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落—— by几京
几京  发于:2024年04月19日

关灯
护眼

向边庭:还是那个朋友?
贺宣:嗯。
向边庭:哪个朋友啊?
其实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朋友还能是哪个朋友,就朋友呗,贺宣在这边的朋友,说了他也不认识。
当然,除此之外,这个问题还问得有点像查岗。
贺宣直接打了通电话过去,跟他说:“你见过的一个朋友。”
“我见过?”
“之前国庆纹身展上,你跟他见过。”
向边庭回忆了一番,有点印象了。
“不放心我?”贺宣突然问。
向边庭愣了一下,他刚洗完澡这会儿正趴床上,怀里抱了个抱枕,他脸往抱枕上一埋,闷闷地笑:“哪不放心呢,就是有点酸。你这一趟来,跟那朋友呆的时间比跟我都多。”
“你要是真酸那还好了。”贺宣说。
向边庭这话,三分真七分逗,很大成分上是在开玩笑,贺宣知道。
他有时候就是太不像个小孩儿了,“懂事”过头。
向边庭笑了一声:“我真的酸。”
贺宣打电话的时候,李厉明和他朋友都还在旁边,李厉明喝着酒看了贺宣一眼,给他朋友使了个眼神过去,脸上带着点看了好戏的笑模样,压低声音说:“就跟你说有人了吧。”
那人笑着喝了口酒,转身走了。
贺宣重新点了根烟,拿着手机往阳台走去。
今天两人讲好了晚上不会面,向边庭这话一说,贺宣现在就觉得有点熬人了。
向边庭抱着抱枕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跟贺宣说:“明天我们去看个电影?”
贺宣吸了口烟,说:“好。”
向边庭把通话开到免提,退出通话界面上网搜了一下最近上映的电影。选完要看的片子,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正聊着,屋外有人敲门,夏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小庭,陈晔弟弟来找你。”
陈晔弟弟?
向边庭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电话那头的贺宣说:“宣哥你等会儿。”
“嗯。”
向边庭没挂电话,拿着手机下了楼,陈煜站在门口那儿,手里拎了个纸袋,低着头在看手机。
向边庭跟陈晔熟,一块长大的交情,他以前都去陈晔家帮陈煜辅导过作业,陈煜自然也跟着他哥来过他家。
几分钟前沈泽才刚给向边庭发了泡温泉的照片,按理说这个点陈煜应该还在温泉馆,怎么来这儿了?
听到脚步声陈煜抬了下头,把手机放进了口袋,喊了声“庭哥”。
“小煜,你怎么……你没跟你哥他们去泡温泉?”
“没。”陈煜吸了吸鼻子。
“你……”向边庭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找我有事?”
“围巾。”陈煜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他,“你的,白天那会儿你走了,没来得及还你。”
向边庭接过纸袋笑了一声:“就为这个你还跑我家一趟啊。”
其实他有点奇怪,陈煜虽然来过他家,但来的次数不多,怎么还大晚上的为了还他围巾专程过来跑了一趟。
陈煜揉了揉鼻子,眼睛微微垂了下去,耳朵尖有点红。向边庭正想说点什么,忽然瞥到他泛红的耳朵,愣了一下,陈煜抬了下眸,两人视线相碰,陈煜又很快垂下眼去。
向边庭心头一跳,心里的疑惑立马得到了解答。
他有点懵,看着陈煜竟然卡壳了,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至于吧?
不可能吧?
向边庭张了张嘴,真的卡壳了。
陈煜抬眸看了眼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庭哥。”
现在这个表现是真的有点明显了,再加上这声“庭哥”……向边庭还是很懵,心情有点复杂,但没表现在面儿上,他问陈煜:“你怎么过来的?”
“司机送我来的。”
向边庭嗯了声:“走吧,送你去门口。”
“嗯。”
两个人一块往院门口走,谁也没说话,向边庭已经不敢随便说话了。
“庭哥。”
“……嗯,怎么了?”
“你喷香水?”
