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 by楚天江阔
楚天江阔  发于:2024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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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冤之后,蔺阡忍本想把蔺岚笙的养父母和公婆一道接来盛京,陪蔺岚笙在盛京安家,可他得到的消息却是——蔺岚笙的养父母和公婆都不在了。
她和她夫君从成亲起就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身边没有任何人的帮衬,甚至连婚服都没有,只是简单的拜了天地。
等日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却横生变故,最终只剩下蔺岚笙一人。
那段时间,戚元懿日夜以泪洗面,蔺阡忍心里看着也难受,便对蔺岚笙百般照顾。
由于蔺岚笙怀有身孕这段时间伤心伤神又奔波,生完蔺文冶直接血崩了,她只来得及把蔺文冶托付给蔺阡忍就撒手人寰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来得及说。
直到她死,她都不知道自己皇室的长公主,还是蔺阡忍登基后为她改回了“蔺岚笙”这个名字,将坟冢迁入了皇陵。
......
......
每每想起这些事年听雨心里就不舒服,当年甚至脑袋一热,就把蔺文冶收在了自己身边扶养。
或许是因为自己受过双亲尽失的苦,后来又得了别人伞,所以他也想这样做吧。
而将蔺文冶留在身边,就意味着他同样要承担起保护蔺文冶的责任,所以这无关于承诺。
年听雨的手指划过蔺文冶柔软的脸颊,对蔺阡忍道:“我当年既然把阿冶留在身边扶养,那就意味着我自愿承担起了保护他的责任。所以,我没有帮你兑现承诺的想法,我只是在履行自己对阿冶的责任。”
“既如此,我把你留在我身边,那同样意味着我自愿承担起保护你的责任。”蔺阡忍勾住年听雨的手,和他十指交握,用不容置喙的强硬语气道:“所以,我不允许你涉险,这件事必须我来,也只能我来。”
年听雨心重重的跳了一下,看着蔺阡忍说不出来话,但却觉得自己赌赢了,纷杂的思绪一点点平稳下来。
太医令听说蔺文冶出事,直接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调了过来,挨个为蔺文冶诊脉。
太医院学的都是正统的医理,没有江湖中人,从头诊到尾竟然没有一个人诊出蔺文冶中的是长眠。
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太医令拉着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商榷了一下,建议道:“君上,臣等无能,诊不出陛下中的是什么毒,但应该是江湖上流传的毒药。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臣等觉得应先给陛下服护心丹,然后去济善堂将乔圣手请进来。”
请乔家的人进来,年听雨没有任何异议,毕竟乔家的人遍布五湖四海,知道的事肯定比宫中的太医多。
但给蔺文冶喂护心丹这事年听雨万万不同意,他将蔺文冶往怀里护了几分:“请人可以,护心丹就算了。十七,你即刻去济善堂把乔圣手请来。”
“是。”
十七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太医令见年听雨不愿意给蔺文冶服护心丹,脸色立即就变了:“君上,此事事关陛下的性命,不可以儿戏,老臣觉得还是先服下护心丹为好。”
护心丹服了,蔺文冶必死无疑。
年听雨立即将人护的更紧了,咬紧牙关不松口。
一时间宴厅的后殿陷入了僵持的状态,这时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文武百官全都聚在了殿门口,年战西第一个走了进来,朗声质问:“护心丹是保命用的丹药,君上百般推脱,不许太医令为陛下服药,究竟是何居心?”
按理说,有戚元懿震着,文武百官不应该进来才是。
除非......
年听雨看向姗姗来迟的赢夙,对方回给他一个不太妙的眼神。
下一瞬,赢夙抬了一下手,翎羽卫瞬间将年听雨围了个水泄不通,剑尖更是对准了他的面门。
蔺阡忍和颜左同一时间挡在了年听雨身前,颜左不喜和宫里的人打交道,他只是警惕看着翎羽卫,随时准备动手。
蔺阡忍则朝赢夙投去不满的目光:“指挥使大人这是何意?”
“君上,得罪了。”赢夙朝年听雨行了一礼,让翎羽卫将御膳房的主厨带了上来,又将从兰安宫里搜到的东西盛了上来:“臣和张大人抓到了一个人证,顺便又在您的宫里搜出来一些东西。”
年战西踹了主厨一脚:“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如实说,不许造假。”
“是是是。”
主厨哆哆嗦嗦的开口:“前两日君上派人过来传话,说陛下喝不了酒,叫奴才给陛下准备一壶甜水。后来君上又派人给奴才送来几颗糖丸,说陛下喜欢这个糖的味道,可谁知道、谁知道那糖丸里面包的是毒药啊!”
