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寄言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
靳慕来不及躲,匆忙低下头,轻声喊道:“公子......”
萧寄言安静地看着他。
靳慕有些不自在:“公子,我......”
“若我去找老三,”萧寄言忽然开口道,“把你要回来,你可愿意?”
靳慕一怔,心头剧烈跳动起来。
“属下......”他掐着掌心,极力让自己清醒些,“不敢劳烦公子。”
萧寄言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
靳慕喉间动了动,艰难道:“属下先走了。”
萧寄言没说话,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
靳慕逃也似的跑了。
他怕再多待一会儿,他就舍不得走了。
靳慕一回来,就被程洄抓住了。
“老靳啊,你可回来了,”程洄道,“我找你大半天了。”
靳慕问道:“何事?”
程洄三两句就把萧径寒想裴青玉想得茶饭不思的事跟他说了,叫他赶紧去把裴青玉骗回来。
靳慕:“怎能这样骗人?”主子怎么就要死了?
“也不算骗人啊,”程洄道,“主子不是快饿死了吗?”
靳慕:“......”
程洄:“你不去,我就去跟二公子说,你想跟他有一腿!”
靳慕一愣,拔刀就要砍他。
最后,靳慕迫不得已,还是去了。
可他没见过裴青玉,程洄跟他说,住在那竹屋里的书生就是了,温润如玉的,很好看的。
可除了二公子,其余人在靳慕眼里,就像认不得的路一样,看不出好不好看。
但竹屋他是见过,倒是认得,便策马赶了过去。
小山村里仍旧日光融融,竹影青翠。
靳慕敲开竹门时,确实看见了一个书生。
书生看了看他,问道:“你哪位?”
靳慕想,这位应当就是裴先生了。
他一生甚少说谎,只能磕巴道:“主子他......快死了。”
书生一听,眼睛一亮,拍着大腿道:“老天有眼啊!死了好,死了好!”
靳慕一愣---他这么恨主子吗?
“你......不去看看他?”
“看他干什么?”书生兴高采烈道,“我该去放两串鞭炮才是!果真是恶有恶报!”
他一激动,走了两步,靳慕才发现,他的腿瘸了。
靳慕默默想,原来裴先生腿脚不好吗?
“先生?先生......”
裴青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站在学堂门口发呆了。
“先生,”方小筑问道,“怎么了?”
裴青玉摇了摇头:“没事。”
方小筑又问:“先生,这几日怎么没见阿霁啊?”
裴青玉顿了顿,说:“他走了。”
“走了?”方小筑茫然道,“去哪儿?”
裴青玉垂眸,低声道:“去他该去的地方。”
方小筑更茫然了---他该去哪儿?他不是说自己是大驴仙么?回天上去啊?
裴青玉见天色不早了,便让方小筑早些回去。
他沿着石子路慢慢往回走,突然记起,友人李兄还在家里,不知睡醒了没。
李兄先前是与他一块在这学堂里教书的,后来想去考科举,便离开了。
可前几日忽然回来了,还瘸了腿,听说是遭人陷害,被偷了文章,还被打断了腿。
昨晚,李兄就提着酒,去竹屋找裴青玉,喝得醉醺醺的,一边哭一边骂那害了他的人,骂到天色将明,才沉沉睡去。
裴青玉也为他鸣不平,不忍他瘫在地上睡,便把他扶去了隔壁床上。
反正都是空着的。
那人大概不会再来了,他想,这辈子,是不是不会再见了......
靳慕回到别院时,程洄见他是一个人回来的,顿时失望道:“裴先生不愿意来吗?”
靳慕:“不愿意。”
程洄叹了口气:“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靳慕:“他说死了好,他要去放鞭炮。”
程洄:“......”裴先生这么狠心吗?!
靳慕想了想,又问道:“裴先生腿脚不好?”
程洄:“没有啊。”
萧径寒正好路过,就听见靳慕说:“可我见裴先生......腿断了。”
萧径寒猛地就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靳慕的衣襟:“你说什么?!”
第29章 又不是没亲过
靳慕被骤然冲出来的萧径寒吓得一愣,只好又说了一遍:“裴先生好像......腿断了。”
萧径寒心口没由来一疼:“好端端的,怎么会腿断了?!”
