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败!”谢殊笃定的开口,他的主公,他的顾萧仪,他的殿下,从来不会败。
薄宴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中飘着雪花,谢殊说的对,他不会输,那个明艳顽劣的少年不会输。
入夜,忻王府。
嘉兴帝因为白天的誓师大会太过劳累,早早的就睡了,刘斌干脆就早早的下值离开了皇宫,暗中去了忻王府。
这是嘉兴帝目前还在九都的兄弟,嘉兴帝没有子嗣,百年以后这皇位便是要兄终弟及。
忻王今日刚刚得了消息,说是刘斌要来,于是又在那处湖心亭约见刘斌,至于说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琴姬来敲门的时候,怀里抱着一把琵琶,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大氅,遮了身形,琵琶也被她半遮半掩的裹进了碎花布里。
“姑娘,这么晚了,无故敲响内阁首辅的大门做什么?找死吗?”守门的侍卫,压低声音说道。
琴姬一点都不在乎,只是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动了动,一根弦发出一声珍珠落玉盘的声音。
那侍卫则立刻呆立在侧,琴姬微微颔首,便抱着琴走进林府。
林章今日送别了自己的儿子,完全没有什么睡意,此时正在书房挑灯夜读。
读一封来自黎城的情报,顾萧仪最近频繁在肃清黎城的势力。看来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于是不免眉头紧皱。
“琴姬请见主公。”琴姬柔柔的声音在林章的书房外响起。
林章听见这声音,立刻起身,然后走至门前拉开房门。
“谁让你来的?”林章不悦。
琴姬再一次行福礼:“主公,南楼已毁,我们没有地方去了,还被谢殊下了江湖追杀令。”
林章摸上自己的胡须,侧身让琴姬进了书房。
“谢殊是宫廷宦官,他哪里有江湖势力?”林章皱眉,若是这样,那谢殊比他想象中还要麻烦。
“宓姬去见了谢殊,再也没有回来,他身边必有高手,我们查过对我们的江湖追杀令,是黎城镖局下的,谢殊出的银子。”琴姬继续说道。
“你们现在想如何?”林章问。
当初他就不该招惹这群麻烦东西,但是又舍不得这些人可以为他做事。
琴姬淡淡一笑,又抱着琵琶福身:“我们需要一座楼,栖身。”
“好,我林家在九都北四坊有一处私人宅院,给你们了。”林章毫不犹豫就拿出一座宅子,他已经是内阁首辅,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些小玩意儿。
琴姬福身:“多谢主公。”
琴姬得到自己想要的,便转身离开,犹如来的时候不留任何踪迹。
琴姬走后,林章合上书房的门,便眸色有异。
这个谢殊,是不是该除掉,别影响后面的大计。
北伐已起,接下来的重心其实还是北伐为主。
控鹤司。
天有雪,夜甚冷,谢殊拥着手炉靠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窗户框。
“主子,林府有动静了。”辛棠跪到谢殊面前,替谢殊拢了拢脚上盖着的兽皮毯子。
“是”一寸血“的人,对吧?”谢殊那天在马车里就猜到了。
“是,抱着琵琶的那位。”辛棠点头。
“琴姬。他们一共就只有四姬,瑶姬,宓姬,琴姬。其中宓姬,有白宓姬和红宓姬。有两姬死在我的手上,现在只剩一个琴姬了。”谢殊轻轻说着,好像这些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这林首辅藏得很深呀!”辛棠撇嘴,以前怎么发现这人。
谢殊轻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自然有自己的选择。”
“可他算计主子。”辛棠愤愤不平。
“杀了便是,何必多言。”谢殊摊手,谢殊也有自己的选择,为达目的谢殊可以不择手段。
辛棠一听谢殊说要杀林章。便起了心思,凑上前去。