如此一来,确实试不出毒,只有等糖衣化了,毒才会溶于水。
年战西将那瓶从年听雨宫里搜出来的糖丸倒出来一颗,递道主厨面前辨别:“君上派人转交给你的糖丸可长这样。”
主厨小鸡啄米试的点头:“是是是!就长这样。”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真话,他不管不顾的将糖丸夺了过来,然后用力一捏就将糖丸给捏碎了,藏在最里面的白色粉末瞬间露了出来。
刹那间,年听雨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在场的一些老狐狸精完全能看出这是一场拙劣的栽赃,但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让年听雨死。
年听雨这三年确实为大乾做了很多贡献,但在某些眼中他依旧是外人,且身份也上不得台面。
其中,最希望年听雨快点去死的当属年战西,这样他就可以统一年家军了。
年战西添油加醋的问:“君上可要辩解一二?”
年听雨看了那瓷瓶一眼,他确定以及肯定,在他今日离宫前,宫里都没有这么个瓶子。
那么只能是他离宫以后有人放进去的。
他大意了,应该把小九留在宫里的。
但谁又能想到苏海成最终玩了一招栽赃嫁祸呢。
不过,早在蔺文冶倒下去那一刻,年听雨就料到了这个局面,他淡淡的扫了年战西一眼:“这件事不是孤做的,其余的事没什么可说的。反正嘴和心都长在你们身上,想怎么评断都是你们说了算,孤辩解也没有用,倒不如少更你们窝点气,挣个长命百岁。”
有蔺阡忍这层关系在这里,赢夙不好下令抓人。
再者,就算赢夙不喜欢年听雨,他也不认为年听雨会对蔺文冶动手,毕竟年听雨对蔺文冶的好他都看在眼里了。
而且在赢夙看来,年听雨这种办事狠毒的人,要想夺皇位绝对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这明摆着就是栽赃嫁祸!
张守正也能看出其中的曲折,毕竟调查的过程实在是太顺利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年听雨。
可问题是,眼下人证物证俱全,他们没有办法按兵不动,只能按照律例办事将年听雨带走。
但一时间这个命令就是没办法下。
一直站在文武百官当中的苏海成适时的开了口:“二位大人不下令将人带走,是要包庇谋害陛下的罪魁祸首吗?”
这一句话起到了激起千层浪的效果,转瞬间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若是继续僵着不动,这件事怕是要闹大。
但禁军和翎羽卫的控制权都在赢夙手里,这个命令只能他下。
文武百官看着他,蔺阡忍也看着他,赢夙觉得自己就是那热锅上的蚂蚁,已经快要被煎熟。
“君上是指挥使大人扶上位的,指挥使大人下不了这个令我等理解。”苏海成善解人意的站出来:“既如此,此事不如交给长缨骑来做,长缨骑是祖皇帝一手组建起来的,代表的是祖皇帝,惩治这些居心叵测之人想来也在理。”
闻言,立即有人应和:“对,此事就应交给苏将军来审!公平公正,定能还陛下一个公道!”
应和的人越来越多,苏海成的底气也足了:“指挥使大人不说话,那我就当指挥使大人默认了。”
苏海成神色一凛,大声道:“来人!把君上带走!”
