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犯上—— by半里知途
半里知途  发于:2024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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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秋雨未歇,满地泥泞。
林痕满脸污血,被围堵在宫墙一角,他蜷缩着,双目戒备,像只被蹂躏到奄奄一息却又呲着尖牙反抗的幼狼。
林痕被扯出来,跪在他面前。
少年双膝陷进泥里,头向上抬,莽撞地与他对视。
瞳仁浸血,犹如被火灼红的利刃,危险却迷人。
颜喻很喜欢。
可惜是仇人的儿子,颜喻惋惜一瞬,送人去见阎王。
不曾想,少年竟然活了下来,还被谄媚者献给他。
林痕,连性命都护不住的弃子,不配选择,只能顺从。
乖顺听话的少年,颜喻乐得宠着,他把人养在身边,时不时给些甜头和纵容。
可林痕偏偏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颜喻把人扔了。
再见面——
处境倒置。
昔日的玩物已是万臣跪拜的帝王。
林痕掐着颜喻下巴,灌下他当年亲手酿造、许诺共饮的酒。
浊酒在岁月的沉淀下越发香浓,回味却只剩苦涩。
他恨颜喻丢下他。
颜喻却后悔当年没能杀了他。
*微狗血,本质互宠
*架空,私设为感情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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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微晃,映在微浊的酒水中,呈现出几簇微弱的光点。
执杯的帝王站在身穿赤红官袍的男人面前,神色隐在垂落的玉旒后,看不清喜怒。
一个姿势维持了许久,直至酒水上的微波已经归于平静,对面的男人神色依旧平静,没有要接手的意思。
觥筹交错的酒宴终于再维持不住虚假的和谐,偌大的宫殿归为死寂,官员屏气凝神,看向无声对峙的两人。
一位是刚从血雨腥风中爬出来的篡位帝王,而另一位,是刚刚亡了国的前朝丞相,颜喻。
还是要来了吗?
三个月前的刀光剑影还时不时在眼前浮现,手持滴血长刀的青年已经成为让人不敢直视的帝王。
所有人都知道新君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异己,尤其是靠战争抢来的权柄,更应该在最短的时间里清除一切障碍。
可没想到,眼前的帝王竟是沉寂了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里,朝臣无一不胆战心惊,日日夜夜担心保不住项上脑袋,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新帝就像是把这件事忘记了似的。
原来,是在这等着的。
八月十五的月亮格外圆,挂在天上散发着凄清的冷光,众人噤若寒蝉,看着最酒宴最前处还没对峙出结果的两人。
颜喻应该是最恨这位帝王的,多年前流言纷飞的因果暂且不谈,只新帝篡位这一件事,就已经是最大的仇怨了。
这世上没有人不知道,目前那个失踪的前朝皇帝,就是这位丞相的亲侄儿,也是他唯一在世的亲人。
可现在,那位已是生死不明。
很明显,执杯的帝王也是知道的,“朕记得,先前在位的那位,就是颜大人的侄儿吧。”
帝王丝毫不掩饰他话中的恶意,果然,此话一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颜丞相面上出现一丝裂痕,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不明显,但这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
新帝一直盯着颜喻,自然没有错过那一闪而过的异常,他像是大仇得报,嘴角终于挽起弧度。
这抹弧度不甚明显,却是给足了嘲讽。
收拾好表情的颜喻终于愿意正眼瞧人,在众人仿若实质的视线中,没有接帝王手中的酒杯,而是执起被他放置在桌上的空杯。
身后候着的宫女极有眼色,上前一步准备倒酒,可酒壶还没举起,就被神色突然间变得阴鸷的帝王吓退,哆嗦着不知所措。
“看来颜大人是不屑喝朕端过来的酒水,那朕就不自找无趣。杨喜,倒酒。”
醇郁的酒香在鼻尖萦绕,带着经久不散的梅花香,颜喻指尖不自主用力,转瞬间就没了血色。
不过他面色不显,赶在对面的帝王碰杯之前,仰头把酒灌进了嘴里。
熟悉的味道,香而不腻,但他只觉得恶心。
“不愧是颜大人,倒也不怕朕在里面下毒。”
新帝喝完酒,笑着道了句,引起下座的官员发出几声微弱的抽气声。
颜喻不言。
没了能说的话题,帝王转身,准备离开,复又想到什么,顿下脚步,看向仅仅是喝了杯酒,眼尾就已经爬上薄红的颜喻。
“有一件事朕忘了说,这酒味道绵久醇厚,是朕五年前亲手酿的,如今进了颜大人腹中,倒也不枉它在树下埋了这么久。”
经久不散的酒香还在唇齿间反复,颜喻听完之后更想吐了。
新帝说完就离开酒宴,留下一众不知所措的官员。
“五年前?那时候陛下不还是个——”微小的说话声响起,又被人匆忙打断。
“慎言,慎言。”一年老的的声音提醒。
这声规劝毫无意义,毕竟五年前的事并不是秘辛。
那时候,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还只是颜大人众多男宠中的一个。
终于挨到最后,宫宴只剩残局,无数摇曳着火光的蜡烛也只剩下最后一小截,烛泪落了满盏。
颜喻额头已经渗满了冷汗,煞白的薄唇微微颤抖,指尖也没了血色。
赴宴的官员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宫女太监一齐收拾着,他们看着垂头不语的丞相,踌躇着,不知要不要上前。
等嘈杂归于死寂,颜喻身边终于多了个人。
“找到了吗?”