“主子带我一个。”辛棠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谢殊被这一笑,逗得极其的开心,然后伸出手摸了摸辛棠的头。
“好!”辛棠得了谢殊一个好字。
辛棠很开心,当即又去给谢殊准备一些吃食,天冷谢殊身体也渐渐不济,当好好养着。
刘斌是在后半夜,冒着大雪离开的忻王,走的时候步伐有些沉重,神情也有些不对,但是他没有任何要发脾气怪罪下属的意思,只是一言不发的登上马车,回了自己的府邸。
忻王不是一个愚蠢的花瓶,他是一只奸诈狡猾的狐狸,刘斌在迟疑自己要不要放手搏一搏。
北伐誓师之后,林哲光是带着十五万大军赶往前线。就走了三个月。
现在的九都。冰雪消融,百花齐放。嘉兴帝心情也算好,每日都带着林妃还有那两个少年,在宫里玩些游戏。
今日不知怎么了,嘉兴帝去和林章谈事,林氏在宫里拔了嘉兴帝赏玩的古剑就要砍了少呈和少晋。
少呈和少晋吓得一个劲躲,直到皇后来了,林氏差点一剑劈到皇后身上,才停了手。
楚婕抬手就给了林氏一耳光,林氏不服想要还回去,楚婕又给了一耳光。
两个耳光林氏被打的口鼻出血,脸颊红肿。
“贱人,你敢打我。”林氏已然面目狰狞起来,准备上前撕扯楚婕。
入宫多年,她早就忘了自己是一个世家贵女,看着嘉兴帝的言行,她也早就把羞耻和姿态抛诸脑后。现在她的就像一个市井泼妇,只想要自己快活,只想要自己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
楚婕上前又是一脚,把人踹翻在地。
“林妃,你要记住,你有今日是陛下许的,本宫有今日是本宫自己搏出来的,你我本质就不同。”楚婕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这是嘉兴帝伤的,也是她坐稳皇后宝座的象征。
后宫女人,也只有她在大骂嘉兴帝之后,还能活下来。
“在本宫面前放肆,你是活腻了吗?”楚婕皱眉问道。
林氏也不甘示弱站起来看着楚婕:“你不过就是一个被毁容的皇后而已,有什么值得你高傲的。我爹爹是内阁首辅,我哥哥北伐大将军,我有今日是我林家争气。你们楚家倒是也争气一点呀!这样你也就不用被毁容,你的二妹妹也不用在我林家活的连个下人都不如,你的三妹妹倒也是可以寻个良人。”
楚婕不想和林氏过多废话,又给了林氏两个耳光,和蠢人不需要过多的废话。
林氏被打得有点懵,几乎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林妃你要知道,这两人同样是陛下的人,你也当尊重和睦相处。本宫身为皇后,有教化之责。”楚婕现在可不在乎与谁共侍一夫,她有自己想做的,例如现在恶心透林氏就够了。
林氏果然被恶心到了,那两个男人算个什么东西,在她的面前炫耀陛下恩宠也就罢了,还嘲笑她容颜衰老。
“楚婕,我撕了你!”林氏彻底失去理智向楚婕扑了过去。
少呈和少晋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按住了林氏:“贵妃息怒!”
楚婕见状,只是嘲讽一笑然后吩咐道:“送贵妃回宫。”
林氏在宫里受了委屈,林章在朝堂之上也受了掣肘。
薄宴入了内阁之后,处处反驳他,掣肘他,今日甚至还阻止他对官员的任用。
林章想了想,约见了谢殊,他知道这件事情背后必然有谢殊的手笔。他之前让宓姬去试探谢殊,早就让谢殊对他起了杀心,处处防范于他。现在这种处境,不免让他首先就怀疑是谢殊。
一个在嘉兴帝眼皮子底下将顾萧仪救出京都的人,不会是九都城里所有人看到的那样,谢殊是个能够撼动朝堂的人物。
谢殊看见林章送来的帖子,直接就扔到一边。
“主子,林章想干什么?”辛棠有些不解的问道。
“那天宓姬是来干什么?”谢殊抬眸一笑。
“劝说主子的。”辛棠大概能猜出宓姬来见谢殊目的。
谢殊随即又是一笑:“那林章今日这帖子也是来劝说我的。”
“他应当知道,您不是什么都能说懂的。”辛棠看着谢殊的含着笑意的嘴角,摇了摇头。
“他自己都背叛了嘉兴帝,还想来劝说我,他拿什么来劝说我,日后的荣华富贵吗?”谢殊含笑的嘴角瞬间就阴冷下去。
辛棠有些迷茫:“林大人背叛了嘉兴帝?”
