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选秀奋斗的我总被迫修罗场—— by礼蓝
礼蓝  发于:2024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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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烨说:“这个不离奇,陈冰宿舍有星火娱乐的人,说陈冰的烟瘾不小的。二号楼好几个宿舍都有老烟枪,避开站姐和镜头抽烟,如果讨好选管的话,他们也有可能会告诉适合抽烟的地点。”
他又一次掌握了顾夜宁身边人难以掌握的信息,不得不说星火娱乐的练习生真是消息灵通。
“啊,说到这个……”黎昼恍然大悟,像是想到了什么。
众人一起看他。
黎昼在注视下有些紧张,他还是不太习惯成为话题的中心:“……早些时候,我们不是看到过管风弦在拍摄垃圾桶吗?”
管风弦:“……”在那个瞬间他好像比黎昼还窘迫,但也只是微妙的一瞬。
管风弦:“对,我是拍过。”
“就是那个训练楼拐角处的垃圾桶,完全是摄像头和站姐的视线盲区,我前几天经过的时候心血来潮又去看了一眼,结果在垃圾桶看到了很多烟头,还有几包捏皱的烟盒。”黎昼说,“本来以为是这里清扫地面的工作人员,或者食堂做饭的大叔抽的。”
卫南星说:“他们抽烟不需要特地找这样的视觉盲区,训练楼和宿舍区外的垃圾桶不多,大多都在室内,还不如去大门口或者食堂后门。”
“他抽烟的那个图,早上排名发布的时候,有练习生说,和他后面的一张床照的地点被扒出来是一样的。”贺天心又想到了新的八卦,“但是那个抽烟图右下角有校服,所以被怀疑那时候还是未成年人。”
顾夜宁吃了一嘴瓜,被震惊在原地。
“反倒是郝司文,那群人说的头头是道,什么约炮滥交找1……”贺天心一扭头看到了竖着耳朵的明烨,及时住口,“那个,黎昼和明烨你们两个是不是还没成年,要不把耳朵捂起来。”
明烨:“……”
明烨:“我不。”
黎昼装作没听见贺天心说的话。
贺天心也就是嘴上说说,接下去讲八卦:“他的那些其他的事,好像都没有任何证据,大部分和史桐的料一样,就是顺口一提的文字,但是那个亲脸照是真的。但如果从这个角度说,只是交往了一个分手的前男友,严重程度也就和陈思燃差不多吧?”
顾夜宁知道陈思燃不仅有前女友,还有现女友,只不过藏的好罢了。但他在这时候显然不能说,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八卦氛围里有秘密不能说的感受,居然难得一见的有些难捱。
“啊,怪不得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盛繁和我说要好好地筛选朋友圈的好友,不要让不熟悉的人混进来。”黎昼喃喃地说,“我以为他指的是思燃哥被曝光的照片。”
“后排那两个是担心郝司文看上自己吧,才把话说那么严重。”明烨不屑地说,“郝司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好说,那两个家伙挺恶心人的。”
“普信,是吧?”霍弋笑出了声,“这些网络名词我超懂的。”
“所以你今天和我说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东西?”默不作声听了半天墙角,看起来对八卦百无聊赖的谢逅突然转向霍弋开口询问。
霍弋:“……”
霍弋:“哥,你怎么还记着这个呢?”
顾夜宁在这种过于阖家欢乐的环境里,莫名其妙地放松了下来,让他意识到在这样的竞争环境下,也是可以这样轻松自如地说些高中,大学男生的普通话题的,只不过无论上辈子,还是选秀伊始,他都被自己给自己上紧了的发条,和不怎么愉快的记忆携裹着,加之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和工作人员,被迫绷紧了身体里的那根弦。
黎昼轻轻把手放在了他的膝盖上,顾夜宁低头看他。
黎昼仰着脸小声问:“你等会儿打算选哪个导师?”
顾夜宁并不瞒他:“选沈廉PD。”
黎昼的眼睛亮了亮:“我也想选PD!”
