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李灵运,却又不受控制地被对方吸引,最终仓皇转学。
几年后,冤家路窄,两人阴差阳错重逢。从那开始,方何的身体突然变得奇怪。
他的眼睛偶尔失明,任由李灵运给他喂食,滚烫的指腹擦去嘴角的奶渍;
他的嗅觉出现障碍,居然觉得李灵运的气味甜得腻人;
就连触感也有了问题,明明旁边没有人,他却感觉有无形的手……
李家人可以下咒操控别人的感官,李灵运希望过普通的生活,发誓绝不动用这个能力。
然而方何恶劣的态度,让李灵运破了戒。
他看到方何惊慌失措、狼狈隐忍的模样,心中竟燃起了陌生的暴虐快意,逐渐耽溺其中。
虽然只想做普通人,但稍微玩一玩那家伙也没关系吧。
他这么想,直到方何再次从他身边逃走。
一句话简介:他用巫蛊娃娃,强制操控我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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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的问题汇总……我,已经……”
会议上,方何弓着身子,从牙缝里挤出零星几个字来。他用指甲死死扣着桌面,却无法从光滑的桌面找到任何借力点。
好热,好烫。
方何细细颤抖着,腹肌的痉挛停不下来——因为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有只手在摸他的腰。
那是手吗?方何也不敢确定,看不见任何的形,却有手的触感。又大又热,沿着他细窄的腰,隔着柔软的西装衬衣缓缓抚摸。
察觉到副总监没了音,本来低头看资料的同事们觉得古怪,纷纷看向他。
一时间,方何成为了整个房间的焦点,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被无限放大。可那只手并没有放过他,反而有向下探的趋势。
不要继续了。
这种时候别看我。
方何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精神像一根被无限拉长的细线,紧绷到几乎要崩断。
“方总监,怎么了?”
“您继续,我们在听。”
突然,方何的手腕被人捏住。他差点叫出来,下意识咬紧了口腔里的肉,才压住声音。
然而这次,触碰他的并不是那只无形的手。
方何顺着有形的胳膊看过去,看到了隔壁座位李灵运平静、淡泊的眼神。
“身体不舒服?”始作俑者仿佛置身事外般问道。
几个月前,方何还没有和李灵运再会的那段时间,可谓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他付了心仪房子的首付,在寸土寸金的上海,独栋小洋楼。虽然是个二手,虽然每个月有巨额贷款,他也不在乎。因为不出意外的话,方何很快将接任公司产品总监的职务,前途无量。
谁能想到?如此年轻的小子,即将成为大公司的产品总监。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方先生真厉害啊,年纪轻轻,就在上海买了自己的房子。”交付那天,房东半真心半客套地奉承道。
“哪儿的话,如果不是这次运气好升职了,我也不敢下手。”
嘴上这么说,方何其实对房东的话很受用。他到底不够老练,喜欢听好话,骄傲的样子像只开屏的花孔雀。
不仅仅是神态像,他长得也确实靓丽张扬。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精致水润,双眼皮微微上挑,扫得很深。
“真的吗?恭喜你呀!”房东一边笑着,一边掏出钥匙。
方何站在旁边,喜滋滋地等着房东开门。冬天很冷,他一边搓着手,一边环顾四周。
等待的过程中,他忽然注意到对门儿。邻居门口摆着一块纯黑色地毯,简洁又冷淡。
这个独栋住着两户人家,都签完合同了,方何百密一疏,却没打听过对面是个怎样的人。万一喜欢吵闹,可非常影响休息。
于是他问道:“大哥,对面的邻居,人怎么样?”
“对面?”房东抬头看了一眼门牌,“你说小李啊?是个年轻人,和你年纪差不多。不过他不怎么爱和人交往,我也不熟。”
“就他一个人?他自己的房子?”方何觉得自己这么年轻买房,已经算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没想到这还有高手。
“对,估计人家家里有钱,开盘的时候直接全款买的。哎,咱们比不了,比不了。”房东唏嘘地说。
方何听了心里有点想笑。
自己辛辛苦苦奋斗的终点,或许还比不上人家富二代的起点。
人生就这么狗。
房东随口问道:“方先生,听你口音,你是苏州人吗?”
