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by寒鸦/梅八叉
寒鸦/梅八叉  发于:2024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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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禹苍道:“我建议你不要再去董事会上做什么小动作。”
“你拦不住我。”
“不是我拦你,只是董事们现在并不知道秦勇痴迷赌石,花光了你秦飞鹏的钱还不够,竟胆大到用九霄的公款去缅甸挥霍。”秦禹苍问他。
“你、你没有证据!”秦勇慌了,“你血口喷人。”
“你猜我为什么去缅甸?”秦禹苍说着,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在缅甸时秦勇赌博的照片,还有那些高利贷借条的复印件,“巧得很,光是这利滚利的高利贷,算下来是不是正好够秦勇在九霄的借款?”
秦飞鹏盯着那些材料,脸色变得惨白,然后抬头看向秦勇,恶狠狠问:“让你收手,你竟又去赌?”
秦勇慌乱:“爸,我……”
“你猜他们知道了……会不会要求查账,还保得住你这一屋子家业吗?”秦禹苍又问。
时间变得漫长。
屋子里只剩下秦飞鹏咬牙切齿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道:“好,我答应你们,十五个亿75%的股份。”
他话音一落,夏泽笙只觉得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瞬间放松了心情。
可是他去看秦禹苍。
秦禹苍没有答应的意思。
他像是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锐利着秦飞鹏,道:“那是十分钟之前的价码。”
这一次,秦飞鹏真的慌乱了,他吃惊看向秦禹苍。
“我仔细想了想,这太便宜你们父子了。”秦禹苍看了一眼夏泽笙,“内人之前在白云居受到做公公、做叔叔的不少‘款待’,怎么不得回报一二。”
“你什么意思。”
秦禹苍冷冷笑了:“15个亿,出让75%的股份,其中包含你、秦勇、秦如南,以及秦家家族信托所有股份在内共计53%所有股份。我要你们秦家,从此清除出九霄。”
“你这是趁火打劫!”秦飞鹏声嘶力竭拍桌子。
秦勇的反应更加激烈,他已经口吐白沫,指着夏泽笙骂道:“夏泽笙,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我就知道你嫁给我哥没安好心,我哥一死你随随便便就改嫁!你人尽可夫!”
夏泽笙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秦禹苍护在身后。
“不止如此。”秦禹苍看向秦勇,补充道,“我要秦勇,为他嘲讽、作弄、为难夏泽笙的过往事迹,跪下道歉。”
“你可以选择拒绝。”相比秦家父子的癫狂,秦禹苍显得异常冷静,“但是所有物证,我将递交相关机构。到时候,不光是九霄珠宝破产,以这个金额,秦勇的牢饭,至少要吃上十年。”
他们在起居室坐了一会儿,留下秦飞鹏父子进行讨论。
所有人都坐得离秦禹苍远远的,连童昊都露出敬畏的表情。秦禹苍见惯了别人对他的畏惧,并不在意。
不得不承认,当一步步走到现在收网的时候。
在对面的敌人是秦骥的父亲的时候。
他从未有过的心力交瘁。
肾上腺素让他心跳猛增,他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耳边还能听见自己的血流声,脑子里尖锐地痛着。
他靠在沙发上,仰头闭着眼,用拇指在自己的眉心揉压。
直到有人握住他的双手放下来,然后按压他的太阳穴,茉莉花香淡淡地传入鼻腔。他睁开眼睛,夏泽笙正弯腰,用手指按摩他的额头穴位,帮他放松。
夏泽笙的指腹柔软温暖,像是有着奇特的功效,让人心神平和。
“这样能感觉好一些吗?”夏泽笙问他。
他仰头就能看见夏泽笙那双眼睛。
明亮得好像天上的星星。
“继续。”他说。
于是夏泽笙维持着那个姿势,缓缓继续按摩。
书房门一直关着,想必探讨出个结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秦禹苍没有着急,他一直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其实,不用加最后的条件。”夏泽笙道,“我不需要谁给我道歉……嫁给秦骥,嫁入秦家,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听我父亲提起过,秦骥的亲生母亲。”秦禹苍突然说。
夏泽笙愣了一下:“瑞叔吗?”