顾夜宁说:“你之前不是和我说,想要比一比,如果这次真的选在了一个队伍里,那就是还没成为对手,先成为了队友。”
黎昼轻声说:“那岂不是更好了。”
他并不懂撒谎,虽然性格内敛,惯常不够起伏,但想法挂在嘴边,情绪写在脸上,霍然亮起的眼睛,写满了真情实感的喜悦。顾夜宁被他的这股由衷的喜悦所感染,因早些时候叶丛茗没能进入前七十名的遗憾也一扫而空。
甚至下意识想抬手摸摸黎昼的头发。
他刚抬起手,多媒体厅的门就被人从外边推开了。导演率先走进,身后跟着个穿休闲西装的年轻男人,紧随其后的是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和一群工作人员。
“你们干什么呢?怎么都围在一起?”
众人这才纷纷散开,注意力却都放在了那名年轻男性身上,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他们导师合作舞台的特邀MC了。
“师兄?”后排传来了陈思燃的声音。
年轻男人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思燃。”
顾夜宁盯着年轻男人,这人眼熟极了。
黎昼大概是怕他不认识对方,临走前弯腰和他解释了一句:“这是我们公司演员部门的前辈,吴肇。他几年前和祝漾前辈共演过一部电视剧,你可能看过……”
黎昼的解释,让顾夜宁猛然回忆起了这人的身份。
但他觉得对方眼熟,并不是看过他演的电视剧,而是在医院里见过对方——上辈子的医院。

顾夜宁前世住了很久的院。
其实都不是要人命的大病,但就是这些小病,发作起来消磨人的意志,顾夜宁在每个辗转反侧的夜里,因为剧烈的胃痛和作呕感备受折磨的时候,都会暗自发誓,我以后肯定好好吃饭,绝对不会因为节食伤害自己的胃了。
他本来胃就不好,在上辈子硬生生因为选秀熬成了溃疡。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胃部有个不小的洞,差一点就会严重到变成胃穿孔的程度,顾夜宁也是真的能忍。
——于是到现在近三点还没吃上午饭的顾夜宁默默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胃,沉重地想:
从明天开始会好好吃饭的。
但看着走上多媒体厅讲台的年轻男人,随之而来的是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
“各位训练生大家好,我是吴肇。大家可能对我不是很熟悉,但肯定对我演的电视剧比较熟,毕竟两年前《番茄男人》曾经入选过年度最烂电视剧的提名。”
练习生们发出一阵哄笑。
《番茄男人》因为男主过于油腻,女主过于单蠢而住在了热搜上,每天被各式各样的人轮番吐槽,每一集都是槽点,反而因此出圈,虽然那段时间这部剧很红,但剧红人不红,吴肇是云上娱乐的艺人,但实际上并不算特别出名,按贺天心说的,就是互相成就。
但吴肇显然有些主持大局,引导场面的能力,反而像个专业的主持人,逗得台下时不时笑作一团。
顾夜宁在一群笑得花枝乱颤的练习生里,扭头看了一眼黎昼。
黎昼距离他隔着几个人,稍微有些远,因此他的问题没能问出口。
“你和吴肇前辈关系怎么样?”
“我指的是,私交。”
上辈子他住院的病房是单人间。倒不是说他在公司的地位有多超然,只不过或多或少还算个名人,也姑且是个有点粉丝,黑红路线的艺人,云上娱乐将他安排在了市内某家医院的vip病区,想要进入病房探望他就变得比较困难。
住院部的保安和护士台严格把关,为他拦下了很多马后炮似的探看。
吴肇那时恰巧也在住院。
据说是因为又演了个不招人喜欢的死渣男角色,遭遇了线下袭击,右腿骨折被送进来的的,公司给顾夜宁请了个五十几岁,对娱乐圈一窍不通的阿姨陪护,阿姨别的爱好没有,八卦说得一套一套,顾夜宁刚离开节目时一些夜不能寐的晚上,要靠陪护阿姨的故事勉强维持情绪稳定。
吴肇住院这件事,也是阿姨告诉他的。
也正因为同为病人,也同样不是多严重的病症,吴肇来过一次顾夜宁的病房,一瘸一拐,拄着拐杖,看起来很可怜。
带来了一大束花,和一封信。
信没有署名,并不长,吴肇也没说过这封信是谁写的,顾夜宁后来没有再遇到他,也没有机会去问。他只能在网上查了查吴肇的信息,知道他是云上娱乐的艺人——但这个人本来就是个观众缘虽然好好坏坏,但圈内人脉很多的类型,顾夜宁并不能确定这封信,到底是谁托他送来的。
