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马甲掉了—— by秋沉水
秋沉水  发于:2024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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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被吓成这样。”他倒吸了口气,说,“要不换个游戏吧,咱不玩了,还是心理健康要紧。”
青年捧着黑色的水杯,乖乖窝在椅子里。略有些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发梢微微打着卷儿,掩去了眸中震颤着的所有情绪。
吓人么?吓人。
但看到那哑巴后,好像莫名没那么害怕了。
许是齐客看起来比鬼更冷,周身的气质能让鬼认祖宗。即便是给自己递水时,他仍旧没什么表情,好像不论什么事都惊扰不了他似的。
……有种邪气不侵的淡然。
沈问津垂着脑袋,抿了一小口水,平复了会儿跳得过于厉害的心,再抬起头来时,情绪已经收拾好了。
“没关系。”他笑着说,“咱都打扫了百分之八十多了,半途而废算怎么回事?我还不至于这么娇弱,顶多晚上做点小噩梦。”
向之又跟他确定了四五遍状态,见青年坚持继续,也不多说什么,只道:“你要是坚持不住,一定要说。”
俩人继续分头打扫,以又被吓了两次为结局,结束了这次骇人的古宅清扫活动。
沈问津定定看着屏幕上挂着的硕大的“GAME OVER”,坐在椅子上缓了许久,待站起来时,才发现背上一片冰冰凉,衬衣俨然湿了一小部分。
“表现不错啊。”向之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观众应该会很喜欢你。”
沈问津垂着眼说:“谢谢向哥的指点和关心,不枉我魂没了一半。”
“这么怕鬼呢。”向之探着脑袋,“早知如此,就换个游戏玩玩了。”
“不,玩这挺好。”沈问津叹了口气,“怕鬼不是好事,我应该多磨一磨,争取早日脱敏。”
其实可能已经有点脱敏了。他想。
——喝完那杯水后,不知怎的,屏幕上从天而降的鬼怪元素忽变得没那么吓人了。
就好像七八年前的那晚,某人低沉的声音让他有了实感,得以从虚无的恐惧中抽身而出,明晃晃地告诉他,我是真的,鬼是假的。
沈问津瘫在椅子上缓了口气,走到角落把水杯递给坐着的那人,礼貌而客套地轻轻道了声谢。
他看见齐客合上笔记本,接过杯子,掀起眼皮朝自己看来。眸子隐于暗处,里头的情绪瞧不太清。
没听到什么答复,沈问津习以为常,转头和向之确认说:“我可以走了是么?”
向之点点头,他于是转了个身向外走,身影即刻半没于转角,既而消失不见了。
“齐哥。”向之在旁边说,“有件事想请教一下。”
齐客似是乍然回神,点了一下头,示意他讲。
“这视频剪辑令我有点不知从何下手。”向之说,“从前要不是我一个人玩游戏,要不是四个人一块儿玩。四个人玩倒是好剪,只用剪我的镜头和我视角下的游戏的录频。”
“噢对,也有俩人一起玩过。但那次是俩人共用一台电脑和一个镜头,剪这种视频跟剪单人游戏视频的手法类似。”
“像这次,我和津渡用两台电脑,俩人又分别有各自的镜头,之前还没碰到过这种情况。我有点懵,怕剪不出想要的效果。”
“齐哥你指点一下呗。”
齐客偏头认真听,听到末尾点点头,眉心微微蹙着,说:“确实有点难。”
他垂着眼,眸光不知落于何处,半晌,抿了一下薄唇:
“我来剪吧。”
向之说“行”,就听他老板接着道:
“让他回家休息吧。今天就别再来公司了。”
沈问津换了衣服,躺上了松软的床,没头没脑地想着今儿一天的遭遇。
除了那游戏确实有些恐怖,其他倒是还不错。
松下客的团队氛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好。
他从床头滚到床尾,摸出手机,习惯性点进了大眼图标,刷了下好友发的微博。
常洛的小号活跃得很,九宫格炫耀了剧组的一日三餐,配文:虽然做奴才伺候公主很辛苦,但饭是真的很好吃。
沈问津在底下评论:我看到了香菜这种人神共愤的东西。
他刚发出去没两分钟,绿色图标里的小窗被敲响,微博上的人瞬移到了微信里。
常洛:哥,在松下客打工的第一天感觉如何?
