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 by楚天江阔
楚天江阔  发于:2024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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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海成的声音越喊越大,但乔莺莺并没有像普通女子那样哭,而是一副凛然的神色,她挺直背脊,用略显冷淡的声音不卑不亢的说。
“停手吧,现在停手你还有挽回的余地,但在这样折腾下去,谁也无法保证你什么时候死——”
“啪!”
这是乔莺莺第一次挨打,而且苏海成的力道极重,眨眼间乔莺莺的脸上就多出来几个清晰的指印。
“妇人之仁!”苏海成道:“年听雨必须死,蔺阡忍也必须死!只要这两个人死了,赢夙就翻不起什么浪花,大乾也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
“可是爹爹,你有没有想过继续这么做的后果!”乔莺莺道:“年听雨若是死了,以颜左对朝廷的恨,他怎么可能带着年家军好好守关!到时候夷狄人必然来犯!民不聊生就是您想要的结果吗?”
“夷狄人没什么可怕的,他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苏海成道:“我警告你,你要是继续像你娘那样多事,我就送你去见她!”
“好啊。”乔莺莺拔出苏海成手中的剑,架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将剑柄塞到了苏海成的手里:“反正我想我娘了!”

苏海成没料到乔绾淑对乔莺莺的影响这么大。
看着眼前这个和他对着干的女儿, 苏海成握着剑柄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恨不得直接送乔莺莺去见乔绾淑。
但乔莺莺背后的人他惹不起,不然到时候他也得去见鬼!
见苏海成迟迟不动手, 乔莺莺轻嗤一声:“我就知道你不敢,因为你生来便胆怯、懦弱、善妒。”
说着, 乔莺莺用手指夹住剑身, 手腕一转,剑身就被折断了。
“而且, 时至今日就算你想杀我, 你也没有这个本事了。相反,对我来说弄死现在的你轻而易举。”乔莺莺松开手指,断剑坠地发出 清脆的声音:“爹爹,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年把我当成刺客养大,如若不然我就不会屡次坏你的好事,你还拿我没办法。”
不, 对于把乔莺莺当刺客养这件事, 苏海成一点也不后悔。
都说读过书的女人最麻烦, 他最后悔的事其实是给了乔莺莺识文断字的机会。
如果乔莺莺不识字,她就没有机会读那些经义策论,更加不会懂朝堂之事。
他应该在乔莺莺一出生就杀了乔绾淑, 将乔莺莺带在身边, 让她做他手里最锋利的刀。
不过,这一切还不晚。
苏海成给了孟迁一个眼神,示意他把人带上来。
须臾,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被拎上来了。
那小女孩梳着两个羊角辫, 挣扎的厉害。
一看见乔莺莺,小女孩立即哭喊了起来, 求乔莺莺救救她,也救救她的父母。
哪怕是不想干的人被这样对待,乔莺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这个小女孩还是她表兄的孩子!
乔莺莺想把人救下来,可孟迁的手就掐在孩子的脖子上。
她才上前半步,孟迁的手就收紧了:“不许动,再动一下我就拧断她的脖子。”
小孩的皮肤嫩,只这么轻轻一掐,一道红痕就出来了,孩子也开始哆嗦。
乔莺莺的手握紧了,死死的凝视着苏海成:“你今天把我叫回来,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苏海成最喜欢看的就是别人吃瘪的样子,他心情舒畅的说:“只是希望你从今往后能老实点,别再坏我的好事,不然乔家上下就是这个下场——”
说着,苏海成抬起了手中的断剑,刺进了小女孩的胸膛。
小女孩的眼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猛然睁大,脸上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等断剑拔出来,小女孩的身躯随之一震,然后丧失了所有的生机。
乔莺莺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回过神来,乔莺莺的呼吸急促,她将孩子从孟迁手里抢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帮孩子止血。
可苏海成这一剑正中要害,她根本止不住汩汩涌出的血,而且就算止住了也没有用,因为孩子已经没有了脉搏和呼吸。
乔莺莺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如果她继续给年听雨和蔺阡忍透露消息,那么乔氏全族都得死。
乔家上下除了她没有人会武,那双手更是只救人不杀人,面对这样的杀戮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欣赏了一会儿乔莺莺脸上的崩溃,苏海成问:“知道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吗?”
