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by寒鸦/梅八叉
寒鸦/梅八叉  发于:2024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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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泽笙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就软了下去,柔顺地接受了这个深吻。
这一刻,秦禹苍意识到,这样的感觉,叫做思念。
“想你了。”秦禹苍在夏泽笙耳边呢喃,“很想你,夏夏。”

第47章 领带
一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秦禹苍就把夏泽笙按在墙上,使劲亲吻,夏泽笙想要跟他说等一等,可是嘴巴只是刚刚打开,秦禹苍就乘虚而入,吞掉了他每一个字。
于是只剩下几声呜咽,便没了声音。
只能任由秦禹苍攻城略地。
又过了好一阵子,秦禹苍才松开他,夏泽笙急促喘息着,微微张开的嘴角还残留着湿意,意识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这样夏泽笙看起来像是完全地被自己的气息沾染,很是令人愉悦,秦禹苍自己都没察觉地勾起嘴角,问他:“回来路上吃饭了吗?”
夏泽笙说:“下午在臻美吃过了。”
说话之间,他终于清醒了一些,把刚才因为秦禹苍突然袭击掉落在地的背包捡起来,放在储物柜上,然后看到了手边好几条颜色不一的领带,一时有点困惑。
“怎么把领带放在门口?”
“没人给我系。”秦禹苍在他耳边说,“夏夏给我系好不好?”
他的气息就在夏泽笙耳边,痒痒的,夏泽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艰难地想要挣脱,却依旧被秦禹苍牢牢地抱在怀里:“好……以后上班……早、早晨我给你系。”
“不,我要你现在就系。”秦禹苍道,“系给我看。”
夏泽笙更困惑了。
秦禹苍笑了,用拇指擦拭他嘴角,低声道:“你不会以为,一周没见,我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吧?”
夏泽笙很快就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被按倒在床上,双手被迫缚在身后,秦禹苍在他耳边道:“这是周一你忘记给我系的那条灰色纯棉领带。”
夏泽笙扭过头去不敢看他,耳朵尖却红着,蝴蝶骨因为这个姿势而凸显,微微发颤的他看起来像是风中的一朵茉莉花。
脚踝两侧各有了束缚感。
“这是周二和周三的羊绒领带。”秦禹苍又说。
“这是周四那条蓝色的领带。”眼睛被黑色覆盖住,黑暗中秦禹苍的声音传来。夏泽笙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感觉自己羞得浑身滚烫。
“你……你明明没有回家。”他微弱地抗议,“童昊和我说过。你根本……没有换过这么多领带。”
黑暗中传来秦禹苍的叹息:“都怪夏夏,没有给我回家的理由。”
“这,这也能怪我?”夏泽笙没想到他这么无赖。
很快地,他连思考这个问题的精力都没有了。
“夏夏的腰好细……”在黑暗中,秦禹苍在说。
夏泽笙浑身猛烈一颤,想要逃离。可是那几条可恶的领带牢牢地把他固定在原地。随着秦禹苍的动作,他抖得越来越快,脸红得仿佛要滴血。
“……禹苍……”
回应他的是秦禹苍的轻笑声,和另外一条领带。
“第五条,红色的真丝领带。我看刚好合适。”秦禹苍可恶的声音那么自在。
那条领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他在一瞬间绷直了身体,身体向后仰倒,落入了秦禹苍的怀中,他大口喘息,像是要溺死的鱼,浑身都冒了一层薄汗。
“放……”
双手紧紧握住身后的领带,把它揉得皱巴巴的。
他语言混乱含糊,跟意识一样,被这五条领带折磨得七零八落,说不上是在求饶还是在迎合。
眼泪打湿了领带,在边缘形成了一小片湿渍。
像是被雨水拍打过的茉莉花,带着凌乱的美感。
让人心猿意马,情绪激动,恨不得把他揉得更残破才好。每一次碾压,都释放出更浓郁的茉莉花香。
成了一种甜蜜的折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秦禹苍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取下那五条领带,带着吃饱喝足般的笑意对他说:“夏夏把我的领带都揉坏了。你要赔给我。”
夏泽笙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只能用眼神回击他。可是这样软弱无力的眼神,与其说是埋怨,倒更像是调情。
于是秦禹苍亲吻了他的唇:“下次一定要给我戴好领带再去上班,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还会发生什么。好不好?”