“他要是没有背叛嘉兴帝,只会拿这些事情向嘉兴帝邀功,除掉我。显然他是别有目的,才会想要拉拢我,因为此时的我对他来说很有用。”谢殊眸子中的冷意更甚,林章真的是会算计。
“那主子要不要赴约。”辛棠问道。
谢殊点点头,去!怎么不去?不去怎么知道林章会做些什么。
林哲的十五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将黎城团团围住。
城楼之上,顾萧仪披坚持锐,带着自己的一干将领站在城楼之上,与大军之中林哲的车辇遥遥相望。
林哲站在战车之上,手持长剑,拄剑而立。他的身后是这十五万军的军旗和林家的战旗,上面赫然刺绣着威风凛凛的一个“齐”一个“林”。
“都说林哲勇猛,擅长兵法,为人也是凶暴无常。今日一见,像一个白面书生一样。”盛涯穿了一身黑色的战甲站在顾萧仪的身后。
“林家是书香门第,就没有出过什么孔武有力的汉子,这林哲是因为天性嗜杀,林章怕林哲在九都惹出什事来,就把林哲塞到军中,军中打仗杀人可是常事。只是林章恐怕都没有想过,会让林哲从此手掌兵权。”顾萧仪看着那人,最可怕的是林家还是读书人,林哲头脑恐怕也一等一的。
“主公不就是在等这人吗?”盛涯看着顾萧仪逐渐严肃的面容,轻轻一笑。
“林哲若是回京,便是谢殊的劲敌,我拖着他在这里,谢殊就有机会除掉林家。”顾萧仪之所以在黎城停留,就是想引嘉兴帝北伐,北伐之将嘉兴帝定然会想到自己信任的林家,杀了武侯风头正盛的林哲。
“你怎么知道谢殊一定会除掉林家?”盛涯撇嘴。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顾萧仪来了兴致。
“不赌!”盛涯果断的拒绝。
顾萧仪笑了笑,然后下令三军:“死守黎城,他要攻城就让他攻,事关北伐军的军情,随时报我帐下。”
说完顾萧仪便转身下了城楼,他等的鳖来了。
拿下黎城之后,他在这里守了半年,没有再往前一步,可不是害怕嘉兴帝,而是在等林哲,在等嘉兴帝战力最盛的一支军队。林哲先后立下战功无数,后来又诛杀武侯,此时林哲和他手底下的这十五万大军的士气是达到顶峰的。
谢殊去赴了林章的约,林章约了南楼。
谢殊如那天去见薄宴一样,没有化妆没有穿官服,一身青色的长袍,露出他原本的面容。
林章一眼都没有认出来,直到看见谢殊身边带着的辛棠,才知道这是谢殊。他很多年没有看见过谢殊的真容,现在才知道谢殊如何的绝美,让嘉兴帝念念不忘。
“林首辅约我作何?”谢殊不太想和林章过多的交涉,坐下来直接问道,眼眸轻轻抬起,淡漠的很。
“共襄盛世。”林章张口就吐出这四个字,然后就静静地的看着谢殊。
谢殊却笑了起来:“林首辅你觉得你能襄出什么样的盛世?”
“督公你这是什么意思?”林章眉头一皱,严肃的看向谢殊。
谢殊叹了一口气,微微一笑,然后无奈的摊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林大人这都没有听懂吗?”
看着谢殊的笑容,林章觉得有些刺眼,于是狠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督公亲自设计,送了逆贼顾萧仪出了九都城,这件事陛下知道吗?”
林章问的狠厉同时又面容狰狞,但是谢殊一点都没有怕,只是轻轻抬眸仰视林章:“嘉兴帝知道他信任的首辅大人,暗投他人,企图谋夺天下吗?”