房东的话迁回了方何的思绪,他点点头:“对,怎么了?”
“小李也是,这样看你们还是老乡呢。”房东说,“苏州也挺好的,怎么一个个都想不开,要来上海。”
方何干笑两声,表情却变得不太好看。
苏州是个好地方不假,对于方何却充满了不光彩的回忆。毕竟他高中因为欺负同学受到处分,闹得声名狼藉,最终仓皇转学。
方何想和过去彻底割席,所以大学毕业后也没有回去,就在上海飘着。
过去一幕幕场景如幻灯片般闪过他的脑海,他越是不想回忆,越是滚动得飞快。
最后果不其然浮现出一张脸。
那张脸的主人眉眼都淡,五官小巧精致,是非常东方古典的漂亮。那人永远半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就像是一只与外界连接不良的wifi。
“方先生?”房东打开了门,见方何还不进屋,好奇地看向他。
方何浑身一凛,抱歉地牵起嘴角,跟着房东的脚步迈进房间。
两人很快敲定最终细节,完成了交接工作。房东离开前,他们热情握手,都因为促成了这次生意而高兴。
为表礼节,方何执意把房东送出屋。当他们在独栋的户外走廊告别时,独栋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青年提着一袋柑橘,不紧不慢走了进来。
“哦,好巧!”房东眼睛一亮,“这个就是我说的小李,小李,这位是方先生,我把房卖给他了!”
青年冷冷地抬起头来。
方何本来挂着得体的社交微笑,但当看清那人的脸之后,那笑容瞬间僵住了。血色如潮水般骤然退去,变得苍白。
极淡的眉眼,富有东方韵味的精致五官。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超脱了七情六欲,无论什么都不能吸引他的兴趣。
空气凝滞了,方何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以诡异的角度旋转。因为太多次梦到这个人,有那么一瞬间,方何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的指尖骤然抽痛了一下,像是血液要冲破血管的张力喷涌出来。也因着这疼痛,他恢复了些许清醒。
老天逗我呢,怎么可能?
虽然是听说他来了上海,但怎么会这么巧?
应该不是一个人吧?只是长得比较像?
“李灵运?”方何的喉咙擅自发出了声音。
“哎呦!你们居然认识啊!世界真是太小了!”房东一拍手,喜上眉梢。
居然真的是他。
方何像是只受惊的猫一样,猛地看向李灵运。他无法克制地胸口起伏,手脚发凉。
“那就好,不用我过多介绍了!小李,方先生,你们是什么关系?”
是同学。
但不仅仅是同学。
李灵运在方何炽热的目光中,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微微颔首,用清冽的声音说道:“你好。”
说罢,李灵运就像不认识方何似的,从两人身边侧身挤过去,直接打开门进了屋。
大门怦然关闭。
方何盯着紧闭的大门,像是脚底生了根,大脑里白茫茫一片。
这种寡淡的反应,难道是没有认出我?
还是……装作没有认出我?
“哈哈别介意,小李就这样。”房东尴尬地拍拍方何的肩膀,一脸歉意,“他人不坏,只是比较冷。”
“没事。”
方何讷讷地说,眼睛却还黏着李灵运家的大门不放,一眨不眨。
高中的时候,方何没少特别“关照”李灵运。
[你们知道吗?李灵运的妈是小三!]
[他妈不要脸,勾引别人爸爸;李灵运肯定也一样,你看他,长得跟他妈一个贱人样!]
[好家伙,你要跟小三的儿子一个组啊?笑死,你不会也被勾了魂吧?]