这问题听得向边庭一愣,他回答说:“不喷。”
陈煜“哦”了一声,沉默了会儿,说:“你围巾有股香味儿,我以为你喷香水。”
向边庭不想说话,又不能不说:“应该是香薰的味道。”
终于到了门口,向边庭松了口气,陈煜家的司机下车开了后门,陈煜坐进车里,隔着窗户看了眼向边庭。
“再见庭哥。”他坐在车里说。
向边庭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汽车扬长而去,向边庭转身往家走,心情依旧复杂,刚才是真的蒙圈了,都忘了自己跟贺宣的电话一直没挂。贺宣在电话那头也一直没说话,抽着烟沉默地听完了这两个人所有的对话。
向边庭不是傻子,他更不是。
向边庭回过神,手机举到耳边喊了声:“宣哥。”
被陈煜这一通弄得,向边庭都不知道要跟贺宣说什么了。
“同学弟弟?”贺宣问。
向边庭往楼上走,蹭了下鼻子说:“你认得他的声音啊。”
“围巾你给他戴的。”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这话都听不出是陈述还是反问。
向边庭进房间关上门,往床上一趴,脸埋在被子里,闷声道:“我给的,不是我戴的。风大,他没口罩,我就把围巾借他了。”
“以后不借了。”向边庭这句话既是说给贺宣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向边庭意识到的,他以为贺宣隔着电话听不出来,其实贺宣白天在咖啡厅就觉得那小孩看向边庭的眼神不对。
“他喜欢你。”贺宣突然说。
向边庭一愣。
“没感觉到?”
沉默几秒,向边庭把脸抬起来,翻了个身揉着额头说:“感觉到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也可能不是呢。”
“是不是都保持距离。”
向边庭坐了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我肯定得跟他保持距离了。哎……我……我真不知道……我跟他其实接触挺少的,他性子比较内向,话也不多……”
“少?我看你接触得挺多。”
“哪儿啊。”向边庭笑了,手指在被子上抠了抠,“我真的跟他接触不多……再说这事儿还不确定呢,你就跟这儿吃飞醋,小朋友的醋你也吃啊。”
贺宣没说话。
向边庭喊了声“宣哥”。
贺宣应了声:“嗯。”
“么么哒一个吧。”
“不想么。”
向边庭弯着眼睛一笑,还问“为什么”。
“连吃醋都限制我,还跟你么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卖萌,反正向边庭是被萌到了:“那我不限制了,你随便吃,这样OK?OK的话就么一个。”
反客为主向同学有一手,让人吃了醋,还让人跟他么么哒。
贺宣咬着烟,看着远处的夜景,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心想到底谁哄谁啊。
他吐了口烟,说:“么么哒。”

第87章
初二这天向边庭说好了跟贺宣一起过, 两个人约了中午吃饭,吃完饭再去看个电影。原本打算晚饭也跟贺宣一起吃,奈何有安排, 要去参加他小外甥女的生日宴。
早上群聊里又在商量着出去活动, 大过年的自然是闲不住。向边庭佳人有约, 直接给推了。
上午出门前向边庭还稍微捯饬了一番,昨天还跟陈煜说自己不喷香水, 今天却臭美兮兮地喷了点。他平时确实从来不用香水,但家里不是没有,随便找了瓶闻着不错的, 稍微喷了两下, 打扮得帅帅香香的。
地库里没一辆车是低调的, 大白天的开出去太招风, 今天向边庭不打算自己开车,打个的就出门了。他跟贺宣约在吃饭的餐厅,是贺宣找的地儿, 一家私房菜馆,挺幽静别致的一个地方,一天只招待固定的桌数, 要提前预定。
向边庭提前十分钟到的,坐在包间里玩手机, 没过一会儿贺宣到了,他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贺宣进门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先走过来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亲完扫了一下他的眼睛:“喷香水了?”
向边庭脖子微微仰着, 点点头:“啊。”
他身上那股薄荷香被香水的味道盖住了点。
贺宣想起他昨天跟那位小朋友说的话, 故意问:“庭哥不是不喷香水?”
