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和夏泽笙的同学一起去过live house,在疯狂蹦迪的时候,夏泽笙被他的男同学差点亲到嘴唇这件事,让秦禹苍黑了一整夜的脸。
在圣诞集市上采购,在夏泽笙的小宿舍里做热红酒,然后品尝超市买回来的预制菜,最后一致觉得英国没有美食。
在阳光普照的日子里,找一家转角的二手书店,点上一杯咖啡,就可以安静地对坐一下午。
本来支离破碎的关系,被小心翼翼地修复着。
两个人之间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秦禹苍的到来,突兀又自然,他的离开也像是朋友的离开那样不让人忧郁。
除了生日那个吻。
在夏泽笙毕业回国之前,秦禹苍再没有更进一步。
就在夏泽笙完成了毕业论文,在按部就班地准备毕业手续的时候,他接到了秦禹苍的电话。
“你在哪里?”秦禹苍的声音有些焦急。
“……在学校。”夏泽笙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怎么了?”
“你把位置分享给我。”秦禹苍说,“有些事……”
挂了电话后,夏泽笙分享了自己的地理位置给秦禹苍,很快收到了秦禹苍的信息。
【在原地不要动,我五分钟后到。】
他没有动,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宾利就停在了他身边,后车门打开,夏泽笙弯腰,就看见秦禹苍坐在里面。
“你毕业准备得怎么样?”秦禹苍问他。
“比较顺利,后续只要等着拿材料,参加毕业典礼就好了。”夏泽笙说着进了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现在就跟我回国吧。”秦禹苍道,“你公寓的事情我迟点再来欧洲帮你解决。”
他语气有些凝重,夏泽笙困惑了起来:“出了什么事了?”
等司机把车开出去,秦禹苍才开口道:“夏夏,你父亲……病危。”
“你是说夏泰和?”
秦禹苍摇了摇头:“我是说你亲生父亲。”
夏泽笙一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因为这个人从他记忆里消失了太久,久到他已经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是淋巴癌。”秦禹苍说,“把你卖了没给他经济带来什么好转,除了最开始几年,后面都活得穷困潦倒。还在佛山打过工,发现吐血送医院的时候已经晚期了……我怀疑是工厂里有什么质检不合格的致癌物导致的。”
秦禹苍一路说着,直到上了等候在机场的私人飞机上。
“把你‘卖’了后,他拿钱娶了第二个老婆,还生了三个孩子,但是后来家暴,老婆也跟他离婚了……淋巴癌晚期后,他就回了乡,跟第二任前妻说了。后面很大一部分费用都是前妻和他三个孩子支付……他不是没有起过找你要钱的心思,你在国外,而且前妻和三个孩子都拦着他,就没让他得逞。一直到最近,山穷水尽,没有办法,他们才联系我求助。”
信息冲击太大,等秦禹苍讲完所有的情况,夏泽笙过了好久才能开口问:“他还有多少时间。”
秦禹苍沉默了片刻:“不太好,已经扩散到全身了……可能就在这两天。看你要不要回去,飞机随时可以起飞。”
夏泽笙脑子里乱哄哄的,他看着秦禹苍张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然而秦禹苍仿佛已经明白他的无助,握着他的手,安抚道:“没关系,夏夏。无论你是哪一种选择,都没有错。”
夏泽笙脸色苍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能够开口道:“回去。我要再……看他一眼。”
“好,我们出发。”
飞机很快就飞入了夜色之中,等飞机平稳飞行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乘为两个人准备了餐食,夏泽笙毫无胃口,只是略微吃了几口,就蜷缩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秦禹苍让空乘布置卧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夏泽笙还在出神,飞机内灯光调至最小,暮色中的他显得有些迷茫。
“要和我聊聊吗?”他坐到夏泽笙对面问。
夏泽笙回神看他,脸色依旧苍白,连嘴唇都成了淡淡的粉色,他努力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嗯?”