沈问津想了想,回了俩字。
沈问津:不错。
常洛:既然不错,啥时候帮我要签名?
沈问津:……

沈问津支着胳膊翻表情包,正想丢一个表达无语情绪的过去,手机界面闪了闪,忽地跳出了语音通话请求。
常洛跳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哥哥哥哥,哥哥。”常洛变成了母鸡,“再不行爸爸,再不行爷爷,帮我搞一张嘛。”
沈问津:……
沈问津心说你把族谱叫齐了也没用。和那人说话实在太累,就算多一个重孙也不值。
常洛见那头没声,“喂”了两句,问:“你那边信号不好吗?听不见我说话吗?”
“听见了。”沈问津懒洋洋搭腔,“真搞不来。和你偶像说话费肝。”
“怎么费肝?”
“没讲两句话,他就会装哑巴。”沈问津字正腔圆,“像那种年久失修的机器人,走两步就得歇会儿,气得人肝疼。”
常洛叹了口气:“别说,一年八十万,还和我偶像近距离接触,就算天天受气我也乐意。”
“可别。”沈问津说,“到时候气病了,八百万也换不来一颗好肝。”
俩人又瞎扯了会儿,电话那头忽地传来几阵嘈杂声响。常洛急急忙忙冲电话里丢下句“哥我这儿有点事,回聊”便挂了电话,沈问津冲着聊天界面的“通话时长9:08”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时,忽地感觉有些不对。
——今儿是来松下客的第一天。
——这一天里,他走了三四回神。
床头的睡莲静静贴在墙上,藏色丰富,沈问津盯了许久,得出了结论——
松下客氛围太过轻松,容易让人松懈下来。
一松懈就容易犯困,一犯困就会发呆。
思维清晰,逻辑链完整,沈问津成功把自己说服了。
抱着枕头从床尾滚到床头,他不要脸地夸赞了自己一句“逻辑天才”。
沈问津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是七点,天色完全黯淡,屋内黑得像是老家夜晚没有路灯的小巷。
窗外是星星点点的灯火,楼上楼下都在做饭,油烟机的声音隔着墙和玻璃,轻手轻脚地往屋里钻。
许是浴室里的水汽蒸得人有些恍惚,沈问津一时泛起了些不知身处何处的迷茫。
他站在客厅里愣了会儿,直到一片黄叶蓦地砸上了窗户,发出极轻的一声“砰”,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常住的出租屋,也不是拍戏时住了两个月的酒店,而是齐客租的,给松下客团队住的房子。
自己已经不在北京了。
眨眨眼,他摸到玄关处,啪地开了灯。
屋里没什么人气,大家还在公司干活。
沈问津换了衣服,坐上了沙发,捞起手机,点开外卖软件。
老板不做饭时,松下客员工都是自己解决用餐问题。沈问津在界面上上下滑了半天,都没找到常吃的几家连锁店。
他不会做饭,嘴又挑,常吃的那些店是他花了半年时间试错,总结出来的,能保他饿不死的根据地。
……没有那些店,眼见着他又得花半年时间试错了。
沈问津窝进沙发里长叹一声,给费列莱飞过去一条消息。
沈问津:这儿没有“外婆餐”这家外卖店么?
隔了半分钟,费列莱回复:木子说没有。
沈问津又叹了口气,准备发个表情包结束对话,却见费列莱并没有停住话头的意思,继续往屏幕上一句一句地吐字。
费列莱:咋了?想吃饭却找不到店?
费列莱:你想吃啥外卖,描述一下,让木子给你推荐。
费列莱:木子吃遍了方圆十公里的店。
沈问津一乐,想了会儿,敲字:主要是我口味有点挑,不知道人饭店给不给做。
费列莱:定制菜啊……
费列莱:木子说有一家,还挺好吃,叫“有饭否”。下完单后你直接备注口味和忌口就行,就是出餐有点慢,你就算现在下单,拿到手也得八点出头了。
沈问津:没事儿,有的吃就行。谢谢莱哥。也替我谢谢木哥。
费列莱:你木哥说不用谢,顺便替他点个糖醋里脊、地三鲜和米饭。他没来得及吃晚饭(其实已经吃了,他在露娜面前不好意思说吃夜宵)(别说是我说的),下班回来大吃特吃。
沈问津:好嘞。
外卖和大家伙一块儿到家,一群人看着饭菜流口水。影视区博主小新贴着木子蛄蛹,说“来点来点”,木子苦着脸:“你咋不去找津渡。”
“人津渡那是没吃晚饭,你这顿是夜宵,能一样么?你不是说要减肥,咋还吃?”小新道。
他在木子的逼视下去厨房取筷子,捞了块肉叼在嘴里,叫了声“木哥大气”,满意离去。
沈问津在一旁不紧不慢地拆着菜,一样样摊开在桌上。
费列莱凑过来看:“我看看,号称自己挑食的津渡都点了些啥。”
“也没啥。”沈问津顿了顿,问,“来点?”
