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情—— by致哈莉特
致哈莉特  发于:2024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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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雅咬了咬唇,喃喃道:“我知道的,可我就是……找不到心态的平衡点。”
陆玖年沉默了片刻,扭过头来看向她时,眼里多了些真心的笑意。
“那我跟你讲一个……姑且算我朋友人的故事?”
童雅闻言,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陆玖年眼底温柔,缓缓开口。
“他跟你一样,都出自世家名门。但他要倒霉一点,爱他的人早早不在了,只剩下外人艳羡的家族名头挂在身上。”
“他想要闯出名堂,但他除了家里的资源外,什么都没有。他唯一拥有的,却是他最最痛恨厌恶的。”
他停了下来,似乎在想怎么接着说下去。童雅见她久久不继续,好奇地追问。
“后来呢?”
陆玖年道:“他成功了。”
他脑子里是成箫深夜酒局归家后,抱着他累到说不出话的样子,天没亮在他额头上留下的吻。
“他说,他不会否认背景给他的助益,但他不以此为豪。”
“因为他有拼了命也要实现的目标,为此他不会放过任何能让他向上爬的助益。倘若负罪感是他成功所必须要背负的,登峰造极后,他会一一偿还。”
童雅喃喃道:“野心……”
“是啊……野心。”陆玖年蜷起了腿,下巴放在双膝上,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道,“他是我见过的,最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为此,他不计代价,不问将来。”
陆玖年佩服这样的人。
他们不会被过去所影响,甚至被过去推着向前走,变得越来越好。
而他似乎永远成为不了这样的人。
他总是囿于过去,一个来自过去的人对着他说了些不入耳的话,他就应激到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他没有成箫那样和命运叫板的勇气,没有在跌倒的地方爬起来的自尊心。
但这可能就是他会被成箫吸引的原因。
“他这样的野心,让我觉得……”他轻声道。
很有魅力,很……
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出现一些黄色废料,陆玖年忍俊不禁,甩掉了乱七八糟的念头。
“总之,你到底有多想要实现你的目的,决定了你能不能够自如地看待你所拥有的东西。哪怕这些东西你并不喜欢。”
“我明白了。”童雅若有所思道。
她琢磨了好一会儿,几次看了看陆玖年,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要不要问出口。
陆玖年从床头的果盘里抓了根香蕉握在手里抛了抛,漫不经心地剥着皮。
“问吧?有多难开口啊。”
童雅贼兮兮道:“道理我都明白了,就是这个实操嘛……”
她吸了口气,试探问道:“我能不能见一见你这个大佬朋友啊?”
陆玖年咬了口香蕉,慢条斯理道:“不给见。”
他冲童雅笑,莫名有些欠打。
“我的人,我藏起来了,一个都不给见。”
他自私地占有成箫所有的好,不许觊觎,无使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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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嗷

童雅撇了撇嘴,暗自吐槽。
知道的以为陆玖年在说朋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陆玖年在拽自己对象呢。
她发酸道:“小心我告诉成先生,你金屋藏朋友,还谁都不给看。”
陆玖年挑了挑眉,正要说些什么,门忽然被打开来。
陆玖年闻声看过去,插科打诨的话一瞬间都憋回了肚子里。
来的人是余忆南,表情很臭,盯着陆玖年,就好像要把他订在床上。她身后跟着医生,估计是她喊来询问陆玖年情况的。
童雅看了看余忆南,又看了眼陆玖年,非常实相地站起了身。
“你们聊,我去跟我经纪人打个电话。”
陆玖年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让她走,但余女士两道锥子样的目光刺过来,他连挽留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他“嗯”了声,眼睁睁看着童雅走出了门,把他们剩下的几个人严严实实关在了门里。
医生最先开了口。
他照例盘问着陆玖年的身体恢复状况,病史情况,陆玖年每如实回答一句,余忆南的表情就难看一分。
十多分钟过去,医生终于下了定论。
“就算脱敏治疗成功过一次,也不能再这么直接地接受刺激源了。说实话,你的第一次脱敏治疗,在专业心理医生来看,也是极其不科学、缺乏正确指导的。”
“这段时间如果有情绪不稳定,或持续低谷的话,建议尽快找你的医生复诊,请他采取干预手段,建议用药辅助。”
陆玖年敛目,轻声道:“我明白了,谢谢您。”
门再一次开启又关上,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余忆南脸色发白,询问陆玖年时的声音若不可闻。
“你告诉我……严重不严重?”