向边庭一愣, 弯着眼睛笑了:“庭哥双标呢。”
贺宣食指刮刮他的耳廓,在旁边位置坐了下来,向边庭转过头来,视线跟着他:“主要是因为庭哥爱好开屏。”
贺宣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不用开你在我这儿也够靓了。”
向边庭乐道:“那就再靓点儿。”
吃完饭两个人去了附近商场的一个影城,这是附近最大的一个电影院,春节期间哪里人都多,电影院自不必说,春节档上映的电影本来就多,过年又都休息,售票大厅一眼望去全是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向边庭心想还好没来太早,不然还要站着等。贺宣去取票,问他喝什么。
“矿泉水吧。”向边庭说。
“吃的?”贺宣这会儿拿他当个孩子,知道他不太吃甜食,还是问了一句:“爆米花?”
向边庭笑道:“我不吃,不爱吃那个。”
正说着,向边庭视线一晃,忽然瞥见了个眼熟的身影,在电影院供人打游戏的休息区那儿,沙发上坐着。是沈泽,再往旁边一看,还有另外两个人,都是昨天一起滑雪的同学,有女朋友的那两个没来,来的全是单身汪。今天约向边庭出去的就是这伙人,他给推了。
不能说巧,只能说寸。
大过年的,又是在这附近最大的影城,碰到熟人的概率太大了。
那几个人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柄玩游戏,贺宣往向边庭看的方向看了一眼,跟他说:“我去取票。”
向边庭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走了。
向边庭没看到陈晔和陈煜,以为他俩没来,其实他俩也来了,陈晔正带着他弟在柜台这边买爆米花和饮料,跟贺宣隔着两个人的距离,陈煜一眼就注意到了贺宣,贺宣买了瓶矿泉水,转身时瞥见了陈煜。
两人对视一眼,陈煜表情有点愣。
“薯条要不?”陈晔转头问他弟。
陈煜回过神:“……不要。”他两只手扒在柜台上,眼睛盯着可乐机,“哥,可乐。”
“少喝点那玩意儿,影响发育。”
陈煜瞥了眼他头顶,兄弟俩一样高,弟弟个子还在窜,哥哥这话说得相当没有说服力。
“可乐。”陈煜还是说。
“成,给你买。”
贺宣离开的时候陈煜视线往旁边扫了一眼,陈晔接过柜台工作人员给的爆米花和可乐,胳膊肘撞撞他:“看什么呢。”
陈煜接过他手里的爆米花,抓了一个塞进嘴里,沉默地嚼着。
他们这一场要检票了,向边庭眼看着那三个人放下手柄站了起来,沈泽低头拿桌上的奶茶,抬头一晃眼看到了他,眼睛猛地瞪大了。
沈泽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向边庭是跟谁一起过来的,瞪了会儿眼睛,随后喝了一口奶茶,装没看到他。
今天电影院人多,工作人员一提醒检票,一群人乌泱泱地往检票口涌。
贺宣取了票回来,手里拿了瓶矿泉水,沈泽他们几个看的电影跟他们显然是同一场,已经去排队检票了。
“还看吗?”贺宣问向边庭。
向边庭愣了下,说:“看啊,你票都取了。”
“可以换个地方看。”
“不用换,就这,走吧,检票了。”
检票的时候向边庭收到了沈泽的微信。
——别告诉我你也是5号厅。
向边庭:是。
沈泽:啧。
沈泽:重友轻友四个字应该贴你脑门上。
向边庭心道我要重色轻友昨天滑雪就直接不去了。
他们进去得晚,走进放映厅的时候大灯已经关了,屏幕上在播放广告和未上映电影的预告。他们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放映厅里很暗,向边庭都看不见沈泽他们几个,那几个人也没看到他跟贺宣。
坐下后向边庭从衣服内袋里摸出眼镜袋,从里面取出眼镜戴上。贺宣转头看了他一眼,细细的银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侧脸很迷人。
