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by寒鸦/梅八叉
寒鸦/梅八叉  发于:2024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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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被秦禹苍握着,坠落在了翻腾的粉色的海中。
这片已经被渲染得五光十色的粉海,在这一刻扬起了惊涛骇浪。
夏泽笙感觉他被揉碎了,干涸的身体像是一下子被浸透,也成了海,成了泡沫,荡漾在这片被秦禹苍操控的海水之中,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思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只能随着秦禹苍来回飘荡。
不由自主地欢欣鼓舞地接受所带来的这份快乐。
不知过去多久,夏泽笙精疲力竭,被秦禹苍搂在怀中。
秦禹苍在他耳边又戏谑地问:“喜欢吗?夏叔叔?”
……果然年纪小就是会特别介意年龄的问题。
以后这样的玩笑还是要少开。
昏睡过去前夏泽笙想。

夏泽笙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他在一辆劳斯莱斯上,对面坐着孙管家,车窗的玻璃里倒映着他年轻的脸庞。外面天气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车子已经停靠在了二沙岛秦公馆门口。
孙管家下车的时候还在叮嘱他:“秦骥最近几年的业务做得很大,五少要多多讨他欢心,这样未来他和咱们泰和集团才有合作的可能。这也是老爷的嘱托。”
他2009年与秦骥结婚,14年才搬入了秦骥家。
相隔了近五年。
在这期间,如果不是一些需要作秀的场合,秦骥从不曾主动联系他。两个人的联系,主要靠秦骥的秘书和孙管家传话。
他也一向乖巧懂事,不是真的有什么大事,从未拨打过秦骥的电话。
这五年来,他退了团、息了影,夏泰和很少想起他,因此幸运地逃过了无数个可怕的夜晚。
虽然没有得到重返学校的机会,也读了很多书。
但这些,似乎都算不上大事。
于是他没有联系过秦骥,直到现在。
二沙岛的别墅冷冷清清的。
只有一个住家阿姨,里面的家具、摆设都似乎刚刚放了进去,沙发连塑封膜都没有拆,电器只有外包装拆开,一些古董摆设随意堆在走廊里,画框上外的保护性钢架都还在。
窗帘上还带着标签,遮掩着窗户,黑白的风格,显得冷硬又生人勿近。
阿姨带他在屋子里匆匆转了一下,便到了下班时间。
屋子里就剩下他自己。
他把家里的那些家具的塑封膜都拆了,电器都通了电,那些古董花瓶和画框都拆开来,一件一件地摆放在适合的位置。
他找了一间不是主卧的卧室,把没有拆过的床品都拆开来铺在床上,把自己的几件衣服挂好。
最后减掉了窗帘上的标签,拉上窗帘,开了灯。
屋子里错落有致的光源,让整间屋子一下亮了起来。
让人产生了一种幻觉。
似乎没有那么糟糕,似乎尚有温度。
他第一次拨通了秦骥留下来的电话,很快有人接通了他的电话,是一个慵懒的男声:“你好,哪位?”
“……是秦先生的秘书吗?”他愣了一下问。
对面的声音吃吃笑了起来:“算是吧……他的秘书,可拿不到这个号码。”
那时候他年龄小,但是早就已经熟知人情世故,这一刻他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握紧了电话手柄:“我找秦骥先生,我是、是他的妻子。”
那边的声音笑的声音更大了一些,说:“原来是秦夫人啊,有什么事和我讲就好了,我会替你转达。”
“……我想问秦先生今天是否回家吃饭,我可以早点准备。”
“知道了。”那边的人,打断了他的话,“我会转达的。”
夏泽笙还是做了饭。
他没什么天赋,厨艺学得磕磕绊绊,也就是及格线上一点而已。但是他还是做好了饭菜,热气腾腾的汤焖在紫砂煲里,盐焗鸡在电饭煲里,青菜切好了,打算等秦骥的车到了门口就下锅炒菜。
他怕错过了秦骥回家的时间,坐在门口风雨厅中等待。
天渐渐黑了。
门廊的窗口可以看见逐渐暗沉的天色。
他坐在长条厢凳上,披了件针织衫,等待着数年没有见过面的丈夫回家。
他等啊等,风雨厅里没有暖气,让他手脚冰冷,可是他舍不得离开,他怕离开后,不能第一时间迎接秦骥。
这样漫长的等待在他过往和未来的人生中并不少见。
那时候年轻的他还没有料到,他总有等不到秦骥的一天。
后来他睡着了。
又后来,他被人抱了起来放在了会客厅的沙发上,恍惚中睁眼,就看见了秦骥。夏泽笙愣了一下,彻底清醒了过来:“秦、秦先生?”
