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拾人—— by长烟
长烟  发于:2024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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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玉拧着眉看他。
“若我说他没死,你就会信?”萧径寒道,“裴青玉,你信我么?”
裴青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萧径寒自嘲般笑了笑:“其实你不信,是吗?”
裴青玉忽地也有些生气:“我如何信你?!你欺我,骗我,又何曾对我坦诚?”
萧径寒一愣,又低喃道:“是啊,是我活该。”
他转身慢慢走了,微不可闻道:“可我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对人坦诚?”
程洄给靳慕捎完消息,正要回竹屋去找萧径寒,却在半路撞见了他。
萧径寒脸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程洄却无端觉得,他家主子像只丧气的大狗。
哦不对,他说自己是大驴仙,是丧气的大驴才对。
“主子......”
“我去那村子看看。”萧径寒忽然道。
“啊?”程洄有些不放心,“那我一起去。”
萧径寒没说什么,抬脚走了。
程洄赶忙跟上去。
山后的村子十分安静,四处是残破的屋舍与荒草,凉风一吹,更是寂寥。
程洄跟在萧径寒身后,边走边抱着手臂搓了搓,念叨道:“半个人都没有,怪瘆人的。”
萧径寒:“要真有半个人,你想见?”
程洄:“......”主子,你不要吓我啊,更害怕了。
他们小心翼翼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似乎这只是一个无人居住的破败村子罢了。
“好像也没什么啊,”程洄嘀咕道,却见前边萧径寒骤然停住了,他险些撞上去,“主子,怎么了?”
萧径寒抬脚碾过地上低矮的杂草,说:“若真没有人,这儿又怎会是遭人踩过的痕迹?”
程洄这才发现,这附近的草木不似村里其他地方那般繁茂,反倒像是有人时常走过,踩得草儿生长不起来。
萧径寒沿着那踩踏的痕迹一路走去,见尽头是一间徒有四壁的屋子。
“有人常来这儿吗?”程洄在屋里转了转,纳闷道,“来这儿干什么?又没吃的,又没穿的。”
萧径寒目光扫过屋内,也有些疑惑。
程洄走得累了,便想倚着墙歇一会儿,可后背才靠上墙,那墙就突然往里塌了一小块。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墙不结实,就感觉脚下木板一阵震动,随即缓缓打开,露出了通向地下的梯子。
“主子,”程洄吃惊道,“是密道!”
萧径寒往下边看了看,说:“你守在这儿,我下去看看。”
程洄点点头。
萧径寒顺着梯子往下,密道内油灯嵌在壁上,悠悠燃着。
他越往里走,越觉得有些热,似乎还隐隐约约听见铁器碰撞的声音。
他忽然想起了赵老板的那批货---火药、矿石......
车炮、兵刃?
心底顿时有个猜想破土而出。
身后忽地传来响动,萧径寒猛地回过头,见虞南王萧阙提剑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萧径寒一怔,喃喃道:“父亲......”
剑光陡然一闪,皮肉破开,胸口霎时一痛。
萧径寒不可置信地看着扎进自己胸膛的长剑,鲜血淌落,浸染出一片殷红。
好痛,他失神地想,怎么这么痛......
喉间蓦然涌上一股腥甜,萧径寒一口血喷了出来,“咳咳咳......”
萧阙没有抽回手里的剑。
萧径寒垂下眸,低声笑了,只是那笑分外苦涩,又像哭似的:“原来,真是父亲要杀我......”
萧阙终于开口道:“你不该来这儿。”
“我不来,父亲就会放过我吗?”萧径寒一手抓上胸前的剑刃,鲜血淋漓。
他抬起眼,讥讽道:“父亲要谋反,怕我去告发么?”
“或许你不会,”萧阙淡漠道,“可本王在这虞南之地忍了二十多年,眼看大业将成,又如何能赌?”
萧径寒张了张口,无声道,可我是您儿子啊......
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大概在萧阙心里,从来就没有他这样一个儿子吧?
就像多年来,萧承禹对他的打骂欺辱,甚至将他赶出王府,他的“父亲”都视而不见。
自己早该习惯了才是,又在奢望什么......
“主子!”
猝然一阵药粉袭来,萧阙下意识抬袖一挡,再抬头看时,萧径寒已经不见了。
他怒道:“来人!”