费列莱摆摆手:“你没吃晚饭,我再吃,你半夜饿了咋办。”
“你看我点了多少?”沈问津笑道,“整整四个菜,我胃口又不大,真吃不了那么多。”
“那……来点?”
“来点呗。”
费列莱乐颠颠地去厨房取筷子,片刻后对着没加辣椒的炒牛肉和土豆丝、没加葱的白灼鸡,没加酱的酱香茄子沉默了。
“津哥。”费列莱斟酌着开口,“您是不是对‘好吃’俩字过敏?或者对‘挑’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何出此言?”沈问津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到饭上,拌了拌。
费列莱抱着脑袋蹲下了:“土豆丝就算了,辣椒炒黄牛肉不就图个辣味?酱香茄子不就图个酱香?白灼鸡有葱不是更鲜?不加辣椒不加酱不加葱,您吃它们仨干嘛?”
“用来填饱肚子啊。”沈问津理直气壮,“我一直这么吃,主要是不爱吃辣椒,不爱吃豆瓣酱,也不怎么吃葱。”
“真的好吃么?”费列莱很不解。
沈问津对费列莱的质疑很不服气,把四个菜挨个试一遍,回答了费列莱的问题。
“难吃。”沈问津木着脸,“这家店不行,不如北京的那家。”
“那咋办?”费列莱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沈问津正对着这四个菜发愁,想着浪费可耻,便见木子捧着饭盒游了过来。
“不应该啊。”木子说,“这家店我试了好多回了,经常提奇葩要求,它都做得挺好吃。”
说罢,他提着筷子,挨个把四个菜试了遍,挑了下眉,评价:“好吃的。”
费列莱半信半疑,在木子的催促下也跟着尝了几口,眼睛一亮,笑道:
“确实不错,费某以貌取吃的,当自省。”
他又扒拉了几筷子,一歪脑袋想起了这饭菜的主人,于是转向沈问津,问:“你真觉得不好吃?还吃么?”
这家店已被沈问津从备选项里划走了,他正唉声叹气地发愁,盘算着今后的一日三餐该怎么办。见费列莱问,他摆摆手,丢下句“你们吃吧”,转身回房,开始搜索“上海好吃的外卖”。
瘫在椅子上默默收藏了一堆小红书爆款推荐,沈问津想,常洛曾经的嘱咐还真应验了,自己果然是“没好吃的饭宁可不吃”。
半夜饿死拉倒。
半夜的沈问津没饿死,但被卧室门的一阵动静吓死了。
白天玩恐怖游戏的后遗症在心头狂妄地叫嚣,沈问津死死瞪着那发出砰砰声与嘎吱声的房门,喘了几口气,摸出手机疯狂给常洛飞消息。
沈问津:哥们儿在吗哥们儿在吗?
沈问津:我要吓死了哥们儿。
沈问津:我的房间门会叫!!!
沈问津:你说这是不是闹鬼啊啊啊啊啊!!!
常洛秒回,看起来还没睡。
常洛:?
常洛:是不是有人敲门找你?
沈问津闭了下眼,心跳得极快,飞速戳键盘以缓解惧怕心理。
沈问津:不是啊啊啊啊啊,那不是人类能制造出的声音!!!
常洛:哥你要相信科学,做忠实的唯物主义者。
常洛:哥你要不然……去门外看一眼?
沈问津:我不敢啊啊啊啊啊啊啊!!!