当然,从任何角度来说,黎昼的可能性更大——总不可能是陈思燃吧?这辈子陈思燃视顾夜宁为对手,上辈子则并不总把他看在眼里,两人的交集极少。
他暂时将这些还没发生,大概率也不会发生的往事抛在脑后,此时的吴肇还站在台上,笑吟吟注视着练习生们。
“大家应该都已经知道这次我们导师舞台的选择规则了吧?那我们在这儿就不重复了,毕竟这规则看起来很复杂,我这个脑子也不太搞得懂,万一和你们说完了我自己迷糊了,把你们也给误导了,接下来你们的粉丝都得来骂我。”吴肇耸了耸肩,“然后会在下边和骂我在《女人的男人们》的死渣男角色,以及《番茄男人》角色太油腻的粉丝,嗯,主要是黑粉朋友们相会。”
顾夜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吴肇年纪也并不大,今年还不到三十,但心态很好,否则也不会被线下anti到住院也始终笑嘻嘻的。
“那么话不多说,让我们先来看看,各位练习生这次导师合作舞台,每位导师的选择歌曲吧。”吴肇一边说一边回身,冲着身后的投屏比了个“请”的手势。
厅内的灯光暗了下去。
顾夜宁坐直了身体,甚至往前微微倾身。
虽然每个导师的选择他都牢牢记着,也早就做好了选择,但这并不妨碍他再和大家仔细观看一次。
节目组给他们播放的,是每位导师选择歌曲的MV片段。
虽然并没有规定导师合作曲目的歌曲范围,但每位导师都选择的是自己的曲子。投屏里最先播放的是rap导师SSWAN和兰妮的两首选曲。
是SSWAN的成名曲《天鹅绒的她》,兰妮则选择的是她一年前和实力派歌手的合作曲《看什么看》。
兰妮作为知名混血女rapper,容貌是具有侵略性的英气,在隐约有些性别歧视的说唱圈内颇受好评,在《说唱天王》的节目里还当过助阵嘉宾,好几个以rap位置作为志愿的练习生对她的队伍跃跃欲试。
顾夜宁迟来地想起,上辈子的出道组,没有了贺天心之后,别说专业rapper,居然连一个rap担都没有,虽然男团里的确不是一定需要这个位置,但再这样一想,贺天心来参加这个节目,如果不退赛,再怎样都能顺利出道。
接下来播放的是两名舞蹈导师的选曲。
徐若瑾虽然是专业舞者出身,但同样发行过单曲,其中一首唱跳的小清新毕业曲《那棵树》一度成为年度音乐盘点的第一名,在场的大部分练习生都会唱。
至于祝鸿,对方选择的是一首高难度的舞曲,歌唱的部分并不多,主要用来给舞蹈志愿的练习生炫技,也因此,上辈子贺天心选了这首歌,等于把自己送进了舞蹈地狱——他可是连简单的节目主题曲,都需要在指导下一点一点抠细节的偏科生。
但音乐声响起的时候,顾夜宁狠狠愣住了。
“这怎么是……?”
贺天心扭头看过来:“怎么了?”
顾夜宁在镜头下不便多说,只敷衍着说了句“没想到是这一首”,他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波涛汹涌。
不是这首歌。
祝鸿选择的居然不是自己的作品,而是刚刚结束他们第零轮发布的特邀MC祝漾的单曲《hey》。祝漾是童星出身,但曾经短暂的做过女团,但这只女团用外界的话来说,就是“糊穿地心”,所以不出三年就各自单飞。虽然团内只有她一个人再度翻红获得成功,但这首《hey》在ktv的演唱率并不低——
但这并不是问题所在。
蝴蝶效应换掉了祝鸿的选曲。
可祝鸿为什么会选择祝漾的歌?
他还没有彻底想清楚,播放的歌曲已经轮到了声乐导师。声乐导师的可选歌曲范围很大,毕竟白肃和程星都是有许多首高传唱度歌曲的著名歌手和词作人,这次的选曲也与重生前如出一辙。
白肃选择的是他和一位小众的欧美唱作人合作的中英合作曲《get this》。
程星则是他最红的致郁系单曲《死亡无日》。
顾夜宁之前选择的程星组。
平心而论,程星的歌曲国民度很高,这首曲子更是人人都能跟着哼两句,然后泪流满面的爆红曲,但说实话,虽然人人都能唱,并不代表这首歌好唱,也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唱得好。可是上辈子的顾夜宁,在一公结束后,太想证明自己在能够跳舞之外,也“能够唱”。
他过于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希望大众知道自己是全面发展的练习生,反而走了歪路。
在程星的组内,他的待遇和贺天心在舞蹈组一样悲惨,最后舞台呈现的效果虽然不至于沦落到“破音走调”,但也遭到诟病,大众本就对他好感度不高,普遍舆论说他不会唱硬唱,是指着节目组为他修音的走捷径行为。
至于PD沈廉……
“真的是《黄铜唱片机》!”