程洄背着萧径寒,急匆匆逃出密道,又从怀里摸出短笛,着急忙慌一吹。
不一会儿,暗卫甲乙丙赶了过来,见萧径寒这浑身是血的模样,也吓坏了:“主子!”
程洄焦急道:“快去找大夫!”
他背上的萧径寒却哑声道:“回扶风山。”
程洄也怕留着这附近,早晚会被王爷的人追上,只能背着人一路逃命。
“快去找辆马车。”他气喘吁吁,正想换个人背萧径寒,就见前边萧承禹赶着车乱蹿而来。
程洄当机立断:“把他的马车抢过来!”
众暗卫立马冲上去,对着萧承禹一顿揍。
“大胆!”萧承禹没看见趴在程洄背上的萧径寒,还以为是遇上劫匪了,喝道,“我乃虞南王府世子,你们胆敢......啊!”
众人打得更狠了。
他们抢了马车,留下鼻青脸肿,骂骂咧咧的萧承禹,匆忙往扶风山赶去。
程洄给萧径寒胸口止了血,又胡乱包扎了一番,见他微阖着眼躺着,双目无神,好似下一秒就要晕死过去了。
“主子,你别睡啊!”程洄惊慌道,“我跟你说说话吧!你方才见着世子那模样了吗?好惨哈哈哈......”
“张婶早上也来信了,说大宝又掉毛了哈哈哈......”
“她问你想吃什么?烧花鸡吃不吃?”
“老靳说二公子找你。”
萧径寒置若罔闻,眼睛都快闭上了。
程洄见状,心急火燎---不行,要来点狠的!
他脱口就道:“二公子要生了!”
“裴先生要改嫁!”
萧径寒:“......”
【??作者有话说】
等攻认清自己的心意就不会这么嘴硬啦,快了快了!

第34章 救救我家主子
程洄第一次觉得自己比萧径寒养的那只鸟还聒噪,恨不能把外边赶车的暗卫甲乙丙也拉进来,一起给他家主子醒醒神。
好在萧径寒听完什么“二公子要生了”、“裴先生要改嫁”后,终于微微转过头,瞥了他一眼,虚弱道:“昏头了你?”胡说什么?
程洄见他可算是有反应,赶忙再接再厉道:“我也是担心嘛,裴先生满腹才学,又那么好看,性子也好,主子你一走,那些什么周兄啊,可就有机会了!是不是?”
萧径寒望着随风扬起的帘子,帘外是灰蒙蒙的天,日光正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他无声地看着,良久才轻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我的。
“怎么没关系?”程洄不满道,“主子你都亲人家了,这裴先生要是个姑娘,你们孩子都要生了!”
萧径寒:“......”
裴青玉去了李朔家,敲了许久的门也无人回应。
隔壁的大爷闻声出来,得知他要找李朔,热心道,我看他收拾包袱走了,说要去什么京城伸冤。
裴青玉松了口气---萧径寒果然是瞎说的。
可他不明白,这人为何这般故意气他?
似乎自从撞破他装傻之后,萧径寒就总是一身是刺的模样,与先前的阿霁判若两人。
可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呢?
裴青玉抬眼望向天际---他又走了吗?
官道上,李朔背着包袱急匆匆赶路,又忽然一拍脑袋道,哎呀,忘记跟裴兄辞行了。
他踮起脚往前方看了看,想着大约快到邻近的县城,进了城再给裴兄写封信吧,裴兄不会怪我的。
扶风山上,程洄看着又被萧径寒赶出来的大夫,焦急地走来走去。
他半路上就想给萧径寒找大夫了,可萧径寒说不用。
他还以为主子是怕王爷的人追上来,只好马不停蹄往扶风山赶去
可好不容易赶回来了,萧径寒却把自己关进了房里,把请来的大夫赶了出去。
程洄目瞪口呆,冲过去就拍门道:“主子,你干什么?!伤口还没上药呢!”
萧径寒“哐”地一声打开了门,程洄脸色一喜:“主子,大夫......”
萧径寒嗓音沙哑,有气无力道:“送几坛酒过来。”
然后又“哐”地一下把门关了。
程洄:“......”你有伤不治,喝什么酒啊?!又磕到脑袋了?!
