一直都不太闹,有时给人感觉还有点冷,他这样子大家都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以前在班上就是这样的。温和好相处,但有距离。
向边庭从长桌上拿了瓶低度数鸡尾酒,小口小口地喝着。陈晔悠悠哉哉地凑过来,拿了盘生蚝往他旁边一坐,挑着眉问:“今天女朋友不过来?”
向边庭愣了一下,陈晔猝不及防来了个“女朋友”,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陈晔起了个头,燃起了众人的八卦之魂,纷纷朝向边庭投去吃瓜的眼神。
向边庭总不能在这时纠正他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现在提这个,他今天晚上别想清净了。于是只能顺着陈晔的话回答说:“不来。”
陈晔用手背在他胸口拍了拍:“那可以排除咱高中的了,看来是大学同学。”
不怪陈晔八卦,在座各位都很八卦,只是只有陈晔敢起这个头。沈泽是因为知道向边庭那点事,不然他肯定冲在最前头,扒得向边庭底裤都不剩。
谁不想知道向边庭的女朋友呢,都好奇他会看上什么样的女生。
向边庭突然回了句:“谁跟你说是大学同学。”
没想到向边庭主动接他这茬,陈晔眼睛一亮,来劲了,人都坐直了:“不是大学里的?”
向边庭满心满脑的贺宣,借着这个话题隐秘地将这人宣之于口,沉默了片刻,说:“社会人士。”
“我操。”陈晔感觉自己扒了个大的,“比你大?”
“嗯。”向边庭点点头,拿起酒瓶喝了口酒,其实也是酒意上头,借着酒劲才会接他这些话。
沈泽瞥了陈晔一眼:“你这问的都废话,都社会人士了还能比他小吗。”
又比他大,还是社会人士,听着就挺带劲。大家都挺惊讶的,多的陈晔也不敢问了,再扒就没边界感了。
从这开始沈泽就觉出向边庭不对劲了,主动喝酒就算了,还主动提他家那位。
向边庭拎着酒瓶上了二楼,在阳台的吊椅上坐着,从这望下去花园的景致一览无余,花园里到处都挂着彩灯,明亮又温馨。
“嘴破了东西不能吃,酒倒能喝。”
沈泽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向边庭回了下头。
沈泽在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怎么了你,还喝上酒了。”
“生日喝点酒不应该的么。”向边庭说着又喝了一口。
“喝吧你,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向边庭扯着嘴角笑笑,心想睡过去也好,让思绪稍微停一会儿。
“有事你说,心里别藏事儿。”向边庭这个样儿,除了感情上的事,沈泽想不到别的,他都算很理智一人了,情绪足够稳定,稳定到有一丝丝反常,沈泽都会觉得他很反常,沈泽揣测一番,张嘴就没好话:“……别是掰了吧?”
向边庭看他一眼。
“我说你跟那谁。”
“你能不能想点我好。”
“那怎么了?这么丧丧的干嘛。”
“哪儿丧?”向边庭顶了顶嘴上的泡,看着手里的酒瓶,“我今天笑得脸都酸了。”
沈泽“嗤”了一声:“强颜欢笑能不酸么。”
萧易阳下午五点多去医院看贺宣的时候,没见着他人,病床是空的,卫生间里也没人,电话也没打通。快六点的时候,他才收到贺宣的回电。
“哪儿去了?”
“外面。”
“你……”萧易阳顿了下,这个话问出口他自己都觉得离谱,“是不是去小向那儿了?”
“嗯。”
萧易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刚才打不通贺宣的电话他就有这个预感,当然也只是猜测,他没想到贺宣真能干出这种事,这头上还顶着伤呢,医生还没让出院呢。
真的是够疯的。
萧易阳沉默好半天,不禁道:“以前白钦说你疯子还真没冤枉你。”
“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来回一趟多折腾心里没点数么,你好歹等复查结果出来了再过去。”
“下午就出来了,没事。”
“那也没到你出院时间啊。”萧易阳叹了口气,“仔细点吧,别磕着碰着。”
贺宣下了飞机给向边庭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早前向边庭就跟他说生日跟朋友一起过,今天沈泽八成跟他在一起。贺宣点开微信通讯录找到林羽赫,给他发了个消息,问他有没有沈泽的联系方式。
贺宣知道这两人之前一起跟向边庭吃过饭,他们可能有对方的联系方式。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试着问问。
林羽赫很快就回了。
——有啊。
——怎么了?