每当方何说出这种侮辱李灵运的话,同学们都会因此远离他。更有甚者,为了讨好方何处处针对李灵运。
正义感也好,懵懂的恶意也罢。毕竟大家知道,李灵运妈妈勾引的有妇之夫,正是方何的父亲。
方何报复不了狗男女,就把气撒在李灵运身上。所有人都觉得,方何恨极了李灵运。他演得那么像,连自己都差点骗了。
可他其实暗恋小三的儿子。
这件事,他到死都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说】
受高中时霸凌过攻(无暴力行为,后被处分转学)
攻对受后期强制爱(会追妻)
CP1376212 混混转行写霸总文学,被霸总竹马教谈恋爱
CP1376216 队规第一条:人气最低的成员,是大家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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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果然记得我
早上上班的时间,方何提着公文包,站在自家大门前,却迟迟没有开门的动作。
他心底竟有一丝畏惧。
最近他每次出门前都胆战心惊,生怕撞见了李灵运。
他本以为两人如果再会,即便不互相捅刀子,也得打得头破血流。但少有的几次偶遇中,李灵运都很冷淡客气,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真的没认出他?还是放下了过去?
一个霸凌了对方一年多,一个栽赃陷害对方受处分、失去保送资格。这种事,当事人真的能轻易放下?
但躲在屋里空耗也不是办法。
真不像样。
方何一咬牙,拧开防盗门。好死不死,李灵运恰好正站在外面,手里提着一袋柑橘。
两人四目相对。
李灵运淡淡扫了他一眼,石膏像般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他的睫毛长而蜷曲,半垂着眼皮的时候,能遮住半个眼球,看不清目光。
看样子真没认出来我?
也对,毕竟过去了十来年。方何自问容貌也确实发生了不小的改变,没认出来也正常。
这样最好。
方何松了口气,冲他礼貌地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把门关上。
就是这么一个动作,他口袋里的名片夹顺势滑落出来,掉在地上。他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掉了,东西就被李灵运捡了起来。
下一秒,一只手突然撑在门框上,把方何圈在了手臂、身体和门板的狭小空间里。然后方何感觉腰眼被什么硬物抵住了,他腰背一紧——是他的名片夹。
“你东西掉了。”李灵运说。
李灵运这十年长高了很多,身体也比之前结实了。撑在门框上的手臂肌肉均匀有力,因为皮肤白皙,还隐隐能看到青色的血脉。
他戴着一串细细的玉珠手链,水种成色都相当不错。这玩意,他从高中起就形影不离。
方何微微吞咽了一下,然后转身面向李灵运。他尽量想表现得自然,但眼神充斥着警惕。
“谢谢。”他接过名片夹。
李灵运没有让开,而是居高临下看着方何。眼神无波无澜,像是看一件死物。
过近的距离,悬殊的身高差,交错的呼吸,都让李灵运的存在感被放大了数倍。方何感觉只要自己微微动动脑袋,就会撞上李灵运的下巴。
他自己180的个头本还算够看,这小子吃什么长这么高?
“柑橘味的洗发水。”李灵运忽然开口,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还是老样子。”
方何猛地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追问,李灵运已经转身离开了楼道。
方何慢慢捂住自己的头发,心脏就像是生了病似的四处乱撞。
这小子果然还记得我。
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我。
因为早上的小插曲,方何面色阴沉,充满了低气压。
跟他一起上电梯的实习生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生怕触了这活阎王的霉头。毕竟这位副总监,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要求严格和脾气差。
方何不知道李灵运想干什么。
既然认出来了,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看他如履薄冰的样子很好玩?
方何忍不住咋舌,又把小实习生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电梯来到5层,上来一个盘着头发的中年美女。身穿高跟、西服,格外精明干练。
“阮总监好!”实习生立刻尊敬地打招呼。
“嗨喽,小朋友,早上好呀!”阮清漓是单位的技术总监,每天都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特别有亲和力。
看到她眉眼弯弯的样子,实习生如沐春风,感觉电梯里的温度都升了几度。
“哎呦,这谁啊?这不是我们即将高升的方总监嘛!”阮清漓笑着走向前,狠狠拍了下方何的翘臀,拍得肉波荡漾,实习生差点眼睛都瞪出来了。
方何居然没有生气,只是捏了捏眉心,无奈地说:“阮姐,别打趣我了。”
“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阮清漓搭上他的肩膀,“马上升职了,不是好事?老马快被你折腾死了,换七八版方案都不满意。他那天还说呢,得让你请全部门的人喝咖啡。”
“他每周带着全部门宰我两次咖啡,约定俗成了是吧?”
