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或是依附谢宁生存,或是凭借谢宁富贵,只因立身不正,他们曾经的荣华富贵也随着谢宁的离去烟消云散。
谢家这一场风波下来牵扯出来的人也不少,一些曾经倚势仗贵的纨绔子弟见到昔日同伴这般下场也都紧了紧皮。
原以为民告官需要杖刑的律法能阻挡一二,可谢骁的事在他们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那些淳朴良善、软弱可欺的百姓,趁着谢骁丁忧没有官身时联合状告,直接把事情闹大。
那些不事生产的纨绔们只是想想就觉遍体发寒,拼命回想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敢小瞧平民百姓,万一真的被人咬上一口,恐怕家族也要直接将他们除名。
赵钰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不光是为了谢骁一案,还因为皇庄的爪哇薯丰收了!
自从知道爪哇薯亩产千斤,朝廷不少人都暗暗盯着皇庄上的动静。不少知道轻重的百姓虽不敢到皇庄周边转悠,但也时不时打听一二。
毕竟粮食就是命,若他们也能想办法弄来传说中的爪哇薯,就再也不用惧怕什么时候饿肚子了。只是他们虽说也心急,但面对全然陌生的爪哇薯也有些犯怵,只能安心等朝廷的消息。
百姓们闲来无事也都关注着皇庄,有些年纪大不下地的老人们便发现一伙儿外邦人总是过来瞎打听。
一些有经历的老人当即警惕起来,自己人打听皇庄的事正常,可一个外邦人过来...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邦人向来茹毛饮血残忍弑杀,百姓们很是不待见他们。
在发现两三次后,皇庄附近几个村长里长便直接找上京兆衙门,将这些事报上去。赵钰虽说早就知晓此事,也有龙威卫一直在暗中盯梢,但见京城百姓如此热心肠,还是很感动的给予嘉奖。每个村子赏了十两银子,虽说不多,但也足够百姓们对此津津乐道。
赵钰也并不担心十两银子不够全村分,因为这本身就不是给村民分的,而是要村长拿着钱或是修路修桥,或是修个晒谷场一类的地方。再不济,村里忽然多了十两银子,买个水车添些农具,总比没有好。
除此之外赵钰还特意下诏加设外奏本处,凡民间百姓无论士、农、工、商,只要有意上书言事,皆可写成奏折后密封,将其交到京兆衙门旁的奏本处即可。而各处官员上折仍旧交由各衙门,于子时汇总在内奏本处。
虽说从前朝廷也从未禁止过百姓上书言事,但却也从未明确说过可以这般,因此只有少数胆子大有门路的敢试探着递折子。而一些没有门路的人连奏本处的大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更别提上书了。
为此,京城百姓也很是新鲜了一阵,任谁都没听说过还能直接给皇帝写信的事呢。倒是有些胆子大的百姓听说陛下批复后的折子还会发回来,为了得到皇帝的墨宝便试探着到外奏本处递折子。
如今赵钰桌子上又特意分出一个区域,是给偶尔会写折子的百姓留的。虽说很多时候这里都空空如也,但今日上面终于放上一本,显得不那么可怜了。
赵钰有些疲惫的按住眉心,一旁的柳安见了有些忧心道:“不如请张太医来一趟?”
近来三王异动频频,连带着他们俩比往日也忙上许多,连皇庄的爪哇薯丰收都没有亲自去盯着。所幸他手下培养的郎中是个尽职尽责的,即便没有自己提醒 ,他也将账册做得极为清晰。
而且还有谢家的事,谢骁已经定下于明日午时绞立决,只怕赵钰心里不舒服。
柳安看着赵钰的模样有些心疼,一边问着一边上前去帮他按头。也不知玄泽究竟有什么病根,但凡休息不好亦或操劳过多就头疼,便是吃多少药也不见效。否则但凡能寻来,也不至于这样拖延。
赵钰不知柳安心里的弯弯绕绕,笑道:“不过是老毛病,何必请他过来。况且听说他正带着王嘉学炮制药材呢,很不必打扰他们。”
他们师徒俩研究的东西他也听说过,是专给妇人补气血的丸药。若妇人身体不好或是生产后,都能靠着丸药缓解一二。更难得的是,王嘉特意挑的常见、价格低的草药,这样穷人家也能吃得起。
柳安有些不赞同的抿抿唇,在他看来赵钰才及冠就这般,若不趁早医治,等以后年纪更大些还不知要如何。一国之君本就繁忙,凡是到玄泽手中的都是繁难事,哪有什么享清福的好事。
赵钰见他如此作态,轻抚柳安覆在额头上的手笑道:“我知道是为什么,过些年自然就好了。”
他这话当然是骗柳安的,只是他对此确实有几分猜测。自己不过是肉体凡胎,但偏又有仙魂,没有直接爆体身亡还是托那一碗孟婆汤的福,身上有些小毛病也算不得什么。
何况他也只有休息不好时才有这样的事,正常坐卧理事其实并无大碍。
柳安素来知道赵钰有些神神秘秘的,闻言便信以为真,紧绷的面色也稍微放松些 。便轻声道:“昨儿睡得晚了,不如先在小榻上歇息一会儿?”