向边庭有点近视,他看电影要戴眼镜,他扶了下眼镜,转头低声说贺宣说:“感觉看电影不适合咱俩。”
贺宣侧头看着他。
向边庭盯着屏幕,声音很轻:“拉个手都不自在。”
“哪里不自在?”贺宣说着就握住了他的手。
向边庭笑了下,拇指在他手背上蹭了蹭:“现在自在了。”
看电影挺好打发时间的,一眨眼两个半小时就过去了。不过如果是难看的电影,那就不是打发时间,是浪费时间了。他们挑的这部还行,中规中矩的剧情片,在春节档这些电影算是口碑最佳的一部。
向边庭看得挺认真的,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坐一块儿也没怎么腻歪,就拉拉手,捏捏手指,放肆一点再摸摸大腿。
片尾曲一响,放映厅的大灯随之而亮,向边庭这才看到沈泽他们几个的身影,在中间几排,跟他们隔了四五排的距离。他看到沈泽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左右扫了扫,锁定在了他们身上。
隔了几米远向边庭都感觉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到“啧啧啧”三个字。
那几个人起身的时候向边庭才发现陈晔和陈煜也来了,陈煜跟沈泽一样,站起来时忽然扭过头往后排扫了一眼。
向边庭对上了他的视线,陈煜表情明显一怔。
他看看向边庭,又看看贺宣,抿了下嘴唇,转头跟上了他哥。
等放映厅的人差不多散光了,他们两个才往外走。沈泽掩护打得挺好,一出去就说自己肚子饿了想吃东西,赶紧忽悠着那几个人撤了。
看完电影都四点多了,向边庭晚上还要去给他外甥女过生日,他跟贺宣去商场转了转,给他外甥女挑了个礼物。
他妈打来电话,说晚上还要去生日宴,让他早点回。向边庭说自己一会儿直接去酒店,他妈说行。
两人坐进租出车里的时候,贺宣接了通电话,陶野打来的,约他晚上喝酒。所谓圈子就是这样,某个受关注度高的人的动态只要有一个人知道,那在这个圈子里的其他人慢慢地就都会知道了。贺宣来北城的事,他在这边的朋友几乎都知道了。
陶野还说自己有个圈里的朋友想找他扎图,那朋友一直抽不出空去贺宣的城市,知道他来这边了,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设备和场地都给他提供,价钱可以翻倍,翻几倍都不成问题。
“你就当旅扎了,图库里随便让他挑个图。”陶野在电话那头说,“他不缺钱,就是没时间往你那儿跑。有钱咱得赚,贺总,这买卖不亏。”
贺宣年轻那会儿经常旅扎,有时候一出门就是个几个月,那时候心很野,到处跑,哪儿都去。后来他妈生病了,他出去得就少了,心也慢慢沉下来了。
“怎么说?成的话我给他回个信。”
“推了吧,没空。”
“行吧,那我给他推了。晚上有安排?用陪男朋友吗,不用上我这儿来喝酒。”
“嗯。”
陶野挑了下眉:“这不是挺有空的吗。”
贺宣转头看了向边庭一眼,对陶野说:“他没空。”
陶野嗤笑一声:“你就今天晚上有空?抽不出一点时间来给人扎个图?贺总,跟谁过不去都别跟钱过不去。”
“我明天就回了。”
贺宣挂断了电话,向边庭问他:“宣哥你明天就回?”
“嗯,后天排了个活。”
“过年就休这两天啊。”
“不是来看你,过年我都不休。”
向边庭拉了一下他的手,捏捏他的手指,问:“上午走还是下午走?”
“明天再看。”
“那你机票订了提前告诉我。”
“嗯。”
这边离向边庭要去的酒店更近,到了酒店门口,向边庭开门下车,扶着车门跟贺宣说:“我走了宣哥。”
他进了酒店大厅,被侍者领着往电梯方向走。
“边庭。”身后传来他爸的声音,向边庭回了下头。
“爸,妈。”向边庭停在原地,“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到了。”
他爸妈朝他这边走过来,他爸问道:“今天没开车?”
