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万安—— by有绥
有绥  发于:2024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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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嘉兴帝便下旨让谢殊前往滁州,一是代天子巡视滁州,二是将这个祥瑞带回京都。
结果等谢殊到滁州的前一夜,突然降雨,仅三个时辰,祥瑞便被淹没了,而后滁州知州立刻派人去打捞,至今日一无所获。
辛棠正好趁着这个借口,一连几日都待在驿站不出来,吓得滁州知州战战兢兢好几日。
今日是再不出来就说不过去了,于是辛棠只好出来看看。
“那才是怪事呢?秋日里哪来的这般大的雨,许知州,你可莫要诓骗本督。”辛棠学起了谢殊往日里,在宫里与宫人们说话的语气。
许知州的手立刻就抖了起来,他又回头看向自己身后那些手底下的官员,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一句的。
“谢督公,滁州天气怪异也不是一日两日,下个雨,也不见什么稀奇的,那石兽说不一定就是先人遗迹而已,何必为了讨好陛下,做出什么祥瑞之说。”下首数十官员中,终于有一人站了出来,掷地有声的说着。
辛棠抬眸看去,只见那人剑眉星目,一身官服正气凛然,看着辛棠的眼神透着极度的厌恶。
辛棠很敏锐的就察觉了那人眼中的厌恶,世人都厌恶阉党,他已经习惯了。
许知州听见这话,手更抖了,连忙去拉这人。不过这人好像丝毫不惧,依旧是这副强硬做派。
“郑望山,不可胡言。”许知州又出声呵斥。
“下官所言,难道不是实事吗?”郑望山横眉。
辛棠轻笑,一点都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只是觉得又来一个想找死的,有趣的很。
这时与辛棠随行的辛庄突然进来通报:“督公,辛集送来京都的消息,请督公回驿站。”
一听见辛集的名字,辛棠立刻站了起来,谁都不理会,径直回驿站。
辛集去接应谢殊了,辛集回来了就意味着谢殊也回来,还管什么祥瑞,祥瑞哪有自家督公重要。
谢殊和辛集回道驿站就开始洗漱换衣服,他该做回控鹤司督公八千岁谢殊了。
辛棠随着辛庄回来,就看见谢殊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正坐在房间主位上喝茶。
辛棠见状,立刻就卸下伪装,跪地请安。
“请主子安?”辛棠见到谢殊可开心了,这控鹤司督公没有那么好当,累的很。
“安。”谢殊也笑了起来,辛棠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主子,你都瘦了好多。”辛棠立刻膝行上去,爬到谢殊的膝头,开始撒娇。
谢殊摸了摸辛棠的头:“你家主子一直都瘦。”
“主子回来就好。”辛庄的脸上也见到了笑容,谢殊出去办事这些日子,辛庄待在辛棠的身边就没有怎么笑过,见到谢殊才放心下来。
“好了,我没事,好好的回来,你们不要担心了。”谢殊安慰众人。

谢殊休息了一晚上,就开始着手处理滁州这边的事情。
滁州知州为了邀功,在祥瑞露出水面第一天,就派人快马入京报喜,这会儿谢殊兴师动众的来了,祥瑞没了,总要有个说法的。
谢殊可不是辛棠,他是真的谢殊,控鹤司的八千岁,往知州府衙一坐,腿一翘,头一歪,手轻轻的支在下巴上。许知州以及身边几十个官员,吓得纷纷跪地。
谢殊最喜欢这种姿势坐在太师椅上,恣意又舒适,看着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些懒洋洋漫不经心的感觉。
“许知州,这祥瑞被水淹了,你这让本督回去如何陛下交代,昨天陛下还来了消息,说是一定要把祥瑞带回去。”谢殊开口,语调冷冷的,不见柔美也不见那种太监常有的尖锐。
昨日因为他回来了,辛棠扔下满府衙的人就走了,今日他来才有心情处理这件事。
谁知道不待许知州回答,堂下便有一人冷笑一声,随即站出来开口道:“督公来滁州,奉天子旨意巡视滁州,可是督公来了滁州,没有去任何地方,先是在滁州驿站住了几天,说是水土不服,身体有些不适,随后又在滁州四处游玩一番,既没有体察民情,也没有过问祥瑞之事。现下是督公想起来这事,开始为难我们底下的人么?”