乔莺莺咬住了唇,选择低头:“知道了。”
苏海成满意的点头,伸手去擦乔莺莺脸上的泪:“我的女儿就应该如此听话才对。”
乔莺莺偏头躲开,抱起了那孩子:“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不在动乔家其他人。”
“乔家人的死活在你不在我。”苏海成道:“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肯定信守承诺。”
乔莺莺没应声,抱着小女孩的逐渐僵硬的身子往外走,身影即将没入黑夜,苏海成道:“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拿乔家的人逼你,但你实在是太不听话,我别无选择。”
乔莺莺顿住了脚步,转身瞪向了苏海成。
“别这么瞪着爹爹,女孩子该温柔一些才是。”苏海成笑道:“爹爹像你保证,只有你以后乖乖听话,不再做这种事,爹爹一定护你周全。”
“我不需要你护!”
扔下这么一句,乔莺莺便踩着破碎的月光潜入夜幕,一滴又一滴泪融进血花当中,最终泣不成声。
自打北境出事以后,年听雨格外关注江南乔家的事。
虽然查到的消息说——乔家人没有参与进那场刺杀的始末,但他不相信乔家会无缘无故卷进来,其中肯定有什么他没查到的事。
天一亮,十七就带进来一则消息。
“君上,”十七看了一眼坐在塌上的蔺阡忍,迟疑片刻才继续道:“老六刚刚用小九那些小玩意传了消息,他说乔家在盛京开的济善堂,今天早上挂了白布。”
年听雨配合铃兰抬起了胳膊,任由铃兰将繁琐复杂的宫衣穿在他身上,而后问:“因和挂白布?”
“老六打听过了,”十七道:“似乎是盛京这家济善堂堂主的小女儿出事了,在昨晚突发恶疾,没了。”
年听雨问:“你确定是突发恶疾?”
十七点头,将老六传进来的信递出去:“老六是这么写的。”
年听雨接过信看了一眼:“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十七下去以后,年听雨将信递给蔺阡忍:“这件事你怎么看?”
“不太符合常理,”蔺阡忍道:“我若是没记错的话,盛京这家济善堂的堂主乔峰,是乔绾淑的亲弟弟,也是现今的三名医之首,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不可能应付不过来一个恶疾的。再者,乔峰的小女儿今年似乎只有八岁,也没有什么先天病,怎么就突发恶疾了呢?”
“我也这么觉得。”年听雨道:“而且上次在北境的事,乔家人就掺和其中。这次宫宴刺杀,乔家人又掺和其中,要说乔家人和狼牙没关系我觉得不信。”
蔺阡忍:“话虽这么说,可有些事终归是我们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有痕迹,只是我们没有查到。”年听雨看向铃兰:“你一会儿出宫一趟,去看看乔峰的小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蔺阡忍:“去看这个做什么?”
“我不喜欢做无用功。”年听雨道:“如果乔峰的小女儿确实死于非命,那就证明你我的猜测的方向是对的,可以继续沿着乔家这条线往下调查。”
确认一下没什么不好的,蔺阡忍赞同了年听雨的想法,但他还是制止了铃兰:“晚上再出宫吧,今日宫宴注定不太平,多一个人保护多一份安全。”
蔺阡忍说的在理,谁也不知道今日的宫宴会发生什么事,年听雨朝铃兰点了一下头:“听他的。”
铃兰应下,最后帮年听雨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完成了今日的装扮。
宫宴是大宴,年听雨穿的比任何一日都隆重,他一身正红色的宫服衬得肌肤莹白如玉,衣上的凤纹栩栩如生,平添了几分妖冶。
蔺阡忍将人送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我就不在宫宴上露面了。”
“去吧。”年听雨拿起架子上的大氅递给他:“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过年多没意思。”
“不了,”蔺阡忍摇头:“我现在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去了只能给你招惹是非,而且对我而言一个人过年、还是一群人过年并没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的,你自己觉得一个人还是一群人都无所谓,但我觉得有所谓。”年听雨将大氅披在蔺阡忍肩上:“是非二字从我掌权起就已经接连不断了,我何惧之有。”
蔺阡忍:“可是......”
