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径寒还要火上浇油,“怎么走了?还没说完。”
裴青玉无奈道:“以后这样的话,不用说了。”
萧径寒看着他,突然道:“那你说的呢?”
裴青玉一愣,“我?我说什么了?”
萧径寒看了他一会儿,又低头削竹子,“说了你也不信。”
裴青玉直觉不是什么好话,还是不要听了。
可萧径寒这一说,他又实在好奇,一整天心里都挠得慌。
于是,晚些时候,萧径寒跟着他去山上挖笋时,他忍不住又问道:“昨晚喝醉后......我说什么了?”
萧径寒牵着毛驴,慢慢往山上走,闻言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说,说了你要骂我。”
裴青玉:“......你说,我不骂你。”
萧径寒停下脚步,“真的?”
裴青玉点点头。
萧径寒唇角一勾,放开毛驴,凑近他耳边道:“你说,要我摸你。”
裴青玉:“......”
“胡、胡说什么?!”
萧径寒:“我就说你不信的。”
“我......我怎么会......”裴青玉话都说不出口,甚至怀疑他早上说的,周远要给他当儿子什么的,也是假的。
“你骗我的,是不是?”
萧径寒竖起四根手指就发誓,“我方才若是骗你,就让大毛踩死。”
毛驴听懂了似的,仰起脑袋就嚎了一声。
萧径寒:“你看,它没踩我,没骗你。”
裴青玉:“......”
裴青玉想挖个笋冷静一下。
他又想起暗卫甲乙丙说,昨晚他们也去周远家了。他顿时涨红了脸,“那......那他们也听见了?”
萧径寒忍着笑,哄他道:“没有,我把他们赶走了。”
裴青玉这才放心了些,红着脸嘱咐他道:不许跟别人说。”
萧径寒凑近看他,“原来你喝了酒那么不一样啊......”
裴青玉转开脸,咕哝道:“我以后不喝了。”
萧径寒满意地点点头---不许跟那姓周的喝了。
他们上了山,裴青玉教萧径寒用小锄头刨开泥土,小心将笋挖出。他教了几次后,就也给了萧径寒一把小锄头,让他自己去挖。
可没多久,裴青玉一回头,却发现人不见了。
“阿霁?”
萧径寒拨开繁茂的枝叶,盯着山下一条隐蔽的小路。
当日他便是见一行人不知运着什么出了城,而为首的那人,他曾在王府管家身旁见过。
他一时疑惑,偷偷跟了上去。
可跟到那山道附近时,他一不小心露了踪迹,反被那些人持刀砍伤,混乱之中跑进了这山里,又昏昏沉沉走了许久,脚下一崴,摔下了山,被裴青玉捡了回去。
他们是要去哪儿?萧径寒想,运的又是什么东西?
“大猪!”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呼喊,萧径寒转过头,见方小筑背着个药篓跑了过来。
“你跟先生来的吗?”方小筑左看右看,“先生呢?”
萧径寒面不改色道:“迷路,找不到他。”
“那我跟你一起去找吧,”方小筑没怀疑,拉着他道,“我常来这儿采药,认得路。”
萧径寒望向远处山道的尽头,问道:“那儿是什么地方?”
方小筑踮起脚看了看,说:“那儿原来好像也是个村子,听说是遭了水灾,村里的人都搬走了。”
萧径寒:“现在没人住?”
方小筑:“好像没有。”
“阿霁?”
这时,裴青玉的声音传了过来,方小筑立马回道:“先生,他在这儿!”
裴青玉牵着毛驴走过来,“小筑?”
方小筑乐呵呵地跟他问好。
裴青玉点点头,拧着眉问萧径寒:“怎么跑这儿来了?”
萧径寒还是道:“迷路了。”
“不可乱跑,”裴青玉叮嘱道,“这山里虫蛇不少,小心被咬。”
萧径寒点点头,跟着他回去挖笋。
他们回去时,小毛驴驮了满满一筐的笋。
方小筑也采了不少草药,在半路与他们道别。
他们回到竹屋时,见暗卫甲乙丙挤在驴棚边,说着什么。
暗卫甲:“张婶怎么知道主子傻了?”
暗卫乙:“不会是大表哥说漏嘴了吧?”
暗卫丙:“啊?大表哥是谁?”
暗卫乙:“程洄啊,我们现在不是他表弟吗?”