陆玖年向下滑了滑,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
“这几年还好吧,出道前后那会儿犯病更多一些。”
“社交焦虑,间歇性躁郁,ptsd,偶尔会幻听幻视什么的。”
“那会儿太夸张了,见到人群我会害怕,觉得他们会冲上来群殴我,或者围着我骂。对朋友家人也不怎么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
他指了指额头:“我爸这儿有道浅浅的划痕,是我犯病的时候拿烟灰缸砸过去擦伤的。清醒过来之后,我差点想剁了自己的手。”
“学也上不成也没工作,那会儿为了给自己找条出路,逼着自己脱敏。结果方法没掌握对,又严重了点。”
他笑了笑,接着道:“好在后来签了公司,有人帮着训练,好的快多了,几台白炽灯摄像机架着照几个小时,别说不怕人了,我觉得人都得怕我。”
“所以我现在一点儿事儿没有了,我……”
他话没说完,抬眼就看见余忆南眼尾红了,肩膀控制不住地抖。
陆玖年慌了,他爬起来掀开被子,四处找着纸巾。
“唉你……你别哭啊,我都说说是以前了,我现在好得很啊,今天就是个意外!”
本就是年纪不大的女孩儿,平日里为了工作强装沉稳,忽然遇上这样让人酸得不是滋味的事,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余忆南忍不住直接哭出了声。
陆玖年从抽屉里翻出纸,慌忙跑到余忆南面前,不熟练地替她擦着眼泪。
“余小姐,快收收神通吧,一会儿这儿都被你淹没了。”
他并起两根手指,举着道:“我保证我回去立刻就看医生,我去开药按时吃,行吗?”
余忆南还抽着气,骂他的话都断断续续打着嗝:“陆玖年,我、我再也不信、你了我。”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成、成箫……”
陆玖年大惊失色,拽着她的手一点不让动。
“别!别!我求你了姑奶奶……我真不能让他知道。”
他呼出口气,小声解释道:“他……他最近状态很不好,我要是有个什么事,那就是他连家里的支柱都倒了。”
“在外面给他添堵的人太多了,我就想让他回家了能开开心心的什么也不想,好好睡一觉。如果回家还得对着我担惊受怕,那真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膈应了。”
他扶上余忆南的肩,轻轻晃了晃:“所以答应我,不告诉他,行不行?”
余忆南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甩开陆玖年的手,冲他喊道。
“我就不懂了,你怎么就天天替别人想,不知道替你自己想想啊!”
她狠狠瞪了陆玖年几眼,转身狠狠摔了病房门走了出去。
陆玖年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
结果片刻后,余小姐又气势冲冲摔门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病床对面的椅子上,一边哭一边狠狠擦眼泪。
陆玖年坐到她身边,一张纸接着一张递,但不管怎么搭话,余忆南都不搭理他了。
陆玖年叹了口气。
一个两个,他都哄不好了。
手机上还有一个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消息,他都没来得及回的。
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更别提想想回家要怎么圆了。
*****
陆玖年蹑手蹑脚走进家门时,已经是大半夜了。
余忆南劝了一百遍让他留在医院休息一晚上,但他怎么都不听,非要回家。
笑话,家里有人等着呢,他能不回去吗?
任何拙劣的借口在成箫面前都分分明明打上“编的”二字,如果他不回家还说实话,成箫分分钟能顺着找到医院来。
客厅灯是灭着的,他没敢开,摸着边走到主卧门口,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往里走。
卧室的灯也没开,但借着月光明显看得见床上的人影。
陆玖年松了口气。
成箫大抵是睡着了。
他不再拘束步伐,迈步朝床边走去。
但当他正要挨到床板时,床头灯忽然亮起,床上本来该躺着的人这会儿板板正正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陆玖年。
陆玖年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他脑子里思索了半天对策,最后干巴巴挤出了句“还没睡啊。”
“等你。”成箫道,“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哪儿去了?”