是郑望山,来之前辛棠说过,滁州官场都还算听话,唯独有一人,桀骜不驯,十分看不起他们这些个宦官阉党。
辛棠虽然跟着谢殊有好几年,学着谢殊神态也是十分的像,但是还是学不出谢殊那自内而外的气度,所以很少出现在人前。
他来到滁州先是水土不服,称病了一些日子,然后又带着赶来汇合的辛庄到处游玩了一番,觉着谢殊快要回来了,就开始出现在人前,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先问祥瑞,于是就出现了昨天的那一幕。
“大胆!”谢殊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也不大,便有随行的御林军涌入大堂,将郑望山围住。
“下官所说,难道不是事实?”郑望山衣袖一拂,全然不惧。
谢殊颇有些好笑的看着郑望山,然后冲着御林军挥了挥手:“此人以下犯上,藐视皇威,给本督收拿下狱,容后处置。”
谢殊话音刚落,御林军就抽出自己的佩刀,直接上前刀挟郑望山的脖颈,将人按倒在地。
“许大人,本督来了滁州都做了一些什么?”谢殊特意微微提高了一些声音。
“督公来了滁州,督公……督公先是传达了圣意,然后四处体察民情,辛苦劳累以至于都病倒了。”许知州立刻颤颤巍巍的说道,几次都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生怕说晚一点就被谢殊一剑砍了脑袋。
“大胆郑望山竟然诋毁本督。”谢殊认真听完许知州的话,然后看着跪在地上的郑望山,眉头一挑就厉声呵斥道。
“大胆郑望山竟然诋毁督公!”许知州见状也立刻附和道,然后他讨好的看着谢殊,“督公,郑望山这人轴,做事也不懂变通,最近也少在府衙,怕是没有看见督公为国为民日夜操劳,督公见谅,谅他初犯,就原谅了他,让他滚出府衙。”许知州往前爬了爬,讨好一笑,虽然紧张但是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
“许知州还真是袒护自己手底下的官,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勾结?”谢殊只是一句话,就将事情继续升级,这便是控鹤司督公让人害怕的地方之一。
“督公,督公!”许知州瞬间就不知道说些什么,连忙抬头惶恐的的摆手。
郑望山见状也奋力挣扎起来:“谢殊,这里是朝廷府衙,岂容你在这里罗织罪状,陷害朝廷官员。”
“哦?许知州,我在罗织罪状?陷害朝廷官员?”谢殊身体缓缓前倾,直视许知州。
许知州浑身都哆嗦一下,匆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督公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谢殊十分满意的点头然后看着郑望山:“脱下去,先行关押。”
御林军得令,都不给郑望山再一次说话的机会,人直接就被捂住嘴拖了下去。郑望山是文官,哪里是这些武将的对手,只能挣扎着被御林军拖了下去。
看着自己的同僚被拖了出去,余下官员纷纷被吓的不敢说话,缩在一旁,索幸现在谢殊问责的人是滁州的知州,又不是他们,要死大家一起死,要活大家一起活,出头的事情,谁爱去谁去。
谢殊之名,朝堂上下都是闻之变色,现在不仅是朝堂之上,是朝野上下都对谢殊之名闻之变色。
谢殊这些年名声不好,都是因为几件案子,第一件便是当年的九都学宫学子的谋反案,谢殊一挥手便杀了当时数十名学子,血染长街,造成人心惶惶。