夏泽笙破罐子破摔,放弃反抗,用沙哑柔软的声音回了他一个字:“好。”

即便昨天晚上拼了命,秦禹苍还是起得很早。
他起来的时候天色还暗着,夏泽笙在他身边睡得很沉,就算他开了一盏夜灯,洗漱完毕,穿好运动衣准备出门晨跑
他给夏泽笙掖了掖被子,然后在他发间落下一吻,夏泽笙微微动弹了一下,依旧在梦乡中,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承认昨天晚上确实有点过火了。
可是谁饿了五天,不得好好美餐一顿。
这绝不是他的错过,一定是夏泽笙太美味的原因。
始作俑者毫无愧疚之心地出了门。
在楼下做了些拉伸活动,刚跑到小区门口,就慢下了脚步。骐骥集团的CFO,秦骥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之一,业内功成名就的大富豪,钟文彬在门口活动着手腕脚踝,身后还跟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明显是在等他。
见他出现,钟文彬笑了一声:“秦禹苍是吗?”
“是我。”
“好巧。一起路跑?”钟文彬邀请。
“钟总这么有闲情逸致,在别人小区门口路跑?”
“就算是有钱人的怪癖吧。”钟文彬对他的嘲讽一点反应也没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跑不跑?”
秦禹苍本身也没打算拒绝:“好。”
两个人沿着江边慢跑起来,那辆黑车不紧不慢地跟着。
跑了一会儿,钟文彬忽然问他:“你为什么躲着我?”
秦禹苍回头看他。
钟文彬大概也觉得这句话说得有点歧义,咳嗽一声:“收购九霄的尾款还有十个亿在账上等着打给你公司,童昊说你昨天要来找我。结果你也没来。”
“钟总误会了,昨天晚上我去接阿笙,没来得及去。”
“原来如此。”钟文彬又问,“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如何知道秦骥和我约定的暗语。”
“我们家是秦家远房亲戚,我父亲又在加工厂上班,秦骥的一些事情知道也不奇怪。”秦禹苍给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钟文彬好笑:“是吗?”
“千真万确。”
他们又跑了片刻,钟文彬忽然停下脚步,锐利地盯着他,笃定道:“秦骥还活着。”
秦禹苍表情未变:“钟总,你说什么?”
“我说秦骥还活着。”
“他死了。”
“秦禹苍我不知道你这些拙劣的借口敷衍了多少人。但是绝不可能敷衍我。”钟文彬说,“童昊以为你带来的那句话,头一句关于澳门赌场的细节是重点,只有我知道,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我和秦骥有约,如若有人说出‘秦骥的徒弟’五个字,便是他向我传达出积极的信号。这证明秦骥还活着。”
秦禹苍也停下了脚步,安静地看他。
“钟总……”
“我派人调查了你。除夕前后,你去了趟瑞士,很快从英国股市揽金上亿,回头便将九霄做空。接着缅甸赌石,回国后,便收购九霄,完成了九霄与臻美的合资。这不是有高人在身后指点你,一个你这样的年轻人,怎么做得到。”钟文彬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拽住秦禹苍的领口,几乎吼了出来,“秦骥在哪里?!他为什么不肯出现?!”