“没有可是!”年听雨拍开房门,任风雪吹拂,他严肃了神色,强硬道:“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主动跟我走,要么我找人抬你走,你选一个吧。”
蔺阡忍看出来了,年听雨就是想要他一起去。
蔺阡忍抬手拂去落在他发丝上的雪花:“为什么这么任性,一定要我陪?”
沉默须臾,年听雨小声道:“这是我第一次和在在乎的人一起过年,不想留有遗憾。”
在乎的人......
蔺阡忍非常喜欢这四个字,率先踏了出去,回头朝年听雨伸出了手:“走吧,一起去过年。”
年听雨:“好!”
从兰安宫走到宴厅要一刻钟的路,年听雨的腿伤尚未完全恢复,没有办法走这么长时间,所以一出兰安宫他就坐上了步撵。
今日皇宫上上下下的都要去宴厅,所以通往宴厅的宫道比以往任何一日都热闹,今年尤为如此,因为宫道上不仅有大乾人,还有一队特别扎眼的夷狄侍女。
说实话,这是年听雨穿书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夷狄人,他难免多看了几眼。
夷狄人的服饰很有异域风情,脖子上戴着沉重的银饰,头发也盘成了角的模样,看起来特别的扎人和沉重。
不过话说回来,侍女不应该跟在格桑热娜身边吗?
怎么只见侍女不见格桑热娜呢。
年听雨叫住了侍女,问:“你们公主呢?”
侍女抬手往天上指了指,年听雨抬头看去,只见树杈上坐了一个顶着羊角头的姑娘。
见年听雨望过来,格桑热娜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借住腰间的软鞭,像个猴子一样从树上荡了下来,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年听雨面前。
将鞭子重新缠回腰间,格桑热娜朝年听雨行了他们那边的敬礼,便直勾勾的看向年听雨,道:“君上,您比小时候长的更好看了,跟我回图克苏,做我的驸马吧。”
蔺阡忍:“???”

格桑热娜的直白令年听雨有点懵。
他还没反应过来, 蔺阡忍道:“公主这话未免太过于无礼了。”
“无礼?”格桑热娜眨了眨眼睛:“哪里无礼了?在我们图克苏就是这样的,只要另一半死了,无论男人女人都可以改嫁, 哪怕是王族也是这样的。而且我们还允许妻其后母、妻其寡嫂......只要没有血缘关系都可以在一起。所以我凭什么不能求娶君上为驸马,他不正好是寡夫吗。”
寡你娘个蛋的夫!
蔺阡忍将浑身上下所有的素养, 都集中在嘴上, 才没有骂人。
他压着火道:“这是你们夷......图克苏的规矩,但公主现在站在我大乾的土地、大乾的皇宫中, 那就得按我大乾的规矩办事!”
夷狄只是长原的叫法, 边疆部族正名叫图克苏。
格桑热娜眺望年听雨,思索片刻道:“如果我们图克苏族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是不是就得按我们图克苏的规矩办事了。”
这话无论是听者还是说者, 全都有意。
对于大乾而言更是赤.裸.裸的挑衅,蔺阡忍听起来也十分的难受——如果不是年听雨曾劝他冷静处事,他早就送格桑热娜去见鬼了。
蔺阡忍没办法痛快的解决这件事, 不代表年听雨不行。
他伸手拍了拍蔺阡忍的肩膀, 而后看向格桑热娜:“不知公主殿下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胡?”
“什么话?”格桑热娜直勾勾的看向年听雨。
“祸从口出。”年听雨道:“在大乾, 凡是觊觎皇位者,一律按奸贼逆党处置,公主殿下今日的一言一行都在为自己招惹杀身之祸。”
格桑热娜歪了歪头, 露出一抹邪肆的笑:“那你敢杀我吗?你今日要是敢动我一下, 明日我图克苏必踏破你大乾的城门。”
“孤为何不敢杀你?”
年听雨撑着自己的头,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说。
“今日是你蔑视我大乾在先, 孤杀你在后, 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是我大乾在理, 而你死有余辜。但孤今日不杀你不是孤仁慈,而是孤不想让你的血污了我大乾的土地。”
格桑热娜:“你!”