其后便是李家贪污案,李家的李鸿卓李老先生闻学子蒙难,抱着九都学宫的宫训在宫门口大骂谢殊,气死在宫门口。后来谢殊为报这宫门辱骂之仇,便罗织罪证陷害李家贪污,嘉兴帝大怒,李家上下一百五十六口人,连三岁小孩都被谢殊杀死。
再后来谢殊为了铲除异己,不断陷害一些朝廷官员,牵连者甚广,有的甚至是同窗邻居都被牵连其中。现在朝中官员都畏惧谢殊,见到谢殊都是谨慎小心,都害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谢殊,被诛连全家。
谢殊更让人畏惧的还是控鹤司那些酷刑,为了让犯人开口,谢殊在控鹤司里发明了很多酷刑,传言进入控鹤司的人,骨头再硬的人,也会开口说两句。有的人宁愿死,也不愿意入控鹤司。
谢殊见到众人被吓的畏缩的很,便笑了笑,对着许知州说道:“先派人去捞,最好明天之前给本督捞出来。”
许知州心里有苦说不出,现在水还没有退下去,今天也是时值中午,明天捞出来可能做不到。
但是在回绝谢殊和捞不到之间,许知州选择了捞不到,于是他连忙点头:“是!是!”

第23章 预言
许知州为了保命,带着人连夜在西河打捞。但是暴雨才停了没几日,这河里的水,依旧是浑浊一片,看不清东西不说,打捞的难度也大。
其实这不怪谢殊为难,月前嘉兴帝在梦里梦见滁州有祥瑞降世,然后不久滁州知州就派人上表这事?嘉兴帝自然高兴,眼下到了滁州祥瑞没了,嘉兴帝肯定会怪罪下来,到时候遭殃的可不是这几个官员,而是整个滁州的百姓。
“继续捞,继续捞。”看见这一网又一网的空网,许知州直接瘫坐在船头,焦急的指挥着渔夫们继续捞。
渔夫们连忙将网里的杂草和鱼扔了,继续撒网捞。
“大人,大人,捞着了,捞着了。”
许知州正看着渐渐泛白的天色发愁,就听见自己身边的从事高声喊道。
听见这声,许知州立刻蹦了起来,这可是好消息。
许知州连忙踏着甲板跑过去,只见几十个渔夫奋力拉扯着一张大网,大网露出水面一点,可从网中空隙看见一个石兽脑袋。
见此,许知州大喜,连连转了三圈。
“去通知督公,祥瑞找到了,找到了!”许知州下令,然后又令船夫将船停靠岸边,准备祥瑞拖上岸。
谢殊过来的时候,石兽因为太沉还没有被拖上岸,许知州便命人抬了椅子,撑了伞,又备了茶,让谢殊坐下喝茶等。
谢殊刚喝了两口,石兽便浮出水面,几十个壮汉,拖着网着石兽的网,奋力往岸边拖。
那石兽状似麒麟却少麒麟之威,又似狮子,又无狮子的憨态可掬。
许知州见谢殊的目光一直在石兽身上,于是立刻指挥渔夫们将网撤了,然后让他们都走远一点,别亵渎了祥瑞。
“督公,这便是那天的祥瑞。”许知州谄媚的上前,学着宫里小太监的样子,伸出手想要扶谢殊。
谢殊假装没有看见那只手,轻轻的搁下自己手里的茶盏,起身缓缓上前。
河边潮湿,泥泞不堪,谢殊有些嫌弃的低头看了看,不过为了见到那所谓的祥瑞,还是继续向前走去。
来到石兽跟前,谢殊才瞧见其真容,这是一只三不像,不像麒麟却有着麒麟的身姿,不像龙却头生龙角,不像狮子却有狮子之皮毛。
石兽口中中空,横着衔着一把剑,剑身在水中浸泡却没有一丝水渍,而且剑身之上錾刻着古老的纹饰,神秘而又古朴,寒光闪闪没有一丝锈迹。
四指宽的剑身上确实有字,谢殊抬眸仔细辨认过去,只见上面写着:大齐兴,嘉兴亡,凤凰出,萧仪王。
与此同时许知州也看见了这几个字,直接吓得一懵,瘫坐在地,不敢喊叫也不敢说辩解什么,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谢殊还算镇定,他伸出手去抽那把剑,剑身巍然不动,甚至在谢殊的手放到剑柄之上时,还发出轻微的震鸣。
“先将知州收押,其余人将见过这石兽的人,都杀了。”谢殊猛然用力,石兽口中剑便被拔了出来,随后谢殊转头看向侍立在一旁的辛棠。