屏幕另一端静了几秒,片刻后“嘶”了一下。
常洛:哥,其实要我说,你这时候找你那哑巴老板,肯定比找我有用。
常洛:他是你老板,肯定要负责员工的身心健康嘛。
沈问津知道常洛说的有道理,但他叛逆。
脸这种东西,白天丢一回就够了,晚上还想再丢一回,做梦。
他正在被窝里蒙着头抖,门外的刺啦与砰砰声忽地一静,片刻后,传来了一声甜甜的“喵呜”。
沈问津:……
沈问津往手机对面丢了句“破案了,是哑巴的猫”,穿鞋下床,提起小小的后脖颈,把它抱到怀里。
而后在这布偶陡然变调的“喵呜”声中,他气势汹汹地敲响了对面卧室的房门,顾念着深夜扰民稍稍放轻了些动作,但配合上他那张垮得没边的脸,架势仍足得像是上门讨债。
对面那人开门后,肉眼可见地愣了下。
“怎么了?”齐客问。
沈问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毛,想到自己被猫吓破了胆就觉得丢脸,气不打一出来,把猫往对面那人怀里一放,撑着门,眼睛瞪得像铜铃:
“管好你家猫,别让他半夜挠我门。”
齐客又是一愣。
男人穿着深蓝色睡衣,抱着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静了半天,张张嘴,欲言又止。
沈问津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道:“不指望你说啥。你是老板你最大。反正以后看好小小。”
“小小”俩字一出口,他咂咂嘴,有点别扭。
感觉在叫自己。
深夜寂静,俩人穿着睡衣站在门口,一人撑着门,一人抱着猫,一时万籁无声。
要不是其中一人的脸很臭,看起来真的很像……
在调情。
齐客垂下眼,弯腰把猫放到地上,直起身后,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沈问津“呵”了下,正想说“不敢当你这声对不起”,忽觉肚子里蹿过一股气。
电光火石间他涌出了不好的预感,果听见一阵“咕噜”声接着响起,在安静而又不大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音量大得像放了一串鞭炮。
沈问津:……
齐客又是一滞,脸上浮出了难以描述的表情,看起来比较趋近于震惊。
沈问津木着脸,准备再放句狠话就告辞,话还没出口,便被男人打断了。
齐客问:“你是不是饿了?”

沈问津比他更木。
沈问津拽住了门把手,打算丢下一个“不饿”就帅气离场,却没想到面前这人这次倒不装哑巴了,嘴比自己还快。
齐客按住门,无视蹭着他裤脚的布偶,沉着嗓子问:“你想吃什么?”
沈问津:?
沈问津还没反应过来,便听齐客接着道:“面条吃不吃,番茄牛肉的?”
沈问津:??
沈问津很难说自己是什么心绪,只觉得脑子有点锈住了,有点听不懂齐客的话。
或者说,听懂了,却理解不了他说这话的心理。
——真有老板这么好心,听见员工饿了,半夜爬起来亲自下厨投喂?
说好的万恶的资本家呢?
小小见齐客不理它,转了个身,改去蹭沈问津的裤脚,打着圈绕着青年转。
沈问津被布偶“喵呜”一声叫回魂,刚想说“不饿,不吃”,肚子却很没有眼力见,又开始“咕噜”,声音甚至更大了,像是在抗议。
沈问津:……
沈问津自暴自弃:“饿。但我点夜宵就行,不用麻烦您。”
“是么?”齐客问,“然后点来又一口都不吃?”
沈问津:……您礼貌吗。
沈问津觉得齐客平日里装哑巴是对的,是造福全人类的明智举动。
自己情绪上蹿下跳,对面看起来却不动如山。他被这反差搅得有些烦躁,拽着门把手揉了下眉心: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猫吵我睡觉了。不是想让你管我饿不饿的。”
齐客点点头,说抱歉。
仍旧不动如山。
深蓝色的莫代尔睡衣在顶光的照射下泛着光,显得格外顺滑。沈问津愤愤盯了眼,告诉自己老板就这性子,打工人稍微忍忍,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睡衣上星星点点的光泽蓦地一闪——
那不动如山的老板忽地迈开了步子,绕过在门口打转的布偶,跨出了房门。
沈问津被这人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小跳,下意识一让,便见齐客已经朝厨房走去了,丢下一句“番茄土豆牛肉面,不放葱”。
沈问津:???