可不送酒来,萧径寒又不肯开门,他只好趁着送酒的时候,把大夫一块送进去。
结果,酒留下了,大夫赶出来了。
程洄气得险些把门砸了。
可还是不敢,只能跟暗卫们在外边急得团团转,转了一圈又一圈。
暗卫甲摇摇头:“第五个了。”
暗卫乙叹气道:“酒也第五坛了。”
暗卫丙眼眶红红:“呜,主子要死了吗?”
众人:“闭上你的乌鸦嘴!”
“不行,我得去找裴先生!”程洄下决心道,“咱们管不了他,裴先生还管不了他?!”
暗卫甲:“可上回靳哥不是去找过裴先生了?”
暗卫乙:“他说死了好。”
暗卫丙:“嗯,还要放鞭炮。”
“我不信,”程洄道,“裴先生哪会这么狠心?再说了,上次是骗他的,这次可没骗他。”要是再这么下去,主子真的要死了。
他不敢再耽搁,牵了马就立即一路狂奔而去。
裴青玉站在驴棚边,看着小毛驴嚼着草料,想起阿霁第一次见它时,就喊它“大毛”。
他抬手摸了摸毛脑袋,低声问道:“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毛驴没听懂,只顾着哼哼哧哧填饱肚子。
微风掠过,撩起裴青玉额前的发。
他静静地站着,良久未语。
“裴先生!”
身后陡然传来熟悉的喊声,裴青玉回过头,见程洄从马上翻下来,一脸着急道:“先生,不好了不好了,我家主子要死了!”
裴青玉吓了一跳:“怎么了?”
程洄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哭流涕道:“主子他受了重伤,呜呜呜......伤口那么深,流了一地的血,快不行了呜呜呜......”
裴青玉一愣,瞳孔微颤:“怎么会......看大夫了吗?”
“大夫被主子赶出来了,”程洄呜呜道,“主子说,他谁都不见,只想见先生。”
裴青玉:“可我......”
程洄:“求先生救救我家主子!”
裴青玉:“我是教书的,不是大夫。”
程洄:“主子说,你亲亲他就好了。”
裴青玉:“......”

第35章 我又不是大夫
裴青玉耳根一热,却又冷静了---这是又诓他呢,哪有人受了伤,不找大夫,反倒要......亲就好了。
他恼道:“是他叫你来骗我的?”
“不是不是,”程洄赶忙辩解道,“我没骗你,我对天发誓,主子他真的伤得很重,半条命都没了!”
“伤了就该去看大夫,”裴青玉话都说不出口了,声如蚊呐道,“哪......哪有要亲的?”
程洄又掐了自己一把,悲怆道:“主子是怕你不要他,心都死,大夫来了又有什么用?裴先生,你就去看看他吧!”
裴青玉也不知他话里有几分是真的,犹豫道:“可我......”
程洄哭得更大声了:“我可怜的主子,血都要流干了呜呜呜......”
“孤零零一个人躲在房里,这要是死了都没人知道啊呜呜呜......”
裴青玉终是心软了,轻轻点了点头。
程洄立即就不哭了,拉着裴青玉就要上马:“裴先生,那咱们快走吧,主子他撑不了多久了!”
裴青玉为难道:“我不会骑马。”
程洄一拍大腿道:“哎呀,我给忘了!我去找辆马车。”
裴青玉看着他跑远,有些恍惚地给小毛驴加了些草料,想起自己走了,没人喂毛驴,只好去隔壁麻烦王大娘帮忙喂几日。
从隔壁回来时,又想起了学堂里的孩子,明日谁去教他们念书?
程洄不知从哪儿寻来了马车,匆匆忙忙赶来:“裴先生,快上车吧。”
裴青玉:“可是学堂那边......”
“没事,我一会儿让人去外边请个教书先生回来就行。”程洄怕他反悔,悲痛之情说来就来,“裴先生,谁都可以去教孩子念书,可只有你能救主子啊!”
裴青玉:“......”
裴青玉没有去过扶风山,外边的很多地方他都不曾去过。
他坐在马车里,看着车外连绵峰峦重重掠过,飞鸟翔于天际。
扶风山林木繁茂,山路纵横交错,裴青玉跟着程洄绕来绕去,快绕晕了时,终于见一个寨子出现在眼前。
直到这时,裴青玉才后知后觉,萧径寒是个山匪头子。
程洄热泪盈眶---可算是把裴先生带回来了!主子还活着吗?!