喑哑的声音成了空旷中唯一的声响,颜喻紧握着拳头,压抑着体中翻滚的痛苦,却只等来一句“属下该死”。
还是没找到啊……
颜喻推开搀扶,勉力起身,一步步往殿外走去。
今日是个阴天,中秋的月亮只出来一会儿,让人知道它是圆的之后就又被云层盖住,看不到一点光亮。
天空中不是有颗最亮的星星吗?
怎么今天也不出来了,明明该是给人指路的,怎么这么经不住事?
颜喻想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他突然觉得脚下的石子路更硌脚了,是太久没走的缘故吗?
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路,此刻走来却觉得陌生至极。
早过了熄灯的时辰,乾极殿却依旧灯火通明,守在殿外的小太监不敢拦,踌躇间,颜喻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都滚出去。”
颜喻说了句,声音很是虚弱,但威慑力十足,殿中的下人下意识要应声退下,又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换了主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听令。
好在新上任的帝王心情似乎不错,被明晃晃冒犯了也不追究,只摆手让他们出去。
下人长松一口气,连忙退下,并十分有眼色地掩上了门。
林痕已经换下玄色龙袍,只着单薄的寝衣,他一手撑着脑袋,依靠在龙椅上。
“许久不——”
“稚儿在哪?”
耐心在一瞬间被耗尽,林痕脸色蓦地沉了下去,“你找朕就是为了问这儿?”
“别废话,我问你稚儿在哪?”
“稚儿?”林痕一步步走到颜喻面前,“一个亡了国的废物皇帝,颜大人说他应该在哪?”
“啪——”
林痕脸偏向一边,舌头抵了下被扇得火辣辣的半边脸,短促地笑了下。
“颜大人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只是……”林痕看了眼颜喻垂下去的发着颤的手,“只是力气小了不少,怎么,很难受吧?你府上的那些娈童,能满足你吗?”
颜喻闻言扬手还要打,只是还没落下就被钳住了手腕,接着就被一抹蛮力灌在旁边的石柱上。
“唔……”
石柱上雕着龙纹,硌得他难受,喉口瞬间涌起一阵腥甜,胃中翻滚的恶心更严重了。
颜喻咽下另一声痛呼,拧着被压在头顶的手腕,想挣开似要把他手腕掐断的力道。
“放……放开!”