沈问津赶紧疾走两步跟上去,义正辞严地放话:“我不吃。”
“随便你,我先烧着。”齐客道。
沈问津没拦住。
半小时后,沈问津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茶几上热气腾腾的面条,心里很麻。
吃吧,脸怪疼的;不吃吧,肚子叫个没完。
齐客抱着胳膊倚在厨房的门边,看着青年对着那牛肉面玩一二三木头人,也不说什么,另向锅里盛出一碗,拎了个小马扎坐到茶几旁边,把碗往桌上一放,开始吸溜。
吃得很香。
“……”
沈问津盯着面前埋头吃面的人看,咽了下口水,问:“你也饿么?”
齐客忙里偷闲地应了声。
男人即便吃得快,吃相依旧很好看。修长的指头抓着筷子,捞面吸面一气呵成,甚至吃出了节奏感,却没带出什么汤汤水水。
沈问津还没反应过来,那面就已经下去三分之一了。
齐客吃得越欢,沈问津越坐不住,拼命与吃香喝辣的本能做抵抗。
——毕竟人活在这世上,不争馒头争口气。
况且……
自己这么挑,这面也不一定合自己口味,是吧。
沈问津仍旧岿然不动地装佛像,忽听齐客嗦面的声音停了下来。他抬头朝对面望去,见齐客指着自己眼前的面,沉声说:
“你不吃的话,我吃了。”
……我超,他这么饿?
沈问津纠结了会儿,刚想点点头,把自己的碗推过去,说“你吃”,便听齐客接着放话了。
“我好心好意给你烧,你不吃。”齐客顿了顿,下了结论,“你不尊重老板,这个月工资扣三千。”
沈问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问津捧过碗,接过齐客递来的筷子,认命地开始吸溜。
却没想到这面出乎意料地好吃,令他这个格外挑的人也找不出半分错漏。糯糯的土豆,香浓的番茄汤,那牛腩似是早就炖在那里的,软烂鲜香。
一碗面挺大的,他吃得心满意足,差点把舌头一起咽进肚子。
人饱了后精神好,连带着威胁他扣工资的老板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沈问津张张嘴,道谢的话张口就来,却见老板并没有听他舌灿莲花的意思,已经起身,拿了他的碗筷去厨房清洗了。
沈问津:?
他早知松下客的企业文化里有一条是老板事必躬亲,却没想到躬亲至此!
沈问津有些不好意思,溜进厨房,在齐客身后乱转,笑道:“我来洗呗老板。”
“你?”齐客瞥了他一眼,把水龙头关掉,甩了甩碗里的水,把它放回架子上,而后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
“洗完了。”
“下次早点说。”
窗户没关严,秋夜里的一阵风顺着缝隙往里吹,划过青年的衣角,令他打了个哆嗦,忽地生出了些没头没尾的想法。
比如——
齐客其实人挺好的。
再比如——
齐客的眼睛,真的挺好看的。
许是黑夜里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微微阖了下眼,再睁开时,那点没头没尾的想法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沈问津敷衍地点点头,打了个哈欠,笑道:
“那谢谢老板款待,我先回去睡了。”
他挥挥手,朝房间的方向蹒跚,走到门口嘟囔了句:“明早准时去公司报道。”
老板仍站客厅里,遥遥应了声。
青年踩着大理石和木地板的交界处进屋,一晃眼看见趴在地板上的布偶,步子一滞。
……齐客那么冷,怎么他养出来的猫那么黏人?
对面房门没关。青年把小小抱起来,丢进里头,在布偶黏糊糊的“喵呜”声中带上了门。
“那就……晚安?”他对着门板说。
声音轻得传不出两米。
身后没人。
应该是在说给小小听。
公司附近有家快餐店,沈问津捏着鼻子试了一次,发现竟然还有俩菜可以吃。
他大喜过望,于是这家店就成了他的御用餐馆,三天吃了四回,堪称继北京的“外婆家”后的第二个根据地。
下午,松下客全体成员开了个会,商量了一下沈问津的定位问题,最终由齐客拍板,给他定在了真人段子区。
“第一次视频的脚本我们帮你写,你先拍一次试试效果,不行再换。”向之补充道,“段子肯定是那种无厘头风格,你需要表现得夸张点。”
沈问津说好。
“最后说一件事。”齐客道,“津渡和向之的合作视频我已经剪好了,现在放出来,大家看看效果。”
大屏幕上出现了游戏的开始界面,左上角放了两个圆,分别是向之和沈问津的个人镜头。
向之眼睛一亮:“这排版不错。”
“不愧是老板。”小新接着笑道。
向之做完开场白后,青年冲镜头打了个招呼。眼睛微微弯着,嘴角上扬,额前的头发被微微拨开,皮肤通透白皙,端的一副阳光帅哥的样子。
在场人员均是一愣,露娜直接喊起来了:“卧槽,津渡也太帅了吧!”