秦禹苍沉默了好一会儿。
看着昔日好友如今喘着粗气、红着眼眶冲他恶狠狠地咬牙切齿。掌舵骐骥集团的钟文彬早就见过大风大浪,已经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刻。
钟文彬还是恶狠狠地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忽然丧气地捂住眼睛,滑稽的笑了一声:“我一定是疯了。我竟觉得你是他。”
他缓缓扯下钟文彬拽住他衣服的手,低声道:“钟总,请节哀。”
回家的时候,夏泽笙已经起床了,正在厨房做早餐,见他回来,问:“禹苍,你喝牛奶吗?冰箱里有速冻的包子,我热上了。”
秦禹苍说了句“好”。
等他再出来,夏泽笙一边在厨房门口看着蒸锅里的包子,一边把九霄的资料打开来放在中岛台上仔细研读,十分认真。
秦禹苍拿起早就热好的牛奶沉默喝了两口。
夏泽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他,问:“禹苍……刚才晨跑发生了什么?感觉你情绪低落。”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秦禹苍避开了这个问题,反问。
夏泽笙顺着他的问题回答:“九霄那边的情况很复杂,我这两天打算把相关情况再复习一下,有时间的话跑一趟加工厂,实地考察一下。”
“那看来是要加班了。”
“是的。”
秦禹苍也把自己的电脑拿了出来,摆在岛台上,跟夏泽笙的电脑挨着。两个人也都不是挑剔的人,在工作上,只要有台电脑似乎就可以搏命。
于是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鼠标键盘的声音。
期间秦禹苍为了开发进度还跟梁丘鹤打过两次电话,一早晨的时间就在这样的陪伴中不知不觉度过。再抬头看钟,已经快要十二点。
两个人这样面对面工作,互相又不打扰。
竟然还不赖。
秦禹苍放松了一下肩颈,去煮了两杯茶,出来放在夏泽笙手边,再看夏泽笙,只见夏泽笙眉心紧皱,似乎遇到了难题。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夏泽笙回神:“臻美那边有邮件过来,说希望以秦骥早年曾经做过的一套合资方案作为基础来勾兑细节。可是我没有这个东西……这份材料很早了,臻美也没有完整版。”
“完整的资料肯定还在秦骥手里。”秦禹苍对他讲,“你可以找找秦骥的硬盘。”
他也不记得当时给臻美的那份方案具体放在哪里。
夏泽笙无奈地看他。
秦禹苍意识到夏泽笙不可能接触到秦骥的工作电脑,他想了想对夏泽笙道:“可以问问钟文彬。”
“秦骥的电脑?”钟文彬在电话那头说,“他办公室的东西都封存了,电脑里的资料技术部也做了罗列,稍等我查下手头的资料。”
秦禹苍在电话这头道:“谢谢。”
过了片刻,钟文彬说:“没有,他电脑最早的资料就是18年的,但是他跟臻美接洽是16年底的事。你们要的资料这里没有。”
秦禹苍开着免提,所以夏泽笙听得清楚。
“谢谢钟总。”
钟文彬又说:“夏先生可以试试看能否登陆秦骥的云盘。我如果没记错他有一个私人云盘,长期付费那种,里面保留了很多过往的资料。网址我发给你。”
夏泽笙道了声谢,秦禹苍便挂了钟文彬的电话。
没过多久云盘地址发了过来。
夏泽笙在电脑上打开那个链接,输入秦骥两个字的拼音,想了想,在密码栏输入466537。
系统提示跳转后,进入了云盘页面。
秦禹苍咳嗽了一声:“你这次把密码换掉吧。”
夏泽笙刚要接话,眼神却扫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了,猛地抓住液晶屏幕,连手边还烫着的茶水被打翻都仿佛没有感觉。
秦禹苍连忙用毛巾把水拦住,然后擦拭夏泽笙的手上被烫红的地方。
可是夏泽笙完全没有注意这些。
他眼睛盯着屏幕上的一个点。
一个数字。
一个日期。
2021年1月22日。
这个日期秦禹苍一点也不陌生。
1月21日秦骥于海中溺死,下一秒他便重生在了秦禹苍的身体之内,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了日期。
2021年1月22日凌晨。
然后他做了第二件事,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不符合体型的衣服,外出选择了一家不合规的黑网吧,登录了秦骥的云盘,从云盘中下载了所有有价值的资料。
包括各种人脉的联系方式,投资金额,资产配比等等。
云盘忠实地记录了他最后登录的日期。
而如今因为这个日期,夏泽笙整个人浑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张了几次嘴,才能从嗓子里挤出一点点的声音,“秦骥……秦骥死在2021年1月21日的海啸中。可是……可是这个……云盘……显示……最后登录时间,是2021年1月22日。”
这段话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呆呆地看向秦禹苍,泪水汹涌而出,打湿了他的脸颊,打湿了他的衣服。
“禹苍,秦骥他……秦骥他没有死……他、他不可能在公海遭遇海啸,却又能在第二天回到陆地还登陆了云盘。他,他活着!”