“你和我说,他要死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挺难过的,但是又没那么难过。”夏泽笙道,“还有点幸灾乐祸。活该……我就是这想的。”
“他是个烂人,活该得癌症。”秦禹苍点评。
“可是他是我父亲……”夏泽笙的声音轻飘飘地。
“阿笙,你要明白一件事。繁殖只是本能,并不算作恩赐。”秦禹苍说,“如果说母亲还付出了以命相搏的代价,父亲不过只贡献过一点基因。人们总以为孩子的出生是被祝福的,可实际上呢,也许只是一次草率的尝试,一点不小心的疏忽,一个酒后的误会……血脉不会限制一个人的恶。它更不应该作为行凶的枷锁。”
飞机的发动机嗡鸣。
气压让耳膜鼓胀。
那个所谓的父亲和所谓的家,模糊得像是一张已经泡发的旧书页,只要触动它,就已经稀烂。
其实也没有那么看不开。
反而是秦禹苍……用这么平静的声音在诉说着一个事实。
仿佛是在劝他。
可这背后到底有过怎么样的一切。
夏泽笙想起了秦飞鹏,想起了秦禹苍的母亲,想起了秦勇……
夏泽笙用毯子把自己包裹住,低声问:“你什么时候想明白的?”
秦禹苍略有点诧异,抬头看他,夏泽笙眼睛亮亮的,似乎看透了一切,于是秦禹苍笑了笑,说:“很多年前,我母亲癌症去世的时候……”
飞机在第二天下午三点半左右降落在了广州,冉一涵已经备车在机场等候,上了车没有犹豫直接去了医院。
跟医院申请了探视时间后,夏泽笙得以入内,大概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但是他看到那个所谓的“父亲”的第一眼后,便觉得不需要十五分钟。
这个男人本就已经衰老,在各种放化疗后,头发掉光,皮肤干瘪,如果不是有呼吸泵起伏和心跳提示,他会以为是一具干尸。
这个男人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他不曾感觉到一丝血脉上的悸动。
夏泽笙站了片刻,转身出去了。
在ICU外,夏泽笙见到了父亲的第二任前妻还有他三个同父异母的弟妹。
第二任前妻姓刘,穿着打扮很朴素。见他来了,就有些不安对他说:“听说你在国外读书,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但是秦先生非把我们接到广州来,给你爸住ICU。实在是……实在是抱歉。”
刘姨一直说着对不起,一直到夏泽笙制止她。
夏泽笙看了一下几个陌生的弟妹,大概 了解了以下情况,大的在读高二,马上高三。两个小妹妹,一个初一,一个初三。他问了一下刘姨,说是小妹们没有继续读书的计划,打算毕业后就来广州找工作,供哥哥读大学。
“不要这样。”夏泽笙道,“要让她们继续读书。”
“我当然也知道读书好。三个人读书我也负担不起。她们大哥马上要上大学,等他毕业了,再供养她们继续读吧。”刘姨无奈说,“而且老头子他生病后来花的钱,都是我出去借的……实在是没办法。”
“生病欠的钱我还。”夏泽笙说,“这个钱,也不是白给。请您让两个小妹继续读书。她们的学费,我也一起出。”
就像秦禹苍说过的那样,夏泽笙父亲的死亡来得很迅速。
第二天凌晨他就彻底清醒了,精神一度好转,躺在床上摘了氧气,还能自己喝半碗粥,然而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又开始疼痛。
撕心裂肺的痛苦,就算用最好的止痛药也于事无补。
他似乎知道自己要死了,一直用方言喊着各路神仙、上帝、天兵天将的名字,一直喊自己不想死。
然而这样的精神头儿也很快消失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医生出来说家属可以进去了。刘姨便带着几个孩子进去见老头子最后一面。
秦禹苍问夏泽笙:“还要进去吗?”