另一只手腕也被扣住,交叉在一起被扣在林痕粗糙的掌心中,颜喻抬脚要踢,却被提前预判到的林痕压制。
“颜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稚儿还在朕手里。”
威胁意味十足的话,颜喻咋一听竟有些陌生。
无上的权柄在手中握了十多年,惯常只有他威胁别人的份,如今竟有人敢威胁他了。
而且,颜喻眯眼,丝毫不觉得自己处在被压制的地位,他看着面前的林痕,不过是几年前还依他而活的弃子,现在竟也敢往他头上爬了。
“林痕,你要是敢伤他,我定会十倍百倍地从你身上讨回来。”颜喻气极反笑,上翘的眼尾勾出一抹危险的弧度。
偏偏林痕恨极了这一抹笑意。
“对,颜大人说得很对,朕很害怕呐。”
林痕也跟着笑,黑得过分的瞳仁里透不进亮光,旋即脸色骤变,赶在颜喻躲闪之前吻了上去。
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咬。
锋利的齿尖毫不留情,饮血啖肉般碾过柔软的唇瓣,让它躲闪不得,只能被迫红‘肿变形。
颜喻脑袋磕在身后的石柱上,眼前骤然一黑,不及反应就觉嘴角一痛,口中随即就弥散出浓重的血腥味。
颜喻张嘴要咬,可转瞬就被夺了城池。
良久,呼吸被夺了去,对面的林痕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盯着他。
和以往无数次一样,但是相比于从前的温存,颜喻现在只有咽不下的厌恶。
他恨极了这张脸。
“混账,滚!”
林痕看了眼颜喻挣开束缚的手腕,红痕密布,刺目又靡艳。
颜喻的身体总是很容易被留下痕迹。
该带到的话都带到了,颜喻懒得同林痕纠缠,第一次见面没把林痕杀了已经是他的仁慈了。
可他脚还没迈出去就被一只手臂给拦腰圈住,被迫倒退着往后走。
林痕头也不回把人往后拉,他根本就看不上颜喻那些所谓的挣扎,四年前颜喻不是他的对手,四年后,颜喻更不是。
丝绸寝衣一点防御作用都没有,一段路的距离也并不长,等林痕把人扔到龙床上时,揽人的那个手臂已经被抓得渗了血。
林痕丝毫不在意,他懒得喊人包扎,手臂垂下,看向龙床上连爬都爬不起来的人。
赤红官袍在明黄的床单上格外显眼,此刻窝成一团打着哆嗦,很明显他的主人已经撑到极限了。
颜喻面色潮’红,呼吸烫得惊人,桃花眼也开始变得迷蒙,茫然的视线在对上他时恢复一丝清明,清明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林痕是被这抹视线刺痛,端起一旁预先倒好的酒灌了一口,上床压在颜喻身上,准备口对口渡过去。
可颜喻抗拒得厉害,又是偏头又是咬紧牙关就是不接受,林痕试了两三次,最后还是虎口掐着人下巴硬灌的。
酒水辛辣,颜喻本就抗拒,最后一次虽是灌了进去,但也是实实在在呛到了,偏头咳得厉害。
林痕没有犹豫,抬手撕开红得刺眼的官袍。
两人身子契合得依旧很好,除去之前的拉扯仇视,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多年前。
人前高贵矜傲的丞相只有在床上才是脆弱的,林痕动作不停,视线在颜喻脸上转了无数圈。
果然,只有噙着泪的桃花眼才是最真实的,也是最漂亮的。
颜喻被折腾得难耐,毫不留情地抬脚往林痕身上踹,却在得手之前被擒住脚腕。
林痕摩挲着颜喻脚腕内侧那颗似血的红痣,眸色晦暗,哂笑道:“四年不见,颜大人在榻上踢人的功夫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颜喻被撞散了思维,迷蒙间想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到最后,他只剩一个分外清晰的念头,那就是早在四年前,他就该杀了林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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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闷头向前的马听见熟悉的口令,踱了几下蹄子停在原地,肃穆的高墙遮出一片暗湿的阴影,隐隐回响着突兀的马蹄音。
马车还没有停稳,车夫就连忙滚了下来,他躬着身子,用粗布袖子抹去脸上的雨水,恭敬道:“大人,到宫门口了。”
“嗯。”很淡的音色,比落在脸上的雨点还要凉上几分,车夫还没反应过来,视线中就出现一双雪白的锦靴,细细的雨丝落在上面,留下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湿痕。
他一愣,这才想起忘记给人撑伞了,他战战兢兢地抽出油纸伞撑开,正要跪下谢罪,伞柄就被一淡到几乎没有血色的手握住:“伞本官自己撑着,你回去吧,不必等了。”
车夫惊慌松手,倒退两步,目送白色的身影步入深红的宫门中。
车夫一个姿势僵了好久才敢挪动,雨幕很薄,轻纱般笼在眼前,不远处的身影虚虚实实的,与深暗的宫道相比,洁白得过分。
那身影就像话本中描绘的仙人一样,姿态如松,疏离且不落凡尘。
他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瞧着也不像是个鬼面罗煞啊……”
颜喻不知道车夫仅见了他一面,就在心中否定了世人对他的评价,他走得有些急,素色的衣摆落在伞外,沾染了秋雨的凉意,他紧了紧握着伞柄的力道,脸上的血色又散了一分。
“属下拜见大人,这是刘管家送来的披风,让属下转交给大人。”一侍卫打扮的男人追上来,停在颜喻身后,双手捧着纯白的狐裘,狐裘上白毛翘起,尾端挂着几颗细小的水珠。
“有劳。”颜喻抬手止住侍卫要帮他披上的行为,接过狐裘自己披在肩上,动作间他上下打量了侍卫一眼,问,“你叫何名字?我怎不记得见过你当值?”