靳慕摇摇头:“属下不知。”
程洄见萧径寒这着急的样子,立马道:“主子,咱们快去看看裴先生吧!”
萧径寒心如火燎,却也气,咬牙道:“看什么,再被他赶一次吗?”
程洄战战兢兢劝道:“裴先生不会的,先前肯定是气话。”
靳慕默默想,可他说要去放鞭炮。
程洄觑着萧径寒的脸色,又佯装叹气道:“裴先生孤零零一个人,伤了腿可怎么办?饿了还得自己一瘸一拐去做饭,要是走不动,就只能大半夜饿得起来灌凉水充饥......”
萧径寒绷着脸,眉头拧得死紧。
程洄趁热打铁:“要是水都没有了......”
萧径寒听不下去了:“别说了!”
程洄连忙噤声。
这时,暗卫甲从墙头蹿了进来,对萧径寒道:“主子,雨霁山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近日有人在山中搜寻,似在找赵老板的那批货。”
“主子,”程洄也道,“当日劫货时,那赵老板就神色慌张,若真只是一批普通的货,他怎会如此在意?”
萧径寒也觉得古怪,可他们打开那些货看过,也只是丝绸、布匹之类的,未见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主子,”程洄殷勤道,“咱们再回去查查那批货吧?”顺道也可以看看裴先生啊!
萧径寒顿了顿,终是点了点头。
就是去看看那批货,他想,不是去看别的什么人。
他们赶到雨霁山时,冯五和陈六一脸凝重,对萧径寒道:“主子,怕是得换地方了,山里来了不少人,这儿藏不了多久了。”
萧径寒也知此地不宜久留,他走进洞内,见地上道道车辙,压得有些深。那些货物还一箱一箱绑在车上,为能及时运走,他们也没有卸下来。
可丝绸、布匹轻便,又怎么压出这样深的辙痕?
萧径寒走过去,打开其中一个箱子。他搬开上边的布匹,地下是厚实的木板。
他敲了敲,又四下摸索了一番,忽地发现,那木板竟可以拆开。
程洄也走过来,吃惊道:“这底下竟有暗格?!”
他将木板全部拆下,见到底下所藏之物时,更是震惊:“主子,是铁矿!”
萧径寒眉头一紧,让他们把箱子全数拆开。
果真每个箱子底下都有暗格,藏着铁矿及火药之类。
程洄万般不解:“那赵老板不是个商人吗?!运这些做什么?”
“此事怕是不简单。”萧径寒沉吟道,铁矿多为锻造兵刃之用,向来禁止私采,一个商人,又哪来的胆子这般冒险?
“把箱子恢复原样,”萧径寒道,“你们尽快离开这儿,回扶风山。”
冯五愣道:“那这些东西......”
萧径寒:“不必管了,就留在这儿。”
他转头对程洄道:“叫几个轻功好的守在外边,若有人寻到此处,不必声张,暗中跟着便可。”
程洄点点头,急忙去叫人。
冯五他们把货装回去后,也悄悄离开了雨霁山。
萧径寒下了山,在山脚下转了两圈,还是往竹屋走去。
顺路,他想,只是顺路罢了。
竹屋里,李兄又灌着酒,跟裴青玉感叹世道艰险。
“我还以为自己遇着贵人了,”李朔抱着酒坛子,醉意朦胧道,“他对我诸般照拂,还说待我高中,要与我庆贺一番......谁知他竟这样阴险歹毒!卑鄙无耻!”
裴青玉见他已灌了好几坛了,劝道:“李兄,少喝些吧。”
可李朔心中难受,还要拉着裴青玉一块喝:“裴兄,你也喝......”
他酒坛子一下没抱稳,霎时打湿了裴青玉的衣衫。
“对不住对不住......”他晕乎乎的,抬手就去帮裴青玉解衣衫,“湿了,快脱下来。”
裴青玉忙道:“不必,我自己去换就好。”
可李朔脑子里只记得衣衫湿了,要脱下来,胡乱扯着裴青玉身上的衣衫:“脱、脱了......”
“嘭”地一声,竹门被一脚踹开,萧径寒站在门口,脸色阴沉:“你们在做什么?”
裴青玉一怔,喃喃道:“阿霁?”
李朔手里还扯着裴青玉的衣衫,醉醺醺回道:“脱衣衫啊......”