他急忙带着裴青玉去找萧径寒。
裴青玉进寨子时,见有人在种菜浇水,有人在喂鸡喂鸭,与村子里的人没什么不同。
忽然,听一个大汉喊道:“他娘的,谁偷挖了老子的地瓜?!老子种了好几个月的!”
裴青玉:“......”这真的是山匪吗?
萧径寒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日了。
他一身酒气,一个人在屋里醉了又醒,醒了又醉,昏昏沉沉,疲惫不堪。
他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胸口的伤疼得他脑子都不清醒了。
他不愿去回想,他的父亲是如何一剑刺穿他的胸膛,却仍旧冷漠。
可越不愿想,那场景越是止不住地从脑海中涌出来,一遍又一遍地扎他。
他原以为,父亲只是不疼他,可他终归是虞南王的儿子,是王府的三公子,是血浓于水的。
可原来,虎毒不食子,也只是一个笑话么?
萧径寒倚在床边,灌了一口酒,极低地笑了一声。
他早就没有父亲了。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日光透了进来。
萧径寒一时有些不适,闭了闭眼。他以为又是程洄他们找来的大夫,不耐烦道:“出去。”
可那人却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扯开他胸前的衣衫。
萧径寒一愣,正要发脾气,就听那人比他还大声骂道:“你发什么疯?!不要命了?!”
萧径寒:“......”
裴青玉看着他胸口一片刺眼的红,那纱布早已被血浸染,落在眼底泛起湿意。
他慌忙回头去喊门外的大夫。
大夫一走进来,就听萧径寒淡淡道:“不必了,都出去吧。”
“不行,”裴青玉眼眶微红,“你的伤......”
萧径寒垂下眼,似笑了笑,喃喃道:“不用治了,死了就死了吧。”
裴青玉一恼:“你胡说什么?!”
萧径寒没看他,只是又道:“都出去。”
大夫抬脚又要走。
“不能走!”裴青玉坚决道,“给他上药。”
大夫又走回来。
萧径寒:“不用,出去!”
裴青玉:“给他上药!”
萧径寒:“不......”
裴青玉:“你闭嘴!”
萧径寒:“......”
大夫见他们吵完了,才一步一步挪了过来,生怕萧径寒眼一抬就要杀他。
可他还没挪完,就见萧径寒艰难地抬起手,扯了扯裴青玉的袖子,闷声道:“你给我上药。”
裴青玉:“......我又不是大夫。”
萧径寒:“那我就不治了。”
裴青玉要被他气死了:“你!”
大夫连忙道:“上药也不难,这位公子也可以的。”说着就从药箱里摸出两瓶伤药,叮嘱了几句就撒腿跑了。
裴青玉只好蹲下/身,小心翼翼扯开萧径寒胸前的纱布。
那纱布浸着血,粘在他伤口上,裴青玉一扯,萧径寒就痛得哼了一声。
裴青玉又心疼又气:“现在知道疼了?!”
萧径寒忽地一手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颈边,哑声道:“裴青玉,你好凶啊......”
【??作者有话说】
萧:猛男撒娇(bushi)

第36章 捡了就不能丢
哪有你凶?裴青玉想,下意识抬手就要推开他,却忽觉颈边沾上了细微的湿意。
他一怔,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一时有些无措。
怎么......哭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抚上了身上人的后背。
“怎么了?”他轻声问。
萧径寒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良久才闷闷道:“给我抱一会儿。”
裴青玉的心霎时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这一路,他没有问过程洄,萧径寒是如何受伤的,又为何不回王府,反倒要跑到这山上来?
堂堂一个王府的公子,又怎会成了山匪?
他不想问别人,他想萧径寒亲口告诉他。
可现在,他却不想问了。
这所有的答案,似乎都对萧径寒太过残忍了。
“没事了,”裴青玉抚了抚他的背,温声说,“先上药,好不好?”
萧径寒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上了药又能如何?”
他越笑越癫狂,又哭又笑道:“我的亲生父亲要杀我,他竟要杀我,哈哈哈......”