“嘘,打断别人说话可不是一个礼貌的人。”
年听雨将手指竖在唇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而后又说。
“公主殿下,你图克苏要真有踏破我大乾的本事,那就来试试,你看年家军到时候许不许你们活着下战场!”
“你们年家军何惧之有,”格桑热娜道:“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
“那你来碰碰这盘散沙的威力吧,孤随时奉陪。”年听雨看了一眼时间:“孤还要主持宫宴,就不陪公主在这里闲聊了,走。”
看着年听雨远离的背影,格桑热娜灿烂的笑了起来,她的贴身侍女暗自为年听雨捏了一把汗。
整个图克苏都知道,他们的小公主一旦露出这种笑,那就意味着势在必得,且绝对没有任何的意外。
待年听雨的步撵行至拐角,格桑热娜忽然转身,大声道:“年听雨,我定把你娶回图克苏!”
步撵忽然停了一下,跟在年听雨身边的侍女折了回来,站在格桑热娜面前停住。
格桑热娜:“你家君上回心转意了?这就打算和我回图克苏吗?”
铃兰摇头:“不,我家君上让我给公主带句话。”
格桑热娜:“什么话?”
“公主肯定以为我家君上当初进宫是被叔叔逼的,但其实不然。”铃兰道:“我家君上他是自愿进宫的,而且非常喜欢天武帝,没有什么其余想法。”
天武是礼部当时为蔺阡忍取的谥号,宫里大家都喜欢叫先帝,鲜少喊罢了。
“你......”格桑热娜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铃兰道:“我家君上喜欢天武帝,对您......”
说到这,铃兰也顿了一下,毕竟年听雨让他转告的话有点露骨,她轻咳了一声,把剩下的四个字说完:“硬.不起来。”
“???”
所以......年听雨真的是断袖?!
格桑热娜的表情瞬间变的五颜六色起来,最终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只觉年听雨这张漂亮的脸白瞎了。
步撵行至宴厅,年听雨在铃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才踏进宫门,年听雨忽然踉跄了一下,惹得不少人惊呼了一声。
若不是蔺阡忍眼急手快的扶住了他,怕不是要扑出去。
冒着风雪从边关赶回来的颜左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君上,您没事吧?”
颜左站到年听雨面前的一瞬间,年听雨的脑海里便多出了和他相关的信息。
年听雨摇了摇头:“无碍,只是今日天气不好,腿有些疼罢了。”
颜左四下看了看:“老臣去给您找轮椅。”
“不必了,这种场合坐轮椅不体面。”年听雨道:“再者也走不了几步路,叫人扶着我就行了,倒是颜将军您,一路风餐露宿,赶快喝杯热酒暖一暖才是。”
“多谢君上关心,老臣习惯了风餐露宿,这点颠簸不算什么。”颜左挤到年听雨和蔺阡忍中间:“老臣扶您过去。”
年听雨:“......”
这柔弱戏白演了。
他用余光看了蔺阡忍一眼,只见那人的脸上划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年听雨磨了磨牙,非常想咬他一口!
......
......
在颜左的搀扶下,年听雨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彼时所有的大臣都来了,只剩下华容昭、戚元懿和蔺文冶没到场了,至于格桑热娜她来不来都无所谓。
又等了一会儿戚元懿来了,这一回她看见蔺阡忍什么也没说。
在文武百官看来,这是戚元懿在给年听雨面子。
但年听雨知道——戚元懿如此做,不过是因为她确定了蔺阡忍的身份。
毕竟戚元懿从来都不是那种会给别人留面子的人。
至于华容昭,临近宫宴开始她都没有出现,.最终派了下人过来传话,说她不喜宫宴的喧闹,想自己一个人待一待。
整个皇宫华容昭辈分最大,她想干什么,谁又能说些什么,年听雨也只能答应。
华容昭派过来传话的人才走,蔺文冶就迈着小短腿,端着皇帝的架子进来了。
这是年听雨刻意安排的流程,大过年的他得让这便宜儿子威风一把不是。
坐到主位,蔺文冶像模像样的宣布宫宴开始。
他话音落下,文武百官觥筹交错,厅堂歌舞升平。
蔺阡忍始终注意着舞女的动作,但直到舞女退场,也没有刺客蹦出来。
果然如此......