可是那夜的秦骥并不清醒,他身上还有酒气和另外一个人的气味,他抚摸夏泽笙的脸颊:“在等我?”
秦骥离他那么近,让他局促起来。
“是。”夏泽笙缩了缩,“给您做了饭,我去端出来。”
秦骥没有让他起身,手从他的脸颊往下滑,轻易地围住了他纤细的脖颈,然后解开了他单薄衣服的扣子,冰凉的手伸了进去。
冰冷的触感让他的皮肤上起了小疙瘩。
“大冬天故意穿这么少,等我到这么晚。”秦骥在他耳边说,“你是想让我吃饭……还是想让我吃你?”
夏泽笙没有回答。
秦骥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
那晚上,在重逢的第一个夜里,与夏泽笙无数次描绘过的幻想不同,秦骥那么的主动,在客厅的沙发上抱了他。
客厅没有开暖气。
让他皮肤苍白。
秦骥没有过问过他冷不冷,或者舒不舒服。而他为了取悦秦骥,顺从地承受了所有的一切,唯一做过的,就是紧紧地抱住身上的人。
即便难以忍耐,也只是小声地喘息和抽泣。
等他再醒来,身上有一床薄被。
秦骥不见踪影。
冷清的气氛凉了饭菜。
夏泽笙从梦里猛然醒来,抬头看到没有吊顶的简洁天花板,好半天才意识到,梦里的一切发生在14年。
距离24年已经过去了十年。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孩子。
而现在……即便是苦苦等待,也绝不可能等到秦骥回来。
他缓缓坐起来。
发现自己躺在了他自己的卧室里——虽然只有一张床垫。他想起了前一夜跟秦禹苍在客厅地板上度过的那一夜荒唐。
他年龄大了,要咬牙也能硬抗。可是秦禹苍仿佛故意的似的,总是撩拨他,触动他,让他情难自禁。于是后半程哪里跟得上秦禹苍的续航,昏昏沉沉地配合,直到结束就立即累得睡了过去。身体是干爽清洁的,软软的被褥还带着香氛味道。
看来是秦禹苍把他抱了回来。
他坐在那里,怔忡了一会儿,便穿衣服准备起床。
从地上的床垫上爬起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折腾了一整夜之后,他扶着酸软的腰,另一手扶着墙才勉强站了起来。
已经早晨九点钟。
他推门出去,对面主卧门开着。
秦禹苍看来已经起床了。
等他进入客厅,就听见了厨房那边有响动,秦禹苍正围着围裙靠在厨房门框上,一手拿着汤勺,一手拿着个PAD,戴着眼镜在看早间资讯。
听见了响动,秦禹苍抬头看他,打了个招呼:“早。”
他戴眼镜的样子,比平时更显文质彬彬……夏泽笙看着他,愣了一会儿神,回了一句:“早。”
“我煮了点速食的烧卖,还打了五谷豆浆。有水煮蛋和煎蛋,你配哪一种吃?”秦禹苍摘下眼镜,放在岛台上,进去关了蒸锅的火,一边忙着夹烧卖一边问他。
“早餐我来做就好。”夏泽笙说,“这本来就该是我做的事。怎么能让你来?”
“我起得早,热了烧卖,跑步前顺手泡了豆子,点了定时磨豆浆,回来豆浆都打好了,也就是煎鸡蛋花费了点儿力气。”秦禹苍把豆浆倒在碗里,推到他面前问,“水煮蛋和煎蛋你喜欢哪一种?”
夏泽笙选了煎蛋。
是一个看起来丑丑的煎蛋。
一面有点焦,一面蛋黄流了出来,糊满了一整面。
“本来想做个溏心蛋。”秦禹苍解释道,“结果翻面的时候把鸡蛋戳破了。”
他看着那个蛋发呆。
秦禹苍在鸡蛋上淋了点生抽,对他说:“保证能吃。”
他只好伸筷子夹了一口到嘴里。
确实焦了。
做的时间还有点早,以至于有点凉,软塌塌的,没精打采。
“怎么样?”