他用力抓住屏幕,把屏幕上的时间放大,给秦禹苍看。
眼眶红着,又绝望又兴奋。
像是溺死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便以为自己要重获新生。
秦禹苍看着这样的夏泽笙,缓缓蹙眉。
这段时间的顺风顺水让他大意了……
竟忘了云盘里留下的痕迹,忘了这个BUG时间会带来的连锁反应……

第49章 面具
“虽然秦骥的死亡通知上,死亡时间被确定为2021年1月24日,但是实际上你非常清楚,没人知道他的具体死亡时间。大家只是认为他不可能撑过21日。”秦禹苍对夏泽笙道,“那场风暴在相关海域持续了整整三天,他可能在21日到24日的任何一天死亡。”
他试图说服夏泽笙。
可是一向情绪稳定的夏泽笙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还活着。”夏泽笙沉浸在狂喜中,“禹苍,他还活着!”
秦禹苍皱眉。
这很不正常。
夏泽笙的狂喜维持了大约半分钟,忽然就忧心忡忡起来:“电话,禹苍,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电话?”
他开始左右翻找。
秦禹苍跟在他身后,问:“你要电话干什么?”
“秦骥如果活着,不可能不联系外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或者被人控制住了。我要报警,我要告诉警察他还活着。”
夏泽笙一路从客厅找回了卧室,在自己的电脑包内翻找出了手机,刚按下110的按键,手里就一空。
秦禹苍已经拿走了他手中的电话。
夏泽笙一愣:“还给我!”
“夏泽笙,你冷静一下。”秦禹苍皱眉看着眼前明显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夏泽笙,在他过来抢手机的时候,将他抵在墙上。
从来都乖顺听话的夏泽笙猛烈地挣扎。
“2021年1月21日,秦骥的钻星号游艇进入公海十二小时后,从雷达中消失不见,后续搜救以雷达最后定位地点进行了打捞、搜索等动作,但是未有发现任何踪迹。”秦禹苍缓缓开口,“搜救队花费了一整年的时间,寻找不到踪迹,宣布放弃。可是你不肯放弃,于是你在2022年初,花费巨额费用,雇佣私人搜救公司,展开了维持两年的搜救行动。绕着南海外围,逐一摸查,海南、各大群岛,越南、菲律宾、印尼。每一个沿海国家都有过搜救的足迹。”
秦禹苍所在背诵的,是坎贝尔的搜救公司提供的搜救报告。
夏泽笙对这些话语如此熟悉。他怎么能不熟悉呢……无数次在深夜翻看过这些内容,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逗点都被他反复阅读。
搜救报告每个月发送一次。
坎贝尔的公司,不愧是世界知名的搜救队伍,图文并茂、证据确凿。每一份报告,都像是在逐步掐灭秦骥生还的可能。
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
到最后的盖棺论定。
漫长得像是被凌迟处死。
“秦骥的死亡,不会因为一个云盘的登录时间而改变。”秦禹苍摇了摇头,“因为那场风暴不会作假、坎贝尔提供的有力证据不会作假、船体破碎也不会作假……秦骥不是薛定谔的猫,不可能既死在深海、又活在某片陆地上。”
有些情绪失控的夏泽笙不再挣扎,怔怔地看着秦禹苍,他微弱地开口问:“那云盘的登录时间如何解释?”
“有很多种可能性。云盘出现了登录时间的BUG,这不奇怪。有什么盗号的人偷偷登录过云盘,甚至是云盘主体公司的管理员进行了系统时间的统一维护。我是做软件开发的,这些情况都很常见……你花费了巨大的财力和精力在这件事上,你比我清楚,那些证实他死亡的证据多么有力。”秦禹苍看着眼前的夏泽笙,说着完全正确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忍看他,“阿笙,你认为一个云盘的登录时间,真的比得过世界顶尖团队两年调查期给予的铁证吗?”