昨日收到提示,蔺阡忍就觉得会有变故,毕竟北境的事已经给了他们经验。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反正他们从来不对此抱有希望。
本以为苏海成会安排其他人行刺,可直到宫宴快要结束,都没有人动手。
年听雨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莫名觉得这场宫宴办的太过于顺利了一些。
......
......
太阳落山之际就是宫宴结束之时。
天际线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宫女给蔺文冶的杯盏重新填满,然后蔺文冶按照流程端起杯盏唤文武百官起身,准备喝最后一杯收尾。
由于蔺文冶年岁小,他只能以水代酒,但为了有点滋味,年听雨特意吩咐御膳房的厨子往水里加些糖。
不仅如此,蔺文冶七岁的小身板实在不够看,为了让他站起来能够被人看见,年听雨特意叫人在桌下垫了高台。
蔺文冶站在高台上扫了文武百官一眼,便一板一眼的将太傅提前给他准备好的收尾祝词背了出来。
这祝词写的繁杂又拗口,蔺文冶实在理解不了其所表达的含义,愣是背了整整四天才背熟练,然后又按照太傅的指导练习了三天语气。
顺顺利利的背完,蔺文冶禁不住偏头看向年听雨一眼,企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丝肯定。
如期从年听雨的眼中看到赞许的神色,蔺文冶开心的笑了,他仰头将杯中的糖水一饮而尽,然后冲文武百官展示了一下空杯。
文武百官、包括年听雨在内的所有人紧随其后,都要将杯中重新填满的酒水饮尽。
年听雨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酒,双眼皮重重的跳了一下。
他酒量不好,所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喝过酒——那么苏海成会派人在这里下毒吗?
不过,下毒也没事,他身边有铃兰,百毒不侵。
年听雨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缓了一下,中毒的难受敢并没有出现,只有酒过穿肠的辛辣感。
没下毒?
苏海成真的没下毒?
年听雨不相信苏海成真的会按兵不动。
他看向苏海成,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破绽。
可苏海成的神色波澜不惊,正准备移开视线,他忽然大惊失色的喊了一声“陛下”。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这样那肯定非常显眼,可同一时间无数人都露出了相同的表情,就连张守正也是如此。
年听雨顺着众人的声音去看蔺文冶,一偏头对上的不是蔺文冶的笑,而是一张七窍流血的脸,上面还挂着痛苦的表情。
轰的一声——
年听雨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蔺文冶朝他伸出了手,气若游丝的喊了一声“父君”,整个人便从高台上栽了下去。

是夜, 皇宫上下灯火通明。
戚元懿留在宴厅震慑文武百官,赢夙会同张守正带着翎羽卫去追查蔺文冶中毒的事,年听雨和蔺阡忍带则着蔺文冶去了宴厅的后殿。
在太医赶来前, 年听雨屏退了不想干的人,叫铃兰给蔺文冶把了一下脉。
等铃兰把完, 年听雨颤抖着声音问:“阿冶中的是什么毒?能不能解?”
铃兰道:“陛下中的是一种来自江湖上的奇毒, 名长眠。这种毒中毒的样子很吓人,但本身并不致命, 真正致命的是解毒的过程。这毒若是不解, 陛下就会永远保持沉睡,但若是解,可能死的更快。”
年听雨不解:“什么叫......死的更快?”
铃兰解释:“长眠这个毒其实有点类似于麻沸散, 但效果是麻沸散的几百倍,喝下去以后整个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深度沉眠。面对这种情况,大多数人会慌不择路的选择喂各种保命的丹药或者快速解毒, 但越是这样做, 中毒之人死亡的速度可能就会越快。”
这两种选择是人之常情, 如果年听雨身边没有铃兰,他已经要给蔺文冶喂保命丹药了。
将蔺文冶抱紧了几分,年听雨问:“那这毒怎么解?”