萧径寒一脚踩碎了酒坛。
李朔吓了一跳,酒都醒了几分:“这、这位兄台......”
萧径寒目光森冷地盯着他抓在裴青玉衣衫上的手。婻鳳
李朔倏地就把手收了回来---娘呀,好吓人。
“裴、裴兄,”李朔哆嗦道,“这位是......”
裴青玉还没说话,萧径寒就冷冷道:“不想死就滚。”
李朔:“......”
裴青玉见萧径寒这模样,只好让李朔先回去。
李朔有些不放心,小声问道:“裴兄,用不用报官啊?”
裴青玉摇头道:“没事,李兄不必担忧。”
李朔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萧径寒见他一瘸一拐的,裴青玉倒看着无事,便知是靳慕弄错人了。
可他又一想,那这位李兄便不止一次在这儿了!
他顿时怒气又涌上心头---又是周兄,又是李兄的,还会脱衣衫了!
裴青玉不知他怎会突然回来:“你......”
萧径寒看着他衣衫不整的模样,脸色愈沉:“不是说不喝酒了?”
裴青玉本想解释:“李兄他心中难过......”
萧径寒:“难过到要脱你衣衫?!”
裴青玉:“......不是,是湿了。”
萧径寒额角突突地跳,一把抓过他的手腕:“湿了就谁都可以脱?”
裴青玉眉头一蹙,不悦道:“你在说什么?”
萧径寒逼近他,心头的怒气烧得他有些不清醒:“那我也可以?”
裴青玉没听明白:“什么?”
萧径寒眸色一深,倾身就咬住了他的唇。
裴青玉倏然睁大了眼。
温热的气息凶狠闯入,碾着唇舌混乱厮磨......
裴青玉一阵发麻,猛然推开了人:“你做什么?!”
萧径寒似也有些怔愣,缓了缓,避开目光,像说给裴青玉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不就是亲一下,又不是没亲过。”
裴青玉抬脚就踹他:“你......轻浮!”
萧径寒像不在意般道:“是你说的,想起来就能亲。”
裴青玉羞愤道:“你亲过了!”
萧径寒:“又没说只能亲一次。”
裴青玉:“......”
第30章 找人借宿一晚
裴青玉没想到他脸皮这样厚,亲了别人还这般若无其事,是不是在他眼里,这根本算不得什么?那他又曾对多少人这样过?
裴青玉更气了,又踹了他一脚,“不要脸!”
萧径寒看着他这生气的模样,却唇角一勾,饶有兴味道:“脸这么红,没跟人亲过?”
裴青玉耳根一烫:“与你何干?”
他越想越不忿,冷声道:“想来萧公子常做这种事?”
萧径寒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还行吧。”
裴青玉一把就将他推出了门外,“哐”地一下关上了门。
萧径寒鼻梁险些被门砸到。
程洄正好回来,见萧径寒一个人站在门外,顿时大呼不妙---惨了,主子又被裴先生赶出来了?!
他一时没敢过去,在院子假装喂毛驴。
萧径寒走过来,面无表情道:“喂过了。”
“啊这样吗?”程洄尴尬道,“难怪它不吃,估计是撑着了哈哈哈......”
他干笑了几下,小心问道:“裴先生还生气呢?”
萧径寒哼了一声,没说话。
程洄也不敢再问,想起还有事,连忙道:“主子,世子带着人往雨霁山来了。”
“萧承禹?”萧径寒眉头一挑,“他来做什么?”
“听说是赵老板去求王爷剿匪,”程洄道,“世子自请领兵,可王爷不同意,还把他骂了一顿。他气不过,就自己带着十几个随从来了。”
萧径寒冷冷一笑:“他倒是手脚勤快,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程洄跃跃欲试:“要去路上挖坑吗?还是去丢马蜂窝?吊起来打也行!”虽然这些招数都用过了,但也很不错啊!把脸一蒙,世子也不知是我们打了他。
“先不急,”萧径寒摸了摸毛驴,似想起了什么,对程洄道,“叫几个兄弟露些踪迹给他,引他去山后的那个村子。”
程洄纳闷道:“那个村子不是没人住了吗?把他引去那儿干什么?打一顿么?”那也不用跑那么远吧,山脚下就能套麻袋打了。
萧径寒:“那个村子,怕是有蹊跷。”
他先前在雨霁山附近因暴露踪迹而受伤,后来又在河边遇刺,他细想了下,是不是有人怕他发现什么?