“属下王牧,三个月前刚被调到宫门前当值的。”王牧垂下头,恭敬回答。
“三月前。”颜喻轻声重复了句,仔细算来,他自年初南下处理贪污一事,到现在也已经有大半年了,按理说宫中人员调动不可避免,但他的神色还是暗了暗。
“行,本官知道了,回去当值吧。”颜喻摆手,把人打发走,继续往前走。
衣角翻飞,他的步伐比之前更急,刚走到拐角处,就听见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拐角后一连出现三个小太监,领头的闷头走得极快,若不是反应及时怕是直接就撞到颜喻身上了,三人堪堪刹住脚就立马扑通跪在了坚硬的石路上。
“你们不在御前守着,这是要去哪?”颜喻的声音依旧冷淡,只是里面夹杂了显而易见的怒意。
后面的两人埋头不敢回话,小福子知道颜喻向来最在乎皇上,只好硬着头皮道:“回……回大人,陛,陛下被赵公子等人带走,在西宫那边受惊了,说,说是因为——”
“起来,带路。”解释被打断,小福子不敢耽误,从地上爬起来给颜喻指路,期间他小心瞥了眼人的神色,秀眉微蹙,眼中翻腾着怒火,风雨欲来也不过如此。
小福子连忙回神,在心中为自己点上一支蜡,拔腿追上了已经走远的人。
所谓西宫,其实就是皇宫西面的几座宫殿,这一带荒凉了太久,地面坑洼不平,不知名的野草爬满墙角砖缝,枯萎之后也无人清扫,于是就和枯黄的落叶一块,堆积在泥泞的小道上。
颜喻就是在这样凋零的墙角处见到江因的,彼时他正卖力抻着脖子,踮着脚尖往人群里面看。
颜喻脚步一顿,他闻见了雨腥之中的血腥味。
“陛下。”他冷冷地喊了一声。
左右摇晃的明黄身影猛地一顿,转头露出一个欣喜的脸庞,十四岁的少年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漂亮的酒窝,少年没听出他声音中的冷意,惊喜地冲到他面前,扬声喊:“舅舅,你回来啦!”
江因个子不怎么高,踮起脚尖也才到颜喻的下巴,颜喻对江因笑了下,视线却扫过去,落在江因身后的墙角处——那里蜷缩着一个人。
吵嚷在颜喻出声的刹那就已经止息,数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少年垂首躬身站在两侧,小太监跪伏在地上,周遭安静极了,唯有那人粗重的喘息格外突兀地响着。
少年应该是疼狠了,挪动的速度很慢,他应该是想站起来对颜喻行礼,可不等他站起来腿就脱力地弯下去,砸在地上。
触及少年满脸的血污,颜喻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江因看到,想伸手摸他额头,却被他严厉的眼神吓到,收回手垂着脑袋不敢动了。
“怎么回事?”颜喻问。
小福子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就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回大人,陛下今日兴致不错,说想来这边逛一逛,我等便随陛下一同前来,谁知此人突然出现,惊扰了圣驾,我等观他衣着,不像是宫中人,于是就准备教训教训他。”
说话的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还算不错,就是眼圈底下带着层乌黑,双目无神,一看就是个纵欲过度的跋扈少爷,颜喻不喜:“你是谁?赵渊的儿子?”