辛棠点头称是。
这把剑握在谢殊手中,还有微微的颤抖,谢殊有些不满的皱眉,狠狠在手中一震才让此剑安静下来。
“督公,督公,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许知州连忙上前想抓住谢殊的裤腿要解释什么,但是看见自己刚刚跌倒在地弄脏的手,又不敢上前。
谢殊将手里的剑架上许知州的脖子:“这便是许知州口中的祥瑞,这是想告诉陛下什么?告诉陛下,他的天下要亡了吗?还是被自己的兄弟亡的?许知州是觉得,自己的九族不够诛吗?”
“督公下官冤枉,冤枉,冤枉。这祥瑞之前出现的时候,没有后面这几个字的,下官以及所有见过这石兽的人都是可以作证的。”许知州连忙叩首,慌乱的说着,努力的争辩着。
许知州其实已经心如死灰了,他知道在谢殊面前这种辩论是没有用的,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必死无疑。但是死亡面前,他还是恐惧的,所以做出了最后的争辩。
辛棠带着人上前,先把许知州带走,谢殊则收走了这把剑。
天下兴,嘉兴亡。天下都兴盛,唯独他嘉兴要亡,这事要嘉兴帝知道了,整个滁州都要遭殃。滁州知州十族都要被诛,滁州官员上下都会死。
凤凰出,萧仪王。凤凰出山,萧仪称王。顾萧仪刚逃脱追捕回到封地,这就出了这预言,嘉兴帝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都会兴兵讨伐顾萧仪。
谢殊再一次回到驿站,滁州上下官员都被他下令控制住,羁押在府衙。
那把剑被谢殊摆在了房间的书桌上,辛庄办完事进来的时候,谢殊还在看着剑发呆。
“主子?”辛庄唤了一声失神的谢殊。
“查一查这件事,是怎么回事,我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谢殊挑眉,他来滁州确实是想为顾萧仪铺路,但是没有想过通过这种方式为顾萧仪铺路。
用天命所归之说,用天道气运来告诉世人,确实是一种捷径,也是最能让世人信服的一种说法,但是这样的代价太大。神权与君权是一样的,它们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目前他还握在嘉兴帝的手中。为了让自己权势永固,嘉兴帝往往会不择手段。
“现在这种情况,就好像史书之上的,鱼腹藏书。主子是在猜想,有人在为殿下造势。”辛庄立刻就明白谢殊在想的事情。
“其实也好,这样的造势于殿下来说,是一个契机,但是我要知道这个契机的背后是阴谋,还是别人在替殿下的谋划。”谢殊眼神逐渐阴翳起来。
辛庄点头:“明白了主子。”
谢殊还在仔细看着那把剑,这把剑是前朝的天子之剑,名唤:均阙。
前朝开国皇帝曾持此剑,开辟出前朝八百年的江山社稷,后来前朝最后一位皇帝,为了不让本朝太宗皇帝得到这把剑,便携着这把剑坠入万里沧江,此剑便就此失踪数百年。

九都,皇城。
刘斌接到消息就连夜进了宫,时值半夜,嘉兴帝还没有睡,正抱着一个白皙瘦小的少年,正在玩着不知道什么游戏。
少年见到刘斌被人引进来,立刻恭敬的跪到嘉兴帝身边,低头垂眸,一副很懂事的模样。
刘斌看了那个少年几眼,有些不耐烦。这个少年是谢殊特地给嘉兴帝挑选,最近很受嘉兴帝的喜爱,嘉兴帝几乎日夜带在身边。
其实刘斌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谢殊远离九都,安插在嘉兴帝身边的眼线,就是为了防他给嘉兴帝进什么谗言。
不过刘斌也不得不认,谢殊确实有手段,至少现在嘉兴帝极其宠谢殊,也很依赖谢殊。但是嘉兴帝终究不放心谢殊,所以他也得宠。