赵钰也并非苛待自己的人,便顺着柳安的力道起来,到屏风后的小榻上闭目养神。他半睡半醒间说道:“方才送上来的折子你也看下,若不是什么大事就写个票拟,待我醒了亲自批复。”
柳安知道赵钰说的是才送上来的民间奏折,只有一本而已,是通过外奏本处送进来的。见赵钰快睡着了也不忘叮嘱自己,哭笑不得的将折子拿起来,小心检查过封蜡后慢慢揭开。
可一打开折子,柳安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耐着性子从头至尾看过后便连忙着人去验证。若那人所说为真,只怕京中局势顷刻间便要变化。不过现在尚未查证,倒也不必急着告知玄泽。
此时状似闭目养神的赵钰,实则在与脑海中寄居的系统沟通。
这系统平日里不声不响,赵钰常常会忘了自己身边还带着这么一个神异的东西。还是方才老毛病又犯了,他才想起来所谓的主线任务二马上就要完成了。
他打开任务列表,就见上面“任务二:种植棉花完成试点”的后面紧跟着快要填满的条框。赵钰算算时日,再过几个月确实就应该收棉花了,待称量过后哪里更适合种植一看便知。
赵钰似真似假的抱怨道:“只是一个主线任务就要耗费一年,这要攒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十个?”
一旁竖着耳朵听的系统有些心虚,它之后特意查过大乾人的寿命,万一陛下死得早说不定还真完成不了。半晌才装模作样道:“陛下,主线任务是系统根据大乾的情况定制,也是最适合的发展路线。”
它可没说谎,悬在大乾人头上头等大事就是吃穿,每年因缺衣少食死的人不少。系统在生成主线任务时考虑到未来十几年全天下温度持续降低,还特意将推行棉花的顺序调到粮种前面,不然优先级应当是粮种才对。
赵钰听了也没有说什么,从主线任务来看系统的安排确实有道理,只是完成任务的周期也太长了。虽说赵钰有足够的耐心,但也免不了有些着急。
系统在接触了好几个宿主后终于学会了多说多错四个字,它抱着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张望着,见赵钰并未不悦便放下心。
赵钰没有再搭理系统,默默的把系统关掉沉沉睡去,呼吸渐渐平缓。
使臣们并不知道驿站里高大茂密的树木是做什么用的,也不知道时时都有人盯着他们。几人把门窗一关便以为万事大吉,小声商议起来,浑然不知他们的所有对话都一墙之隔的人被听得一清二楚。
大王子压低声音说道:“皇庄这些日子都在忙,那群两脚羊都在其中一片地。本王都打听好了,到时候也不多要,各自拔下一兜就赶紧回去,万一被人发现可不好交差。”
此次使团的主事人便是路上一直劝解大王子的使臣,他跟西平王取得联系后便一心迅速归国,只怕迟则生变。
作者有话说:
晚安qaq
第177章
他们这些日子在京城可没少打听, 棉花尚且不知如何,爪哇薯和番薯却是时常有人说耐旱的。虽不知是真是假,但若是真的那他们说不定也能种。
大王子说着微微垂眸,语意不明道:“大乾的沃土上才能有亩产千斤的好事...”