由于长缨骑是祖皇帝组建的,所以长缨骑的地位一直很高,宫里也留了一小支守备军,名为配合禁军和翎羽卫,实为监督。
听见苏海成的号令,充当守备军的长缨骑蜂蛹而进,他们挤开翎羽卫,作势要把年听雨带走。
颜左和蔺阡忍依旧站在年听雨面前没有动。
若是继续这样僵持,这两人必然会和长缨骑刀剑相向。
年听雨知道蔺阡忍和颜左都是能够一夫当关的人,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年听雨垂下了眼睫,反正蔺阡忍方才也知道了解毒方法,赢夙肯定也会想办法护着蔺阡忍的,他走这一遭又如何。
年听雨将蔺文冶平放在床上,伸手拽了拽两人的衣角,示意他们让开。
颜左看都没看年听雨一眼,像座山一眼伫立在那里,蔺阡忍则回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笑容,眼底也是满满的自信,仿佛笃定苏海成带不走他。
这眼神叫年听雨莫名的安心,他也知道蔺阡忍从不做任何没把握的事,于是年听喝松开了手,躲在两人的身后一动不动。
蔺阡忍现在的身份到底是华荣昭送给年听雨的人,就算有再多人不满他,也没有谁敢像李文显那么勇。
至于颜左,那就更别提了,杀神一个,惹一个死一个。
但苏海成手里有长缨骑,他什么也不怕。
苏海成上前一步:“颜副将、荣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是不让开那就别怪我讲你一起带走了。”
蔺阡忍挑眉:“我今日就站在这里不动,有本事你就带。”
苏海成哪里甘心一个侍臣骑到自己头上。
“虽然你是太祖皇太后送给君上的人,但我这是秉公办事,伤了你那也没办法了。”苏海成挥了一下手,厉声道:“带走!”
话音落下,长缨骑举着剑逼近蔺阡忍和颜左。
颜左一脚踹开了逼近他的人,蔺阡忍则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眼看着剑尖都要抵到他的心口了,他依旧没有动,唇角反而含起了笑意。
就在长缨骑准备一鼓作气将两人抓住的时候,一道老迈却有力的声音传了进来。
“哀家看谁敢造次!”
这道声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顷刻间所有人都禁声了,自觉让出来一条路。
在戚元懿的搀扶下,华荣昭缓步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连钰和小九。
看见小九的一瞬间,年听雨才发现小九不见了。
这一刻,年听雨知晓蔺阡忍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人,想来是他抱着蔺文冶慌不择路的时候,蔺阡忍悄悄派小九去请人了。
而大臣闯进来以后,戚元懿始终没露面,应该也是去请人了,只是她慢了蔺阡忍一步。
不过戚元懿能为他去请人,年听雨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但这份好心他收下了。
......
......
华荣昭已经从戚元懿口中大致了解一些事,所以她一进来就去了蔺文冶身边。
见人面色红润,她看向太医令,问:“可有诊出是什么毒?”
太医令叩首:“老臣无能,并未诊出是和毒,但已建议君上去宫外请乔圣手了。”
华荣昭问年听雨:“请了吗?”
年听雨点头:“已经派人去请了,算算时间,大约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既如此,那就等。”华荣昭端坐下,扫了一眼文武百官,又扫了一眼长缨骑手里的剑,没来由的火大:“这架势,是要做什么啊?逼宫还是杀人?苏将军来给哀家解释解释吧。”
苏海成没料到华荣昭会来,他瞬间冒了一脑门子汗。
不动声色的蹭了一下汗,苏海成将事情的始末解释了一遍。
华荣昭听完,抄起连钰奉上来的热茶就砸了出去,正中苏海成额头,厉声骂道:“哀家瞧你这脑子里咣咣当当的装的全都是水!这么拙劣的栽赃嫁祸都看不出来,你怕不是才想造反!”
“老臣不敢!”苏海成忍着疼跪了下去:“老臣忠心耿耿绝无此意,请老祖宗明察!”
“没有此意?”华荣昭一句接着一句:“哀家瞧你就是这个意思!皇帝生死未卜,你倒是一心想着抓人,把事情越搅越乱,你没有这个意思,谁有这个意思?!”
苏海成大惊失色:“老臣冤枉啊!”
“冤枉?我看你最不冤枉!”华荣昭看了长缨骑一眼:“把人给我拖下去仔细审!往死里审!”