“奴婢参见陛下!”刘斌拖着圆润的身体缓慢的跪下来,给嘉兴帝请安,活像一只肉球在地上滚动。
“大半晚上的有什么事?”嘉兴帝有些不高兴,任谁大晚上的被打扰都会不高兴的。
“陛下,逆贼逃回了雍阜,儒剑李孝天死了。”刘斌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此时嘉兴帝脸上的表情,他伺候嘉兴帝多年,很了解嘉兴帝的脾气,虽然不会立刻处置了他,但是发一顿火还免不了的。
果不其然,嘉兴帝当即就砸了手边的玉枕,然后呵斥道:“你个没用的废物,朕当初让谢殊去办这事,你非要抢功,自己去做,你看看现在,真是个废物东西。”
嘉兴帝声音不大,表情却是狠厉,吓得旁边的少年身体一抖。
“陛下,息怒,息怒。奴婢这不是也想着为陛下分忧吗?陛下独宠谢殊一人,奴婢不甘心罢了,也想着能得陛下另眼相待。确实是奴婢无能罪该万死,但是奴婢一片忠心为陛下呀!”
嘉兴帝心底很清楚,谢殊对他有恨,但是现在受制于他,被逼无奈踏上这条路,已经无法回头,才继续一条路走到黑的。不是刘斌这个一心为了权势,只能依靠他的宦官。论放心,其实还是刘斌更让他放心一些的。
“你去下召急召谢殊回京,论脑子好使,手段狠辣,还是得谢殊来。”嘉兴帝眯了眯眸子,轻轻的哼了一声。
刘斌贪权贪利,手段阴私,却是不够聪明,只是一条仗势欺人的狗。谢殊不一样,谢殊狠厉聪慧,手段变态,是他一手养出来的,是一把杀人的刀,目前还算听话。
刘斌也明白自己的位置,现在不是他和谢殊相争的时候,于是立刻点头,然后躬身退出门去。
出了门,刘斌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斗不过一个谢殊。
谢殊的手段他也会,不过就是不够聪明,但是他听话,很听话。不像谢殊,不高兴了还会咬嘉兴帝两口。
辛庄接到飞鸽传书的时候,谢殊正在审问许知州以及滁州这些官员。
辛庄只好上前,轻声在谢殊耳边简单说了一下。
听完谢殊就皱起了眉头,嘉兴帝急召他回去,就意味着滁州的事情他得尽快给处理好。
“嘭!”谢殊将一个茶盏砸到许知州脚下,然后骤然起身,直直逼到许知州的面前。
“许大人可要想好,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得全家老小陪你一起说呀!”谢殊叹了一口气,先用妻儿老小来威胁,一般的人都会做出选择的。
“督公,督公,就算有错,都是下官一人的错,与下官的妻儿老小没有关系的。”许知州本来一直在哀求,一听见谢殊提及自己的妻儿,马上就开始在改口。
许知州不知道谢殊会给自己定下什么样的罪,连狡辩都无从说起,不过现在事情已然这样,一个欺君罔上,妖言惑众的罪名是跑不了的。现在他只是期望,不要累及妻儿就好。
这时候辛棠带着一份文卷也来到了他的身边,然后躬身将文卷交给谢殊看。
谢殊只得放弃继续逼问许知州,看样子在这个知州的口里,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个许知州本就是一个中庸之才,不求大富贵,也不求上进,只求一个安稳。出事害怕,遇事畏缩,实在不是一个好官,但也不是一个坏官,只能算是一个庸官。
谢殊看完问卷,然后就将文卷撕碎揉在掌心。
“传郑望山。”谢殊勾起一抹浅笑。
辛集很快就将许知州带了下去,然后顺手就把郑望山提来了。
谢殊来了滁州快一个月的时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谢殊身边的辛庄辛集辛棠齐聚,一起站在谢殊的身边。
“郑大人。”谢殊坐下来,按照官阶唤了一声大人。