林章嘴角狠狠地抽动一下,然后咬牙:“谢殊,你可有证据,你要知道我既然这么说定然是有证据的。”
“那林大人可知道,谢某杀人惑君,从来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美貌。”谢殊无所谓的摊手,然后嘲讽的笑出了声。
林章甩袖大怒:“谢殊你真是无耻至极,老夫给你活命的机会,你非要自寻死路,我们就走着瞧。”
说完林章就直接离开了南楼,头也不回,显然是怒极。
看着林章离开,谢殊的眼眸也渐渐地阴翳起来,然后他轻轻的笑出声来,眼眸里全是疯狂又嗜血的光芒。
林章没有想到谢殊这么有恃无恐,还是自己之前说的对,谢殊此人不能留,必须要死。
林章准备坐上自己的马车回去,好安排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但是打开车门的时候就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女子,女子抱着琴,一把琵琶,琵琶有五根弦。
“琴姬?”林章有些疑惑琴姬为什么在自己的车里,但是为了不让外人发现琴姬还是不动声色的坐了进去。
“你来做什么?”林章坐上马车,待到府里的下人驱动马车的时候,才出声问道。
琴姬轻轻一笑,眸光百转千回:“来送大人上路。”
说完不待林章再一次出声,琴姬就动了,琴弦绕过脖颈。林章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也不待挣扎就顷刻间毙命。
此时的谢殊已经来到南楼的楼台上,目送林章的马车离去,然后不屑的轻哼一声。
琴姬杀完人之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谢殊也在辛棠的保护下离开了南楼回了控鹤司。
直到晚上,林章的死被刘斌送进了宫里,嘉兴帝大怒命刘斌彻查这件事。
控鹤司。
琴姬坐在谢殊面前为谢殊弹琴,一首《琵琶语》弹的极妙。谢殊不住的点头,甚至还欣赏的拍手称好。
“我以为,你的琵琶只是一个装饰而已,没想到你真的会弹琵琶。”谢殊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
琴姬轻笑:“督公说笑,琴姬本就是乐姬出身的,自然极会弹琵琶。”
“我之前许你自由,自然会帮你做到。”说着谢殊抬手扔给琴姬一面木牌,木牌上只是简单的雕刻了两个字“昆仑”。
昆仑之上曾经有一个天下第一的武林门派“昆仑瑶城”,后来瑶城覆灭在大雪之下。但是这昆仑瑶城的牌子在江湖上还是有一定的影响,也会给琴姬一个新的身份,自此与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再无牵扯。
“拜谢督公。”琴姬颔首福礼。
琴姬最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只留下一阵琴音。
“主子杀了他,会有什么后果吗?”辛棠没有想过谢殊会用这样的方式除掉林章。
“没有,只会替我证明一件事。”谢殊摇头,谁又能查到他的头上呢?
辛棠皱眉:“什么事?”
“谁才是林章的主子?”谢殊其实已经猜到了,只是还是要证实一下。
辛棠点头,他明白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辛棠又问。
“什么都不用做,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嘉兴帝都不会想找我们的麻烦,因为他没有心力了。”谢殊看过今日的军报,林哲已经到达黎城与顾萧仪有了初步的交锋。
翌日,林首辅的死便被整个九都城的人都知道,然后刘斌更是向嘉兴帝说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林章是被自己圈养的杀手给刺杀身亡的,目前那个杀手不知所踪。
嘉兴帝大怒,大骂林章不中用,不过有些疑惑又瞬间在他心头升起,林章为何要圈养杀手?
谢殊来到嘉兴帝寝宫的时侯,嘉兴帝身边没有任何人,他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龙案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来了?”嘉兴帝冲着谢殊招了招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示意谢殊像以前一样躺到自己的膝盖上来。
谢殊走了过去,缓缓的跪下伏到嘉兴帝的膝上:“陛下失去了林首辅才想起了臣,臣好伤心呀!”
“林章不过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还是你贴心。”嘉兴帝摸了摸谢殊的头发,细数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还是谢殊办事可靠,没有出现任何的差错,对他也算是忠心。
“臣自然贴心,因为臣被陛下逼到今日,只能靠着陛下活着,为了多活些时日,臣也得尽心尽力为陛下分忧。”谢殊嗤笑出声,看着嘉兴帝的眼眸都渐渐的狰狞起来。
嘉兴帝听见谢殊的话,也笑了起来:“不然呢?”