陆玖年飞速运转大脑。
“吃饭碰上几个朋友,被他们拉去唱歌了。”
“不过你放心!我没喝酒,还是打车回来的。”
成箫看着他,没什么反应。
陆玖年调用了毕生的演技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眼神悄悄打量着成箫的神情,可再怎么打量,也看不出成箫究竟信了还是没信。
片刻后,成箫终于开了口。
“去洗漱,我等你一起睡。”
陆玖年猛地松了口气。
这是信了。
他无比感谢自己在娱乐圈干了这么多年,至少还收获了演技。
“好。”他冲成箫笑了笑,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等会儿。”成箫忽然叫住了他。
陆玖年猛地刹住了脚步。
他背对着成箫,但脸上的笑却已经僵硬了起来。
“转过来。”
陆玖年听话转身。
“手,伸出来。”
陆玖年暗骂不好。
吗的,他都藏这么严实了……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破罐子破摔,把手往成箫面前一伸。
纱布将手掌包的严实,成箫盯着看了两眼,一点没犹豫,上手就拆。
陆玖年伸手去拦:“哎哎哎,干嘛啊你,医生刚包好的,你拆了还能包上啊?谋害我啊!”
成箫“啪”一声拍掉他完好的那只手。
“我有经验,别动。”
陆玖年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深深浅浅几道伤痕暴露在成箫眼皮子底下。
成箫没看几眼就重新严严实实包扎好,把陆玖年受伤了的手托在自己手上。
“怎么弄的?”
陆玖年小声道:“有人酒瓶碎了,我帮着收拾,划了两下。”
?成箫看了他片刻,像是信了,没再说什么,只是小心地叮嘱。
“洗脸的时候别沾到手。”
他这么说道。
陆玖年笑了笑,应下声来,转身走向了卫生间。
洗漱完,他轻着脚步爬上床,钻进了被窝里。
被窝里早早有人在等着,成箫张开手,陆玖年便挤过去到了他怀里面。
陆玖年靠着成箫的肩颈,听着他的心跳声,没由来感到安心。
成箫低头看着怀里人的发顶,淡淡开口。
“那个颁奖典礼,我也去。”
陆玖年愣了愣,抬起头看他,两人的距离一瞬间拉得太近。
“不是说太忙了,去不了了吗?怎么改主意了?”
成箫弯了弯脖颈,凑到了陆玖年耳边,低声道。
“因为你是个小骗子,我被骗怕了,得一步不离跟着你。”
陆玖年僵了僵。
“伤口确实像是玻璃片划的,谎撒得挺聪明的。但你是得多用力握才能划成那个样子?”
“陆玖年。”成箫的声音无波,“你有事瞒着我。”

成箫和陆玖年在某些方面上有着惊人的默契。
比如都总是喜欢心照不宣地点明什么,但却从不会逼问。就好像在彼此的亲密里留了点空间,互相都等着对方主动向自己走近。
?那天晚上过后,成箫没再提陆玖年瞒着他什么这件事。他表现得就好像那天晚上没说过那句话一样,除了电话查岗?变得更加频繁了些,偶尔还会因为陆玖年没及时回他消息闹点脾气。
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正中了陆玖年下怀。
成箫是天生的察言观色好手,陆玖年清清楚楚,如果成箫稍稍一盘问,他恐怕就要和盘托出了,不问的话,他还能再藏会儿,除了按点喝药的时候有点提心吊胆。
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到了金鹿奖颁奖典礼那天。
按常规,陆玖年那天得起的早些提前和造型团队把妆造定好。他提前定了闹钟,却没想到有人醒的比闹钟还早。
“起来了。”成箫把被子掀开了一个角。
陆玖年立刻把他拽下去的被子拎回了原处。
“我服了,你躺下吧行吗?太早了。”
“不早了,”成箫拿起手机看了眼,“都六点了。”
“那是你觉得,”陆玖年眼都睁不开,拖着嗓子道:“你这几天起床时间赶上公鸡了,我比不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揉着眼翻身爬了起来。?