使臣们也都兴奋起来, 虽说这片土地现在还不属于他们, 可终有一天他们能寻到机会。而最好的时机,就是大乾内斗彻底开始时。
通过西平郡王的嘴, 他们知道大乾内部即将掀起一场内乱, 为了给这添一把火, 西平郡王要求他们也同样出兵。事成之后,西平王承诺将割让十座边城。
为大计着想, 大王子也点头答应下来,已经签好了契书。但契书对他们这群野蛮人来说没有一点约束力,撕毁就撕毁了,反正等他把大乾打下来也没人敢拿这个说事。
大王子有些轻蔑道:“等咱们把大乾打下来, 就赏西平王一座城, 也让他有个遮雨的地方。”
使臣们听了也都笑起来,心里十分痛快。他们并非全都是大王子的人, 但他们对外的心却是一样的, 一想到能占领这样大这样繁华的地方,使臣们都有些兴奋。
大王子不知来自亦力把里的信已经到了西平郡王手中, 也不知三王子开出了更高的价格,仍在为亦力把里精打细算。
在制定好偷盗种子的计划后, 使臣们便都四散离去, 悄悄联系自己暗中的人。负责盯着使团的龙威卫也悄悄撤去一人回去传消息。
赵钰休息后果然好上许多, 有些懒懒的侧卧在小榻上。
柳安命人查证后便出去了一趟, 亲自确认后才脚步匆匆的回来, 见赵钰醒了便连忙上前扶起。他额上渗着细密的汗水,一边扶着赵钰一边问道:“可好些了?”
赵钰笑着点头,又问道:“方才什么事这样要紧?”
柳安闻言才想起来方才的事,面色有些凝重道:“京郊有个村落的百姓无意间发现了一条通向京城方向的地道,我着人去查证。”
此言一出,赵钰面上骤然凝重起来,起身道:“可查出来了?”
柳安颔首道:“入口就京郊坟地里,那边除了特定节气去的人少。而且看样子,那个地道似乎也荒废些有一段时日了,但近期有人从里头走过。”
赵钰面色沉凝,京中出现地道可不是闹着玩的。虽说地道不适合大批人进京,但里应外合之下打开城门却不是难事。
况且现在是只发现了一条地道,背地里还不知有几条。若是南安王他们这类目的明确争夺皇位的人知道也就罢了,皇宫的禁军也不是摆着好看的。可若是被戎狄等外邦人知道,他们杀起百姓来可不会有一丝负担。
毕竟争皇位也要考虑安定天下,为民心考虑只要百姓不招惹他们不会大开杀戒。但那群外邦人什么都不懂,哪怕只是为了取乐钱财都有可能直接屠城。
他急匆匆起身,语速极快的对刘康吩咐道:“将禁军统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召来,这件事不能耽搁。”
“是。”
刘康在旁听到竟然有通向京城的地道也是悚然一惊,有些后怕。心中庆幸先前未曾有人利用地道作乱的同时,也连忙按着赵钰的吩咐迅速去办。
柳安见此对赵钰道:“局势未明我不好有大动作,只吩咐一队人一同悄悄潜入地道,若是顺利的话晚上就有消息了。”
因为目前并非那群人起事的最佳时机,虽说发现了这样一个意外,柳安倒也稳得住,完全看不出只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年轻。
赵钰点点头,肃声道:“此事关乎皇城安危,不好让咱们的人出手。但禁军和五城兵马司也有查不到的地方,除了三王之外的所有人都撤下来,让他们挨家挨户的探查各家有可能存在地道的地方,最好一户都不要漏下。”
毕竟禁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在京中定然也有亲眷,尤其是禁军,里头大多是权贵官宦之后。而有需求、有能力修地道的也正是这群官宦勋贵。再说平民百姓家中顶多修个地窖存粮,修地道的花费也不是平民百姓能负担得起的。
可若是让禁军在外排查没什么,若要搜查全京城的房屋住宅,那群禁卫或是五城兵马司的官兵遇上亲戚也不好张口。反倒不如直接略过去,让人暗中探查,这样一来也不容易打草惊蛇。
柳安点头应下,端起桌上的茶碗一口喝完就急匆匆的离开去暗室安排。
过了不到一刻钟,接到陛下传召的禁军统领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就在宣政殿门前相遇。两人颇有些不对付的对视一眼冷哼一声,随后才各自整理衣襟按着品阶入殿求见。
禁军统领是官宦之后,素来清高,看不起左右逢源的指挥使。而指挥使则看着禁军同僚那双死鱼眼就来气,恨不得一剑捅死他。
两人自一同踏入官途就有矛盾,即使如今十几年过去也仍旧是这般。不过这也是为官者的小把戏,要想走得长远自然要有政敌,免得上面人觉得把握不住。
赵钰本在看着折子发呆,见他们进来连忙坐正,待他们见礼后便道:“免了。”
说着示意一旁的内侍将折子递过去,禁军统领眼疾手快连忙抢在指挥使前接到。指挥使有些发福,暗地里撇撇嘴,只得走上前与统领一起看。