后排有练习生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惊声叫了出来。
“真的疯了,没想到PD会选这首歌!”
“我以为这首歌一辈子都不可能听PD再演唱一次了。”
“这首歌PD在公开场合只唱过两次,一次是央视的大舞台,没给他开麦,放了原声。还有一次是全国最大的那次音乐节,结果下台后就晕倒了,虽然对外宣称的一直是“中暑”,但小道消息,他是因为太痛苦过呼吸晕倒。”
后排的练习生窃窃私语,被顾夜宁听在耳中,思绪万千:
沈廉的合作曲也变了。
这是顾夜宁的预料之外,但也是意外之喜。
——原本沈廉在叮嘱顾夜宁选他的歌曲时,顾夜宁惊讶之余,也隐约有些担忧。沈廉的乐队出身,他的曲子和程星一样,听起来平平无奇,人人都能唱出个调,但真正想要表演才会发现难度很大,尤其是曾经的沈廉,选了自己在妻子去世前发的最后一首单曲《恐惧症》作为合作曲。
这首歌曲对于大部分练习生而言太难唱,因此有需要练习生自己改调的部分,间奏部分的独白,也需要他们自行创作,填补空缺,再加上舞台不能纯唱,也需要基本的舞蹈动作,因此还需要编舞。
再加上沈廉的原唱珠玉在前,很难不被做对比,练习生们稚嫩的嗓音,和沈廉充满故事的声音被放在一个舞台上只是黯然失色罢了,很难做到最好。
因此在不长的准备时间内,沈廉组虽然万众瞩目,但也抓耳挠腮。
而现在的这一首《黄铜唱片机》,是沈廉在妻子去世后再次复出时发行的新曲,也是沈廉的爆红曲。可以说,虽然所有的导师在娱乐圈都有些名气,他们的选曲亦然,但沈廉的这一首无人能敌。
大爆曲。
传唱度,国民度,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七八岁的儿童,ktv近十年内的选曲排行榜一位。说实话,这首歌并不简单,与《恐惧症》相比不遑多让,但哪怕再难上十倍,哪怕顾夜宁没有和沈廉约定好,他也不可能放弃。
《星光熠熠》作为国民选秀节目,本就是出圈的综艺作品,但这里的出圈,也不过是在年轻人父母的年龄段更有受众,但《黄铜唱片机》则是能够硬生生再将这个受众群拉宽、扩大的名曲。
“你想选这首歌吗?”贺天心凑近了顾夜宁轻声问。
顾夜宁坚定地点了点头。

多媒体厅的灯重新亮起。
练习生们有些面色凝重,有些跃跃欲试,有些则纠结万分,反倒是最后排的下位圈心态更好些,毕竟他们只有上位和中位圈挑剩的曲子能选,万一不幸被分进了不擅长的组,也只能自认倒霉。
出道位九人所在的第一排,因不需要考虑现实性的“导师会不会要我”,或者“有没有名额给我选择”,都暗自有了一首,或者几首心仪的曲目,镜头扫过,左右各自议论纷纷,像是在征求同伴的意见。
“你准备选什么?”顾夜宁隔着贺天心问管风弦。
管风弦面露难色,这表情他做起来都有股西子捧心的忧郁美感,睫毛垂落的时候,顾夜宁注意到好几台相机对准了他的脸。
“我在想,到底是选程星导师的《死亡无日》,还是PD的《黄铜唱片机》。”管风弦斟酌着说。
“哇,我猜的一点没错,就知道你在这两首里纠结。”贺天心喜滋滋地说。
管风弦的定位相对模糊,但比起谢逅的情况稍微好些,大致还是偏向于主唱的位置,白肃的那首《get this》风格特别,炫技较多,也并不太符合管风弦的气质,就算再想挑战自己,也不是好的选择。
至于《死亡无日》,对于了解一些管风弦过去的顾夜宁来说,会觉得他能够掌握其精髓,演绎出想要表达的东西。但即使如此,顾夜宁不敢替管风弦乱选,因为上辈子他选的是沈廉组,表现尚佳,可这次换了曲子,他无法预料对方是否应该更改合作对象。
“从氛围感上来说,两首曲子都挺适合你。”顾夜宁最后只能端水,“或许可以从演唱难度和舞台呈现的效果区别上来分析。”
管风弦轻轻叹了一口气。
恰好工作人员开始为他们分发填写志愿的表格和笔,顾夜宁接过来,兀自在第一志愿上写上了沈廉《黄铜唱片机》。
第二和第三志愿都空着没有写。
贺天心填完了自己的,又对着两边的人探头探脑。
“管风弦还是选了《死亡无日》当第一志愿,《黄铜唱片机》是第二志愿,第三志愿选了徐若瑾老师的《那棵树》。”贺天心和他分享情报,“我选了SSWAN老师,如果他不要我,我就去找兰妮老师,希望她不要嫌弃我是被第一志愿淘汰下来的,再不行我就去祝鸿老师那儿跳舞,让他指导我,说不定我一下子就开了窍变成了舞蹈达人,不至于破罐子破摔。”