他看见成箫从洗漱间出来后站在衣柜面前,光站着却半天没什么动静。
“你在干嘛?”陆玖年好奇道。
“选衣服。”成箫道。
他终于动了,挑挑捡捡取出了几套西服,扔到床上,拿着一件一件对着试衣镜比划。
陆玖年有些迷糊。
成箫这个人,在别的衣服上不明显,但对西装礼服有他自己独特的过头的审美。
也可能是为了符合他给外界营造的人设吧,陆玖年从来没见过成箫的衣柜里有黑白灰色的礼服,通通又骚又亮,生怕扎在人堆里没办法一眼看见他。
可现在陆玖年看着床上摆着的好几件正经到没话说的商务西装,恍然间觉得成箫可能是被夺了舍。
“这些哪儿来的?”他问道。
“新买的。”
“哦。”陆玖年回了声,但片刻后,他还是没忍住,纳闷道,“不是,为什么啊?”
成箫衣柜里面拿的出手的名贵礼服太多了,陆玖年偶尔瞥见几眼,还眼红的要命。里头不乏定制款,但成箫却一个没瞧上,专门为这个跟他就没什么关系的影视典礼买了一大堆黑咕隆咚的成衣?
成箫左比划右比划,好不容易选中了一件,一边解睡衣扣子,一边道。
“哪儿那么多问题,你就说好看不好看就行了。”
陆玖年看着面前着一身剪裁得体黑西装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个评价法。
成箫的比例太好,身材又是精心练过的匀称,再加上一张艳丽的脸,是天生的衣架子。陆玖年很难昧着良心说不帅,可违和也是真的违和。
他现在看着成箫,就像是浪子弃娼从良,里子还没改过来风尘劲,先把自己塞进儒客的衣服里了。
“看傻了?”成箫看向他道,“那就这套吧。”
陆玖年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只见成箫开启了丝滑连招。
他先是蹲下,到衣柜下头的保险柜里抽出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拍卖会拿下的巨额手表戴在腕间,又取出了个精美丝绒盒打开来,把里面的暗红色宝石珠子尾戒戴在了手上。
陆玖年的嘴彻底合不上了。
但紧接着,成箫美美翻了翻手腕,站起身,扭头看向他道。
“哎,你会化妆吗?”
阳台上,陆玖年弯着腰,抬着面前人的脸。
他一手捏着刷子,不怎么熟练地遮着面前人眼下的青黑。
“你熬夜太狠了。”陆玖年轻声道。
成箫随手抓过旁边放着的镜子,拉到面前照了照:“遮不住?”
“还好,”陆玖年拍开了他碍事的手,“但我技术不太达标。”
他埋怨道:“你就不能等我造型师来了以后一起化?”
成箫抬了头,冲陆玖年笑了笑。他伸手,在陆玖年后腰上拍了拍。
“不想让别人离我这么近。”
他这话在陆玖年这儿很适用,陆玖年也笑了,捧着他的脸,贴得更近了些。
“我不是别人?”
成箫挑了挑眉,像是要印证他明知故问一样,盯着他就要往他唇上凑。
“别动。”陆玖年一把把他的脸扳了回去,“没化好呢,往上看。”
一通折腾以后,成箫美美端着个镜子360度螺旋转着欣赏自己更上一个台阶的美貌,陆玖年就看着某人对着一张根本没什么变化的脸沾沾自喜,一时间有点忍俊不禁。
这么一板一眼注意形象的成箫,陆玖年其实不太陌生。
他爸妈来的那会儿,成箫就大变活人,愣生生把自己打扮成了个男大学生。
后来他带成箫认识他的朋友,成箫纠结了半天,最后从他的衣橱里选了几身行头
在格外重视的场合或人面前,成箫总会下意识地避开或改变自己本来的面貌,就好像他清楚那个被世人所广知的样貌有多拿不出手,有多令人讨厌一样。
陆玖年环着臂靠在阳台门边,他看着成箫,顶了顶腮帮子,眯着眼忽然道。
“成二,你过来下。”
成箫扭头,看见陆玖年冲他勾了勾手。
他莫名其妙走过去,人刚站到陆玖年面前,就被人拽着头发捏着脸响响亲了两下。
“你天下第一帅,知道吗?”陆玖年恶狠狠道。
成箫看了看他,摸了摸被磕得有点疼的嘴,更迷惑了。
“我知道啊?”他莫名道。
陆玖年:“……”
他就多余心疼那两下。
等陆玖年也做完妆造,两个人并排坐到去会场的车上时,陆玖年才想起来纳闷。
说到底,这典礼跟成箫什么关系也不沾,他既不是投资方,又不是颁奖人,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格外重要的场合。
那他这么大张旗鼓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人?