“那当然喽,谁让你不讨人喜欢呢!”阮清漓扬起下巴道。
看到实习生一脸混乱的表情,阮清漓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指着方何说:“多相处相处就习惯了,方总监看着唬人,其实还挺好欺负的。”
“阮姐,就因为你老逮着新人说这种话,搞得我一点威信都没有。”方何不悦地说。
“你再让他们多改几次方案,威信就出来了哈哈哈。”
电梯叮咚一声来到11层,阮清漓和实习生告别方何离开了。偌大的电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空气沉静得可怕。
方何盯着隐隐约约倒映出身影的金属墙壁,忽然长舒一口气,释怀了。
人生哪有诸事顺遂的?他撞见李灵运,但收获产品总监的位置,也算是扯平了。
放弃私人情绪,方何全身心投入到今天的工作中。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他被总经理叫去了办公室。
一推开门,本来低头看文件的总经理立刻抬起头。发现是方何,便满脸堆笑。
“小何,你坐你坐。”他甚至亲自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紫砂壶茶具来,摆在茶几上。
这太诡异了。
总经理平日不善言笑,他和方何又不甚熟稔,今天怎么这么殷勤?
方何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等方何坐在沙发上,总经理就为难地搓着手说:“呃……小何,你们部门最近来了个新来的产品总监,你带着他熟悉下环境。他是常青藤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很优秀,但是对我们公司的情况不太熟悉。所以我想请你先代完成总监的工作……”
“等等,总经理。”方何实在没忍住打断了对方的话,他干笑两声,声音艰涩得仿佛要裂开,“之前不是说等冯总监离职后,让我……”
“哈哈,小何,真对不起,这次是突发情况。来的这位真的很优秀,而且还是总裁朋友的孙子。下次有机会,一定以你为优先!”
方何算是明白,他这次被一个空降关系户替了位置。
这在职场上不是稀奇事,任职公告没出来前,所有的消息都被定性为传闻。大吵大闹对方何没有任何好处,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像个气球似的要把胸腔挤爆了。
他想到自己加班到深夜,落在枝头的寒鸦;想到如小山一般的文件,几乎把他淹没;想到虚与委蛇,想到忍气吞声,想到笑脸相迎。
方何很多话想说,终究没说,也不能说。
好他妈窝囊。
“好,明白了。”方何生硬地牵起嘴角。
他忽然鼻子泛酸,眼眶也热辣辣的。他从小就泪腺发达,跟人吵架的时候都会吵哭,晚上躲在被子里懊恼地睡不着觉。
但他现在这个年纪,已经多少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在外人面前狼狈。
总经理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起来。接通后,他与对方交谈了两句,方何思绪翻涌,没有听清。
“小何,他今天上午要来公司看看。已经在楼下了,我让他直接到办公室来了。”
“今天就来?”方何愣了下。
“嗯,麻烦你带他参观。”总经理想了想,用力拍拍方何的后背,仿佛这就能给他什么力量似的。
方何不言,只是坐在沙发上等待。
过了几分钟,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灵运,这里这里。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方何,目前担任产品部的副总监,希望你们合作愉快。”
方何的脑子嗡地一声,陷入了一片茫茫雪原。
他僵硬地扭过头去。
“认识的。”李灵运轻轻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双总是没什么感情的眼,此刻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老熟人了。”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是早有预谋。
方何感觉李灵运就像是那恐怖片里的女鬼,无论自己逃在哪里,都能被他发现,然后用头发活活勒死。
他再也忍耐不住,出了总总监办公室的门,就抓着李灵运的领子怼在墙上。
“一次两次,你没完了?!”方何感觉一股辛辣的怒气直冲喉咙,让他说话都支离破碎。
“我说不是我有意的,你信吗?”李灵运说,“我确实比你早知道这件事,不过练手的公司是外公安排的,我也不过顺其自然。至于房子,那是你自己选的,不是吗?”