夏泽笙本来有些走神,逐渐地恢复了平静的神情,他眼眶还有些红,却坚定摇着头说:“不用了,把时间留给他们吧。你说得对,血脉不能代表什么……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缓冲,但是没关系,我还好。”
他走出去几步,回头又去看还在原地的秦禹苍:“我们走吧。”
秦禹苍点了点头:“好。”
从医院出来后,夏泽笙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回国真好。”他说。
秦禹苍同意:“是啊,你回来了,真好。”
“我感觉自己准备好了,可以见夏晗了。”他对秦禹苍说。
秦禹苍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决定,笑了笑:“好。”
这次要再见夏晗,夏泽笙首先联系了何甄。
“如果他表现良好,应该可以争取减刑,二十五年有期徒刑是一个很乐观的结果。”何甄对夏泽笙说。
“我明白了。”
他们在等候区坐了一阵子,便被通知可以去接待室见夏晗,进去后,夏泽笙看到防弹玻璃对面的人,愣了一下。
夏晗头发被剃光了,只留下一层薄薄的发根贴在头皮上,他本身就带了点邪气,这会儿更看起来更像是桀骜不驯的刺儿头。
他见夏泽笙,还是笑吟吟地,喊了一声:“哥。”
夏泽笙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
夏晗还是笑着开口:“你好几年都不肯来看我,突然来看我,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知道的。我想去公安机关报警,就夏泰和的罪行立案。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后续开庭,证据还有些薄弱。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出面,这样你也可以争取减刑。”
“不可能。”夏晗说,“也没有必要。我在监狱挺好的,没有减刑的意思。”
“夏泰和做了那么多肮脏事,只需要我们举报就可以倒台。我听说他最近又开始在收义子,会有更多的人受害。你清醒一点。三哥就是被他害死的。就算是为了三哥报仇,也要——”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夏晗笑道,“而且哥,你知道的,我跟干爹是利益共同体,绝不会出卖他。”
“夏泰和那样的人,不值得你保他。”夏泽笙道,
“怎么,难道保护你就值得吗?”夏晗有些癫,抬起手腕上的手铐,“你看,我为了保护你杀了秦骥的下场,就是蹲监狱。”
夏泽笙看着他。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夏晗没有那么疯了,笑了笑问:“我听说你跟秦禹苍分手了?你知道他是……”
“我猜到了。”夏泽笙说,“不然他也不会留下证据。”
“怪我,对他太心软。”夏晗说,“不然这些东西也留不下来。”
他平静地说着这个话,背后似乎带着别样的含义,一丝一毫没有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反省的意思。
夏泽笙缓缓皱眉,过了一会儿,他问:“你后悔吗?”
“后悔?”夏晗像是很诧异他会这么问,笑了出来,“我为什么要后悔?我杀了秦骥,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剥夺了一个人的生命,并且自己的后半辈子也葬送在了这里。”夏泽笙道。
“我要是没杀他,你后半辈子不是也被葬送了吗?”夏晗低吼了出来。
狱警顿时警惕了起来,何甄连忙示意没有关系,这才让狱警推到了后面。
夏晗的情绪很冷静,可能是因为他很想说完接下来的话:“你嫁给秦骥后,是什么样子的生活?明明你可以跟我在一起的,可是你非要选择秦骥。你非要受这份委屈。我没有办法,我除了让他死,我还能怎么办?我不能让你再受委屈。”
“夏晗……”夏泽笙开口,“你有没有想过,选择秦骥,根本原因是我没有得选择。”
夏晗愣了愣。
“似乎我是可以选的。夏泰和给了我好几个选项。可是除了和秦骥结婚这个至少看起来很美的选项……还有什么选项是动人的吗?”夏泽笙问他,“成为某个权贵的情人,成为干爹的玩物……我还能选什么?”
他的话让夏晗竟然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夏晗才能结结巴巴地开口:“可是、可是我是为了你!”
“这才是最悲哀的。”
“什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夏泽笙说,“这种话是不是很难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可是这不是事实吗?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可能也不应该去承受别人的一生,或者替别人来活。所谓的全是为了你,我付出了一切,这样的话,其实也是一种自我感动罢了。”
“你、你好像变了。”夏晗安静了一会儿说。
夏泽笙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独立生活了三年……怎么都应该有些变化了。离开了这个圈子,靠自己活下来后。多了很多选择,也多了很多机会。有许多的事情也都能想通了。”
他看向夏晗:“不能够爱自己的人,又怎么有能力去爱别人。”
他说完这句话后,夏晗好像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直到探视结束,狱警带着他离开,他什么也没有说。
从监狱出来,何甄一路皱着眉头抱怨:“之前都商量好了,你好好跟夏晗讲话,争取让他同意,这样好给他减刑。然后现在你跟他闹这么僵……”
夏泽笙也有点无奈:“抱歉,何律师。一时没忍住。”
何甄仰头叹息:“说你点什么好呢?”
然而事情很快有了转机。
就在第二天中午,夏泽笙在考察店面的时候,何甄给他来了电话:“夏晗同意了。”
“嗯?”