长缨骑是祖皇帝建立的,而华荣昭作为祖皇帝的皇后,自然有资格命令长缨骑。
不仅如此,夺了苏家对长缨骑的领导权也轻而易举。
苏海成无法相信这一幕是真实的,被拖到门口那一刻,苏海成骤然回神,他扒住门框,睚眦欲裂的破口大骂:“华荣昭!你个老不死的!你他妈的——”
苏海成骂到一半声音戛言而止,站在华荣昭身后的连钰不知何时站到了苏海成面前,面不改色的割了他的舌头。
连钰擦了擦手里的匕首,将其重新藏进了腰间,然后从怀中抽出一张绣着梅花的帕子。
将帕子仔仔细细的折成厚厚的一叠,连钰踩着那块掉在地上的红肉上前一步,将帕子塞进苏海成的嘴里,最终给了长缨骑一个眼神:“带走。”

第055章
在这之前, 没有人知道连钰会武,更不会有人往这方面想,因为连钰给人的感觉太过于柔弱了, 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琴师。
不过,某些事也有答案了。
华荣昭年轻时为了争夺后位弄死了太多妃子, 而这些妃子的出身非富即贵, 还有一部分人的父兄在前朝为官。
她当时虽然能在后宫搅弄风云,这手却很难伸进前朝。
一来她出身不好, 前朝无人可用, 二来她忌惮祖皇帝。
祖皇帝虽然风流好色,但对待政事却毫不含糊,一旦发现后宫的妃子敢插手摄政, 那下场只有死。
所以她后来虽登临后位,却也招惹了不少仇恨,一直以来都有人买凶杀她, 哪怕祖皇帝驾崩也没有消停过。
而长寿宫这几年这般太平, 怕是少不了连钰的功劳。
不过华荣昭此番作为确实有些狠辣来, 但在场的众人对她这般行事的原因心知肚明。
当年,华荣昭登临后位最大的阻碍就是祖皇帝的原配皇后。
而祖皇帝的原配皇后恰好是苏老将军的亲妹,也就是苏海成的姑姑, 所以自打华荣昭陷害了祖皇帝的原配皇后以后, 她和苏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祖皇帝去世以后,不少人都知道华荣昭一直想夺了苏家对长缨骑的控制权,因为她很怕苏家人有朝一日带着长缨骑的人逼宫。
但让苏家统领长缨骑这道命令到底是祖皇帝亲自下的, 华荣昭一直都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 要不是长缨骑真正效力的是祖皇帝、是大乾皇室,苏家大概真的要带着长缨骑逼宫, 取她的性命。
虽然苏家人迟迟没有动手,可眼下有了卸掉苏家人军权的机会,华荣昭又怎么可能放过。
这遭事,明面上看起来是华荣昭袒护了年听雨,但其中一些利害大家心理门儿清。
倘若苏海成刚刚没有骂华荣昭,朝中一些和他关系好的人肯定会站出来辩解一二。
但苏海成这一骂,那问题就大了。
华荣昭上位的手段虽然令人诟病,可她到底是宫中辈分最大的人,骂了她别说割舌头了,就算她想要了苏海成的命都不是问题。
眼下,更是有人不禁怀疑,华荣昭刚刚那番冲话是故意说出来的,目的就是逼的苏海成最终失去理智。
......
......
连钰站回华荣昭身边后,年听雨的视线在他和华荣昭身上流转,只觉这皇宫中的人越发叫人看不透了。
刚刚连钰动手的时候,华荣昭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眼底甚至凝聚起冰霜之色,仿佛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苏海成被拖走,华荣昭的神色略微松了下来,转头看向床上沉睡的人。
看了一会儿,她来回扫视着堂下的大臣,最终将视线转回年听雨身上。
年听雨本以为华荣昭会问他“栽赃陷害”的事,没曾想华荣昭只问了他为何不同意太医令喂“护心丹”的事。
不过想来也是,华荣昭刚刚虽然出于某些私心护了他,但到底还是护了,应该是相信他的。
年听雨定了定心神,道:“回皇祖母,护心丹虽然可以护住心脉,但太医令等人没有诊出皇帝中了什么毒,孙儿怕贸然喂了护心丹,会药性相冲。”
“不可能!”太医令激动道:“老祖宗,护心丹是老臣费劲心血研究出来的药,几乎规避所有药性相冲的可能,若是在不给皇帝服下,怕是生死难料啊!”
华荣昭看了年听雨一眼:“你觉得呢。”
“护心丹是太医令的心血不假,在外面也能卖到千金一颗。”年听雨道:“但是太医令也说了,是几乎可以避免,而不是绝对避免,所以今日就算皇祖母您要把孙儿拉出去砍了,这护心丹孙儿也绝对不会让人给皇帝喂下去的!”