赵文毫闻言扯了下嘴角,回得恭敬:“回大人,正是。”
听见这话颜喻就收回了视线,转到满身血污的少年身上,少年紧抿着双唇,似是不服赵文毫的解释,眼中的不甘和怒火很盛,可又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尽数收敛。
黝黑的眸子回归平静,像一汪平静到过分的湖水,惹得人总想往里面扔些东西,好激出点不平静的涟漪。
颜喻想靠近些,可再往前一步就是泥泞的湿土,他犹豫一瞬便歇了心思,好在有个小太监还算激灵,见状把少年薅起来,押到他面前。
膝窝被人踹了一脚,膝盖就砸在石面上,撞出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
少年跪在地上,头却不屈地往上抬,莽撞地与他对视。
漆黑的瞳仁浸了血,隐隐间发出猩红的光,颜喻猝不及防撞进这样的眸子里,发觉这双眼睛简直漂亮极了。
他指尖有些痒,鬼迷心窍般抚上少年颤动的睫毛,上面的血迹未干,沾在指尖上,有些难受。
少年还在看他,神情有审视也有戒备,像只被困住的小狼崽,颜喻仔细瞧了眼,没从里面找到求救的信号。
可他向来对漂亮的人格外宽容,即使他不出声央求。
兴趣大涨之下,话音也软了些,隐隐带着些宠溺,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戒备未消,张了张口,沙哑道:“林……痕。”
“林痕?”颜喻重复了一遍,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名字,目光再垂下时,兴趣温柔都散了干净,“林王林修溯的儿子?”
虽是在问,语气却全是肯定。
不等回应,颜喻就嫌弃地撤了手。
林修溯是大庸唯一一位异姓王,也是北疆最大的城池临溯的守将,手握重权却不知满足,近来频频试探他的底线,野心昭然若揭。
他早就想除之而后快,就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没想到,竟是先碰见了他儿子。
颜喻垂眼,见林痕敏锐地觉察到什么,虽是还在看他,黑眸里本就不明显的光亮却变得变得微弱,警惕浮上来。
可惜是仇人的儿子,白瞎了这让人惊艳的好容貌。
颜喻厌恶地捻着指尖的血迹,声音发冷:“本官原先还道宫中侍卫竟如此不作为,竟然能让城外的乞丐混进来,原来是个宫中人,还真是罪过。”
林痕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下,似乎是没想到颜喻的态度转变会这么快,等反应过来时,眼中又恢复平静,头也垂了下去。
颜喻垂眸,看了眼他头顶上混着血水的黑发,又扫了眼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的赵文毫,压下心中的鄙夷,沉声吩咐:“惊扰圣驾本是死罪,念在你是初犯,又是无心之失的份上,减轻些刑罚,就打个二十大板吧。”
“大人!”林痕骤然抬头,沾了血的眉头蹙紧,藏得很好的不甘被逼了出来,他说,“我只是路过,没有惊扰圣驾。”
像个被逼到绝路的狼崽子,颜喻饶有兴趣地想,可惜是林修溯的儿子,不然他还想好好逗一逗。
颜喻挑眉,用不屑的目光回了林痕的争辩——他知道,但不在意,他只是想让他死而已。
林痕不甘的表情一僵,双拳紧握,手背绷起青筋。
颜喻很满意他的反应,吩咐道:“来人,把林痕带到刑事堂去,传令宫中众人去观刑,以儆效尤。”
皇帝明明在场,令却是颜喻下的,众人也不觉有什么不对,领了令就把人给拖走了。
颜喻说罢,就带着江因离开了。
“咦,真是巧了,我爹今儿还说他过几天才能回来呢,没想到这么快,”赵文毫抱臂倚在墙上,看了眼比他小一圈的人,“这下满意了吧,本来还只是想教训教训他,这下好了,直接送人去见阎王了。”
对方皱眉,不解:“不就是二十大板嘛,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那可不?”赵文毫甩了甩袖子,神秘道,“这宫里刑罚的水可深着呢,五大板能打死人,一百大板下来也能让人安然无恙,这关键啊,是看下令的人想不想让人活。至于这颜大人,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嘴上说得漂亮,可实际上,根本就没想给人留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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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三万字暂定为隔日更,之后的更新就随榜走啦

颜喻回宫,最高兴的就是江因了。
虽然他敏锐地感觉到舅舅的心情不是很好,还是忍不住雀跃,他等了好久好久,舅舅终于回来了。
小皇帝蹦蹦跳跳地,一边在颜喻身边打转一边逮着人问问题:“舅舅,舅舅,你有没有想我啊,稚儿可想可想你了。”
江因眼睛亮晶晶的,凑到颜喻面前,专注地盯着人,显然是要不到满意的答案就不罢休的架势,虽然早就屏退了下人,颜喻还是忍不住沉声训了一句:“好好走路,没个正形,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不是想要的答案,江因嘴一撇,酒窝没了踪影,他不高兴了。
颜喻无奈,抬手抚了抚小孩的脑袋,柔下声音:“想了,舅舅最想稚儿了,每天都会想,这不,舅舅一忙完就回来看你了。”
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江因严肃的表情有所缓和,他继续追问:“那舅舅这次回来了还走吗?会不会一直陪着稚儿啊?”