“啊,没开。”
他爸点了下头:“走吧。”
晚上贺宣跟陶野一起吃了顿饭,随后两个人去了酒吧,陶野那个想找贺宣纹身的朋友也过来了,说虽然这次没机会纹,但人得过来见见。
贺宣没跟他们聊多久,嫌酒吧吵,喝了两杯酒就回酒店了。
白钦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调侃他:“在那边乐不思蜀了吧贺总。”
贺宣拉上窗帘,跟他说:“明天回。”
贺宣喝了点酒,很早就睡了,睡得很沉,向边庭晚上给他发的微信早上醒来才看到。他回了消息,洗漱完去楼下餐厅吃早饭,吃完早饭上楼的时候在电梯口被人叫住了:“贺先生,打扰一下。”
是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
贺宣看着他。
“您现在方便吗?”工作人员态度恭敬,“有位先生找您。”
工作人员将他领到了酒店门口,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后座窗户缓缓降下,坐在车里的向衡转头看了他一眼。

“嗯。”
向衡跟前排司机示意,司机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 贺宣坐进了车里。两人坐在后排, 一路无话。
司机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间私人茶室, 侍者将他们领进了一个单间,上好茶就退下了。
“今天来得可能有点唐突, 打扰到你的私人行程了。”向衡往茶杯里倒了点茶,将茶杯推到贺宣面前。
“不会。”
向衡往自己茶杯里倒着茶,抬眸看他:“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也会有点唐突。”
“您说。”
向衡开门见山:“你跟我儿子向边庭, 目前是什么关系。不要有隐瞒, 我需要听真话。”
贺宣也没想过隐瞒, 眼下还隐瞒, 没有任何意义。他沉默了会儿,说:“恋人关系。”
向衡凝视他许久,低头闭了下眼睛。
如果不是昨天在酒店门口看到向边庭下的那辆车, 看到车里坐的另外一个人,他或许还不会那么早下定论——他儿子谈恋爱了,交往对象是个男人。
昨天那辆出租车里坐的若是别人, 是另外一个男人,向衡和边瑜还不至于往那方面想。偏偏边瑜认得贺宣, 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向边庭在江州的那个邻居。
很多事早有征兆,去江州接向边庭回家的那天, 边瑜一进屋就看到了鞋柜里的两双男士拖鞋, 一双码数是偏大的, 她先前跟贺宣打过照面, 知道向边庭跟对门邻居处得挺好, 猜测这双拖鞋可能是那位邻居的,当时没放在心上。
那双拖鞋向衡自然也看到了,因为不知道有贺宣这么个人,他比边瑜更敏感,那天向边庭绕远去买咖啡他就觉得奇怪,为了杯咖啡专门跑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不太像他儿子的作风。
除了那双偏大的男士拖鞋,向边庭住的那间房子,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其实不是很明显,向边庭跟贺宣住得太近了,白天两人又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也就晚上在一起的时间会多点。贺宣会去向边庭那儿过夜,但基本不会在他家落下什么东西,这方面他一直比较注意。
最开始是真的一点痕迹都没留,那双拖鞋是向边庭后来给他准备的。
生活迹象看不出什么,但向边庭的状态总有细微变化,父母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么能察觉不到。更何况向衡和边瑜又是什么人?久经名利场,都太敏锐了。
那天边瑜坐在车上一眼就认出了出租车里的人,她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向衡,一个眼神向衡就懂了,连一秒都没思考就问:“你认识他?”
边瑜告诉他那是儿子在江州的邻居。
之后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夫妻俩思路都通了,两个人在车里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
要找到贺宣住的地方不难,只要看一下向边庭这两天的出行轨迹就知道了。
要调查贺宣的身份背景也不难,向衡连夜就找人调查清楚了。贺宣的职业,履历,家庭情况,他那里都有详细的资料。
向衡找到贺宣是必然的事,即使贺宣住的不是他们集团旗下的酒店,他也有办法调出他的入住信息。
沉默良久,向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垂着眼,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他问贺宣:“你是怎么想的?”
贺宣说:“我追随他。”
向衡看他一眼。
这个回答看似不着边际,其实态度坚定。
贺宣又补充了一句:“任何情况下。”
“你很理想主义。”向衡放下茶杯说,“这点倒是跟边庭很像。”
向衡握着茶杯沉默片刻,沉声道:“你们不合适,方方面面都不合适。”
贺宣没说话,向衡问他:“没什么要说的吗。”
“您有您的态度,我也有我的态度,您说什么跟我说什么,我想应该都左右不了对方的态度。”
向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头道:“说得是。”
向衡将杯子里的茶喝尽,拿起手机给司机打了通电话。没过一会儿,司机进来了,向衡吩咐道:“送贺先生回酒店。”
司机点头说:“是。”
贺宣看了向衡一眼。
“贺先生,您请。”司机手伸向门口,对贺宣说。
贺宣站了起来,向衡仍旧坐在座椅上,端起茶壶往茶杯里续了点茶。他抬眼看向贺宣,说:“我还是那句话,你跟边庭不合适。”
贺宣回了酒店,进电梯的时候接到了向边庭的电话。
“你昨天睡那么早呢。”向边庭说话声音含糊不清的,估计在刷牙。
从他的反应来看,他爸应该还没找他谈过话。
“喝多了。”贺宣说。
向边庭挑了下眉。
喝多了?