秦禹苍期待地看他。
他只好咽下那口煎蛋,委婉说了一句:“还行。”
“真的?我不信。”秦禹苍说完这话,凑过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亲吻上他的嘴唇,舌尖舔过他嘴角一点点的生抽,然后似乎没有够,撬开他的嘴唇,伸进来,吸吮着他的口腔,逗弄他的舌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已经有些迷离,秦禹苍这才放开他。
“骗子。”秦禹苍在他耳边说,“明明很难吃。”
夏泽笙故作镇定地咳嗽一声,委婉地说:“以后我早点起。”
秦禹苍看着他叹了口气:“可是如果你起太早,那不是显得我不够努力?”
夏泽笙听懂了,终于无法再故作镇定,脸一下子烫了起来。
秦禹苍盯着他看,有些心猿意马,把烧卖推了过来:“吃吧,吃完了我们要出一趟门。中午约了我爸在何记烧腊吃饭。”
夏泽笙点点头,吃完了饭,他收拾碗筷后,回房换外出的衣服,看了一眼衣柜里的新衣服,习惯性地穿上了前一天自己带来的暗色系西装。
出来后,便碰见已经穿好了休闲服的秦禹苍,秦禹苍眉头攒了起来,进他的房间挑了套大地色系的休闲西装。
“换这套。”秦禹苍说。
夏泽笙想要拒绝:“可……”
“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由着你。”秦禹苍态度强硬,“但是以后出门穿什么衣服,都要听我的。”
夏泽笙沉默地接过衣服,进了房间,秦禹苍没有给他关门的机会,跟了进去,看着他。夏泽笙想要请他出去,犹豫了一下,又放弃了。
夏泽笙转过身去,当着秦禹苍的面,一件件脱下了衣服。
西装脱去后,纤细的脖颈露了出来,那微微下垂的样子,让夏泽笙像是一朵绽放的茉莉花,不胜哀羞。
然后是衬衫离开了它的位置。
圆润的肩膀和他清晰的蝴蝶骨,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抖,犹如偶尔栖息的蝴蝶,正要展翅欲飞。只是这蝴蝶,如今落在了秦禹苍的怀中,为他所有。
再然后是他的腰,挺翘的屯以及修长笔直的双腿。
这是一幅无人可见的绝世名画。
赏心悦目。
心旷神怡。
夏泽笙换好了那身大地色系的衣服,秦禹苍又为他搭配了一条米色的围巾,左右看了看,满意了自己的搭配。
牵起夏泽笙的手,他强调了一次:“以后穿什么衣服我来给你搭配。”
夏泽笙温顺地点了点头,他这才满意带着他准备出门。
快出门的时候,夏泽笙忽然问:“禹苍,昨天给你的那份协议,关于财产约定的……你签好了什么时候给我?”
秦禹苍摸了摸他的脸,深深看他:“我考虑好了,就会给你。”

第31章 探亲
虽然离中午还有一阵时间,夏泽笙对此事倒是不敢大意,上了车就有点紧张,在副驾驶位置上坐得笔直,双手成拳,放在膝盖上。
秦禹苍观察了他好一会儿,忍不住了,问:“你在紧张什么。”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我怎么能不紧张?”夏泽笙道,“我在想一会儿路过商场的时候,给瑞叔买些什么补品。”
秦禹苍让他那句俗语逗笑了,抿着嘴道:“都已经自觉代入媳妇了,还叫瑞叔。”
“……”夏泽笙者才意识到,秦瑞如今已经是他公公。
“你不要紧张,他最好敷衍。一会儿路过宏顺祥的时候给他买两条红参就行了。”
“这未免真的太敷衍……”夏泽笙十分为难起来。
大概是经历所致,他一向很掩饰自己的情绪,如此生动的表情,鲜少流露。
他长得好看,这样的蹙眉为难,看起来也令人愉悦。
秦禹苍贪图他这个模样,没有宽慰他。
每个红绿灯时,都多看了他很多次。
秦瑞住的小区,在旧城区,楼与楼挨得很近,楼下就是一整片的西关大屋式的个体商铺,中间的几栋楼下打通了,做成了菜场。
永远吵吵闹闹的,人群络绎不绝。
秦禹苍开着车绕了好久,才在后面卖鸡的商铺旁边找到车位。
刚一下车,卖鸡的老板便同他打招呼:“阿苍,返屋企啦?好耐冇见喔。”
“阿叔好。”
“你食咗中饭未啊?”
“仲未,等阵同我老婆老逗兼埋去吃。”
“你老婆?边位啊?未听闻你结咗婚?”