闻言,太医令一惊,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华荣昭身上:“老祖宗——”
华荣昭抬手打断了他:“好了,高太医,这回就听你们君上的吧。”
太医令焦急开口:“可是——”
“高敬啊,你要是能诊出这是什么毒,哀家必站在你这边。但今日你连同整个太医院都没诊出皇帝中了什么毒,还要去宫外请人,你叫哀家如何站在你这边呢。”
华荣昭揉起了眉心。
“今日哀家不追究太医院的失职,你高敬就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在这里咄咄逼人。”
说着,华荣昭用余光扫了太医令一眼,声音陡然拔高。
“还是说你高敬和苏海成抱了同样的贼心,巴不得皇帝早点去死,置我大乾于水火之中。”
这顶帽子高敬戴不起,也不敢戴,他跪的五体投地,颤抖着声音道:“微臣不敢,望老祖宗明察!”
“不敢就给哀家闭嘴,”华荣昭冷冰冰的说:“再敢多废话一句,哀家立即削了你的脑袋,叫太医令换人!”
高敬连个“是”都不敢应,在同僚的搀扶才勉强站了起来。
这是年听雨入宫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华荣昭动怒,他不禁庆幸华荣昭是站在他和蔺阡忍这边的人,不然他实在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斗得过这个狠辣的老姜。
......
......
处理完高敬和苏海成,华荣昭又看了年战西一眼:“年将军可还有话要说。”
有了前车之鉴,年战西如何敢说话,他敢打赌,他眼下但凡多说半个字,下场保准比苏海成还惨。
他扯了扯嘴角,往后退:“微臣无话可说,全凭老祖宗做主。”
华荣昭连应都没应一声,反而拍了拍年听雨的手背,宽慰道:“皇帝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动作无异于在替年听雨抽年战西的脸,还抽的啪啪作响。
有了华荣昭站台撑腰,蠢蠢欲动的人隐了起来,都安安静静的等着乔峰入宫。
十七是个速度快的,将人带进宫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一刻钟。
由于家里刚死了小女儿,乔峰身上还穿着白衣。
但文武百官不知道,一看就齐刷刷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乔峰要完。
这下别说华荣昭会不会生气,戚元懿怕也不会儿放过他。
在各尊大佛动怒前,知晓因由的年听雨温声开口:“乔圣手,今日这般节日,为何一身白衣。”
乔峰叩首,哽咽道:“回禀君上,家中小女昨夜暴毙,草民、草民......”
闻言,华荣昭和戚元懿的脸色松缓了,年听雨起身,将乔峰扶了起来:“为难乔圣手,但还请乔圣手为皇帝诊治一二。”
“君上折煞草民了,”乔峰道:“为陛下尽心是草民该做的事,也请君上直呼草民的名字,这圣手二字草民担不起。”
“担不担得起医术说话,”年听雨侧身让路:“先给皇帝诊脉吧,莫要耽误时间了。”
“是。”
乔峰应了一声,便跪到塌前,搭住了蔺文冶的脉。
随着搭脉的时间一点点变长,乔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待他松手,戚元懿、华荣昭和年听雨同时开口:“如何。”
年听雨开口是为了逢场作戏,毕竟他早就知晓蔺文冶的情况了,戚元懿和华荣昭则是真真切切的着急。
顶着三人的目光,乔峰道:“陛下所中之毒若是不解便性命无忧,但若是解则风险万千。”
戚元懿没听过这样的毒:“不解的话,皇帝何时能醒过来?”
乔峰摇头:“不解就醒不过来,像这样永远沉睡。”
大乾不需要一个活死人,戚元懿问:“那怎么解?”
乔峰解释道:“此毒名长眠,于五年前出世,出于江湖毒医排行榜第一的胡璇姑娘之手。草民偶然得到过几颗这毒,研究过后,发现这毒的用药极其复杂,它将许多药性相冲的草药练到了一起,成功规避了当今世上所有的万能解毒丹和保命丹药的作用,一旦乱用就是死,万幸皇帝没有乱用药。至于解法,草民试着研制解毒丹,但一番尝试下来发现解毒的方法只有——以毒攻毒。”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解毒还需制毒人。
戚元懿问:“那个叫胡璇的姑娘在哪?”