“不然臣就杀了陛下。”谢殊吐气如兰,薄弱的气息里尽是杀意。
嘉兴帝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谢殊就是他的剑,剑失去了主人只能被折断埋入泥土之中,待时间来消融他。
“你觉得,接下俩谁能胜任首辅之位?”嘉兴帝狠狠的扯住谢殊的头发,将谢殊扯的仰起头来。
“陛下选薄家的人吧!”谢殊出言。
“为什么?”嘉兴帝皱眉。
“因为薄家的人不忠心您,但是人家知道进退不弄权,人家忠心大齐。”谢殊又笑了笑,似乎是在笑嘉兴帝傻。
嘉兴帝豁然开朗,林章之前就是太爱弄权了,所以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但是薄家不一样,人家不弄权,只关心朝政关心大齐天下,关键是薄家知道进退。
第66章 釜底抽薪
顾萧仪在黎城截住琴姬的时候,琴姬已经化名洛白衣手持昆仑的令牌前来拜会黎城镖局的黎乔,想要随镖北上昆仑。
琴姬这一路无一人认出她来,唯独到了黎城,被顾萧仪的人拿住,不由得好奇。
“这牌子好多年没在江湖上出现了。”顾萧仪反复翻看那面属于昆仑的牌子。
琴姬此时已经将自己的琵琶埋于九都的故土上,手里拿着一把剑,手腕上缠着一根弦。
她跪在顾萧仪面前,抬头看着顾萧仪,眉头死死的皱着,只差一步她就自由了,她只要去了昆仑,在昆仑躲几年,再回来就自由了。
“谢殊给你的?”顾萧仪问。
琴姬不答,只是沉默。
“你替他做了什么事,他把这一块昆仑的牌子给了你。”顾萧仪又问。
琴姬依旧不答,她在权衡自己能不能逃出顾萧仪的手心。
“这世上除了他谢殊以外,再也没有人能拿出昆仑的牌子了。”顾萧仪毫不客气就把昆仑的牌子放到自己怀里。
“谢殊许了你什么,我许你,这牌子本王留了。”顾萧仪起身认真的说道。
“殿下!”琴姬一听顾萧仪要收了她的牌子,立刻就急了。
“说!”顾萧仪也有点不耐烦了。
“督公要我去杀一个人,事成之后许我自由,这是昆仑瑶城的牌子,我想北上昆仑寻先人遗迹,予我自由。”琴姬连忙将事情都说了出来,然后抬头恳切的看着顾萧仪。
“他让你杀了林章,对吗?”顾萧仪几天前就收到了九都的传信,林章死了,被自己圈养的杀手给杀了,嘉兴帝下旨晋内阁次辅薄宴为首辅。
琴姬点头,表示认同。
“好,我会派人送你去昆仑,这个牌子不能给你。我给你黎城镖局的牌子。”顾萧仪不会给琴姬谢殊的牌子,但是别的牌子还是可以给一个的。
琴姬无奈,但是现在落在顾萧仪的手里,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点头同意。
楚君随后将琴姬带了下去,盛涯这个时候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他玩了一手釜底抽薪,这会儿不仅让林哲心绪大乱,还在九都彻底铲除了林家,让林哲没有了退路。”盛涯只听到林章死的消息,就明白谢殊想做什么。
“谢殊是柳先生的徒弟,说起来也是你的师弟,夸他等于夸你自己。”顾萧仪只是笑了笑,他一定是想了又想才会这样做,一旦踏错那一步,他都是万劫不复。
“我可没有夸他,在柳先生那里我当属第一。”盛涯冷哼一声,高傲的抬头。
顾萧仪翻了一个白眼,起身头也不回准备再去看看黎城之外的那十五万大军。
盛涯连忙追了上去:“哎!哎!你家的第一,他第一,第一!”
顾萧仪还是不打算理睬盛涯,自顾自的往前走。
盛涯觉得天底下就没有比顾萧仪还小气的主公了,于是狠狠的咬了咬牙,表示不满。
林章的事发生不久后,谢殊又给嘉兴帝交了一些东西上去,嘉兴帝看了只觉得林家不能用,当即就废了林氏打入冷宫,至于那远在黎城外的林哲,只能先安抚着。
“没有想到这个林章竟然也背叛我,也不知道他背后的主子是谁?你能查出来吗?”嘉兴帝摸着谢殊手感很好的头发,低声问道。
谢殊摇头:“对方与林章沟通只通过简单的书信,而且从不言明身份,很显然不想这件事有第二人知道。陛下,查不到的,也不能查,查下去陛下还想谁反?”