“秦骥的母亲以前也在加工厂里做工,那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事。她是技工专业毕业的,做起事情来又好又快,厂里的人都喜欢她。自然很快就让秦飞鹏看上了。”秦禹苍道,“他那会儿可能是真爱,每天都不辞辛苦地去加工厂接秦骥母亲下班,还从家里让阿姨煲汤给她喝。年轻又英俊,家里有钱,还出国读过大学,痴情又热烈……那个年代,谁能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可是啊,结婚后就好景不长,秦骥母亲怀孕的时候,秦飞鹏就在外面有了二奶。秦骥母亲才去世半年,他就把二房还有两个私生子接回了家。”
秦禹苍笑了笑:“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真爱,全是谎言。连自己老婆都能骗的男人,你觉得他有什么道德底线,他的儿子又有什么道德底线,值得你为他们求情。”
夏泽笙语塞。
正在此时,书房大门开了。
秦飞鹏拄着拐杖缓缓走出来,似乎老了十岁,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禹苍,就按照你的条件,我出让所有股份,从此不再插手九霄的事务。”
不知道何时,秦飞鹏的头发已经白了,露出了如此的老态。秦禹苍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刻的心软,然而最后他依然说:“我记得我的条件不止于此。”
秦飞鹏叹息一声:“秦勇,去……去给你笙哥……给夏先生,道歉。”
秦勇从里面走出来,站到夏泽笙面前,求他:“笙哥,要不就算了吧,要不算了吧?”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跟狗一样。”秦禹苍在旁边对夏泽笙道,“你对他高抬贵手,他只会跳起来,咬你的手。唯一让他们听话的方法,就是把他们碾压到底,让他们永远心存畏惧。”
他看了一眼时间:“秦勇,你只有十秒。十秒一过,一切条件作废。十、九、八……”
一个人一旦被击溃认输,让他屈服是那么轻而易举,秦勇嗓子里绝望地喊了一声,扑通跪倒在地,面向夏泽笙痛哭流涕。
这一次,他真的知道错了。
只是悔之晚矣。
从白云居出来后,天空飘起了雨。
像是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秦禹苍与童昊和钟文彬交代了一些事,目送他们离开,然后从车上拿了伞到门庭来接夏泽笙,上车之前,秦禹苍地夏泽笙整理了一下衣领,对他道:“九霄,是你的了。”

虽然才三月底。
大湾区已经热到进入“夏季”,二十八九度的温度持续了好几天,街上随处可见穿着夏装的人。
臻美分大中华地区分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正对着维多利亚港,如今已经开了空调制冷,像是香港所有的写字楼一样空调开得很冷,不过二十来度,一进去就冻得人瑟瑟发抖。
合资这件事达成初步意向后,后面还有一系列的沟通和磋商过程,包括合资控股占比、新董事会、理事会的建设、公司构架、经营策略、品牌定位,管理岗位的核心人员名单等等。
这些沟通复杂又冗长,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宣布茶歇的时候,在会议室内的人们才松了口气,伸伸懒腰,然后三三两两地四周活动。
沈英珍跟几个人攀谈后,便看见夏泽笙还坐在会议桌对面,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屏幕。他从旁边的桌上拿了一份点心还有咖啡,端过去,放在夏泽笙的手边。
“不要太努力。显得我们不够努力,夏总。”沈英珍敲了敲桌子,同他玩笑道。
夏泽笙这才从专注中脱离,他对沈英珍说了声谢谢,拿过点心和咖啡食用起来。
沈英珍靠在会议桌上看他吃东西的样子,突然问他:“今天结束后就是周末了,你有什么打算?我做做导游,带你City walk HK,如何?”
“我订了晚上的车票,一会儿就要回广州。”
“你要回广州?”沈英珍多少有些诧异,“周末不过两日,还要在广州和香港之间来回,太辛苦了……不会是因为结婚的原因,秦禹苍要求你必须回去吧?”