为了区分递折子人的身份,奏折也是有不同颜色花纹的。这光秃秃的折子一看便是寻常百姓所上,除了勇气能得几分称赞外,应当没有什么要紧事才对。
禁军统领见并非哪位大人的折子心里有些不以为意,但眼中透露的轻视却在看清楚折子的内容后乍然消失。他和指挥使浑身冷汗的对视一眼后,同时跪下请罪道:“臣等失察,请陛下降罪。”
五城兵马司负责守卫京城安全,禁军负责守护皇宫。无论怎么说,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发现地道,他们二人是绝对逃不开处罚的。
更何况一条地道被发现,就意味着暗地里还会有第二条、第三条,可他们负责守卫皇城的官兵还浑然不觉,若陛下怪罪下来直接砍头也不为过。
赵钰此时全然没有在柳安面前好说话的模样,他带着特定的韵律敲着桌子,沉闷的声响给二人造成不小的压力。尤其指挥使前段时间才被赵钰吓过一次,这会儿更是心惊胆战到恨不得当场辞官。
赵钰打量着指挥使,五城兵马司前段时间还被自己指挥的团团转,那会儿指挥使对外露怯,听说现在下面人也不是那么服他。但地道这样的大事容不得半点差错,自己也该敲打一二,免得他们生出什么矛盾。
即便有矛盾,也一定要被死死的压在后面,决不能在近日就爆出来。
禁军统领倒是不必再叮嘱什么,他是个聪明人,最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就如同当日自己造反,禁军统领从始至终帮着父皇,但却在传位诏书下达后就直截了当的向自己献忠。
宣政殿内的气氛极为凝重,两人见赵钰迟迟不肯言语也不敢轻易出言试探,只能咬牙跪在原地。赵钰却像是才想起他们一般,似笑非笑道:“免了,如今说这些还不如想想应当如何善后。”
两人松了口气,起身后垂手肃立在一旁。
有些事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不好说,但禁军统领却能说。他直言道:“陛下,如今既然已经发现地道,先该查清地道通向何方。另外,臣以为应当将整个皇宫搜查一番,一面还有未曾查出的地道通向皇宫。”
他管着的地方就是皇宫,而皇宫里头最大的就是皇帝,自然没什么好纠结的,陛下叫他们过来定然也是起了这样的心思。他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一旁发福的指挥使,心中暗讽道:当了这么些年官也变得脑满肥肠,看你现在怎么配和我争。
指挥使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他自从吃胖后就极其容易发汗,这会儿心里紧张到整个后背都湿了。他心中有些苦涩,前段时日才因为办事不得力被陛下训斥,这会儿想必更是不待见自己了。
他很清楚陛下心中再想什么,无非是将整个京城但凡可能藏有地道的人家全部查一遍。只是哪家没有些不愿外人知道的阴私事呢,他能当上指挥使也是自家、岳家、母家一起发力,难道他还能打上门把自己母亲妻子的亲戚们都得罪光吗?
到时候亲戚们都得罪了,只怕也要人人疏远自家。而这点功劳也不够陛下把他当做心腹宠臣,到时候好处没得到一星半点却惹了一身腥,这生意可就亏本了。
因此他不敢主动提出来,就怕这个差事被顺带按到他头上。原先争功争的最为积极的指挥使一反常态装傻,一旁的禁军统领更是哟徐诶幸灾乐祸。
他们两人一个管着皇宫一个管着京城,此时叫他们两人过来显然就是要这样分的。这指挥使一味的推拒,难不成以为陛下看不出来?到时候陛下生气,他头上的乌纱帽这会儿就得摘。
正在禁军统领想着要不要添上一把火时,就听赵钰道:“卿家说的是,皇宫自然要严查。只是京城中若有异动也不得不防啊。”
指挥使见陛下都说道这份上,他反倒不好推拒,一扭头见自己的仇家竟然还在幸灾乐祸,眼珠子一转便道:“陛下有所不知,京城太大,未免打草惊蛇应当尽快探查。只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手不够,还请陛下允许臣从禁军调兵。”
他白胖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意,说道:“虽说京城治安本是五城兵马司的职责,但如今事态紧急,臣也顾不得许多。贸然开口,还望陛下恕罪。”
骤然被拉下水的统领咬咬牙,却见赵钰抚掌笑道:“好!本还有些忧心你们二人素来不和不愿共事,没想到爱卿竟如此胸怀宽阔,令人叹服。”
赵钰意有所指道:“爱卿能以公务为要,朕心甚慰。”说完便又道:“只是此事不宜宣扬,你们看该以何借口?”