颜喻佯装思考,在江因小脸垮下来的前一刻及时开口:“只要稚儿听话,舅舅就一直陪着稚儿。”
“那可太好了,稚儿就是最听话的。”江因很高兴,举着胳膊挥了两下,蹦跶着走在前面。
颜喻跟在后面,神色温柔地盯着前面明黄色的身影,突然意识到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江因就已经做了五年的皇帝了。
先帝子嗣本就单薄,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对他那个昏聩帝王的惩罚,几个皇子死的死,到最后也只剩下江因一个。
可这仅剩的唯一血脉,还是个智力永远如幼童的痴儿,根本就撑不起这江山。
先帝临终之时,把象征着帝王权力的玉玺交给他,让他发誓会好好护佑江因以及疲敝的江山。
自那时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啊。
江因身子转得突然,颜喻连忙收拾好神情,伞往江因那侧偏了偏,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
江因皱着眉,反问:“舅舅你是不是不高兴啊,是嫌稚儿乱跑了吗?”
颜喻惊讶于江因的敏锐,他摇摇头,道:“没有不高兴,刚刚只是在想以前的事情,至于你乱跑的事,我还真是有点生气的。”
江因垂着头,抓着颜喻的袖子晃了晃:“对不起,稚儿只是太闷了,想出去透透气。”
颜喻听到却只是皱眉,严肃道:“陛下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
江因听见颜喻口中的“陛下”还是有点害怕,他认真地回想,不确定地问道:“是‘皇帝不需要道歉’那句吗?”
“不然呢?”
“那好吧,咳,”江因站直,板着脸严肃道,“朕把话收回。”
颜喻失笑:“行,这次就当没听见,不能再有下次了。”
江因连连点头。
话说得差不多了,两人也走到了寝殿,颜喻让人进去:“行了,我还有事要忙,稚儿去换身衣裳,然后就再去看会儿书。”
江因听见看书就头疼,但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在前,没有反抗,老实跟着宫人进了屋。
等房门在眼前关紧,颜喻才转过身,看到恭候在一边的王善时,眸中的温柔已经散了干净。
“大人恕罪,老奴也只是离开一会儿去处理事情,回来时就发现陛下跟着几位公子出去了。”王善是太监总管,身上的事情自然不少,但没看住皇帝的责任他也逃不了,于是恭敬站在颜喻身前请罪。
“下不为例,”颜喻揉了揉眉心,问,“赵文毫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有大臣进宫了?”
王善想了想,摇头:“没有,想来应该是私自进的宫。”
“行,本官知道了,这件事本官会去安排,至于陛下这边,还得劳烦公公。”颜喻道,王善是江因生母,也就是他姐姐身边的人,还算信得过。
王善应下,见颜喻脸色苍白,难掩疲态,关心道:“老奴听说大人回京途中遭遇了刺杀,可有大碍,要不大人在宫中歇一歇,老奴让人去传太医。”
“不用,受了点伤,不碍事,”颜喻拒绝,“本官还有事,就此告辞。”
颜喻的样子实在不像没事,王善是个人精,猜到颜喻是不想声张后就不再劝。
那句不碍事的确是骗人的,颜喻回来得匆忙,没带够人手,险些让刺客得了手。
心口的伤更疼了,颜喻吸了口冷气,放缓步子。
他走得慢,半路恰好碰见观刑回来的小福子,小福子看见他,战战兢兢行了个礼。
颜喻这才想起他之前下的命令,冷声问:“死了吗?”
小福子一愣,想起颜喻下令时的语气,哆嗦着声音回答:“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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