暗卫丙:“哦哦哦!”
暗卫甲:“张婶说,以前劝主子娶媳妇,他都不听,现在傻了,得赶紧哄他先把媳妇娶了。她让我们问问,主子喜欢什么样的?”
暗卫乙:“谁敢问啊?等下被主子打死。”
暗卫甲:“要不就回她,主子喜欢胸大屁股翘的?”
暗卫乙:“胡说,裴先生胸又不大。”
暗卫丙:“啊,可是他屁股翘啊!”
裴青玉:“......”
萧径寒:“......”要不放驴踩死他们吧。
第20章 怪他没做别的
裴青玉羞得满脸通红,下意识就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屁股,脱口争辩道:“我......不翘!”
挤在驴棚边看信的三人顿时回过头,吓道:“主、主子,裴先生......”
萧径寒抬起眼,目光冷冽如刀。
三个暗卫吓得一哆嗦,急忙齐刷刷疯狂摇头。
暗卫甲:“对,裴先生说得对!”
暗卫乙:“一点儿都不翘!”
暗卫丙:“啊对,就是有点圆......”
暗卫甲乙拼命捂住他的嘴,“这个也不能说!”
暗卫丙:“唔唔唔!”
裴青玉又羞又气,想捂屁股又觉得不对劲,只好匆匆进了屋里。
萧径寒缓缓走过来,抬手取走暗卫甲手里的信,看了看,淡淡念道:“只要你们哄得主子愿意娶媳妇,回来就给你们做烧花鸭、烧子鹅、桂花翅子、糖醋荷藕......”
暗卫甲乙丙不禁咽了咽口水。
萧径寒折起信,皮笑肉不笑道:“饿了啊?”
三人点点头,反应过来又赶忙摇了摇头。
萧径寒:“既然不饿,那今日就不必吃饭了。”
暗卫甲乙丙:“......”
“不是啊,主子我们不是......”
“有意见?”
“没、没有。”
“没有就行,”萧径寒似笑非笑,一字一顿道,“要是谁再吃饱了撑着乱说话,我就让驴踩死他。”
三人心头一跳,转头就去看驮着一筐笋的毛驴---要不先把毛驴杀了吧?
小毛驴:“......”
萧径寒让他们把一筐笋卸下来,说回正事,“前几日河边出现的那几个呢?”
“躲在村子南面那一块,”暗卫甲道,“还没找到,但四周的出口都有兄弟守着,他们跑不出去的。”
萧径寒拾起今早削好的竹子,说:“既然找不到,那就明日去钓出来吧。”
“怎么钓?”
萧径寒指腹蹭过竹上锋利的断口,“我不就是现成的饵么?”
第二日,裴青玉从学堂回来时,见院子里只有暗卫甲一个人在。
他疑惑道:“阿霁呢?”
暗卫甲眼珠子转了转,张口就道:“主子他们去山上抓野鸡了!”
裴青玉:“......怎么突然去抓野鸡了?”
暗卫甲干笑道:“可能主子想吃鸡了吧哈哈哈......”
裴青玉看了看天色,有些担心,“也不早了,不会迷路吧?”
“没事的,”暗卫甲道,“好几个兄弟跟着呢,先生放心。”
他身边那么多人吗?裴青玉忽地有些失落,低声问道:“阿霁他......到底是什么人?”
暗卫甲一时不知能不能说,“这个,主子他......”
裴青玉见他为难,垂眸道:“不能说就算了。”
他又想起昨日他们说的张婶,犹豫道:“那......张婶是谁?能说吗?”
“她是府上照顾主子的,”暗卫甲立马道,“她做饭可好吃了。”
他见裴青玉有些踌躇,灵光一闪道:“先生,你是不是想问,张婶要主子娶媳妇的事?”
裴青玉脸一热,否认道:“不是,与我何干?”
暗卫甲一脸震惊,“可你都亲我们主子了!你要始乱终弃吗?!”
裴青玉脸更热了,“是他亲的!”
暗卫甲:“亲还分谁亲谁吗?不是互相亲吗?”
裴青玉:“......”
裴青玉说不过他,胡乱道:“亲、亲了又如何?又没做别的。”
暗卫甲恍然大悟,“先生是怪我们主子没做别的。”
裴青玉:“......不是!”