“这是朕的天下,朕是天子,他们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谋反!”嘉兴帝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了,扯得谢殊头皮发紧。
“陛下,想您死的人,很少吗?”谢殊不屑的反问,然后默默的抬头看着嘉兴帝的反应。
嘉兴帝看着谢殊的眼神,突然间狠厉起来,然后他突然暴起抓着谢殊的头就往书案上磕。
谢殊用手挡了一下,手一下就被磕青了。
嘉兴帝又想到了什么,猛得松开了谢殊。
谢殊不顾手上的疼痛,抬头看着嘉兴帝,轻轻的笑出了声。
“陛下,这么看着臣作甚,陛下心里也清楚,除了臣,谁会希望陛下活着?”谢殊说完又仰头大笑起来,笑的撕心裂肺,笑的极其张狂。
“臣也就是没有办法,臣要是有别的选择,臣也会想陛下死的。可惜了,陛下断了臣所有的后路,陛下还记得吗?”谢殊说到最后,猛的爬行几步,上前抓住嘉兴帝的衣摆。
嘉兴帝也冷静下来,低头看着脚边的谢殊,俯身抱住谢殊,放到怀里,像是在疼惜一件珍宝一样,细细的安抚着。
谢殊无所谓的靠在嘉兴帝的怀里,林章背后的主子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做的已经做到了。
嘉兴帝发完火没过多久,刘斌就进来了,嘉兴帝最近急于求子,来稳固自己天下,于是不仅用了谢殊的药,还让太医院给来了调理的方子。
刘斌手里端着药,谢殊就言了一句告退,然后就退出了嘉兴帝的寝宫。
回到控鹤司的时候,薄宴已经在等他了,谢殊看着如今一身一品官服的薄宴,眼眸中有一丝惊艳。
“你来做什么?”谢殊眸子眯了眯。
“来多谢督公。”薄宴轻轻一笑,全然不在意谢殊狭长的眸子里那道审视的目光。
谢殊不想和薄宴多说什么:“不必,我们各有目的,目的达成便好。”
薄宴知道谢殊不愿意多说什么,于是又缓缓开口:“还想问督公,去年去黎城时,可有见过一个人。”
“没见过。”谢殊直接就开口,想都不想。
薄宴有这失落,也许谢殊见过了,也许没见过。
“没关系还是多谢督公成全今日的我,来日薄家也会是督公的底气。”薄宴再一次向谢殊道谢。
说完薄宴就准备离开,谁知道这个时候谢殊叫住了薄宴。
“他没脸没皮的很,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谢殊只留了这么一句话。
薄宴明白了,但还是没有回头,继续向前离开了控鹤司。x
第67章 宫变
大齐嘉兴十一年,嘉兴帝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召开早朝,然后还没有说上几句话,便倒地晕了过去。
黎城的战事被林哲拖了两年都没有什么结果,不是今天林哲败一场,就是明天顾萧仪败一场。
黎城打的火热,各地的诸侯有军权的都开始混战抢地盘,有几个先帝时期的藩王,直接也跟着反了。
嘉兴帝对天下的把控越来越力不从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也渐渐不行了。
到了现在,他每日都只让少呈少晋和刘斌近身伺候,别的人都不太能靠近他。至于一些外事,都是交给谢殊在处理。
嘉兴帝这一晕倒,谢殊立刻带了薄宴进宫,一起守在嘉兴帝寝宫外。
刘斌则匆匆引了太医来诊脉,至于接下来要做什么,谁都不敢乱动。
薄宴在门口看着一派悠闲的谢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头萦绕不去。
“督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薄宴见到四下无人,便开口低声问道。
林哲接到林章的死讯,知道林家彻底完了之后,就知道自己手里十五万大军便是最后的底气,怎么着都不愿意和顾萧仪硬碰硬。
这中间嘉兴帝不知道用多少手段,都没有用,再加上那位林家背后的人一直也不知道是谁,嘉兴帝也急了。
谢殊前几天还在嘉兴帝面前说什么,这是陛下相信林家的报应,气得嘉兴帝差点拿剑砍了谢殊,不过嘉兴帝不敢,谢殊几乎是与他同命,谢殊死他也会死的。
好在傍晚时分,嘉兴帝醒了过来,但是醒了过来的嘉兴帝十分拒绝太医诊脉,并且只召见了谢殊一人。
谢殊奉召进去的时候,刘斌刚好端着药碗出来,药碗里还有很多药,显然嘉兴帝并没有吃药,这时谢殊深深的看了一眼刘斌,然后转身入内。
“陛下!”谢殊跪到嘉兴帝的床前,然后认真的看着此时面容苍白还有一些枯槁的嘉兴帝。
“刘斌害朕!”嘉兴帝今天猛然惊醒,然后就看见刘斌端着一碗药进来,下意识就想到了什么。
他的身体开始不好的时候,正好是刘斌提议他用药的时候。他试探过太医,太医的神色正常,但是就是正常才让嘉兴帝起了疑心。
他要是出事太医院都会出事的,这太医怎么会一脸淡然的和他说没事,他的身体他还是清楚的。
“陛下在林章死后不是很信任臣的,所以又重用了刘斌,也信了刘斌让您尽快有子嗣的提议,药是陛下自己喝得,又不是臣逼您的,现在说什么害您,有什么意思呢?”谢殊笑了笑,嘲讽的笑意。
嘉兴帝半起身一把掐着谢殊的下巴:“谢殊!”
“臣在陛下这里算什么,陛下多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臣!害臣的是您,怀疑臣的也是您,许臣今日权势的也都是您,您还想让臣如何?”谢殊一脸的不在乎的狞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