狗才会信他的话!
跟自己做邻居,让自己心神不宁;又空降自己的公司,拿走了本属于自己的位置!李灵运这就是报复!十二年前没报复够,现在卷土重来!
方何说:“你果然还记得我。”
“你难道不记得我了?”李灵运突然紧紧握住方何的大臂,力道之大,像是挣脱不开的钳子,“当年发生的事情,谁能忘记谁?”
没错,谁能忘记谁?
“放手!”方何猛地抬起头,然后忽然愣住。
李灵运离得太近了,方何甚至能看清对方耳朵上细小的绒毛。他乌黑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里面隐隐约约倒映出自己的轮廓。
方何的心脏又开始横冲直撞。
“我跟你说,我发现方总监居然带着那种便携小镜子!”
“哈哈哈哈我的妈,他也太自恋了吧!长得好看也不能……”
两个女职员有说有笑地走过来,手里捂着保温杯,准备去走廊尽头接水。好巧不巧,撞见他们搁这对峙。
两人气氛微妙就罢了,还贴得这么近。女职员们吓一跳,水也不接了,转头落荒而逃。
趁李灵运被别人吸引注意力,方何用力一挣,脱离了他的钳制。
方何揉揉疼痛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说:“那我就拭目以待,李总监能把团队带得怎么样。”
老员工对于空降领导有抵触心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更何况方何虽然脾气不好,但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人缘意外的很不错。如今平白无故被关系户拿了职位,很多人都替他鸣不平。
“新来的李总监,好像外公那边挺厉害的,也是个企业家。”
“你说,他美国常青藤大学的学历,是不是砸钱砸上去的?”
“谁知道,不过要是没有他外公的关系,他拿头一上来就干产品总监啊!”
几个“方派”的老员工,在方何面前喋喋不休吐槽李灵运。方何靠在墙上,手握一杯咖啡,不发一言。
诚然,他是挺想看李灵运笑话的。但是上面既然拜托他辅佐李灵运,如果团队搞得一团糟,也证明是他方何的能力不行。
他叹了口气,盯着咖啡上那一层浮起的白沫,对那几个老员工说:“谁来当总监都和我们没有关系,干好手头的活就行。”
既然当事人都没意见,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就不再带节奏了。
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李灵运初来乍到,就做得相当不错。
他花了几天了解清楚部门情况,制定规矩,秉公办事,奖罚分明;又亲自参与某个项目的推进,取得了非常好的业绩,极大地提振了士气。
很快,大家就主动接纳了他。
某次会议前,方何听到两个女员工讨论李灵运,风评和之前已经大不一样。
“你怎么还来开会?早上不是痛经痛得死去活来,准备请假吗?”
“你看,李总监送我个香囊。我去他办公室送材料的时候,他说带着这个就不痛了。结果我一拿着,立马就好了!绝了!”
“这么邪乎?!打开看看里面放得什么?”
“嗯……口被封死了,打不开。估计就是什么特殊的香料吧。”
“李总监好牛,中医也懂啊?之前我记得咱部门还有个谁身体不舒服,也是他随便给个什么就好了。”
方何盯着女孩手中精致小巧的香囊,盯了良久,最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可在会上,别人口中“温柔体贴”的李总监,却对方何毫不客气。
“不知道你天天在干什么。”
“你给的数据到底有没有依据?”
“这篇需求分析看起来像应付我的。”
李灵运修长的手指转着钢笔,语气一贯不急不慢。但这三句话之犀利,让在场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谁都知道,方何是最好面子的人。曾经的冯总监温和友善,从来不会当众批评人,提建议也是极尽委婉,方何哪受过这种屈辱?