先生又害羞了,暗卫甲想,羞的脖子都红了,读书人脸皮就是薄。
村子南边,一片茂密树林里,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
萧径寒蹲在其中一个人身前,青翠的竹子穿透那人的胸膛,鲜血满地。
“你们倒是勇气可嘉,”萧径寒抬手握上青竹,轻轻一转,地上的人止不住痛苦哼叫,“我一来,就都不藏了,这么急着杀我啊?”
他似疑惑不解道:“我何时这般招人恨了?”
地上那人咬着牙关,嘴硬道:“要杀便杀,少废话!”
“我何时说要杀你婻鳳了?”萧径寒手上一重,那人顿时痛得一声大叫。
他听见萧径寒说:“我不杀你,我向来热心肠,要积德。”
那人:“......”神经病啊!
萧径寒忽地猛然抬起头,看向远处。
他身后的暗卫乙飞快蹿了出去,一手掐住了林外岔道来人的脖子。
是路过的周远。
周远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萧径寒抬起袖子,擦着手上的血,慢慢走了过来。
“原来是周兄啊......”
周远腿脚打颤,结结巴巴道:“你、你在干什么?”
萧径寒:“杀人啊,周兄不都看见了?”
“你、你......”周远吓得六神无主,“你不傻?”
萧径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装的?!”周远心惊胆颤,又有些气愤,“你骗青玉的!”
“是又如何?”萧径寒冷冷道,“怎么,你要去跟他说?”
“他好心收留你,你竟这样骗他?!”周远忿忿道,“卑鄙无耻!青玉他......”
萧径寒忽然烦躁地踹了他一脚,“少他妈叫得那么亲热!”
周远:“......”
周远听着他这话,心头一激灵,猜到了什么,“你......你也喜欢他?”
萧径寒似一怔,又立马否认道:“胡说八道!”
“那你管我叫得亲不亲热?”周远嘀咕道,“关你什么事?”
萧径寒蛮不讲理道:“吵着我了,我听着不舒坦。”
周远:“......”
“你这般装疯卖傻留在他身边,”周远壮着胆子道,“到底想干什么?”
萧径寒原话还给他,“关你什么事?”
周远险些就要道,我也不舒坦!
可一看萧径寒那凶狠的模样,又缩着脖子把话咽了回去。
“我劝你管好自己的舌头,”萧径寒低下头,盯着他缓缓道,“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泡酒。”
萧径寒收拾完人,带着暗卫乙丙回去时,还没婻鳳到家门口,就见暗卫甲急吼吼蹿了出来,没头没尾道:“主子,裴先生怪你没对他做别的事。”
暗卫丙:“哇!”
暗卫乙:“裴先生这么野?”
萧径寒:“......什么别的事?”
“就是不能只是亲啊,”暗卫甲绘声绘色道,“还要这样那样,各种各样!”
萧径寒顿时想起了那天裴青玉喝醉时,要他摸他的模样......
他一时喉咙有些发痒,不自在道:“咳,胡说什么?”
暗卫甲:“没胡说,裴先生亲口说的,不信主子去问他。”
萧径寒半信半疑,回到竹屋时,见裴青玉坐在桌边看书。
裴青玉听见动静,抬起头来,“阿霁?你回来了?”
萧径寒看着他,忽然说:“反了。”
裴青玉没听明白,“什么?”
萧径寒:“书反了。”
裴青玉转头一看,才发觉自己手里的书拿反了,手忙脚乱转了过来。
萧径寒忽地有几分信了暗卫甲的话。
他走过去,坐在裴青玉身旁,换上清澈又愚蠢的眼神,问道:“阿青,他们说,要做别的事,是做什么?”
裴青玉手里的书差点掉桌上,“不是......”
他语无伦次道:“没有,我不是说要做别的......我是说,就亲了一下......”
萧径寒:“哦,那是要亲两下?”
裴青玉:“不是!”
萧径寒:“那是亲几下?”
“亲......”裴青玉险些被他带偏了,急忙改口道,“我没说要亲!”怎么越说越乱了?
“不亲啊,”萧径寒逗得愈发起劲,“那是要摸?”
裴青玉一把就捂上他的嘴,“不许说!”
萧径寒眼底溢满笑意,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他拉下裴青玉的手,得寸进尺道:“不许说,那是要直接摸?摸哪儿啊?”