夏泽笙失笑:“你想多了。”
“这可以不一定。他虽然很年轻,但是很封建,很……”沈英珍想了想,选了个恰当一点的措辞,“很有控制欲,说话做事非常法西斯。”
“真的不是。”夏泽笙解释,“我其实对公司运营这块儿不太懂,九霄集团的情况,还有加工厂的一些问题都等着解决。不回去的话不行。你放心……九霄这边会有人留守香港,有什么问题沈先生可以直接联系。”
“我不是想跟你说这个,你明明知道。”
夏泽笙只是微笑,没有接他这句话。
沈英珍叹了口气:“至少晚上让我开车送你去高铁站,你也知道,周五晚上的路况,无论哪个城市都很堵的。”
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夏泽笙也不好再拒绝:“那就麻烦沈先生了。”
周五的路况果然很糟糕,幸好他们比较早地出发,才能够将将好赶上高铁的时间。夏泽笙下车略显匆忙,提着背包就要往高铁站里赶。
沈英珍唤住他,从副驾驶的扶手那里拿出手机递给他。
“你的手机怎么能忘了。”
“谢谢你,沈先生。下周见。”
沈英珍还要再说什么,可是夏泽笙已经快步进了站。他在车边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驶离了车站。
自那日九霄收购的事情尘埃落定,他便突然忙了起来。
明明秦禹苍一手操盘,到最后,却把和九霄合资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去和臻美沟通,末了还说:“这不是你当初跟我结婚的条件吗?而且你现在三个多亿入股,算下来确实算得上九霄未来的大股东了。”
他于生意上的事情不熟,秦禹苍就让童昊给他帮忙,做了许多前期的准备。这次来香港,童昊也跟着他一起来的,前几天都在臻美开会,后面两日童昊有些本职工作上的事情处理,提前回了广州。
夏泽笙一路小跑,终于将将好赶上高铁,他在商务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刚坐下,高铁就往广州方向开了出去。
他用这点时间,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儿社会资讯。
果不其然,九霄即将被收购以及和臻美合资的事情,这两日在网上蔓延开来。大众对于一家公司的商业行为并不感兴趣,倒是挖出了秦骥死亡、夏泽笙改嫁这样的消息八卦。
某些装作知情人的网友,对这中间的关系饶有兴趣地反复拆解,靠想象力填补的豪门狗血剧情让这个故事异常丰满。
从香港开出的高铁,不过十来分钟便到深圳,等到列车再次出发,门口有人进来。那人进来后,后面还有几个明显是助理的人跟着进来,给他放好行李还有手机,这才从过道往一等座方向去。
那个人坐了一会儿,回头看他。
起先,夏泽笙没有在意。
可是那人摘下墨镜,盯着他看,无礼直接地让人有些不自在。
“夏泽笙?是夏泽笙吧?”那人说。
他放下手机抬头去看,花了一点时间,才认出对面那个打扮新潮的人,是以前做艺人时同一个团的团员。
“许巷。”他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许巷比自己年龄小两岁。后来夏泽笙被迫退役后,男团里其他人也有了各自的命运。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解散是必然的。
没有功成名就的,陆陆续续退役退圈,还坚持在娱乐圈里沉浮的大部分也没有了姓名,泯然于众人。
唯有许巷转影视赛道,靠着一张英俊的脸,成了炙手可热的偶像剧演员,在10年前后很是红了一阵子,即便是现在年龄大略大了一些,但是还好,出演偶像电视剧不像是男团那样对年龄有着严苛的要求。
同时代不少演员频繁翻车,而他稳稳立着内向又努力的纯情人设,依旧是平台方最认可的头部男艺人之一。
“真是好久不见。”许巷道,“得有十年了吧?”
“十多年。”夏泽笙点点头,“时常在电视上看到你出演的电视剧。”
许巷一笑,站起来,坐到他身边的空位上,有些感慨:“其实说起来当初还要多谢你。”
“多谢我?”
“笙哥难道不知道吗?”许巷笑吟吟说,“你那会儿演出的几个配角人气都很高,又拿了新人奖,不少影视项目都向经纪公司伸出橄榄枝。可是你突然要退圈,那些在谈的项目怎么办呢?公司总不能白白错过赚钱的机会。而恰巧,我与你长相和气质上都有些相似,这些资源都给了我。不然,怎么能有现在。”
这些事情夏泽笙其实都清楚。
当时他被夏泰和收为义子,公司已有他要退团的觉悟,便找了与他气质很相似的许巷来作为替补。
后来他退团后,公司便按照计划将资源倾斜到了许巷身上。
只是……
他从来没有觉得许巷这些成就与自己有关。
“你现在已经是大明星,比我有能力多了。”夏泽笙笑了笑,“不是我的功劳。”
收到了恭维的许巷笑了起来:“我今天在深圳电视台做节目,明天在广州有个通告要赶才坐了这班高铁。你呢?是从香港过来?”