夏泽笙之前没听秦禹苍讲过粤语,这是第一次。秦禹苍的普通话说得标准流利,让他忘了秦禹苍也是广州人。
大约是习惯了说普通话,秦禹苍粤语的发音吐字更偏普通话一些,俚语少得多,嗓音柔和有磁性,说起很舒展,像是唱歌一样的悦耳。
夏泽笙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还没来得及再看,就被秦禹苍手牵着手介绍给了卖鸡的老板,说:“我老婆夏泽笙。”
卖鸡的老板打量了一下夏泽笙,热情笑着说:“哎呀,夏先生好靓仔哦。来来来,这只鸡你拿返去煲汤。”
那只鸡自然没拿。
又得到了一堆祝福。
秦禹苍便牵着他的手,大大方方地带他穿过菜场到前面商铺的宏顺祥里去挑礼物。
说是只买两条红参就好,结果又买了些鲍鱼、花胶和带鱼。秦禹苍觉得够了,夏泽笙还不肯收手,秦瑞喜欢饮酒,又从洋货区买了轩尼诗,依照老广的习俗,腊肠腊肉也必不可少,再买了些蓝罐曲奇和利是糖,这才在宏顺祥结了账。
出来在楼下水果摊位上要了一个598的果篮,终于两人四手提得大包小包的,只能临时改了计划,把礼物送回家,再去何记吃饭。
秦禹苍带着夏泽笙从旁边的楼梯上了楼,菜市场上面几栋楼之间是一个大平台,连成了一片,统一贴了白色长条瓷砖。
因为年代久远,瓷砖已经有些脱落了,但是这边住的人倒是不少。
楼层明明不低,有七八层。
开发商当年为了取巧,这些楼就没有算楼下的菜市场,四舍五入连电梯也没有。提着这些东西上楼着实有些吃力。
爬了两层楼,夏泽笙就有点累了,前一夜做功过度的腰还在痛着,气喘吁吁地问:“在几楼。”
“6楼。”
意识到要爬到顶楼,夏泽笙脚步一顿。
秦禹苍回头看到他生无可恋的表情忍不住就笑了,下来两步,把他手里提的两个大包接过去:“知道为什么我只让你买两只红参了吧?”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听劝。”夏泽笙手里轻松了,喘了口气,跟在秦禹苍身后爬着楼。
这一折腾,一路来的紧张哪里还剩下半点。
等到了顶楼,夏泽笙感觉肺都要裂开了,反观秦禹苍轻轻松松的,连脸都没有红一下。他深感自己年龄大了,跟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真心没办法比。
“缺乏锻炼。”秦禹苍点评。
夏泽笙不由自主地瞪了他一眼,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只是这样的瞪眼也很有风情,秦禹苍看了几眼,才去按门铃。片刻,就听见里屋有脚步声过来,门还没开,已经听见秦瑞埋怨的声音。
“过年不回来,整个春节一通电话都没,过了元宵节回来做什么?你走你走,我没你这个儿子。”
虽然这样说着,还是开了门。
“爸。”秦禹苍隔着防盗门喊了一声。
秦瑞不吃这套,还要再骂,然后就看见了后面的夏泽笙,整个人一惊,连忙开了防盗门:“夏先生怎么跟阿苍来了?快进来坐,进来坐……”
“是阿笙买给你的。”秦禹苍把礼品提了进去,放在餐桌上,一下子狭窄的两居室堆得满满当当。
“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秦瑞有点惶恐起来,搓搓手准备说两句客套话,“夏先生来,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秦禹苍看看他,又看看夏泽笙,咳嗽了一声说:“今天回来是有件事和你讲。”
“哎呀,你的事情能有多重要,夏先生来了,先待客呀。夏先生喝什么茶?”
“爸。”
“啊?”
“是这样。”秦禹苍酝酿了一下,“我和阿笙,昨天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已经是夫妻了。”
“哦……”秦瑞下意识地说完,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要不是天花板拦着,他已经跳上天了。
“你你你你……你再说一次?”