裴青玉:“......”
裴青玉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下意识捂住了屁股,捂完又觉得不对,又没说要摸屁股。
他讲不下去了,匆匆岔开话题道:“你不是去抓野鸡了吗?抓到了么?”
抓野鸡?萧径寒一猜便知,大概是暗卫甲哄骗他的,随口道:“嗯,没抓到。”
裴青玉问道:“你想吃鸡?”
萧径寒:“......对。”
裴青玉想了想,说:“那我去王大娘家买一只吧?”
王大娘家紧邻着周远家,萧径寒心头一紧,蓦然有些怕他撞见周远。
他虽已吓唬过周远,可若是周远脑子抽了,非要说呢?
要不还是先把舌头割了吧?
裴青玉抬脚就要出门,萧径寒连忙拉住他,“不买了,不吃也行。”
裴青玉想着他都跑山上去抓野鸡了,肯定是馋了,还是买一只吧。
“没事,我很快就回来。”
萧径寒只好道:“那我也去。”
裴青玉也没多想,点点头,带着他一块去了。
他们果真在王大娘家碰见了周远。
周远正给王大娘打着水,远远就见萧径寒跟着裴青玉走过来,吓得手里的水桶“哐当”一声就掉了。
王大娘:“哎呀,怎么了?”
周远捡起水桶,“没、没事。”
“王大娘,周兄......”裴青玉推开院门,跟他们打招呼,说明了来意。
大娘一口就答应了,拉着裴青玉去挑鸡。
萧径寒一言不发地看着周远。
周远拼命“哗啦啦”打水,不敢看他。
没多久,裴青玉跟王大娘抓着鸡回来了,“那我们先回去了。”
周远忍无可忍,脱口喊道:“青玉!”
萧径寒眼神一冷。
裴青玉转过头,问道:“周兄,怎么了?”
“我......”周远磕磕巴巴道,“那个......”
萧径寒死死盯着他。
周远脊背发冷,断断续续道:“我、我酿了几坛酒,想、想送你一坛。”
裴青玉又想起自己喝醉了乱说话,还是不要喝了。
“多谢周兄好意,”他推辞道,“只是,我近日不宜饮酒......”
“对,”萧径寒拉着他往外走,“他不喝。”
周远心急如焚,“可是......”
萧径寒回过头,眼神凌厉,“你还有话要说?”
周远手抖脚抖,“没、没有。”
萧径寒满意地拉着人走了。
裴青玉抓着鸡,迷惑地想,方才怎么了?阿霁回头时,怎么好像鸡都安静了?
王府别院内,萧寄言坐在榻上,身前摆着一个棋盘,捻着白子与黑子,自己跟自己下棋。
桌上檀香静静燃着,房内只闻棋子落下的声音。
良久,他头也未抬,忽而出声问道:“不是已有老三的消息了?你怎么还不走?”
房内空荡荡的,过了一会儿,靳慕从门后走了出来,垂眸站在一旁,没说话。
萧寄言松开手中棋子,说:“你的主子已不在这儿了,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靳慕张了张口,只说道:“三公子那边,已有人去寻了。”
萧寄言:“那你为何不去?”
靳慕又是沉默。
就会装哑巴!萧寄言一生气,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咳咳......”
“公子......”
靳慕熟练地倒水给他润嗓子。
萧寄言喝完水,突然道:“你都不给我拍背了。”
靳慕接杯子的手一顿。
以前他家公子咳嗽时,他都会给他轻拍着后背,好让他家公子呼吸顺畅些。可现在,他却不敢了。
萧寄言推开棋盘,说:“不下了。”
靳慕默默把棋盘搬开。
萧寄言从榻上伸出双腿,说:“腿麻。”
靳慕蹲下/身,抬起他的脚,小心翼翼给他揉腿。
萧寄言看着他,除了额角上的那道疤,靳慕也仍旧是从前的模样,只是好像话更少了。
靳慕十三岁成为他的侍卫,向来对他百依百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问都不会多问一句。
可这么多年了,萧寄言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不知道,靳慕想要什么。
腿上骤然传来一阵麻痛,萧寄言拧着眉头,忍不住哼了一声,“唔,疼......”
靳慕手一抖,又掐了一下。
萧寄言又痛又气,“你还掐?”
“对不住,公子......”