这得查查岗。
向边庭漱了漱口,手机放在置物架上,开着免提,吐掉嘴里的泡沫说:“我查个岗呗。”
“现在才查。”
向边庭笑了声:“昨天你不睡了么,给你发消息都没回。”
“查吧。”贺宣刷卡进了房间。
“你去哪儿喝的酒?跟谁喝的?”
“酒吧,跟陶野。”
向边庭嘀咕道:“怎么连他都知道你来这边了。”
“别人告诉他的。”贺宣主动报备:“我八点多就回了,没待多久。”
向边庭擦着脸笑了笑,问:“你机票订了吗?”
“一会儿就订。”
“那我等会儿送你去机场。”
“不用,我打的。”
“用。”向边庭坚持,“你都要走了,走前都不跟我见一面么。”
向边庭之前跟贺宣说自己没他想得那么好,不是随口一说,他有时候很犟,不是谁的话都听,贺宣也不例外。其实他在贺宣面前已经很软乎了,贺宣见过的向边庭,可能别人永远都看不到。
但其实他也很强势。
这点贺宣也能感觉到。
向边庭的强势是藏在骨子里的。
贺宣咬着烟看向窗外,一时间没有说话。
向边庭他爸已经知道了他俩的关系,也表明了态度。
事已既定,那就顺势而为吧。
“宣哥?”
“不用送我,约个地方,我来见你。”
现在不管怎样,酒店都不是碰面的地方。
“行。”
两个人约了个咖啡馆,贺宣订了机票退了房,打车去了他们约的地方,临走前跟向边庭见了一面,然后去了机场。
早上的事贺宣没有告诉向边庭,向边庭父亲私下单独找他谈话,显然是暂时不想让向边庭知道这件事。
贺宣下午五点左右到了江州,打车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宁姨的电话,宁姨知道他今天回来,让他下了飞机直接上她家吃晚饭,除夕夜三个人没一起过,这顿饭得补上。
吃完饭贺宣在厨房帮忙的时候,宁姨突然跟他说:“小宣,那天我看阿远给你打电话,看到他通话列表里有个陌生号码,他生日那天打来的。”
她转头看了看贺宣,眉头皱着,表情有些难看:“我心里总不踏实,总觉着不该让他再留着那块表了。”
虽然她没回拨过去,但她已经猜到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了。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擅作主张背着宁远扔掉那块手表,连电话卡都没给他换,就怕哪天他发现了会受刺激,再出现小时候的刻板行为。
“可我又怕。”宁姨叹了口气,“怕给他扔了他会受不了。”
“他的东西,就让他自己支配吧。”贺宣说。
还有小半个月就要开学了,贺宣刚走向边庭心里就空落落的,晚上洗完澡躺床上看了会儿书,心总算是沉下来了。看完准备睡觉,睡不太着,拿起手机给贺宣发了条微信。
——睡了么宣哥?
贺宣:没。
向边庭:打个视频?
贺宣:嗯。
贺宣回完“嗯”,就打了个视频过来。
向边庭穿着睡衣,头发被枕头压得有点乱,Peter被他拎床上来了,贴着他的肚子慢慢往上爬,最后又缠在了他脖子上。
很久没见这小家伙了,那张脸怼到屏幕前,还是憨气十足。
贺宣往那张小憨脸上看了一眼,问向边庭:“晚上跟它睡?”
向边庭笑了下说:“我从不带它一块睡觉,我觉浅,跟它睡哪儿睡得着啊。一会儿就送回去了。”
“宣哥。”向边庭叫他。
贺宣应道:“嗯。”
向边庭摸着Peter的尾巴说:“我想提前回去了,还是跟你在一块待着有劲。”
贺宣还没开口,屏幕上忽然弹出了来电通知,一个陌生号码,他直接给挂了,没过几秒,电话又打来了。
贺宣跟向边庭说:“我接个电话。”
“嗯好。”
贺宣挂了视频,接通了那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宣哥。”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