“夏晗同意作证。”何甄道,“他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他也想试试,为自己而活。”
也许因为夏晗之前的事情,还有秦禹苍暗中的运作,泰和集团已经不堪一击了。总之在某一天,忽然曝出夏泰和被刑事拘留,很快地被正式逮捕并进入审查起诉阶段。
相关单位以虐待罪、猥亵儿童罪、强迫卖Y罪名,对夏泰和进行了起诉。
夏泰和的倒台几乎是迅速的。
连带着泰和集团一并分崩离析。
到这一年年底的时候,泰和集团股票疯狂下跌,股东纷纷出逃,最后退市惨淡收场。当然,真正的大佬们也没有闲着,收割了核心技术、人才,还有瓜分了本属于泰禾集团的市场。
不少人赚得盆满钵满。
而对于夏泽笙来说,好消息就是夏晗因为在这个案件里主动作证,得到了减刑的机会。
夏泽笙的经济也不算宽裕,留学期间的开销很大,两年多时间,离婚时的一百万已经花费得差不多了。
倒是他在水贝转交给胡磊代为运营的柜台,一直生意兴旺。
在处理夏泰和的事情的同时,他也在筹备着自己的事业。
胡磊给的账本上可以看出一年分红大概在个一百万,他把这个钱取出来三十万支付了刘姨的欠款,另外给两个小妹一人存了一个十万三的定期,前三年到期一年一万,第四年开始,大概两个人陆续都要准备读大学了,一年会到期两万元。保证他们大学毕业前都可以拥有自行支配的收入。
英国那边他这次回来也不准备回去了,等到毕业证下发后,直接快递回国。
剩下的事情,就是他准备正式成立独立珠宝设计人工作室——靠着前期稳定的客源和他已有的进账,通过互联网自我IP运营,一个小型珠宝工作室的运转不成问题。
这次,即便胡磊一而再再而三地挽留,他没有把工作放在深圳的打算。
而是看上了胥嵩的高定服装工作室的那个小院儿旁边。
高定和高珠往往不分家。
他回国前已经跟胥嵩商量好了,胥嵩做高定的时候就展示他的珠宝,回头给胥嵩分红。
秦禹苍拿着门口的招聘信息跨进大门的时候,夏泽笙还在收拾展台,一个劲儿说:“是来应聘的吗?麻烦稍等一下,我这就过来。”
他说话间,已经有人在对面帮他一起抬起桌子,挪到了合适的地方。
夏泽笙抬头一看,笑起来:“你来了。”
“我来应聘的。”秦禹苍晃了晃手里那张招聘信息,“我听说这里招店员,要求口齿伶俐、相貌周正、年龄适中,且吃苦耐劳……夏老板看我合适吗?”
夏泽笙被他逗得笑得停不下来。
“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秦禹苍说,“夏老板看我合适吗?”
夏泽笙有点奇怪地打量他:“你这样的大忙人,我可用不起。”
“我退休了。”秦禹苍说。
“退休?”夏泽笙哭笑不得,“你才二十八岁,退什么休。”
“如果按照上辈子的年龄算,我今年四十。”秦禹苍道,“两辈子相加已经六十八岁。正是应该急流勇退的时候。”
夏泽笙不笑了,他意识到了秦禹苍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在欧洲的事业呢?怎么办?”
“其实在你论文提交前,我都已经陆续交给童昊了。”秦禹苍说,“我和骐骥的对赌协议已经基本达标,第三年的利润肯定没问题,现在都是童昊在负责,梁丘鹤在帮他……这也是我和他早就达成的约定。也算是信守诺言。”
“真的?”
“其实是这样的。”秦禹苍解释,“我把这份财产已经做了相应的处理。分成了三份,一份给了大济信托,后续大济信托会全权代理这部分钱的运作,公司相关的业务,都交由大济信托来处理,我不再插手。”
夏泽笙潜意识就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问:“那剩下两份呢?”
“一份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当然是想当正经那种,专门针对未成年人进行救济。”秦禹苍说,“希望再也没有人能被夏泰和这样的人触碰。也希望像你两个妹妹这样的孩子,不再失去读书的机会。”
夏泽笙笑了,说了声谢谢。
“最后一份财产,由钟文彬牵头,弄了个投资公司,专门投资中微小企业。天使轮、ABC轮也投。当然,我没有挂职,只负责掏钱。”秦禹苍从怀里掏出一张介绍单。
夏泽笙一看。
中微小企业,个人工作室,个体户……指向性也太明显了。
夏泽笙无语。
“所以,夏老板缺钱的话,也可以尝试参加这家公司的路演,说不定就给你投个百八十万的。”秦禹苍说,“我向天发誓,这公司除了给我分红之外我一句话也说不上,所以你也别指望有什么关系可以走。”
“所以你现在……”
“过上了一睁眼每分钟就有几百万入账不知道怎么花的、枯燥乏味的退休生活。”秦禹苍坦诚得令人害怕,以至于夏泽笙都有些仇富起来。
他还特别诚恳地又拿起那张招聘信息,问夏泽笙:“现在,夏老板,我们可以聊聊招人的问题了吗?”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一年的年底,广州今年暖冬,虽然已经进入腊月,还是暖和得想穿短袖。
因为气候好,今年花市的花开得十分热闹,秦瑞带着秦禹苍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大概是人太多,导致秦瑞心情不好,一个劲儿地批评秦禹苍。
“你和阿笙都分开三年啦,还要等多久才复合啊?”秦瑞说,“我听说他最近店里生意好,好多富家子弟追求他呢,你一点不着急吗?”