裴青玉一惊,颤声道:“怎么会......”
“很荒唐是吧?”萧径寒自嘲般道,“可我这伤,就是他亲手捅的。”
“半分犹豫都没有,你说,他怎能这么狠心?”
裴青玉不忍再听下去,抱紧他道:“别说了。”
萧径寒埋在他颈间,压着哭音道:“裴青玉,我好痛啊......”
裴青玉心疼地不知如何是好:“阿霁......”
“父亲不要我了,”萧径寒哽咽道,“原来他早就不要我了。”
裴青玉从小就没有亲人,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我知道,”萧径寒喃喃道,“你也不要我的。”
裴青玉否认道:“我没有......”
“你要的,是傻子阿霁,”萧径寒道,“不是萧径寒。”
裴青玉沉默半晌,缓缓道:“可他们,不都是你么?”
“傻了的是你,不傻的也是你,”裴青玉道,“给我做长寿面的是你,背我去学堂的也是你......你是阿霁,也是萧径寒,不是么?”
萧径寒良久未言,裴青玉只觉得颈边的湿意更浓了。
“阿霁......”
“裴青玉,”萧径寒终于开口道,“捡了我,就不能再丢了。”
裴青玉也不知他是何意,只是顺着他的话答应道:“好。”
萧径寒不知是醉意涌上来,还是这几日没睡好,上完药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裴青玉给他掖好被子,又把他的酒坛子都收了出去。
暗卫甲乙丙守在外边,见裴青玉出来,忙问道:“裴先生,主子还活着吗?!”
裴青玉:“......活着。”
暗卫甲:“哎呀,裴先生果真是当世神医!”
暗卫乙:“华佗再世!”
暗卫丙:“哇哦!”
裴青玉:“......不是,我就给他上了药而已。”药还是大夫给的。
暗卫甲乙丙:“都一样,都一样。”
裴青玉也跟他们说不清,只好叮嘱道:“他伤得很重,这几日不要再让他喝酒了。”
暗卫甲:“那主子要喝怎么办?”
裴青玉:“那也不许喝。”
暗卫甲担心道:“那他发脾气怎么办?”
暗卫乙转头就道:“你傻啊,有裴先生在,还怕他发脾气?”
暗卫丙纳闷道:“啊?不怕吗?”
暗卫甲恍然大悟道:“哎呀,我懂了!”
暗卫丙摇头道:“啊?不懂。”
裴青玉:“......”我也不懂。
靳慕收到程洄的消息,说萧径寒受伤了,便急忙赶了回来。
可山上的路他还是记不住,磕磕绊绊走错了好几回才到了寨子。
他一见程洄,便问道:“谁伤了主子?”
程洄气愤道:“是王爷!太他娘狠了!”
靳慕刀一拔,就道:“我去杀了他。”
程洄:“......”
程洄见他抬脚要走,急忙拦住他道:“老靳,冷静,王府戒备森严,哪有那么容易杀?”
靳慕:“那也要杀。”
程洄:“王爷还是二公子的父亲呢?你不管二公子了?”
靳慕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自会把命赔给他。”
“他要你的命干什么?”程洄道,“再说了,主子也还没发话呢,不好贸然行动。”
靳慕这才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他想去看看重伤的萧径寒,走到房门外,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端着一碗什么走了进去。
他跟过去一看,就见萧径寒坐在床头,虚弱道:“我没力气。”
没力气?靳慕想起二公子没力气喝药时,都是要喂的,顿时二话不说,走过去就接过裴青玉手里的碗,面无表情地舀起一勺粥往萧径寒嘴边送。
萧径寒,裴青玉:“......”
萧径寒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粥,怒道:“你出去!”
靳慕:“......”怎么了?

可二公子没力气时,碗都端不起来,他怎么抢碗都抢得那么利索?
靳慕满心疑惑,可萧径寒叫他出去,他也只好默默地走了。
他一走,萧径寒就端着碗,眼巴巴地看着裴青玉,有气无力道:“好重......”
裴青玉接过他手里的粥,纳闷道:“那你抢过来干什么?”让他喂不就好了?
萧径寒倚着床头,赤-裸的胸膛缠着白纱布,依稀渗着些鲜红。
他笑了笑,说:“你给我煮的粥,不想给别人。”
“不是我煮的,”裴青玉道,“一个热心的大哥煮的。”
他想了想,补充道:“又高又壮的。”
萧径寒:“......”