果然,方何忍无可忍,直接拍案而起。
大家都屏住呼吸,眼睛不知道看谁才好了,等待两位领导会议上开怼。
然而过了良久,方何深吸一口气。留下一句“抱歉,我去趟洗手间”,便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水池前,方何粗鲁地往脸上泼了几捧水。水珠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下滚,他低垂下眉眼,轻轻甩了甩。
抬起头,镜子里的人眼眶通红,像是被欺负惨了。
幸好走得快,不然得让所有人看见,他这么大个人被李灵运气哭。
方何不甘心。
李灵运只是个公司新人,短短一个月就踩在了他的头上。明明缺少项目经验,却对他的策划全盘否定。
方何感觉自己在李灵运心里就是个笑话,他气得想开怼,理智却又让他忍耐。因为他用了很多年终于明白,这世界上最没价值的,就是无能者的狂怒。
就像当年狗男人抛妻弃子,他指着对方鼻子骂,也只换来一个漠然的眼神。
像极了李灵运。
可“愤怒”却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无处挥发,演变成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方何感觉自己一脚踩空,然后不停地下坠,没有尽头。
“冷静点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何看向不远处。李灵运居然跟了出来,倚在门框上静静看他。
发现方何眼眶通红,李灵运也愣了下。但很快又想起来,他从高中时就很容易流泪。
退学那天,方何也是这样的眼神。
方何紧紧咬着牙,潮湿的瞳孔因为恨意而紧缩着。整个人就像一触即爆的火药桶,每一寸皮肤都绷得泛白。
李灵运那时默默与他对视,却完全不感到内疚。反倒觉得那通红的眼尾,衬极了方何张扬艳丽的脸。
“看我这样,你高兴了?”他问。
回到现在,方何双手紧握洗手池的边缘,手背因为用力泛起了青筋。
“方何,不管你信不信,我来这个公司是为了积累经验,并不是来找你麻烦。刚才也不过就事论事,没有针对你个人。”
李灵运极少说这么长的话。
“至于过去的事,从那时候到现在,你从来没有跟我道过歉。你可能走不出来,但我已经不想深究了,我只要你承认你错了。”
“我错了……”方何喃喃念叨着,突然又咬牙大声说,“我错个屁!我没错!”
如果说,之前的愤怒还是欲喷不喷的岩浆,此刻汹涌的恨意把方何眼睛都染红了。血液冲击耳膜,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好好的家,被拆散了。现在我爸,成了你爸,我妈很长一段时间抑郁到要吃药。要我道歉?我道你妈的歉!”
李灵运面无表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灵运的本意是,又不是我拆散你的家。但听在方何耳朵里,却有一种令人火大的满不在乎。
李灵运总是满不在乎。
无论是对方何这个人,还是对方何的感情。
“你知道我后悔什么吗?我后悔当年没找人揍你一顿。”方何狠狠抹了把脸,“我一点都没骂错,你是丧门星,你克死你家里人,你就是贱胚子。”
总算,李灵运平静的面容蒙上一层狠厉的光。那双神色寡淡的眼睛突然注满某种情感,像是水即将溢出来的金鱼缸子。
方何没有心情欣赏自己的战利品,扭头就走,却被拉着腰带猛地拽了回来,后背狠狠撞上李灵运坚实的胸膛。
“你想干什么?”
撕扯间,方何胡乱抓住什么东西,用力一拽。只听大珠小珠落玉盘,竟是李灵运的玉珠手链断了,珠子崩了一地。
一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方何和李灵运休战,半跪下来去捡。但拿起来几颗后,方何的心忽地一沉。
玉珠有好几个都摔裂了,有的甚至碎成两半。
这手链是李灵运从小就戴着的,高中老师不让带装饰品,他还会特意塞进校服袖子里藏起来,从不离身。
任谁都能猜到,这手链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不是护身符,也八成是谁的遗物。
方何磕磕巴巴地说:“我不是……多少钱,我赔你。”
李灵运闷头收拾珠子,碎发投射下的阴影模糊了表情。令人窒息的片刻沉寂后,只听他冷冷说了句:“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