“不敢,可不敢当督公这一声大人。”郑望山冷哼一声。
“均阙剑难寻,可惜了好好一把天子之剑,被刻上了字。”谢殊挑眉看着郑望山。
郑望山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看着谢殊。
“督公在说什么?郑某可听不懂。”郑望山依旧是冷眼看着谢殊。
谢殊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没了根的宦官而已,在前朝宦官都不算是官,只能是个奴才,见到他还得磕头请安。如今倒好,也能高坐首座,得他请安。
“郑望山,你可知嘉兴帝最忌讳什么?”谢殊冷笑,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郑望山。
郑望山皱眉不解,谢殊是嘉兴帝身边最得宠的宦官之一,按理不该这样毫无礼数冒犯的称呼嘉兴帝的帝号。
“嘉兴帝最忌讳,有人动摇他的江山,扰了他的享乐日子,所以为了稳固江山,他可以不择手段。”谢殊眉头一动。
“你知道这件事传到嘉兴帝的耳中会怎么样吗?他不会觉得有上天示警,而是想要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灭口,免得妖言惑众。我想这天降祥瑞,以示万民的”大齐兴,嘉兴亡,凤凰出,萧仪王“只是一个开端,但是嘉兴帝会用残忍的手法将这个开端扼杀在萌芽中。整个滁州,整个滁州官衙,你的九族,你同僚的九族,都会死!”
谢殊咬紧了最后一个死字,没有什么比这个字还让人恐惧。
郑望山依旧不为所动,他还是轻蔑的看着谢殊:“不久的将来,整个大齐天下都会知道,上天选择的王不是他嘉兴帝,便会更多人的讨伐他。我死又如何?我不惧生死!”
“是,你高风亮节,你不屈不挠,你志存高远,你一心为国为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使自己都还很害怕却依旧想要为你求情的许知州,他的一家老小。你不可以自私的拿着别人性命,来成全你的高风亮节。你这与伪君子,有什么两样?”谢殊冷笑,对着郑望山翻了一个白眼。

第25章 护佑
“谢殊,你一个奸佞小人,在我面前,教训我君子大义,你可配?你想想你手下的冤魂,想想你做嘉兴帝鹰犬之时的谄媚。想想你以男子之身居于人下,才换来今日权势的肮脏恶心。”郑望山听完谢殊之言,再一次不屑的看了一眼谢殊,开口便骂。
“我郑望山,堂堂七尺男二,行得端坐的正。自幼习得四书五经,君子六艺。做的是大丈夫该做之事,行的男子汉该行之路。你这等以色侍人,不男不女的怪物,怎有资格指责于我。呸!阉狗,腌臜货。”郑望山最后还不忘啐谢殊一口。
谢殊叹气,无奈摇头。
“顾萧仪身边有名的谋士,姓褚,叫褚元良。我记住了,改日你泉下寂寞,我定让他来陪你。”谢殊不愿意与太蠢的人多说什么,于是感叹着开口。
郑望山听见谢殊口里出现这个名字,有一丝惊讶在眼眸闪过,不过他依旧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谢殊转头挥手,然后轻声下令:“滁州参事郑望山,设石兽祸人,显妖言惑众,意图谋反,亵渎皇恩,实乃罪该万死。本督承陛下恩典,有先斩后奏之权,废除郑望山一切官职,捉拿其九族,即刻处死以儆效尤。”
听到九族二字,郑望山才有些慌乱,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该是天降神言,百姓群起拥护慎阳郡王,起兵清君侧,以正朝纲。至此天下清明,他也能一展抱负,位极人臣。