贺宣:我联系不上向边庭,要找他。
林羽赫立刻推了沈泽的微信名片过来,还跟贺宣说:他微信号就是他手机号。
贺宣直接给沈泽打了个电话过去。
沈泽正跟人玩桌上足球,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玩完手下这局才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电话,他让陈晔替他一会儿,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接了电话。
“哪位?”
“贺宣。”
沈泽一愣:“……我靠。”
他懵了:“你怎么打我电话……?哎不是,你怎么有我电话?”
“向边庭呢?”
沈泽愣了下,思路瞬间被贺宣带跑偏:“睡着呢,刚喝了不少酒。哎,你怎么……”
沈泽刚想问点什么又被贺宣打断了:“给我个地址。”
贺宣赶到地方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来送蛋糕的江临,江临下车关上车门,看到贺宣还挺惊讶,他以为对方早回去了,原来一直在这边吗?
也不应该啊,向边庭前几天都不在家,他怎么可能一直在这儿,而且真要在这儿,向边庭生日不得跟他一起过啊,怎么会喊一帮同学。
贺宣冲江临点了下头,江临也点头示意,琢磨片刻思路就通了。
“你一直都这样吗?”江临突然问贺宣。
贺宣走在他后面:“哪样?”
“就现在这样啊。”江临拎着蛋糕往木屋那儿走,笑了下,“想见人打个飞的就过来了,执行力强得有点吓人了。”
向边庭喝了一整瓶酒,躺二楼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没睡多久就被陈晔叫醒了。
“你是寿星还是睡星啊。”陈晔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还过不过生日了。”
向边庭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头有点晕,他按了按太阳穴,坐着醒神。睡醒了脑子反而更乱了,酒劲好像还没消,周围闹哄哄的,听着心里竟然有些烦闷。
刚才脑子还清醒,还能掌控情绪,现在如沈泽所言,是真的有点丧。
向边庭跟陈晔一块下了楼,班长给他端了杯醒酒茶过来:“喝点这个,我刚问管家要的。”
向边庭接过说了声“谢谢”。
陈晔给他拿了盘切好的水果过来:“没见过寿星在自己生日聚会上睡着的,你可真行啊向总。”
班长站旁边笑笑:“还不允许人家酒量不好了。”
“今天已经挺好了。”陈晔说,“起码是喝满一整瓶才晕的,向总今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怎么——哎,临哥?”
陈晔抬眼看着门口。
江临拎着蛋糕从院门外走进来,陈晔朝他招了招手,招到一半慢慢停了,好奇地打量着他身后那个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
向边庭往门口看了一眼,江临和贺宣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里,他望着贺宣怔住了。

向边庭整个人懵在那, 好几秒都没回神,他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贺宣头上戴着顶黑色渔夫帽,帽沿有点遮挡眼睛, 他略微抬头, 视线朝这边扫了一圈, 落在向边庭身上。两人四目相接,对上贺宣的目光向边庭终于回过神, 倏地站了起来。
大脑一片混乱,有点转不动了。
真的是贺宣。
突然进来两个人,众人纷纷看向门口。陈晔还在打量着贺宣, 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 但想半天想不起来。
按理说今天来参加生日聚会的人他应该都认识, 这人却不认识,还是跟江临一起过来的,看起来跟江临好像年纪也相仿。正困惑着, 陈晔陡然想起江临的性向,一时间嘴巴都长大了,诧异地小声嘀咕:“这人不会是临哥男朋友吧……”
向边庭恍惚失神, 定定地看着贺宣的方向,都没留神陈晔说了什么。
那边江临回头看了一眼贺宣, 他早看到向边庭眼底的错愕,看来贺宣这一趟来, 向边庭并不知情。
贺宣和江临一道往这边走来, 向边庭全程看着贺宣, 不仅是他, 挺多人都在看贺宣, 因为他个儿高,高得都有点压迫感,气场盖不住。
沈泽也坐那儿看着,拿了块披萨在吃,心想这人确实是耀眼,穿得再不显眼也挡不住身上的气场,一进来谁都得往他那看。
沈泽知道贺宣要过来,但没跟向边庭说,接了贺宣那通电话就选择置身事外了,不想掺和他们的事。贺宣话不多说干脆利落的性子其实他还挺欣赏的,这人明显不只是外在耀眼,内里也藏着光芒,所以向边庭会被他吸引。
贺宣径直走向向边庭。
向边庭愣愣地看着他。贺宣走到跟前向边庭才注意到他脸上的细小划痕,是那天被酒瓶砸头时玻璃碎片划到的。向边庭还看到了被挡在帽檐底下的网状绷带。