不能吧……
陆玖年闷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典礼出席的人里哪个能和成箫沾上关系,不过没多久他就知道了。
他看着身旁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某人,像模像样的握住了邹渚清的手,笑得人畜无害。
“久仰了,常听阿年提起你。”
陆玖年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如果哪个嘉宾路过低头一看有一地不知道哪儿来的鸡皮疙瘩,那没错。
准是他被某人酸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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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到大家爱的修罗场部分咯

成箫主动上前和邹渚清搭话,陆玖年说不担心是假的。
有关邹渚清的事,他从来没有清清楚楚跟成箫解释或表态过,他怕成箫误会,也怕成箫吃醋。
但陆玖年没想到,除了那句听起来别有用心的“阿年”和用力过猛的妆造以外,成箫的表现再寻常不过。
他礼貌又得体的和邹渚清寒暄,像是从来不介意邹渚清对陆玖年来说的意义,不觉得陆玖年曾经对邹渚清的情愫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行,不在意就好。
陆玖年这么想着。
他于是也走上前去,和邹渚清打了招呼。
见到他也过来,邹渚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些,话也不再像和成箫聊天时那样干巴巴,而是有生气了不少。
陆玖年觉察到了这点变化,于是想着法子跟讲一些好笑有意思的事情逗他笑。
邹渚清这个人,任谁来看都冷冰冰的,有些凌厉的气质,看着不怎么好相与。
他朋友不多,人也不怎么开朗,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地方气息,这就显得陆玖年这个“熟人”在此刻至关重要。
他们讲得火热,成箫往旁边站了站,静静地看着陆玖年,等他们聊完。
陆玖年不知道跟邹渚清提到了拍戏时候的什么趣事,两人经历共鸣,互相笑了起来。
陆玖年上气不接下气,无意间扭头才发现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不见了。
“成箫人呢?”他语气里还带着没淡去的笑意。
“怎么了?”成箫从他身后走上前,淡淡问道。
陆玖年借着昏暗的灯光去看成箫的表情。成箫神色如常,正面带询问看向他。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角,语气里的笑意减了些。
“没什么,这会儿几点了?”
成箫抬手看了眼表:“不早了,典礼马上开始了。”
陆玖年点了点头,他扭过头,和邹渚清继续方才的话题。
成箫帘幕看着眉飞色舞的陆玖年,许久后,他动了动唇。
“玖年。”
谈话被打断,陆玖年朝成箫的方向看过去。
成箫开口道:“先到位子上坐吧。”
陆玖年朝邹渚清递过去询问的眼神,见他点了点头,于是便也应声同意。邹渚清迈步往位子那儿走去,他没多想便跟了上去。
他们身后,成箫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眼神暗了暗。他站在原地没动,盯着陆玖年的背影一直看,直到陆玖年终于发现身后少了个人。
“成箫?”陆玖年扭过头来,皱眉喊道。
成箫神色一如即往平淡,但眼神不再那么深了。
“来了。”他低声道,抬脚跟了上去。
陆玖年和邹渚清隶属一个剧组,这次整部剧只有邹渚清的“最佳男主角”有个提名,但剧组成员们感情好,能到的大多都来了。
成员们的位子都安排在一起,每个人的位子上都标注了姓名,以示提前安排好的座位。
成箫的位子是作为家属,走后门连带着加上的,所以被安排在最左边,靠过道的地方,而陆玖年作为他的家属,位子就紧邻着他。
成箫到了自己的位子就停下了,他顺手把衣服外套脱下来,准备搭在自己椅背上,转身过来,却僵在了原地。
本来就该在他旁边坐下的陆玖年,跟在邹渚清身后,和他隔了一个位子的距离,越走越远。
陆玖年跟在邹渚清后,见邹渚清挨着编剧坐下,他于是转身,准备坐在邹渚清身旁。
没等他坐下,邹渚清忽然拦了他一下。
“玖年你坐错了。”
陆玖年愣了愣:“啊?不是靠里边一个一个挨着坐吗?”