“是的,这两周在香港出差,周末回趟家。”夏泽笙道。
“怎么不在香港住下,中途还跑来跑去太辛苦了。”许巷说。
正说着,夏泽笙手机响了。
他打开一看,是秦禹苍的微信。
【几点到广州?】
他回复道:【大概晚上十点半。】
【好。】
说完这句话,秦禹苍那边没有新的信息过来。夏泽笙关掉屏幕,就听见许巷问他:“老公查岗啊?”
夏泽笙“嗯”了一声:“是的。”
“我看新闻说你之前嫁给的那个富豪,叫秦骥的,没了,对吗?现在嫁给了秦家远房的亲戚?”
许巷的语气很和蔼,甚至带着几分遇见老朋友的关心,不知道为什么,夏泽笙却听出了两分敌意。
他仔细去看许巷,可是那张如今已经与自己没有什么相似的面容上,找不到一丝阴霾。
……人年龄渐长后,便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内心。
于是再看不透,那个曾经与自己一样稚嫩的少年,如今真实的想法。
“是。”夏泽笙回答,“他叫秦禹苍。”
“听说还在读书。”许巷表达了惋惜和同情,“怎么回事,夏泰和不是最心疼你吗?怎么会让你跟这样没底子的穷学生结婚?而且秦骥的葬礼没多久吧,你就再婚了……遗产也跟你没关系。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你和我讲,我来帮你。”
“没有。”夏泽笙对他讲,“是我自愿嫁给他的。”
“哦……”许巷点了点头,却不知道在“哦”,似乎有些失望。
“不过确实有事情想请你帮忙。”夏泽笙说。
“嗯?”
夏泽笙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打开来给许巷看:“这些是九霄珠宝新出的一些珠宝品类,大明星你人气那么旺,能不能戴一戴,媒体面前提两句,帮忙带带货。”
许巷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忙”,有点不太置信地看了一眼夏泽笙,咳嗽了一声说:“这个,笙哥,你知道行规的,这事我做不了主,回头我让我经纪人跟你联系。”
夏泽笙本身也没有指望他真能带货,不过试一试。
九霄现在这么困难,就算全盘接过来,还是有太多的问题要处理。
哪怕多一份可能,他也不想错过。
于是他把平板收了回去,笑着点了点头:“好。”
许巷后半程没再跟他说话,坐回了原座位,戴上眼罩休息。
香港到广州高铁也不过一个多小时,直到停靠在广州站,许巷率先下车,也没听他提起过一句他经纪人的联系方式。
夏泽笙收拾自己的背包的时候,从窗户里看见许巷团队匆匆离开的脚步,接着很快地,很多兴奋的年轻男女从另外一侧跑过来,尖叫着许巷的名字,也从窗户前一闪而过。
站台上一时混乱。
很熟悉的一幕。
只是这一切离他太远了。
夏泽笙摇了摇头,背起背包,跟着别的乘客身后下了车。
狂热的追星男女被引导到了另外一个出口。
许巷的助理擦着汗推开停车场里这辆保姆车的大门,进来坐好,才对许巷说:“巷哥,人都走了。”
“嗯。”许巷有些厌烦地说,“真是烦死人了,谁透露我的行程,回去好好查一查。”
“知道了。”助理连忙道,“一定好好查。”
还好,许巷这会儿心情不错,换了个话题跟他谈笑:“你知道我今天遇见夏泽笙了吗?”
“就是以前和你一个团那个夏泽笙。”
“对啊。他好可怜啊。”许巷说,“之前给夏泰和当义子的时候,名声就毁了。好不容易嫁个富豪,富豪一直在外面有小三,最后害死了。关键是连遗产都没有他的分。”
“是吗?确实好可怜。”助理附和他。
“他哪里可怜了。”许巷沉下了一直带着笑的脸,吓得助理一抖。
“……不是巷哥你说他可怜吗?”