“你……”他看着贺宣说不出话,想说你疯了吗,带着伤跑来这边。
“生日快乐。”贺宣对他说。
向边庭感觉自己嗓子眼跟被堵住了似的,一句话说不出,贺宣的突然出现不仅将他这两天积压的情绪打散了,也把他方寸都打乱了。
江临来这就是顺路送个蛋糕,送了就走,他还有事,没打算留这。他一看向边庭看贺宣的那个眼神就知道这俩人之间肯定有事,他把蛋糕放长桌上,跟向边庭说了声:“蛋糕给你搁这儿了,一会儿让管家拿去切了。我先走了。”
其实向边庭有几个同学也订了蛋糕,不过今天人多,蛋糕再来几个也不嫌多。
向边庭看了江临一眼,点头嗯了一声,表情还是懵的。
“你这就走了啊临哥?”陈晔问。
“我还有事。”江临笑了下,“你们玩吧。”
江临留下蛋糕就走了,确实是有正事,一秒都没多待。这下所有人的眼神都放贺宣身上了,陈晔看了贺宣几眼也终于认出他来了。国庆那次在他小叔的酒吧,他见过贺宣,当时他聊得挺好的一个洋妞见到贺宣转脸就不搭理他了,他那会儿还跟沈泽吐槽来着。
“你不是还没出院吗,你……”向边庭压低了声音,声音都有点颤,“你疯了吗,这样跑过来。”
“我说了没事。”贺宣说,“我不会骗你。”
“下午做过CT,复查结果也出来了,没什么问题。”
旁边的陈晔看看他俩,一整个状况外。
院子里都是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贺宣跟向边庭说:“去个安静的地方,我跟你说话。”
“……嗯。”
“走吧。”贺宣转身要走,似乎是想去外面。
向边庭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说:“楼上有房间,去那吧。”
陈晔看了眼向边庭抓着贺宣胳膊的手,有点懵。
贺宣回过头,也垂眸看了眼向边庭的手。向边庭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叫了声“宣哥”。
贺宣嗯了一声,两个人在众人的视线下一起往屋里走,在外面被院子里的人看了一通,走进木屋又被屋里的人看了一通。
班长忍不住问陈晔:“那个戴帽子的人是谁啊?”
“朋友吧。”陈晔自己也不太确定,上次向边庭是这么跟他说的。
沈泽还站在那儿吃披萨,吃得挺香,陈晔走过去也从桌上拿了块披萨,看着木屋方向跟沈泽说:“我说那人看着这么眼熟呢,原来早见过。丫的刚进来我还以为是临哥男朋友。”
沈泽嘴里一口披萨还没咽进去,差点噎着:“您老大脑什么构造,什么都敢想啊,庭儿生日临哥带他对象来干什么。”
他心想还好这话没让向边庭听着,否则他怀疑以向边庭今天这个状态,直接当着这帮同学的面出柜都有可能。
“这人你认识?”陈晔问沈泽。
沈泽装瞎:“不认识。”
一路上都有人看向边庭,还有人跟他打招呼,那些人看他身边跟着个人,都下意识打量一眼。今天来的多是向边庭以前的同学,圈子是交叉的,互相基本都认识,但贺宣是个生脸,这里除了沈泽,没人认识他,他人太高了,比向边庭都高了大半个头,存在感很强烈,没人会不注意他。
上楼的时候向边庭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音量问了一句:“你今天要我几分钟?”
问完他回头看了眼贺宣,贺宣脚步停了下,看着他,说:“暂定。”
两个人去了二楼休息的房间,贺宣反手把门关上,向边庭没听到锁门声,转身手绕他身后把门锁上了,这样一个动作,他跟贺宣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他微微仰脸看着贺宣,手搭在门把上没动。
贺宣从他眼里看到太多情绪,手伸到背后抓住了他的手。向边庭松开门把,手被贺宣轻轻握住。天气还很冷,他的手心居然出汗了。
“我说过不会让你抓不住我。”贺宣握着他的手,“你怎么可能抓不住我,向边庭。”
贺宣将他抱进怀里,手覆在他的后颈,侧过头在他耳边说:“没拿你当小孩,不跟你说是怕你担心,我不想影响你情绪。”
“可你还是影响到了。”向边庭脸往他肩窝一埋,闷声说:“而且影响得很严重。”
贺宣抚了抚他的后颈,嗯了声:“是我自以为是,你该生气。跟你道歉。”
比起之前那次的有意回避,像这次这样直接把话说开,这才是向边庭。
向边庭就该是这样。
他是个自主意识很强的人,这件事会让他有这么大反应,其实一点不奇怪。
“你那天说我什么事都要帮你做决定,我有时候是会下意识这样。但不是因为拿你当小孩,而是我本身就是这样的人。”贺宣压低了声音,嘴唇在向边庭耳垂上碰了碰,几乎是用气音跟他说话:“我早前就跟你说过我性格有缺陷,说了不止一次,这次还是要说,我很自我,我连对你的控制都是下意识的……因为你是我的。”
“这改变不了。”贺宣跟他说实话,“很没道理,但我就是这样的人。”
向边庭抬眸看着他:“我知道。”
贺宣再次强调:“你是我的。”
“我知道。”向边庭亲亲他的下巴,“你也是我的,所以你得需要我,别让我觉得你不需要我,宣哥。”
“不需要你?”贺宣垂眸看着他,“这个话也很荒唐。”
向边庭眨了眨眼:“也?为什么是‘也’?”