赵钰本想随意找个有刺客刺杀自己的理由,但又觉得有些随便了。还不如问问这两人的意见,说不定他们这样的情况见得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站着的两个人都有些懵,这些事就算不跟那些文官商议,好歹也寻个亲信商议啊,跟他们两个武夫说这些干嘛。
虽说不通文墨,但到底浸淫在官场多年,禁卫统领很快便反应过来。此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若非他们两人是明面上的主事人,只怕陛下也不会告知他们。
他想了想,要引起全城搜查的同时进行皇宫搜查,只怕要以出现刺客刺杀皇帝后逃匿为借口了。但...统领小心翼翼的觑了眼赵钰的神色,要达到这样好的效果只怕要对外说成重伤,难免有诅咒陛下的嫌疑。若陛下为此厌恶自己,那自己就算顺利解决此事怕也得不到陛下的好脸。
赵钰见禁卫统领似乎有话想说,便道:“直言即可。”
禁卫统领不敢抬头看赵钰的神色,只拱手道:“臣以为既可搜查全城,又可挂上香饵引蛇出洞,乃一箭双雕的上策。”说着嗫嚅两下,仍是道:“不妨寻一禁军扮做刺客,深夜探访皇宫。第二日传出陛下受伤的消息,届时自然有足够的理由搜查全城。”
指挥使还没有想出办法来,但他一听禁军统领的计策就暗道机会来了。
当皇帝的哪个不惜命,谁愿意无缘无故的被一群人指点。更何况三王可都在京中,若是陛下那边出现任何风吹草动,恐怕三王都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他自觉到了自己表现的时候,连忙呵斥道:“大胆,陛下金尊玉贵,你怎能如此诅咒陛下!”
说着一张白胖的脸上满是严肃,连声道:“臣有计要献!”
赵钰见他方才驳回统领的意见便并未开口打断,还以为指挥使有什么好法子,就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有些期待的看着指挥使。
只听他道:“陛下不宜以自身为借口,以免有损龙体,倒不如换个更取信于人的说法,就说有刺客潜入皇宫损毁先皇陛下牌位。”
赵钰闻言有些心动,沉吟片刻后却道:“但如此未免有损父皇威名,若惹得父皇不快,就是朕的不是了。”
他并未直言反驳,这样微妙的态度自然也被下面的二人察觉到。,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是抽了还是怎么回事,最后一段好像不是我的文(捂脸)也有可能是太迷糊了,昨晚码完字就睡了
第178章
指挥使提出这个建议不过是搪塞而已, 但他不傻,敏锐的察觉到赵钰的态度后便眼前一亮。是啊,他怎么忘了,陛下和先帝虽是父子, 感情却极淡。
但明面上陛下还要装作一副尊敬的模样, 只怕心里早就不耐烦了。若运作得当,自己未必不能借着此事让陛下对自己另眼相看。
禁军统领也反应过来, 见赵钰面上仍是有些为难便连声劝道:“先帝在天有灵, 定然不会怪罪陛下。父子之间, 若先帝知晓能助陛下肃清匪徒,心中定然高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赵钰佯装被说动了,半晌才面带感动道:“父皇在世时日夜为国事悬心,若他知道竟有如此危害京都的事,定然也会同意。”
说着还用上好的丝帕点了点眼下, 惹得两人连忙出言安慰。
随后, 赵钰才下令道:“你们二人商议后即刻来报,做好准备后就命人传话。”
“是。”
统领和指挥使二人接下命令后就连忙退出, 互相冷哼一声后便分开走。要清查全京城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们也要先安排心腹幕僚做好规划。
他们二人也没有去问先帝的牌位到底要不要损毁,毕竟这样大的动静, 牌位还定要碎个稀巴烂才能解释清楚。况且这事也轮不到他们操心,有陛下盯着呢。
不知是不是故意, 赵钰并未将五城兵马司只需要排查无人居住的地方的事告知他们。而柳安此时应当已经将人安排的差不多, 想来很快就能开始。
赵钰在他们走后就收了方才强忍悲伤的神情, 淡淡道:“十一, 你亲自去将他的牌位毁了, 多劈几片。对外的身份就是...被先帝害得家破人亡,所以特地潜入皇宫毁掉牌位。在意图刺杀朕的时候被发现,逃出宫去。”
他身边的人最是清楚他对先帝的态度,因此也并未慌张,领命后就下去办事。要他说,这样的陛下才是他们最熟悉的。自从柳安到了陛下身边后,陛下的性子也从以前的淡漠变得略微有了些温度。
赵钰并未注意到下面人的想法,自觉万无一失后便接着埋头处理折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道:“对了,皇庄上收来的爪哇薯如何了?”