“以前一个团的时候,大家都说我跟他像,叫我小夏泽笙,我被他压了好几年,舞台都上不去!要不是我自己努力,能有今天?”许巷阴沉着脸说,再没有他在大众面前的和蔼可亲。
“那,那他一点也不可怜。”助理连忙打补丁。
“可是我看他确实挺可怜的。你知道吗?他新嫁那个穷学生,听说家境不太好。他还要赚钱养家,去香港出差,周末还要回广州报备。我看他老公盯他盯得很死。”许巷感叹,“他以前流量那么好,各大品牌方都是求着公司让他代言。如今竟然还要求我帮他带货。”
助理终于听明白了。
所谓的可怜,不过是很惨的意思。
于是助理也跟他一起幸灾乐祸:“那种人也就是吃碗青春饭,哪里比得上巷哥你又有才华又能坚持?走到今天是他活该。巷哥你人也太好了,还可怜他。要我非赶着上去踩他两脚才好。”
许巷被这些话夸得有些自得地笑了。
可是很快他的笑就凝固在了脸上。
夏泽笙背着包从出站口出来,进入了地下停车场,左右看了看,从他车窗前过去,快步走到对面。
那里有个年轻高大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手捧着一束茉莉花,递给了夏泽笙。
夏泽笙似乎有些意料之外,但是还是接过了花,闻了闻,还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年轻人便一把抱住了他。夏泽笙像是吓了一跳,却很快被年轻人托着后脑勺,给予了一个热吻。
松开的时候,夏泽笙满脸潮红。
比他手中绽放的茉莉花还要羞涩。
……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穷学生老公”?相处模式怎么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样啊?而且长得也太性感了吧?
安静的车内似乎能听见许巷咬牙切齿的声音,他捏住了手中的墨镜,墨镜似乎都难以承受他的用力,发出“嘎吱”的噪音。
助理在一边,吓得腿肚子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许巷才能开口说话:“哼,只开得起途观。”
“就是就是!”助理连忙附和道,“一看就是个旧车,太不体面了。穷死了。”
许巷心里的滋味终于好受了一点。
不过是贫贱夫妻。
没什么好在乎的。

千玉集团的注资已经打了第一笔款项到“我们伙伴”公司的账上。
根据协议,物流软件的开发必须提上日程。
这两天公司的人忙得团团转,梁丘鹤写代码写的发愁,压力大了他就一直挠头,让人十分担心他头顶的头发还能保留多少日子。
夏泽笙在香港,秦禹苍也基本吃住在了公司。倒是周四童昊从香港赶回来帮忙,他问了一句:“阿笙回来吗?”
“他说周五回来。”童昊跟他将,“哦对了……钟文彬前两天联系我了。”
“干什么?”
“他想见见你。”童昊道。
秦禹苍大约知道为什么,没有拒绝:“正好,收购九霄的尾款还得和他签合同,我拿合同去找他,顺路跟他见见面。”
“那就好。”童昊忍了忍,对他讲,“你多久没回家了?”
“从你们走那天开始就一直在公司。”秦禹苍说,“他们都在公司搏命,我不能出去闲逛吧?”
童昊欲言又止。
秦禹苍好笑:“你有什么不能讲出来?”