顾夜宁想拦住他说这番话已经来不及了,盯着他露出了“你赶紧弥补一下”的表情。
贺天心装作没看见他“你说错话了”的眼神暗示。
“你就选了PD的歌?”他转移了话题。
顾夜宁把自己的志愿表交上去,闻言点了点头。
“不过PD感觉还挺喜欢你的,不会让你流落到其他地方去。”贺天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夜宁倒是有点惊讶:“你觉得PD喜欢我?”
贺天心一脸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顾夜宁迟疑了一下。他其实一直觉得沈廉对他的观感很复杂,上辈子他补过全部的节目,沈廉在单人采访的时候不止一次提起过他,总体是觉得他有些“奇怪”,虽然沈廉也说“这个奇怪不是不好的意思”,但顾夜宁心知,以对方经历过太多风雨的性格,很难对自己这样练习生产生好感。
至于这辈子,他背负得更多,沈廉对他的观感估计会更复杂。
“我一直觉得,他超级看重你。”贺天心说。
虽然不清楚贺天心的想法缘何而来,但总归这里不是个讨论PD喜好的好时机,顾夜宁没有追问下去,此时练习生们已纷纷填好了自己的志愿,将表格递交上去。
导演将这一沓子志愿表按照排名顺序收好,交给负责筛选志愿的负责人,即将按第一志愿的选择率先送往分别等候在每个练习室的导师。
开了暖气的房间内,气氛无由来的紧张起来。大概是空气不够流通,那种无形的压力,沉沉地从天而降,悬在练习生们头顶。即使不同位次的练习生们担忧的内容显而易见的不一致。
拍摄也暂时告一段落。
吴肇从台上下来,和黎昼,以及陈思燃分别打了招呼之后,走向了明烨,随即他半蹲下来,在明烨身边笑着聊起了天,明烨也歪着头和他寒暄着,表情里看不出勉强,顾夜宁觉得,明烨对吴肇的观感应该不好不坏,不需要诚挚谈心,但挂上虚假应付的笑容倒也不必。
——以吴肇的人脉,和哪个练习生认识都不稀奇。
但顾夜宁还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投去了目光。
随即他发现,吴肇一边和明烨说着话,一边又带着灿烂的笑容,和谢逅握了握手。谢逅的表情并没什么变化,但从态度上看,他对吴肇至少没有恶感,并且关系不是点头之交那么简单——毕竟谢逅可不是什么愿意和点头之交说闲话的类型。
那封信的主人,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顾夜宁收回目光,又按压了一下自己的胃部。
希望录完导师舞台选择之后,能赶紧放他们去吃饭,哪怕吃一盘沙拉也行。
好在这次没让他们等待太久,下一轮的录制就再次开始。
作为第一名的顾夜宁享有优先权,他是所有练习生中第一个前往导师所在地点进行选择的。
他在一众人的掌声和喝彩里站起身,冲对他比大拇指的吴肇鞠了个躬,然后又挥了挥手,勉强进行了一番浮于表面的互动,接着大步离开了多媒体厅。
在录制完他的选择之后,他可以趁着其他人选择导师的机会,在无人的角落里补充点零食,缓解胃部的不适。
选管组领着他进入了往日里练习的那条走廊。
这条走廊他很熟悉,一共七个练习室,七位导师正在竖着立牌的室内等候着他们。并且,牌子上写的并不是歌曲,而是导师名。
沈廉。白肃。程星。祝鸿……
站在走廊一头,眼见着一个个在没参加选秀前出现在电视上的大名对着自己,于大部分练习生而言都是种无声的压迫。
顾夜宁反而没有这样的顾虑。
沈廉在走廊中央的那个房间,他被示意可以开始选择后,就提步毫不犹豫地往那里走去,期间甚至没有扭头看任何其他导师的名字。
不过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他迟来地感觉到了紧张,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左胸口的位置。
心跳如雷。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
然后伸手握住门把,推开了自己命运重来的第二次选择之门。