何记烧腊开了有二十年了。
一到中午就人满为患。
秦禹苍点了个蒜蓉波龙王,鲍鱼鸡堡,再加了半只烧鹅,一个燕窝汤,以及必定有的一份青菜。走回到包厢的时候,就看见秦瑞还呆滞着。
等菜上来了,秦禹苍给秦瑞倒了杯酒:“都是你爱吃的菜。”
秦瑞看了一桌子的菜,终于才缓了过来,看看夏泽笙又看看他喃喃道:“怎么这么突然。秦先生才下葬两三天啊,你们怎么就……这传出去多不好听。”
“下葬是刚刚下葬,人已经失踪了三年。”秦禹苍握着夏泽笙的手对秦瑞说,“阿笙等太久了。还要等多久,名声才好听?”
秦瑞语塞,半天才骂他一句:“你个衰仔,闷声闷气的,结果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是不是要把我吓出心脏病来?”
他又去给夏泽笙道歉:“对不起,夏先生,实在是太冒犯了。”
夏泽笙给他倒了杯酒,双手递过去,喊了一声:“爸。”
秦瑞吓得一哆嗦:“不敢当不敢当,这怎么好意思……”
秦禹苍在旁边提醒他:“改口酒,要给红包的。”
“啊?”老头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这、这太突然了……我也没准备。”
“爸,不用了。”夏泽笙说,“怪我们结婚太仓促。”
“要的。”秦禹苍说,“有些礼数应该到。”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厚厚的大红包,递给秦瑞:“早给你准备好了,快点给你儿婿吧。”
秦瑞拿着那个红包看了半晌,忽然就想开了,叹了口气,接过那杯改口酒一口饮下,然后握着夏泽笙的手,把红包塞了过去:“我总说如果有个儿子像你,那我就享福了。没料到梦想成真。秦禹苍什么都不行,你跟着他肯定吃苦,若未来受了委屈,你回来同我讲,我一定给你做主。”
夏泽笙看了一眼秦禹苍。
秦禹苍笑着说:“你看,我就知道他好敷衍,你给他一杯酒,喊他一声爸,他就站你那边了。”
秦禹苍笑得开心,很像是幸福的年轻人。
不知情的人,很容易以为这段婚姻的开端浓情蜜意。
秦禹苍要这样,他怎么能不配合。于是也笑了笑,有些羞涩地对秦瑞道:“爸,他不会的。”
几杯酒下肚,秦瑞便完成了“秦骥的妻子”成了自己儿婿的心理转变,左右看看夏泽笙,都觉得满意。连带着秦禹苍也看得顺眼起来。
秦禹苍就着话题,聊到加工厂的事,问他:“最近厂里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年前的工资还有奖金到现在还没发,有人闹到总公司,也被你阿勇哥劝了回来。业务也都暂停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秦瑞叹了口气,“不过这些事,我也操心不到了。”
“怎么了?”
“昨天啊,厂里把我调走了。从总厂这边,调到新塘那边的新工厂。你也知道新工厂那边做的都是外贸时尚首饰,偏大众化。我的手艺没什么用武之地。”秦瑞发愁地说,“我之前还在想原因,今天你们来我就明白了。应该是你俩结婚,二哥那边不高兴了。没事他气消了就好了。”
秦禹苍沉默了片刻。
然后劝秦瑞:“爸,新塘都快到东莞了,从这里开车过去要一个半小时,你这个身体,吃不消的。不如提前退休吧。”
“咦,这怎么行啊。”秦瑞不同意,“我还得攒点钱未雨绸缪呢。你们刚结婚,未来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吧。而且我年龄大了总不能拖累你们俩,自己有点存款也好。”
一顿午饭吃了半天,直到秦瑞喝得有些乏了,送他回家休息后,两个人出了门。秦禹苍喝了酒不便开车,便让夏泽笙开。
“你不打算把炒股赚钱的事和爸说吗?”他问。
秦禹苍本来一路上都在发呆,此时听到他讲话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我爸他年龄大了,又是个本分人。你告诉他炒股能赚钱,他只觉得你是不务正业、嗜赌成性。别让他知道了,回头还要担心。”
夏泽笙说了个“好”字便专心开车。
秦禹苍在副驾驶,按着自己眉心。
看来秦飞鹏父子并没有得到教训,甚至用秦瑞的工作来向自己示威,哪里来的自信?明明经济出现问题,外强中干了……
想来,还是因为那笔百分百会分到的遗产,才这么肆无忌惮。

第32章 习惯
吃完午饭出来,秦禹苍让夏泽笙在楼下等着,把秦瑞送回家,上楼的时候秦瑞念叨他:“不错哦,知道心疼人,舍不得让夏先生爬楼。哎呀,你老爸我看着有些羡慕。”
秦禹苍听他揶揄,只是笑笑,没有反驳。
“衰仔,你老实讲,跟夏先生结婚与九霄珠宝最近的问题是不是有关联。”
“怎么会这么想。”
“不知道,总觉得很巧合,还把我调走了,为何要在此时呢?”秦瑞摇了摇头,“我同你讲,不论如何,夏先生是个好人,你要对他好点。”
“这么护着他。”
“那是自然。”秦瑞感慨,“二哥年龄大了,逐渐精神不济,秦勇呢,心思一直就不在厂里,看不起我们这帮老亲戚。秦如南更是不用说了,那会儿年龄还小……以前秦骥活着的时候,会拉些业务过来帮济加工厂,后来秦骥失踪,我们以为这就完了,肯定做不下去。那时发愁啊,你的学费从哪里来呢?好几夜没睡着觉。”
“原来还有这事,怎么不和我讲?”秦禹苍第一次听说,有点诧异。
“你那时候刚刚考上研究生,我怎么好同你讲。”秦瑞道,“你一个学生仔,知道这些也帮不上忙的。而且你那时好像叛逆期,提到秦骥就发脾气。次数多了,我就不再和你说这些。”
大学时期的秦禹苍对上一世的秦骥有过节?