可贸然去查,也不知其中深浅,倒不如先让萧承禹开个路。
“那个村子好像荒了很久了,”程洄诧异道,“难道有鬼?!”
萧径寒:“......你能不能想些正常的?”
程洄理所当然道:“那么久没人住,有鬼不正常吗?”
萧径寒一脸看傻子似的看他。
程洄摸了摸鼻子,又故意道:“哎呀,既然世子来了,那咱们也不能回去了吧?他脾气那么坏,要是一个不高兴,伤到这儿的大叔大婶,大爷大娘,伤到裴先生,就不好了,是不是?”
萧径寒淡淡看了他一眼。
程洄立马道:“也不知道冯五陈六他们走远没,我这就去找他们回来。”说着就撒腿跑了。
裴青玉在屋里气闷了许久,再打开门时,见萧径寒还在院子里逗驴。
他一时有些愣神:“你......你怎么还没走?”
“我今日累了,”萧径寒慢悠悠道,“不想赶路。”
裴青玉闷闷的,没说话。
萧径寒又自顾自道:“可我又没地方睡,怕是得找人借宿一晚。”
裴青玉还是不说话。
萧径寒看了看他,又道:“我看那位李兄就很热情,去他家借宿一晚,他不会不愿吧?”
裴青玉:“......”
“不许去叨扰李兄。”裴青玉想,他方才都被你吓跑了,你要是再上门去,他哪里还睡得着?
“哦,”萧径寒带了点笑意道,“那你要收留我么?”
裴青玉顿了顿,说:“你先去跟周兄道歉。”之前掐了人家脖子,总不能就当无事发生。
萧径寒的笑意顿时散了:“不去。”
裴青玉拧眉道:“你伤了他,就没半分歉疚吗?”
萧径寒:“他活该!”
裴青玉:“他怎么就活该了?!”
萧径寒:“他骂我!”
裴青玉一愣:“他骂你?”
萧径寒驴也不逗了,转身往外走。
裴青玉不禁追了两步,又停住了:“你......”
“我去找李兄,”萧径寒哼道,“与他饮酒作乐,促膝长谈,抵足而眠。”
裴青玉:“......”
第31章 昨晚去哪儿了
萧径寒怒气冲冲走了一会儿,听身后没动静,一回头,发现裴青玉没追过来。
他更气了---真不在乎我跟他饮酒作乐,促膝长谈,抵足而眠是吧?
好啊,那我现在就去!
他脚一抬,却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个什么李兄,住在哪儿?
裴青玉本来是要追上去的,怕萧径寒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上门,不得吓着李兄。
可他才追了几步,就见李朔一身酒气躺在路边草丛里,醉醺醺睡过去了。
萧径寒大约是走得急,也没发觉。
裴青玉忙走过去,喊道:“李兄?”
李朔翻了个身,打了几声呼噜。
裴青玉没办法,总不能就放着人睡在路边,只好半拖半扶把人弄回了竹屋。
萧径寒喊了暗卫去打听,这村里瘸腿又姓李的书生住在哪儿?
暗卫甲很快就打听到了,可萧径寒上门一看,屋子破破烂烂的,顶上还漏着风。
李朔离家许久,这几日回来又整日醉酒,屋子都还没收拾,家里乱糟糟的。
萧径寒在漏风的屋里等了大半天,眼看天都要黑了,那李兄也不见踪影。
他不禁怀疑,是不是暗卫甲找错地方了?
“没错的,”暗卫甲信誓旦旦道,“我问了好多人,都说是这儿的。”
暗卫乙:“那怎么人还没回来?”
暗卫丙:“啊,不回家的人。”
暗卫甲:“串门去了吧?”
暗卫乙:“家里漏这么大风,串完门也不用回来了。”
暗卫丙:“嘶,好冷。”
“主子,”暗卫甲试探道,“这儿太冷了,咱们去找个暖一点的地方吧?”
暗卫乙:“比如竹屋什么的?”
暗卫丙:“好,竹屋好!”
萧径寒一声冷笑:“裴青玉的竹屋吗?”