“……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在店里当店员。”秦禹苍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秦瑞问。
“哦,我说晚上约了他吃饭。”
“约了他吃饭是吗?好哦,我买的红参你记得给他带过去,再顺便买束花啦,男孩子喜欢。”
“嗯。好。老板,这盆茉莉多少钱……”
“哎哟!还买什么茉莉!给他买玫瑰!多多地玫瑰!”秦瑞恨铁不成钢地说。
所以晚上秦禹苍出现在迷踪广州总店门口的时候,一手提着红参和一个小箱子,一手捧着一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样子,像极了登门拜年的样子。
夏泽笙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笑喷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笑得停不下来。
秦禹苍很无语地看他笑得发颤,最终他叹了口气:“笑吧笑吧,你开心就值得。”
等菜上来了,夏泽笙打开红参盒子,忽然感慨道:“好像三年前被赶出二沙岛的时候,是第一次见到重生的你,就是提着红参,和瑞叔一起,要去白云居送礼。时间过得真快。”
秦禹苍放下了餐具,看向夏泽笙。
“你想过年老的时候吗?”他问夏泽笙。
“有时候会想。”
“我想过。”秦禹苍说,“很有些害怕。即便死过一次,活了两世,还是会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我在想相爱的两个人,到了最后的时刻,该如何告别?”秦禹苍说,“如果同时离开,也许是一种幸运。可大部分时候,总是有一个先走,那么活着的人,会多么孤独又痛苦。光是想想,如果我真的爱对方,如果我是留下来活着的那个人,而这个世界再没有我爱的人,我就害怕,浑身战栗,无法呼吸。”
话题变得有些凝重。
“而夏夏,在我失踪的三年里,你经历了这样的痛苦。”秦禹苍握住了夏泽笙的手,“我失踪了三年,让你饱受失去爱人的痛苦。这三年,你留学的三年……我用来还你。”
夏泽笙愣了一下:“你不用这样……”
“在小年夜说这个话题是太扫兴了一些……可是,好像到了我这样的年龄,又不是什么值得避讳的事。”秦禹苍说,“我不会让你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现在的你年长我几岁,未来,直到我们白发苍苍的那一刻,直到我们化作一捧黄土的那一刻,你不用再担心承受这样的痛苦……我想,这才是老天爷让给我机会,让我能够真正做出的弥补。”
夏泽笙动容:“秦禹苍,你——”
秦禹苍打开了随身带着的那个匣子。
那只匣子夏泽笙很熟悉。
是曾经装过心形原石的匣子。
如今匣子里的原石早就被解开,帝王绿的翡翠已经被做成了各种精美的珠宝,穿过漫长的岁月,展露出它应有的高贵和永恒,
秦禹苍拿起里面那对戒指。
“翡翠的名字,来自一种美丽的翠绿色的蝴蝶。听说它会唱着爱的歌,在恋人身边围绕。”秦禹苍说,“我花了……花了很久的时间……去想如何设计它们。”
“夏夏,我……浪费太多时间了。一次一次地错过了你,我不想再等下去了。虽然还有那么多年,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待下去,我想和你在一起。”秦禹苍说,“是的,就是现在,我等不了了。”
夏泽笙看着秦禹苍,眼眶慢慢红了。
“不哭。”秦禹苍说着,可是他的眼眶也红了,他带着泪笑着问,“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平等地相爱,相伴着老去,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夏泽笙热泪盈眶。
他在热泪中,看见秦禹苍又握了握他的手,然后秦禹苍轻轻再问了一次:“答应我,好吗?”
“好。”夏泽笙沙哑地回答。
秦禹苍笑了,为他戴上了那枚蝴蝶型的翡翠戒指,然后亲吻了他的嘴唇。
“我爱你。”他叹息了一声,“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个亲吻,克制了多久。”
夏泽笙含着泪抱着他的脖子,笑着说:“我也爱你。所以,从今天开始起,你不用再克制了。”
不知道是谁的泪,混杂在了一起,被舌尖舔舔,带着点苦涩,可是很快地苦涩的滋味被心头泛起的甜蜜的喜悦所吞噬。
除去死亡,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