他听着秦瑞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曾经的记忆。
丝毫没有从那些还存在的记忆中,找到两个人打过照面、有过交集的时刻。
“后来呢?”秦禹苍收回思绪,追问。
“后来,后来嘛是夏泽笙代管了秦骥先生那一部分的股份,他拉来了好几笔大生意,加工厂就这么活了下来。那时又闷又热,他给好几个车间都换了设备、加了通风系统和中央空调,花了不少钱。还说我们设备老旧,又不知道从哪里省出来的钱,换了好些设备。”
“……他还做过这样的事。”
秦禹苍大概明白为什么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夏泽笙说自己身无分文了。
他不能动秦骥的钱,于是拿出了自己的积蓄,全花在了加工厂身上。
“是呢。我们以为他这就算尽力了,可是还没有完。他自己跑来厂里做工人,在厂里干到暑期结束,那时大家都拦他,怕他吃不了苦。可是他一声不吭,几个月过去,很多工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秦瑞说,“这两年,九霄有两款卖得不错的品类,是他设计的。”
秦瑞停下来,一方面是爬楼累了喘口气,一方面掏了手机出来,眯着眼睛在照片夹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了几张照片:“你看,这款当时卖得不错的。”
那是一条18K金的项链,主石为翡翠。链子下端做了点处理,吊坠了不少小克重的翡翠,让它和吊坠能很好地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从淡色到辣绿的渐变效果。
既显气质,时尚,又压低了产品成本。
“有些天分。”秦禹苍点评,“可是一个爆款,救不了九霄。”
“人家夏先生尽心尽力,做了好多实事,还用你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秦瑞不高兴地收了手机,“你以后对人家夏先生好一点,知道吗?!”
“还叫夏先生。”秦禹苍提醒他。
“哦对。”秦瑞咳嗽一声,“哎呀,虽然对不起秦骥,但是讲真,你能娶到夏泽笙,老子确实脸上有光。”
秦禹苍不留痕迹地嘴角翘了翘:“你高兴就好。”
“你难道不高兴吗?能娶到自己的偶像为妻?”秦瑞反问他。
“偶像?”秦禹苍听到这两个字,愣了一下,“你是说……夏泽笙是我的偶像?”
秦瑞从卧室床底下的旧行李箱里,翻出了好些泛黄的海报,皱皱巴巴的,撕碎的地方已经被透明胶带粘好,看得出来,曾经被人暴力对待过,又被好好地整理成了一沓过往的记忆,留在了最角落的地方。
“对啊,你啊,刚上初中,就喜欢夏泽笙,夏泽笙的海报贴了你整间屋子。后来他息影,你还坚持追了他好几年,好像是14年前后,你从学校回来就撕了他的海报扔了垃圾桶,还发了好大的脾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你妈那会儿还在,她还和我说,这就是中二期。”
在他的叙述中,秦禹苍翻看手里的海报,还有抄录的歌词,以及照片。在这些材料里,他能感觉到当时收集这些的人是用怎么样狂热的情感在仰慕夏泽笙。
他忍不住蹙眉。
……他从秦禹苍身体里复活后,从未有过这部分记忆。
就像是……就像是刻意被抹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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