暗卫甲乙丙齐刷刷抬头看屋顶,心虚道:“都行,都行,无所谓......”
萧径寒:“我偏要在这儿。”谁稀罕去什么竹屋?
暗卫甲乙丙连连点头:“行行行,好好好......”
于是,几人听着呼呼的风声,睡了一晚,十分铁骨铮铮。
第二日,萧承禹也到了雨霁山附近。
冯五陈六他们按照计划,引着他往山后的村子去。
可在村口,却被人拦住了。
“谁拦的?”萧径寒听着暗卫回报,神色一凝。
暗卫道:“是王府的邬管家。”
萧径寒忽然想起,他当初跟踪的人,也是曾在管家身旁见过。
“萧承禹那脾气,他也拦得住?”
“拦不住,”暗卫道,“然后他就把世子打晕了。”
萧径寒:“......”
萧径寒愈发好奇了:“看来那村子,果真有古怪。”
他让人继续盯着萧承禹,自己正想去那村子瞧瞧,却见暗卫甲急吼吼跑过来道:“主子,我知道那位李兄昨晚去哪儿了!”
萧径寒随口道:“去哪儿了?”
暗卫甲:“去裴先生家里了!”
萧径寒:“......”
暗卫甲:“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萧径寒:“闭嘴。”
暗卫甲:“主子,你快去看看啊!”
“看什么?”萧径寒抬脚就走,“关我什么事?”
暗卫甲:“主子,真不去啊?”
萧径寒:“不去。”
没多久,萧径寒面无表情地坐在竹屋前的院子里,一旁是宿醉醒来的李朔。
裴青玉去学堂还未回来。
两人相对无言。
“兄、兄台,”李朔打破沉默,“你......”
萧径寒:“你怎么在这儿?”
李朔摇头道:“我昨日喝醉了,醒来就在这儿了,想必是裴兄好心捡我回来的。”
萧径寒不悦道:“不会喝酒就别喝。”省得醉了还要别人捡。
“我也不想啊,”李朔哭丧着脸道,“可我这心里......过不去啊!我寒窗十年,到头来,竟落得这般下场!世道不公啊!”
萧径寒懒得听他哭:“那你为何不去报官?”
“我去了!”李朔怒道,“可他们利益勾连,沆瀣一气,我这条腿,便是告官时被打断的!”
萧径寒嗤笑道:“你既要公正,就该找个嫉恶如仇的才是。”
李朔一愣:“嫉恶如仇的?”
“我听闻,当朝御史最是痛恨这等徇私舞弊之事,”萧径寒缓缓道,“你何不去找他?”
“可......”李朔踌躇道,“御史是何等身份?我如何见得到?”
萧径寒:“去蹲他家门口,一日见不到,还能日日见不到?”
李朔一拍脑袋:“对啊!有冤不申,非大丈夫所为!”
他豁然开朗,对萧径寒一拱手道:“多谢兄台,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赶往京城!”说着就一瘸一拐,精神振奋地走了。
萧径寒满意地点点头---最好留在京中当官吧,不要回来了。
别院里,萧寄言犹豫了多日,还是想去找萧径寒问问,关于两年前,关于靳慕的事。
他走进院子,檐下的鹦鹉一见他,立即扑棱着翅膀,兴奋叫道:“一腿!”
萧寄言:“......”
一腿?萧寄言下意识就看了一下自己的腿---不是两腿吗?
他走过去,疑惑地问那鹦鹉:“什么一腿?”
鹦鹉又叫道:“老靳,一腿!”
它这话也是之前听程洄威胁靳慕说,你要是不去找裴先生,我就去跟二公子说,你想跟他有一腿!
鹦鹉记得断断续续的,见到萧寄言就想起了什么二公子,老靳,一腿的。
可萧寄言一听这话,却以为它是说靳慕只剩下一条腿了,顿时脸色一白:“什么?”
靳慕忽然就从院墙外翻了进来,有些紧张道:“公子......”
萧寄言伸手就去撩他衣摆:“腿呢?”
靳慕:“......”
萧寄言见他两条腿都好好的,才松了口气,纳闷道:“它怎么说你一腿?”
靳慕磕磕巴巴道:“它......它瞎说的。”
“你瞎说!”鹦鹉立马道,“一腿,想一腿!”
萧寄言更茫然了:“什么想一腿?”