“……抽空回趟家收拾下自己。”童昊说得非常含蓄,“结了婚就放松了对自己的形象管理,这可不行。”
等他出去了,秦禹苍沉思了一会儿,出门去洗手间前面打量自己。镜子里面的男人多少有点邋遢了。
之前还说梁丘鹤不懂得劳逸结合,自己看起来也没好多少。
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底还有些青色。衣服还是一周前的,衬衫乱七八糟的,领口大开。夏泽笙走了,没人给系领带,他没有夏泽笙系得好,索性也懒得自己系。
——由奢入俭难啊。
秦禹苍叹气。
周四下午下班的时候,他终于回了趟家,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一种失落。
家具还没来得及买。
可是他知道这种感觉不是因为家具的原因。
刚和夏泽笙搬进来的时候,屋子里也空空荡荡,但好像因为多了个一个人,而塞满了温度。
这会儿屋子里冷冷清清的。
门口没有等着他的橘色的小灯。
没人在门口迎接他。
没有做好的饭菜。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缺少烟火气。远处的霓虹灯光从落地窗外、珠江的那头落在客厅的地板上,纱帘影影绰绰,带着轻微的沙沙声。
孤单,冷清。
在这样的清晰中,夏泽笙在这个房间里的身影,从记忆深处涌出来,乘虚而入,淹没了记忆的每一条缝隙,排山倒海般让他猝不及防。
他无比渴望夏泽笙。
比自己预料的更加想要见到他,触碰他,拥抱他,亲吻他。感受他柔软的身体被自己环抱的那一刻,熟悉的呼吸声会在他耳边响起,还有夏泽笙犹如茉莉花香味的体香。
然而现实如此直白。
他的面前空空落落。
于是一切都变得难挨。
这不过是套大平层,他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觉得难挨。
在二沙岛的时候,在空旷的别墅里,夏泽笙又是靠什么度过那么多漫长的日子?
秦禹苍没有放任这种情绪滋生,他没有再客厅逗留,路过夏泽笙的卧室的时候,克制着没有多看一眼。
推门进入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倒头就睡。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他打开手机,给夏泽笙发了一条微信:【几点到广州?】
夏泽笙没有让他等太久:【大概晚上十点半。】
【好。】
他回复完后,便爬起来给自己做了点吃的,然后去洗了个澡。洁面后仔仔细细刮了个胡子,吹头发的时候,想到童昊的话,打开手机界面,开始搜索各类护理教程。
大数据比他自己还懂他,热情地开始推送各种教程。
“五分钟,跟我学下面按摩动作让你年轻十岁。”
“约会前的紧急补水措施,让你从普男中脱颖而出。”
“99%的人都不知道的男士发型打理方法。”
“选中以下香水品牌,你的人生就成功了一半。”
花了一个小时看完一堆无用的教程后,秦禹苍放弃了。
用发蜡抓了抓发型,使他头发看起来相当随意又拥有空气感。衣服换来换去,最终选了一套显得不那么隆重又不显得那么随便的休闲西装。少量喷了一点平时常用的香水。
在门口的穿衣镜前,反复看了看自己。
比起前一天的邋遢,这会儿确实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出门的时候,他拿起那条领带,想了想,放了回去。这才拿起途观的车钥匙下了楼。
出小区大门不多远,就有一个卖花的流动车。
他摇下车床,对卖花的大叔说:“一把茉莉。唔该。”
大叔麻利地打包好了一束茉莉,他从车窗接过花,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大叔笑眯眯问他:“去约会啊。”
“接老婆下班。”他笑着说。
“好浪漫哦。”
他发动车子,冲大叔挥了挥手。
路上堵了一阵子,但是他还是在晚上十点左右到了高铁站,然后给夏泽笙发了条微信:【我在14号出口等你。】
快十点半的时候夏泽笙的微信来了:【好。】
【出站不要着急。】秦禹苍又叮嘱。
这次夏泽笙没有回复他,于是他一直看着停车场往高铁站去的那扇大门,一波一波的人进来出去,他试图去看清每一个人的面容,却一直没有看到夏泽笙的身影。
时间在这样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让人坐立不安。秦禹苍上辈子经历了无数次远比这样的等待更惊心动魄的时刻,足够的耐心和沉着的蛰伏,本应该是一个优良的商人基本的素质。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这一刻更令他焦虑地希望时间快点过去。
他像是一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沉稳。
这期间,他无数次地低头看时间。
发现仅仅过去了几分钟。
直到夏泽笙的身影出现,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那双眼眸,像是一汪泉水,倾泻而出, 流淌到他的心底,缓解了焦虑与干涸。
“是不是等了很久?”夏泽笙问他。
“刚来。”
他说着,把手中那一捧茉莉花递过去,夏泽笙嗅了嗅,抬头说了声谢谢。他仰头的那一瞬间,带着些笑意,温柔了眉眼。
只是这样。
仅仅只是这样。
他的故作矜持便已瞬间土崩瓦解,身体比意识更早一步的行动,搂住了夏泽笙,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他一个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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