夏泽笙彻底停止了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呼吸、心跳、脉搏都恢复了正常,然后他红着眼对秦禹苍有些狼狈无力地笑了笑:“你说得对,禹苍……你说得对。他不可能活着。”
秦禹苍松开手,夏泽笙扶着墙站,晃了晃,才勉强站直了身体。
“你没事吧……”秦禹苍抬手扶住他的胳膊,蹙眉问他。
“我没事。”夏泽笙说。
那么的脆弱。
他见过夏泽笙被扫地出门。
也见过夏泽笙被污蔑谩骂。
还见过夏泽笙被肆意轻慢对待……
夏泽笙生命中的无数困境,他似乎都是旁观者。
可是,这一刻的夏泽笙,比秦禹苍所见过的他最失落的时刻还要狼狈不堪。这可以理解,谁能承受绝望、希望再到绝望的顷刻反转还能无动于衷。
在这一刻,秦禹苍内心涌现出陌生的感觉。
他要仔细辨认,才能拆解这份感觉。
是一种微妙的苦涩刺痛。
仿佛夏泽笙的痛苦可以传导,于是波及了他的心底,让他亦感受到了痛苦折磨。
……告诉他吧。
告诉夏泽笙,我就是秦骥。
告诉夏泽笙,直觉没错,秦骥没有死,活了下来,寄生在了名曰秦禹苍的躯壳内。
有一瞬间,这个想法不由自主地涌入秦禹苍的脑海,让他心头一跳,顿生惊觉。
他这辈子想做的事情,就是查出陷害他的真凶,然后选择一条不被打扰的路,安安静静地走下去。
而夏泽笙……夏泽笙是个过客,从两辈子的人生里路过。
答应实现夏泽笙的那些愿望,对他来说,算得上轻而易举。
给夏泽笙财富、知识,还有九霄……帮他挣脱泥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准备好花束,接送夏泽笙,为夏泽笙做早饭,弥补上一世的亏欠,他也乐在其中。
因为愧疚,所以怜悯。
因为怜悯,施以援助。
这不过是顺手为之。
至于和夏泽笙发生关系……他终归是个生意人,并不打算做慈善。
他从未想要告诉夏泽笙自己是谁。
因为这是独属于他的最深、最重要的秘密。
可是在这一刻,心疼的感觉淹没了他的初衷,夏泽笙的分量在心头无限放大,他甚至愿意暴露最深层次的秘密,只为安抚夏泽笙?
秦禹苍惊觉内心天平竟仿佛要失衡。
夏泽笙的分量日益加重。
用怜悯两个字来形容这段关系,有些勉强和苍白起来。
可是还不等他细想明白,夏泽笙已经有了动作。
“对不起。”夏泽笙好像已经恢复了,虽然指尖苍白,整理衣服的时候还在微微颤抖,却已经努力摆出平常的样子,“我失态了。”
“没关系。”秦禹苍说,“你好好休息一下。”
夏泽笙摇了摇头:“我真的没事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我洗个脸,怪丢人的。”
“好。”秦禹苍没有阻拦他,“那我先出去。”
秦禹苍离开后,夏泽笙进洗手间,用冷水泼在脸上,好一阵子,他才关掉水龙头,从镜子里看着红着眼的自己。
冷水顺着脸颊落下。
打湿了衬衣。
今天如此失态,秦禹苍亦显得绅士有礼。
但夏泽笙知道这段婚姻因为什么而开始。
秦禹苍帮他拯救九霄。
他则为秦禹苍锦上添花……不,他就是秦禹苍别在胸前,足以拿出去炫耀的花束。
前一段时间的温情脉脉,似乎把这个事实遮掩得严严实实。
直到今天,只需要一个云盘登录时间,就足以撕碎假象,露出真情实感来。
秦禹苍不爱自己提起秦骥,除此之外,在这段婚姻中,秦禹苍已经给了他最大程度上的宽容。
他告诉自己要克制一点情绪。
不要做那个得意忘形、没有分寸的人。
秦禹苍工作了一会儿,夏泽笙终于出来了。
他换了身衣服,除了眼角微微红肿,再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区别。他给秦禹苍重新泡了茶,换掉了手头冷掉的那杯。
两个人便又开始互不打扰的工作。
过了片刻,夏泽笙仿佛不经意地开口:“禹苍,我还没有跟你说,谢谢你收购九霄。”
收购九霄已经是小十天前的事了,这个道谢来得分外突兀。
秦禹苍抬头看他。
除了感激,从夏泽笙的脸上看不到其他情绪。
但这不应该。
半个小时前,他还因为秦骥痛苦得死去活来。
秦禹苍忽然意识到,他自以为夏泽笙在他面前是坦率的,可是实际上夏泽笙一直戴着一张投他所好的面具……就好像他在别人面前总是设防一样,原来自己……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他没有发现。
是因为夏泽笙演技太好?抑或者他刻意忽略?