靳慕揉得更轻了。
萧寄言看了看他,纳闷道:“你耳朵怎么红了?很热吗?”
靳慕:“......”
第22章 不是来打劫吗
萧寄言看着他泛红的耳朵,不自觉伸出手就要去摸,却见靳慕忽地转过脸,躲开了。
萧寄言一愣,不明白他怎么摸一下都不给了。
他顿时有些生气,把腿收了回来,闷声道:“你走吧。”
靳慕:“公子......”
萧寄言抓过榻上的枕头就背对着他躺下,不理他了。
靳慕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公子保重。”
萧寄言没说话,再回过头时,身后已空无一人。
“大骗子,”他垂下眼,喃喃道,“还说要护着我一辈子......”
虞南王府门外,打猎归来的萧承禹翻身下马,见门边停着一顶轿子。
管家迎出来,接过他解下的披风,恭顺道:“世子回来了。”
萧承禹随口问道:“谁来了?”
管家回道:“是商会的赵老板。”
萧承禹:“他来做什么?”
“他有批货,在雨霁山附近被劫了,”管家道,“他想来求王爷出兵剿匪。”
萧承禹饶有兴趣道:“还有人敢劫他的货?”
管家道:“听闻是扶风山那边的。”
萧承禹脚步一顿,诧异道:“扶风山那群狗东西穷疯了,跑那么远去打劫?”
管家也回道:“是有些古怪。”
虞南多山匪,大大小小的寨子藏入山间,踪迹难寻。而这其中最招眼的一群匪,便在扶风山上。他们似乎打劫都看心情,时而频频出现,三天两头打劫富商,时而又跟老巢都被人端了似的悄无声息,甚至听闻有一回,他们跟一群乞丐跑了,十天半个月后又回来了,说当乞丐要穿破衣衫,他们不喜欢,就又回来了,吓得城里的富商纷纷说要去捐衣衫给乞丐穿。
多年来,官府也曾出兵剿过,可他们据山而守,又神出鬼没的,剿来剿去也没找着人,倒是抓了不少其他寨子的山匪。
然而往常他们打劫也多在扶风山附近,怎么这回跑到雨霁山那儿去了?
况且商会赵老板向来与虞南王府有来往,不少山匪未免惹麻烦,一般都不会去劫赵家的货。
萧承禹想来想去,都只觉得扶风山上那群神经病脑子又抽了。
“反正闲来无事,”萧承禹道,“既然他们找死,那不如就成全他们。”
管家道:“此事王爷自有安排,世子不必费心。”
“不,这可比打猎好玩多了,”萧承禹道,“去跟父王说,让我去。”
管家:“世子......”
萧承禹大步往书房走去。
萧径寒坐在树边,看着蹲在不远处忙活的裴青玉。
自从上回裴青玉听说他跑来山上抓野鸡后,似乎以为他很喜欢吃鸡。可裴青玉一向过得清贫,也没钱日日买鸡吃,就自己拉着人来山上抓野鸡了。
他在地上用树枝支了一个筐,又在筐内撒了些米,然后绳子绑着树枝,他拉着另一头,跟萧径寒躲在树后。
萧径寒看他认真的模样,问道:“你之前抓过?”
“没有,”裴青玉盯着那筐,说,“我见别人这样抓过。”
萧径寒想了想,说:“方小筑?”
裴青玉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他,“你记得他的名字了?”不是只记得小猪么?
萧径寒一噎,装傻道:“方小猪啊?”
裴青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原来还是小猪。
这时,草丛里探出来只野鸡,慢慢走婻鳳近了竹筐。
裴青玉连忙盯着那鸡,待它低头啄米,猛地一拉绳子。
可那鸡“扑棱”一下就跑了。
裴青玉不禁有些泄气,“差点就抓到了。”
萧径寒却有些想笑---原来读书人抓鸡也这么凶啊?
他们又等了大半天,才又见一只野鸡走了过来,伸头去啄米。
裴青玉急忙一拉绳子。
那野鸡又要跑,萧径寒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就掷了出去,打得那鸡一下子栽了下去,被裴青玉的筐一把套住了。
“抓到了!”裴青玉没发觉,只是以为自己筐到鸡了,高兴地起身就跑了过去,却一不小心绊到绳子,踉跄一摔。
萧径寒手疾眼快,一把将人抱住。
裴青玉撞进他怀里,右脚霎时传来一阵疼痛,“唔......”