刘康道:“先前是柳大人在盯着,收上来的爪哇薯都暂且在皇庄上由官兵把守。如今是内务府的郎中主事,没有出乱子。”
赵钰颔首应该,随口道:“等过秤后让人报上来,预先留下一半作为种薯发下去。不过先瞒着,到时你提醒我一二。”
刘康连忙记下此事,问道:“陛下,昨日谢主事说女学已经建成了,各色书籍物品都齐全,想问问陛下何时正式收录学生。”
赵钰笔下一顿,疑惑道:“怎么不当面与我说?”
齐志与自己一同长大,又与自己的关系向来亲近,论理不该怯上才对。
刘康笑道:“不少人家都关注着小谢大人呢,女学建成的消息传过来谢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再加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只托我来问一句。”
建成女学自然不是小事,但跟皇庄上的事、三王那边、使团那边的事相比,也就算不得大事了。况且谢齐志近来家中也是真的忙碌,女学里的学生、夫子们也都有安排,便没有亲自回话。
与旁人做出些许功绩就恨不得面圣回话不同,作为帝王的亲信,即便最后回话的不是他们,该属于他们的功绩也不会少半点。
赵钰思忖片刻,笑道:“这是好事,只是正巧与其他事撞在一处,不然也是要大办一场的。不过即便排场再大,也不如实打实的办起来,左右学生与夫子都已经定下了。”
女学与寻常的私塾官学不同,里头全都是女子。赵钰很清楚,大乾家境殷实的人家有不少都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而贫苦人家则是需要家中儿女帮忙做工,在前景未明的情况下女学是热闹不起来的。
既如此也不必大操大办,若是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反而惹人笑话。
他当即手书一封写给长公主,言说三日后便正是开始教学,这三日内便要让学生与夫子们陆续进入书院。三日后他将亲自出宫,带着书院的夫子、学生们一同拜祭先贤。
收到赵钰传信的长公主并不意外,有些高兴的抚着这封手书。她头上已经生出些许华发,可眼中呈现的神采却与平日不同。
她笑道:“奉陛下的命令,快去通知夫子和学子们陆续入住吧。长安,你将公主府的守卫分一部分出去,这些日子更要警醒些。”
长安是长公主之子的小名儿,他听长公主这样说,有些疑惑道:“女学与国子监不过一墙之隔,寻常贼子如何敢靠近。”
长公主见儿子这样愚钝,慈和道:“就是因为是女学,才更要警醒。明日我亲自去求,应当给女学添上一队官兵随时巡逻。”
她并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随口将儿子打发走便和自己的侍女说话。远远看着儿子的背影,长公主有些无奈的笑道:“到底是个男人。”
说完便也摇着头,手书一封命人递到宫内。
而此时,柳安也匆匆回到宣政殿复命。
赵钰见是他唇角都干得起皮,又是一脸凝重的模样,连忙道:“快坐下喝口水。”
说着亲自为柳安倒茶,见水并不烫口便递过去。柳安接过茶碗一饮而尽,赵钰则拿着手中的帕子擦去他额上细密的汗水。
柳安心里一松,看向赵钰道:“这地道通向的是北静王府的后院,看着像是荒废许久的模样,里面也没有近期有人生活的印记。”
人总要吃喝拉撒,一般而言这样的地道如若近期有人出入,里面定然会有一些吃剩的饼子亦或新鲜的排泄物。何况那地道里灰尘都落了好多,连地道里的脚印都被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