沈廉正在练习室中央的桌子边等待,身边站着一位举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如实记录着每一个画面。偌大的房间内,四面都安置了摄像头,更远些的地方,还有一组等候的摄像人员,身边站着一名负责的工作人员,虽然在拍摄的画面里,房间里只有一个人,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真正的“一对一”交流的空间,所有的对话,都还是有“演”的成分在。
刚开始的时候,面对这样无孔不入的记录形式,练习生们难免束手束脚,私人空间受到侵犯的感受并不好——尤其是被重点关注的那一批:他们无论和谁交流,身边都有摄像师跟随,但录制到现在,大部分人,包括顾夜宁在内已经对这样的画面习以为常。
沈廉的面前放着一沓选择表格,桌子另一侧则是七十人大名单,和一张他已经写满了字的A4纸,听见有人推门而入,他循声看来,和顾夜宁的视线于半空交汇。
随即,年长忧郁的PD冲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眼角的周围彰显着岁月留下的韵味,魅力十足。
“PD,我来了。”顾夜宁将门轻轻带上,原地鞠了个躬。
沈廉冲他招了招手。
顾夜宁连忙小跑着来到他面前。
“夜宁,我选了你,你也选我作为第一志愿,我们称得上一拍即合。”沈廉并不卖关子,抬头注视着顾夜宁,将自己纸上写下的内容展示给他看。顾夜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顾夜宁”三个字在这张纸的最上方,显然沈廉提笔写下的第一个名字就是他。
贺天心说的那番话无由来重新出现在脑海中。他说,沈廉挺喜欢自己的。
无论是喜爱,还是厚重的期待,亦或者是因为那段后台交流的对话带来的蝴蝶效应,都没关系。
他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PD,你也是我唯一的选择。”顾夜宁说。
其实顾夜宁对自己的自信心,总是时有时无,尤其在重生之后。因为在那之前受过太多的伤害和打击,资本的操纵、大众的舆论、同伴的疏远,无妄之灾让顾夜宁自己坚持的“天道酬勤”成了笑话,明明和恨意到来一样简单,但他在面对那些炽烈的爱意时,总会下意识地怀疑自己。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呢?
明明距离那么远,明明和我素不相识,明明不知道真实的我是怎样的,为什么会喜欢我?
你们喜欢的是我,还是节目组剪辑后的我?
虽然他在极力克服,不钻牛角尖似的思考那些根本无意义的问题,只享受成长和被喜爱的过程,但刚才被贺天心这样说之后,他知道自己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的,“怎么可能?”。
PD喜欢的应当并不是自己这类练习生,他青睐才华横溢,灵气超然的类型,粉丝还会因为外貌和身材进行选择,可在PD眼里,自己除了努力好像一无是处。
只是那个瞬间,他从沈廉眼里看到了一些细微的,可能是他的错觉的……
由不得多想,沈廉冲他伸出了手,顾夜宁赶紧握住。
粗粝的掌心,这是一只经历过风雨的手,一触即分。
“加油。”沈廉说。
顾夜宁也回了个“加油”。练习室里除了沈廉的椅子外,没有其他的座位,于是他在沈廉的桌边一个便于对方和他交流的位置,盘腿坐了下来。
沈廉虽然寡言,但作为前辈,还是不愿意让此时的画面冷场,只继续问道:“你觉得还有哪些练习生会选择来我们这个组?”
顾夜宁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回忆起之前森晚整理的对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黎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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