“回太皇太后,”乔峰道:“胡璇姑娘她......坠崖了,至今生死未卜。”
戚元懿脸色一沉,将所有的希望压在了乔峰身上:“那你可能解这毒。”
“草民不确定。”乔峰道。
“什么叫不确定,”华荣昭忽然开口:“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
乔峰沉吟片刻,道:“草民研究这毒几年了,在兔子身上成功解开过,却从未敢试人,所以不确定能不能解。”
华荣昭果断道:“那便试人。”
乔峰道:“可是,这不符合伦理。”
“你尽管配便是,”华荣昭道:“哀家亲自来试,人救不活哀家要你全族陪葬。”
乔峰大惊失色,文武百官也大惊失色,纷纷劝华荣昭三思,而年听雨也没料到华荣昭这种毒辣的人,能为了蔺文冶做到这个地步。
不过说来也是,蔺文冶是大乾明面唯一的血脉了,也是明面上唯一一个和华荣昭血脉相连的人了。
而文武百官没有把华荣昭劝回头,戚元懿也开口了:“哀家也来试。”

宫里两位祖宗级别的人都站出来了, 年听雨要是没有表示,那闲话怕是要开始传了。
虽然他无所谓这些闲话,但也不能用喜欢来形容。
年听雨看向乔峰:“孤也来试。”
看着面前这三个纷纷要试毒的人, 乔峰汗流浃背。
他刚想说些什么,戚元懿率先开口了:“你不能试, 大乾需要你坐镇。”
年听雨:“可是......”
“没有可是。”华容昭道:“听你母后的, 不许乱来。”
戚元懿和华容昭这对婆媳不合的事人尽皆知,当初隆安帝要立戚元懿为后的时候, 华容昭极力反对, 架不住儿子大了不听话,最终还是没拦下来。
这遭意见一致倒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年听雨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神色,华容昭朝他点了一下头, 最终问了一下配毒的时间就带着离开了。
至于调查真凶一事......有华容昭为年听雨撑场子,没人再敢拿那些拙劣的栽赃之物为年听雨定罪,一切只能重头再来。
这个结果赢夙和张守正喜闻乐见, 两人直接退出去调查了。
年战西是倒数第二个走的, 临近出门, 年听雨叫住了他,冲着他的背影问:“叔叔,我又活下来一次, 你是不是很失望。”
这并不是年听雨第一次和年战西见面, 之前的每一次祭礼和宫宴年他们都打过照面,只是彼此互相看不顺眼都没有说话罢了。
但这一次,年听雨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 最好能直接把人气死。
这里是皇宫, 周围布满了侍卫,年战西能屈能伸的笑道:“君上安然无恙, 臣为君上高兴还来不及。夜深了,臣先行告退了。”
一番折腾下来,都已经进入深夜了。
年听雨轻轻笑了一下:“那叔叔走路可稳当点,可别把自己摔死了。”
“臣多谢君上关心。”年战西道:“臣定然安安稳稳的回家,来年继续陪君上过年。”
年听雨颔首:“那侄儿提前祝叔叔过几日的寿辰万寿无疆,能够安然活到来年春节。”
这咒人死的话任谁都能听出来,可身份摆在这里了,年听雨能暗搓搓的咒他死,他却不能反唇相讥,不然正中年听雨下怀。
年战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拱手行礼:“臣,告退!”
......
......
年战西走后,年听雨抬头看向了立在床边的颜左:“颜叔,这么晚了,您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回边关呢。”
这是年听雨第一次见颜左,但信息给的很及时,颜左一出来,原主和他的相处模式就全都有了。
私下里,原主都是管颜左叫颜叔,所以年听雨这么叫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颜左明显不愿意离开,他看了蔺阡忍一眼:“君上,臣可否和您单独说几句话?”
颜左要和他说什么?
再加上颜左的神情十分严肃,摆明了一副只想和他单独聊一聊的模样。
年听雨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
颜左是将原身养大的人,是除了年战北最在乎原主的人。
先不说原主当年执意要回年家的用意是什么,颜左能同意原主回来这件事也十分值得探究。
从颜左和原主的关系来看,就算他的在书中所占的剧情不多,但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以防万一,他很有必要和颜左单独聊一聊,如果颜左今日说的话和剧情线相关,或许能给蔺阡忍一些助力。
年听雨给了蔺阡忍一个安抚的眼神:“你先带着阿冶回兰安宫,我和颜叔单独说几句话就回去。”
“好,早点回来。”
蔺阡忍是一个分的清时局的人,而且颜左也不可能会害年听雨,他干脆利落的抱起蔺文冶,踏出了宴厅的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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