萧径寒醒来后,觉得有些饿。裴青玉问他想吃什么,他怕复杂些的,裴青玉不会做,就说要喝粥,白粥也行。
裴青玉说了声“好”,就出去了。
他本来是要自己去煮的,还想着王府的公子也还挺好养活的,白粥也吃。
他走到外边,见空地上一群人哼哼哈哈举刀持棍在操练,似乎就是早些时候在种菜浇水,喂鸡喂鸭的那些人。
真是拿起锄头能种菜,放下锄头能砍人。
“裴先生,”程洄见他出来,上前问道,“主子怎么样了?”
“他说饿了,”裴青玉道,“厨房在哪儿?我去煮些粥。”
程洄脱口就要道,我叫人去煮。
可又一想,要是裴先生煮的,就是糊了主子都能多吃两碗。
他连忙指路道:“在那边,往右拐就是了。”
裴青玉点点头,往厨房走去。
靳慕看着他走远,走过来问程洄道:“他是谁?”请来的大夫么?
“裴先生啊,”程洄纳闷道,“你不是还去找过他?”
靳慕:“......裴先生,不是瘸腿的那个吗?”
程洄一愣,霎时恍然大悟:“你找错人了?!我就说裴先生怎么会那么狠心,还说主子死了,他要去放鞭炮!原来是你找错人!”
靳慕:“......”
程洄气道:“你不认得路就算了,怎么人也不认得?!二公子知道你这样吗?!”
靳慕:“知道。”
程洄:“那他怎么说?”
靳慕:“他说,认得他就好。”
程洄:“......”
裴青玉走到厨房门口,听见里边“哐哐”响。
他走过去,见进寨子时,那个喊着被偷挖了地瓜的大汉,正揉着一团面,砸得案板都震三震。
大汉见裴青玉进来,十分热络道:“先生饿了?我正要煮面呢,一会儿就好。”
“不是,”裴青玉道,“我想煮点粥。”
“想喝粥啊,”大汉道,“也行,我这就煮上。”
“不用,”裴青玉不想麻烦他,“我来就行。”
“不就煮个粥嘛,”大汉豪爽道,“不碍事,老程说你是贵客,怎么能让你动手?”
他说着就淘米下锅,像是做惯了这些事。
裴青玉争不过他,只好在一旁帮着看看火什么。
“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大汉道:“叫我葛老大就行,他们都这么叫我。”
裴青玉想,这名字听起来,倒比萧径寒像山匪头子多了。
葛老大像是看出了他的困惑,闲聊般道:“其实,这寨子原本不是这样的。先前只有我和几个兄弟在这儿,偶尔劫几个银子,吃都吃不饱。”
裴青玉听到“劫银子”,眉头皱了皱。
“后来,萧老弟路过山脚下,他那时十三、四岁吧,有个弟兄蹲了几天几夜没见着人,一见他就胡乱把人绑了上来。”葛老大笑道,“谁知那兔崽子半点没在怕的,上来转了一圈,说看上这儿了,叫我们跟着他干。”
裴青玉:“......”那么小就当山匪了吗?
“那时我们也没当回事,”葛老大道,“还想着问问他家里有没有钱,让他家人送点银子过来。”
“可第二日,他不知怎么就跑了。”葛老大掀开锅,搅了搅沸腾的米汤,说,“再回来时,他灰头土脸的,拖着一马车的金银米粮,跟个小疯子似的,说送我们了。”
裴青玉一惊:“他怎么......”
葛老大哈哈笑道:“他娘的,那小子真有能耐,烧了隔壁山头的寨子,还把他们的家当抢了哈哈哈......”
裴青玉顿了顿,说:“所以,你们就跟着他了?”
葛老大点头道:“他脑子比我好使,只要他不饿着这些兄弟,老子都听他的。”
裴青玉看着锅里翻腾而起的热气,一时有些恍惚。
“行了,”葛老大把粥盛进碗里,“小心烫。”
于是,裴青玉端着熬好的粥,回了萧径寒房里。
萧径寒还以为是裴青玉亲手熬的,一听不是,顿时嫌弃道:“不吃,都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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