“长眠的作用是让人陷入沉眠, 要解毒必须用刺激性极强的毒药, 唤醒中毒之人停转的身体。所以......”铃兰顿了一下:“解毒的方法只能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的法子无异于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因为第二种毒身亡。
蔺文冶是大乾明面上唯一的血脉了,他要是出点什么差池, 大乾必乱, 而这也正好合了苏海成的心意。
再者,蔺文冶在他身边养了这么久, 陪他度过了蔺阡忍不在的三年,他又如何能没有感情。
年听雨咬了一下唇:“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没有。”说完,铃兰欲言又止,但为了让年听雨相信她说的话,铃兰还是坦诚道:“奴婢当初做长眠的时候,刻意用了许多药性相冲的毒草,目的就是为了规避各种保命丹以及解药的效用,只留了以毒攻毒这一条路。”
是的,这毒是铃兰做出来的,所以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长眠的效果和解毒方法。
闻言,年听雨也不在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他凝视着铃兰,问:“如果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救人,你几天能完成?有几成的把握?”
铃兰:“五天能配出冲药的毒,把握有......七成。”
“七成太少,我要你有十成的把握。”年听雨皱眉问:“最后三成怎么补上?”
“奴婢当初做长眠的时候,一直都是用兔子试毒,没有用人试过。”铃兰道:“所以,要补足这三成,我需要......试人。”
年听雨:“那便试。”
“君上,以生人试毒文物百官会诟病您的!”铃兰看了蔺阡忍一眼:“而且......”
“我知道。”年听雨道:“所以,我亲自试,你只管救人便是。”
铃兰急得眼泪都快出来:“君上!您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啊!”
“铃兰,”年听雨用不容置喙的声音问:“跟在我身边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铃兰红着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服从。”
“那便......”
“我来试毒吧。”
年听雨的话才说出口,就被蔺阡忍打断了。
虽说年听雨现在无法确定书中的主角到底是谁,但蔺阡忍的地位肯定举足轻重,年听雨实在无法确定蔺阡忍死了,书中的世界会发生什么。
当然,出于私心,他也不想蔺阡忍涉险。
年听雨即刻否认:“你不行!”
见气氛不对劲,铃兰悄悄退了出去,把这方空间留给年听雨和蔺阡忍。
发生这么多事,铃兰对蔺阡忍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而年听雨不背着她处理这些事,也说明了年听雨对她的信任。
不背着归不背着,该有的眼色必须得有。
铃兰退出去以后,蔺阡忍蹲到床边,摸出一块帕巾,替蔺文冶擦起了脸,他一边擦一边说:“没有谁比我更合适了。相比于我,现在的大乾更需要你,而且......”
蔺阡忍将声音放柔,几乎只有他和年听雨能听见:“保护阿冶是我对别人的承诺,我的承诺不需要你来帮我兑现。”
这个承诺年听雨知道,当初一看见蔺文冶,他便获得了所有关于的蔺文冶的信息。
......
......
虽然蔺阡忍对外声称,这孩子是他一夜风流出来的结果,更在文武百官面前演了一出大戏敲定这件事,但年听雨对此事却心知肚明。
蔺文冶是蔺岚笙的孩子。
蔺岚笙则是现今长公主蔺岚幽是孪生姐妹,但因为皇室一直以来都觉得双生不祥,所以蔺岚笙一出生就被送出了宫,养在了一户乡下人家里。
其实,戚元懿是想给蔺岚笙找一个大富大贵的好人家扶养的,但李文显当时谏言说——若是把蔺岚笙养在大富大贵的人家,可能会冲撞皇室的气运,甚至连看一眼都不行。
迫于无奈,只能把蔺岚笙送到一处远离盛京的穷乡僻壤。
本以为蔺岚笙的一生会顺顺遂、普普通通,可终究是造化弄人。
蔺岚笙才成亲一年,就被当地的土霸王给盯上了,夫君更是被人活活打死了。
蔺岚笙是个硬性子的人,她以死相逼把人给吓住了,又趁机去当地的衙门告人,最终只换来一纸不公正的判决。
她气不过,便拖着六个月身孕的身子上了盛京,告了御状。
隆安帝日理万机,没时间处理这件事,就直接把事扔给了蔺阡忍。
一看见蔺岚笙,蔺阡忍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于是他暗中知会了戚元懿,得知了当年蔺岚笙被送走的事。
终究是皇室对不起蔺岚笙,所以蔺阡忍始终没敢把蔺岚笙的身世告诉她,只能替她平了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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