“谢殊,我是大齐臣子,你个宦官无权杀我。”郑望山力争,大喊道。
“你都叫我一声奸佞了,那我不得让你看看什么叫奸佞?”谢殊慵懒且随意的轻笑一声。
辛集不想听郑望山口中再说出半句有关谢殊的话,立刻上前狠狠一脚踢在郑望山腹部。
郑望山一个文人,身骨也不强劲,疼的弓起身躺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辛集随手就扯下一块衣角,将郑望山的嘴塞住,免得郑望山,再口出狂言。
郑望山被辛集连拖带拽的弄出去,谢殊此刻才变了脸上神色,谢殊自己得承认一件事,那就是祥瑞是他弄的,但是剑上的字没有什么“凤凰出,萧仪王”。
他只是想做出这个来,让嘉兴帝警惕,心生疑虑。也是为以后,讨伐嘉兴帝找一借口。
谢殊没有想到,顾萧仪身边的谋士,竟然会注意到滁州这边,还和郑望山合谋,制造出这神言降世之说。
嘉兴帝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性子,会在顾萧仪才回到雍阜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不惜一切代价弄死顾萧仪,起兵暗杀,无所不用。然后就是滁州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会被抹杀。
“主上?”辛集唤了一声谢殊。
“将雍阜的人全部赶出滁州,至于雍阜的人若是想救郑望山,那就让他们救,事情做的漂亮就好,然后明天启程回九都。”谢殊想了想,顾萧仪身边的人,还是不要动的好,虽然都是一些没有脑子的,但是姓了顾,终究会让他心软一些。
“是!”辛集,辛庄,和辛棠同时低头应下。
顾萧仪回来就在处理积压的事情,一是在犒劳之前跟着他一路从九都杀回来的将领,二是在派探子打探九都的消息,他都回来这么久了,九都不可能一点作为都没有。
“褚大人呢?”顾萧仪看着案子上积压的粮草册子,有些疑惑的向楚君问道。
他身边一共两个得力的文臣,一个是掌管账册负责钱粮的褚元良,一个是深谙兵法擅长谋略的盛涯。
褚元良是嘉兴帝继位第二年的状元,不过是因为文章中没有避讳嘉兴帝的名字,就被嘉兴帝流放观海。
观海是一座岛,周围都是水,只能容纳几百人,朝廷也只给几百人的粮食,岛上却有上千人,于是上面弱肉强食。他这样的文人上了岛就是一个“死”字。顾萧仪于心不忍,暗中将人救了出来。
此人精通算学,才干了得,从军中参事做起,到了后来一直为顾萧仪掌管雍阜账册,管着军中钱粮。从无差错,也没有任何不轨之举。
“主子,盛大人提了一嘴,褚大人去了滁州。”楚君开口。
顾萧仪猛的站了起来:“他去滁州做什么?”
楚君后退一步,他刚刚被顾萧仪起身的气势镇住了,从未见到顾萧仪如此严厉过。
“属下不知道。”楚君哆嗦了一下。
“叫个知道的来回话。”顾萧仪皱眉。
这时顾萧仪的书房门突然就被敲响了,书房门没有关,顾萧仪抬头就能看见来人是谁?
是盛涯,一个少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一身月白长袍,一眼看过去,只叫人记住四个字:书生意气。
“滁州有祥瑞降世,他要去改一改那个祥瑞,我没有阻止他,因为他不服气,所以就叫他和谢殊去斗一斗,看看没脑子的人怎么灰头土脸的回来。”盛涯笑得好看极了,嘴角一扬,眼眸就微微的眯了起来,看起来纯真可爱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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