萧径寒见他脸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
“脚疼,”裴青玉蹙着眉道,“好像崴到了。”
萧径寒脱下他的鞋袜,见脚踝处已有些红了。
“去看大夫。”他抬手就要把裴青玉抱起来。
“等下,”裴青玉挣扎道,“不行。”
萧径寒按住他的脚道:“你脚疼,不能走。”
“那也不能......这样抱......”裴青玉还是不肯,这么远的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萧径寒只好把他背了起来。
“等等,”裴青玉搂着他的脖子,又说:“还有鸡呢。”
萧径寒:“......”
于是,不一会儿,就见萧径寒背着裴青玉走在山路上,而裴青玉手里牵着根绳子,绑着一只鸡,跟着他们一块走着。
春日和煦,却也有些晒。裴青玉在路边捡了张芭蕉叶,给两人挡太阳。
“还疼么?”萧径寒问。
裴青玉趴在他背上,“嗯”了一声。
萧径寒走得更快了些。
忽然,林中“哗啦”一下蹿出几个人,挡住了去路。
“此路是我开,”为首的大汉扛着刀,朗声道,“此树是我栽......”
裴青玉一惊,手里的芭蕉叶都掉了---怎会有山匪?
萧径寒抬起眼,冷冷哼了一声。
那大汉“哐”地一下就跪了下去,战战兢兢改口道:“栽、栽来好乘凉,这天气真热哈......”
他身旁的几人一头雾水,小声提醒他道:“大哥,说错了,我们不是来打劫的吗?”
“打你个头!”大汉急忙把刀收了起来,一脸和善地对裴青玉道,“公子莫怕,这、这是......切猪肉用的,对,切猪肉的。”
裴青玉:“......”
第23章 要不再多说点
裴青玉一时有些懵,“......他在做什么?”不是要打劫吗?怎么又切猪肉了?
萧径寒背着他,自顾自往前走,没理会骤然蹿出来的那几个人,只是慢悠悠道:“可能赶着去杀猪吧。”
“啊对对对,”大汉忙爬起来道,“杀猪,我赶着杀猪呢......”说着就催身旁几人,骂骂咧咧道:“还不快走,猪都要杀不上了!”
几人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跑了,边跑边嘀咕道:“杀什么猪啊?有猪肉吃吗?”
“咱们不是来抢鸡的吗?”
“有猪肉吃还要什么鸡啊?”
“就是就是......”
裴青玉看着他们跑远,纳闷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山匪?”怎么好像疯疯癫癫的?
“不理他们,”萧径寒道,“先去看大夫。”
他背着裴青玉到药庐,方小筑匆匆跑过来问道:“先生怎么了?”
“没事,”裴青玉道,“就是崴到脚了。”
方小筑连忙跑进去找孙大夫,“师父师父,不好了!先生的腿断了!”
萧径寒,裴青玉:“......”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孙大夫也咋咋呼呼跑出来,“什么?!腿断了?!哪条腿?还是两条腿?”
“不是,”裴青玉尴尬道,“只是崴到了。”
方小筑躲在门口,心虚气短道:“我、我嘴瓢了。”
孙大夫:“......”
“这几日尽量不要走动,”孙大夫给裴青玉脚踝处敷了药,又细细包扎好,“明日再来换一次药。”
萧径寒点点头,又背着裴青玉,牵着抓来的野鸡走了。
外边日光明媚,草木悠然。裴青玉不禁想起了阿霁第一次跟着他回去时,也是走在这条路上。
那时,亦是满目春光,枝头绿意盎然。可转眼间,春日就要过去了。
“阿霁,”裴青玉趴在他肩头,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道,“你若是想起来了......”是不是就要走了?
萧径寒听他只说了半句,问道:“什么?”
裴青玉顿了顿,摇头道:“没什么。”
萧径寒走了几步,反问道:“我若是想起来了,你会赶我走吗?”
裴青玉一愣,呆呆道:“你要是想起来了,还会想留在这儿吗?”
萧径寒:“那我若是想留呢?”
裴青玉更呆了,“为什么?”留在这儿做什么?
萧径寒也不知道。他沉默了大半天,余光里瞥见那被他们拖着走的野鸡,才没头没尾道:“这儿有野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