邹渚清摇了摇头,指了指椅子上的金属铭牌:“不是,主办方固定了位置。我旁边安排的是弑青,你应该是被安排到成先生身边坐了,靠近过道。”
“这样啊。”陆玖年了然道。
他听到邹渚清提到了周弑青,皱眉疑惑道:“这都快开始了,周弑青还没到啊?”
邹渚清握了握拳,紧张道:“嗯。他飞机晚点,正在尽力往这边赶了。”
陆玖年敏锐地观察到了邹渚清状态的不对劲。
今天这个奖对邹渚清来说十分重要。他们一整个剧组从开拍以来,就抱着让邹渚清摘下一个男主角奖这个唯一目的。邹渚清这会儿正经受着巨大的压力,而就在这个精神紧绷的关口,他的师弟兼导演半途家里出了事,他的爱人飞机晚点迟迟不现身。
陆玖年知道邹渚清正处在崩溃的边缘,所以才不间断地和他聊天,这会儿更是做不到直接转头就走。
他多宽慰了邹渚清几句,等后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些,转身往过道旁成箫的位置走去。
而当他到了自己的位子时,却发现自己坐不下去。
标着他名字的座椅上被卷成巨大一团的衣服占据,陆玖年仔细去看,发现那是成箫的外套。
他分明记得成箫出门前很注意地将它熨妥当,生怕有一点点褶皱。而现在,它被主人满不在乎地揉成一团。
“衣服拿开。”陆玖年道。
成箫抬头看了他几眼,把衣服拿开抱在了怀里。
“你不是跟邹渚清坐么。”
陆玖年听他满不在乎的语气,莫名地有些上火。?
自己本就没想着要和邹渚清坐一起,但现在看来,哪怕自己真的非想要和邹渚清坐一起,成箫恐怕也是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样子。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
?陆玖年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烦躁:“他身边坐的是周弑青。”
成箫闻言,脸色黑了下来。
怎么?就因为邹渚清的身边坐的该是周弑青而不是他陆玖年,就这么恼火吗?
“那你坐我这儿也行。”成箫没什么情绪道。
“我他妈本来就该坐这儿。”陆玖年情绪很重道。
于是成某人与陆某人,在热恋期时,迎来了他们第一次的冷战。
为时二十分钟,并有望演变为无休止的持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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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我们冷战了
我:放屁,走着瞧吧
新年番外
“今天晚上回得来吗?”
电话那头,成箫低声问道。
“刚下高速,再等我会儿。”陆玖年小声道。
年三十的大街上不拥挤,却也绝对不冷清。
暗色的夜空时时被璀璨烟花划亮,照着天空下携手相伴的人,也照亮旅人回家的路。
车子在高架上飞速行驶,陆玖年扭头时,只觉得烟花在自己眼前绽放开。也就是在此刻,他才有了一点点过年的实感。
对艺人来说,春节并非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通常情况下,他们面临的是无数晚会邀约,无数商业合作,无数行业聚会。
今年春节对陆玖年来说,一样,又不太一样。
一样的是,他一如从前般忙碌,哪怕到了年三十这天,也依旧奔波在路上。
至于不一样的……
陆玖年放下手机,成箫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流连。
这是他和成箫正式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春节。
任何事情,只要是第一次,都会被赋予无限意义。
从前陆玖年从不在意什么仪式感,可身边有了成箫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许多方面都在改变。
他开始在意各种蕴含着特殊意义的东西,下意识的记下他们许多个“第一次”的日期,每到了节日,会不自觉地隐隐期待成箫给他的小惊喜,会忍不住在每一个浪漫而有意义的时刻,朝成箫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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