鹦鹉:“老靳,想一腿!”
萧寄言转头去看靳慕。
“不是......”靳慕急忙岔开话题道,“公子找三公子吗?他出去了,还未回来。”
萧寄言果然忘了一腿的事,问道:“他出去,没带你?”
靳慕回道:“三公子交代了属下其他事。”
萧寄言顿了顿,说:“那我改日再来。”
一旁的鹦鹉突然又道:“屁股摸一下!”
萧寄言:“......”
萧寄言脸色复杂地看了靳慕一眼:“你教它说的?”
靳慕赶紧摇摇头:“不是。”
那就是老三教的?萧寄言嫌弃地想,这都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承禹昏昏沉沉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马车里,车子正摇摇晃晃走着。
他揉了揉脖子,想起自己带着人去追山匪,眼看就要追上了,却被忽然出现的邬管家拦住了。
邬管家叫他回去,他自然是不肯的,好不容易追到的匪,怎能就这么放了?
谁知那死老头一掌就劈在他脖子上。
他两眼一黑,就晕过去了。
“停车!”萧承禹一声怒吼,掀开车帘,见邬管家赶着车,跟什么也没听见似的,丝毫没有停下。
身后的随从也只好继续骑马跟着。
“邬常,你好大的胆子!”萧承禹怒道,“停车!本世子叫你停车!”
“世子,”邬管家语气平淡道,“您私自跑出来,王爷很是生气。”
“他既不同意我带兵剿匪,”萧承禹哼道,“我自己去,也碍他眼了?”
邬管家仍旧淡淡道:“王爷只是担心世子的安危,世子还是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萧承禹不满道,“一个匪都没抓到,回去干什么?”
他见邬管家还是不停车,索性抬脚一踹,把他踹了下去。
邬管家猝不及防滚下了车。
“世子!”他从地上爬起来,见萧承禹扬鞭赶着马车,骨碌骨碌就跑了。
随从们面面相觑。
“还愣着干什么?!”邬管家骂道,“快追啊!”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匆匆纵马去追:“世子!世子......”
邬管家在后边追着骂:“我还没上马呢!回来!”
竹屋外,程洄手里攥着封信,赶来找萧径寒。
“主子,”程洄踌躇道,“老靳来信说,之前河边行刺那几人的身份,查到了些眉目。”
萧径寒坐在竹屋门口,抬眼道:“是什么人?”
程洄迟疑道:“好像是......王爷的死士。”
萧径寒眼底似一怔,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缓缓道:“除了虞南王,还有谁可以调动他身边的死士?”
“大概......”程洄挠头道,“世子?”
“不,”萧径寒笃定道,“萧承禹没这个能耐。”
程洄也不知该说什么,胡乱道:“兴许是误会,是老靳查错了,王爷怎么会......”要杀你呢?
“是吗?”萧径寒低声道,“我也想知道。”
“主子......”
程洄一脸纠结,皱眉道:“我让老靳再查仔细些吧,肯定是弄错了。”
萧径寒没说话。
程洄只好先去回消息了。
萧径寒独自沉默了许久,直到听见外边传来脚步声,才慢慢抬起头来。
不远处,裴青玉跟周远一道走来,两人还说着什么。
裴青玉不知听见了什么,扬起唇角笑了笑。
萧径寒眸色一沉。
裴青玉跟周远走近了些,见萧径寒一个人杵在屋子门前,具是一愣。
“你......你怎么在这儿?”裴青玉又想起昨日拖回来的醉鬼李朔,便问道,“李兄呢?”
萧径寒:“掐死了。”
裴青玉,周远:“......”
裴青玉被他这话吓得一愣---掐......掐死了?
他不禁又想起了当初萧径寒掐着周远的凶狠模样,顿时脸色一白,急忙推开门去寻。
可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裴青玉回头问萧径寒:“人呢?”
萧径寒:“扔了。”
周远腿有些发抖:“扔、扔了?”
萧径寒看了他一眼,轻声嗤笑道:“怎么,你要一起?”
周远连忙后退了几步。
裴青玉没见着人,反倒冷静了些,觉得萧径寒大概是瞎说的。
“别说笑了,”他问道,“李兄到底去哪儿了?”
萧径寒看着他,眼底意味不明道:“你觉得,我是在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