露丝跟着轻轻接了一句:“我感觉,这个视频有津渡的这张脸,就已经赢了一半。”
大家继续往下看,边看边佩服老板的剪辑功底。
这期视频毕竟是向之的视频,游戏视角还是以向之为主,偶尔切一下沈问津的视角,切得异常丝滑,看得很爽。
除此之外,屏幕左上角的青年每次被吓到时都会浑身一颤,接着抿一下唇,继续不动声色地操纵鼠标键盘。
只是他眸中的颤栗仍未散去,被细碎的发丝挡住了一小部分,看得人保护欲如泉涌,恨不能冲进屏幕里给他加油鼓劲。
“不行了。”露娜捂着心口叫,“津渡故作坚强的样子太戳我了。”
“你喊完没?”木子转了把遥控器,敲敲桌子催她,“喊完我继续往下放了。”
露娜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我看帅哥碍着你了?”
“你看就看呗,看还必得喊。你看人露丝就没你这么豪放。”木子说罢,笑着挑了下眉,摁下播放键。
视频继续进行,沈问津中途歇息的部分被减掉了,没留什么痕迹。
五分钟后,硕大的“GAME OVER”挂上了大屏幕,左上角俩人的镜头随之淡出。
大家默然片刻,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接着不大的会议室爆发出了震天的掌声,险些掀了屋顶。
“我感觉这期播放量能破千万。”费列莱笑道。
“别毒奶。”向之嘘了声,说,“等发了再看。”
说着等发了再看,但他的语气止不住欣喜,尾音挑着,眉飞色舞。
俨然已经半开香槟。

视频上线时间定在了当天晚上六点半,向之设置了定时发送。
彼时,一群人正在楼下快餐店里吃饭。露娜露丝俩小姑娘自己找地儿说小话去了,老度小新木子约着去吃米线,倒是向之费列莱沈问津凑到了一块儿。
噢,再加个齐客。老板平日里晚饭时喜欢去粥铺喝粥,不知这次怎么突然转了性。
点完了菜,大伙儿找了个空位坐下了。向之指着沈问津的餐盘,笑道:“看你中午就吃这几个菜。”
费列莱打好了饭,端着碗坐到沈问津身边,伸着脖子瞅了眼:“可不是,对他来说,就这俩菜能吃吧。”
“莱哥了解我。”沈问津扒拉了两筷子米饭,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这家土豆丝不咋辣,却挺脆的,也挺入味。”
齐客坐在沈问津斜对角,听罢,默不作声地朝沈问津的餐盘里瞄了眼,复又轻轻蹙了下眉。
沈问津正埋头吃,忽听他那哑巴老板清了下嗓子,似是有话要说。
三人从饭菜里抬起头,见齐客放下手机,以为是什么工作上的事,赶忙正襟危坐。
六只眼睛跟探射灯似的齐齐盯着齐客,却见他们老板沉默了会儿,指着自己餐盘里的西兰花炒百合说:
“这道菜还行。”
说罢,他把餐盘往外推了推。
三人:?
老板啥意思?是要开品鉴会吗?
沈问津对上齐客的眼,结合自己多年来听这人哑谜的经验,忽地蹦出了些莫名的想法,觉得齐客这句突如其来的、不明不白的话应该是对自己说的,意思是:
“这道菜还行,应该会合你挑剔的口味,你可以试试。”
换作之前,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否定掉这种听起来很自作多情的念头。
但是经昨晚的那碗面一闹……他忽地又不是很确定了。
向之和费列莱很显然没听出这层意思。费列莱摩拳擦掌:“是嘛!我来试试!”
他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品尝了会儿,评价:“还行,就是有点淡。”
向之也说:“确实,不如我这芹菜胡萝卜炒蘑菇丁。”
沈问津:……芹菜胡萝卜炒蘑菇丁是什么东西?一道菜踩自己三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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