秦禹苍如常地回答夏泽笙:“这没什么。我答应过你。”
“还是要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夏泽笙从中岛的那一侧探身过来,轻轻吻了吻秦禹苍的下巴。
温柔的触感像是蜻蜓点水。
秦禹苍眼神暗了暗:“这是谢礼?”
“嗯。”夏泽笙说。
秦禹苍便勾着夏泽笙的衣领,凑到自己面前,又重重给了个深吻,直到夏泽笙气喘吁吁,眼神有些失焦。
“这样才够。”秦禹苍在他耳边说。
于是刚才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弭在这个吻中。
夏泽笙从云盘里下载了那份资料,仔细整理。
没人再提起那个故意的日期。
中午和下午都没有出门,夏泽笙做了午饭,秦禹苍下午煮了面条。
十分公平。
除此之外,两个人都扑在自己的工作上,直到晚上八点多。
大概是因为今天情绪波动太大,夏泽笙明显有些困顿,被秦禹苍觉察出来,让他早些休息。
他没有拒绝,便跟秦禹苍说了晚安,回到自己房间,没有开灯,在自己房间待了一会儿,便和衣倒下。
他好久没有在睡前想起过秦骥。
可是今晚不知道什么,秦骥像是钻入了每一脑细胞里,让他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心形原石早就被切成了两半。
然后被卖掉。
换回了九霄。
夏泽笙却还是像以前那样习惯性地抱住胸口,没有了石头,他于是抱住了自己,在床垫上蜷缩成一团。
无助之极。
夏泽笙做了一个梦。
梦见还在二沙岛的时候。
过往的年份,每年春节前后,秦骥都会在二沙岛别墅待上一个来月。他陪着秦禹苍出席年关前后的一些必要的公众活动,既应付夏家,也应付秦家。
除了最开始那一两次的轻慢,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多少有些相敬如宾的意思。
秦骥需要,他便出现。
秦骥不需要,他便乖巧地消失。
别人都说,他像是秦骥养的一只宠物,想起来了招招手他就来了,厌烦了挥挥手便再也不理睬。
但是夏泽笙依旧觉得秦骥是一位很好的先生。
他因为早年的经历,到和秦骥结婚连学历都没有,因为长期在团内对社会也缺乏基础的认知和与人交往的能力。
秦骥允许他读书,为他花钱聘请了各科老师。在二沙岛这些年,虽然没有学历证书,但是夏泽笙实际上已经读完了本科。不止如此,绘画、园艺、厨艺都是在那时候学习的。
比起其他人,秦骥从没有限制过他的自由,甚至还栽培他让他成长。
许多人讲,秦骥是一个很好的生意人。
一点点的投入就可以让夏泽笙对他死心塌地。
只有夏泽笙自己不以为然。
虽然秦骥给予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却足以改变夏泽笙的一生。
……秦骥对他来说,不只是生意人。
秦骥是很好的人。
是他先生。
秦禹苍在三点左右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与他预料的一样,早些年国内汲取国外的成功经验,随着国内经济实力大增,某些方面已领先于全球,尤其是互联网经济方面,十几亿人的市场喂养出来的成功模式,在国外一定可以复制。
他和童昊在国外的耕耘有所收获,基于国内成功模式移植国外开发的购物APP得到了不少国外投资方的青睐。
东南亚、中东、欧洲。
将会成为他下一个重要的发力点。
接下来的工作会极为繁忙,他不得不用更多的时间来处理前置准备。
伸了个懒腰,秦禹苍走回卧室,在路过夏泽笙门口的时候,他停留了一秒,门口留着一条缝,里面关了灯,一片安静,想必夏泽笙已经入睡。
于是他也回到房间,冲凉后,换了睡衣躺在床垫上。
放在地板上的床垫多少还是有些不舒适。
他半个月前就和夏泽笙提过,还给了夏泽笙一张卡。
但是至今夏泽笙也没有去过家私城,那张卡也没有产生任何扣款记录。
应该去家私城逛逛,把家具买回来……以前二沙岛别墅里的家私是哪个牌子的,夏泽笙似乎很喜欢,尤其是摆放花束的那个小圆桌……
刚结束工作的大脑有点兴奋,胡思乱想了很久,快四点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地入睡。可是就在他入睡的一瞬间,潜意识里忽然有警铃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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