“你说你抓不住我,这句话就很荒唐了。”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那天我心里有多慌。”
“我知道。”贺宣揽住他的腰,跟他保证:“以后有事不会再瞒着你。”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向边庭最较真的本来就是贺宣对他的隐瞒,这是这次两人产生矛盾的源头。恋人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任何善意的谎言和隐瞒都不要有。
向边庭回抱住他:“其实你不知道,我也是个有点自我的人,我有时候掌控欲也挺强的。”
贺宣说:“我知道。”
向边庭笑了:“你知道啊。”
“能感觉到。”
向边庭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头微抬着,笑得眼睛弯起来。话说开了,负面情绪也终于都散出去了,心里很舒坦。
“我这两天真的很难受,难受得都要死了。”向边庭说。
“我知道。”
“你知道你不理我,没见过你这样的。”
“有事我想当面跟你说。”
“有什么直接跟我说好吗,别晾着我,我猜不透你在想什么,我心里真的难受。”
“不是晾着你。”贺宣顿了顿,很轻地叹了口气,“以后不这样。”
向边庭知道贺宣行事作风就这样,少言多行,还特别沉得住气,但这种情况以后要是再多来几次,他心脏真受不了。他用食指指尖在贺宣唇上点了点:“这张嘴长在这干什么使的。”
“你说呢。”贺宣视线下垂,盯着他的嘴唇。
“我不说。”向边庭故意说,“我不知道你嘴干什么使的。”
贺宣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现在知道了?”
向边庭垂眼笑笑:“除了这个,其他的也得跟上,有话你要说,我不在你跟前也要当时就跟我说,你不说我真感觉抓不住你。”
贺宣说:“好。”
“我看看你的伤。”向边庭抬手想摘贺宣的帽子,身后忽然传来“咔哒”一声,伴随着某位同学的声音:“哎,这门怎么锁了?”
“这不是有钥匙在上面。”
向边庭一愣,合着外面门锁上还挂着钥匙呢?
门外的人还在说话,声音忽然变低了。
“等等,里面有人吧?”

“走走走, 去那边那个房间。”
外面没了动静,向边庭抬眼看了看贺宣,有点想笑:“这门锁的……不如不锁。”
“不锁他们就直接进来了。”
“也是。”向边庭笑了下, “还起了个预告的作用。”
“宣哥, 给我看看你的伤。”
“包着纱布呢, 能看到个什么。”
“那我也要看。”
贺宣微低下头,向边庭把他帽子摘了, 看他一头板寸直接愣了:“怎么头发全剃了?”
“不能洗头,头发太长碍事。”
向边庭隔着网状绷带摸摸他的发茬,问:“缝了五针是吗?”
“嗯。”
向边庭轻轻摸了下伤口处的纱布:“除了这, 还有哪里伤着没有?”
“没有。”
“白钦哥说你头两天一直头晕, 现在呢?还晕吗?”
贺宣摇头。
向边庭微微拧着眉:“这件事怎么处理的?”
“还在处理。”
“他要负刑事责任吗?”
“够不上。最多拘留几天。”
“你那天为什么去找他?”
“还个东西给他。”
“什么东西?”
“宁远的手表。”
向边庭面露诧异。
贺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向边庭听后沉默了很久, 沉声道:“他好像永远都在做错误的选择。”
贺宣把帽子戴上,说:“醒了就行。”
如果说以前薛炀还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那这一次, 他是真的该醒了——这次是宁远叫醒了他。
人只有清醒了才认得清现实,认清了执念就放下了,从此一切就都分明了, 再无牵扯。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