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谢殊的时候,顾萧仪觉得还好,就如同那日他在宴会上骂得那样,不男不女。
谢殊一身控鹤司的官服,黑色官帽,脸上敷着白粉,两颊涂着胭脂红,唇上也点着降红色。
刘斌也是这样,但是脸没有那么白,脸颊也没有那么红,唇上也没有什么颜色。一身内官服饰,胖的跟球一样。
盛涯可是第一次见谢殊,被吓了一跳。
“你看上他哪儿?你说说,你说不出来,我就觉得你有病。”盛涯悄悄往顾萧仪耳边靠了靠,然后问道。
“我确实脑子有病。”顾萧仪白了一眼盛涯。
盛涯看着谢殊,有些难以置信,谢殊生也不怎么样,看起来阴柔的很,还是那种不男不女的阴柔。他有些不明白,顾萧仪看上谢殊什么了,总是要有一个出色的地方,才能吸引一个人吧?
“见过慎阳郡王殿下。”谢殊和刘斌同时行礼,唯一的区别就是谢殊的腰弯的下去,刘斌弯腰就有些吃力。
慎阳郡王这个封号,是先帝在世的时候给顾萧仪的封号。嘉兴帝当时贬谪顾萧仪的时候,没有收回这个封号,所以顾萧仪依旧被人称一声慎阳郡王。
“好久不见两位。”顾萧仪皮笑肉不笑。
刘斌对这句话有些害怕,是好久不见,上一次见顾萧仪是在控鹤司大牢里,他奉命审讯顾萧仪,把人折磨的体无完肤。
“好久不见,请殿下安?”谢殊倒是面色如常,虽然当时顾萧仪入狱是他拿的证据,抄的王府。但是如今站在这里,他还是想问一句。
刘斌则求救一般的看着谢殊,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真的害怕自己有命来没命回去。
“安,本王大安,有督公在,怎能不安。”顾萧仪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语气也是极其冷漠。
刘斌再一次向谢殊投去求救的眼神,这一次谢殊有回应了,也看了刘斌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难道他不怕吗?
“王兄派你们来,做什么?”顾萧仪不想多说什么,直接问道。
谢殊这是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子,这是盖了皇帝印的折子,说是折子也不对,严格来说算是一封信。
不过这是林章写的,嘉兴帝同意了的,并且盖了印的。
折子内容谢殊看过,嘉兴帝说以前的事都是冤案,现在查明与顾萧仪没有关系,并加封顾萧仪为慎王,赐黎城以北为封地,可世袭其王位和封地。
这那是在封王,这是嘉兴帝在划地求和,等到武侯被剿灭,嘉兴帝一定回来把今天给的讨回来。
顾萧仪很认真的看完折子,然后冷笑连连。
“呵呵,内容写的是真好,但是本王为什么要同意。”顾萧仪冷笑一声。
顾萧仪冷笑声刚起,他下首立着的诸多将领,便纷纷拔剑拔刀,一时间整个大堂全是刀兵出鞘的声音。
刘斌一听直接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顾萧仪已经反了,早就和嘉兴帝撕破脸皮,不会顾忌他一个嘉兴帝面前的宦官。
虽然有句古话,两兵交战不斩来使,但是他在顾萧仪这里已经罪大恶极,不保证这一次他有来无回。
刘斌跪了下去,谢殊默默的在心里骂了一句,也跪了下去。
顾萧仪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两人,缓步上前,然后他抬起脚踩到谢殊的肩头,狠狠一用力,将谢殊压伏在地。
“督公,最近可好?”顾萧仪用力。
谢殊用手撑着地,抵消顾萧仪施加下来的力道。
“回殿下,臣很好。”谢殊咬牙。
顾萧仪听完只是一笑俯身伸手,在谢殊的脸上摸了一下,摸下一点白粉。
“督公还是喜欢这不男不女的做派,跟糊墙似的。”顾萧仪指尖揉搓了一下谢殊脸上蹭下来的白粉。
“哦!本王忘了,督公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本王失言,督公见谅。”顾萧仪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
“殿下,严重了。”谢殊快支持不住了,因为他感觉到顾萧仪脚下的力道,越来越重。他支撑的辛苦,额头都有汗珠滚落。
“听说督公很会伺候人,不妨留下来伺候本王?”顾萧仪再一次用力。
谢殊终于撑不住了,手臂一弯,要贴到地上。顾萧仪却在这个时候收了力道,站了起来。
谢殊松了一口气,看着顾萧仪的脚尖:“殿下说笑,臣给殿下提鞋都不配,怎么能伺候殿下。”
谢殊说的没有丝毫挣扎犹豫,在顾萧仪面前,他现在确实提鞋都不配了。
“那日在控鹤司地牢,督公可不是这么说的。”顾萧仪脚尖点到谢殊的手背上,只要他用力,就能踩碎谢殊的手。
谢殊没有丝毫害怕,只是平静的跪着,手撑着地。
刘斌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顾萧仪把那日折磨上刑之仇都记到谢殊头上。
刘斌暗中窃喜,但是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畏缩的跪在谢殊身旁。
“楚君,给他们安排住处,这事本王得考虑考虑。”顾萧仪没有下脚,而是收回脚,大步大步往门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吩咐楚君。х楚君一直在门外候着,听见顾萧仪的吩咐,立刻应下。
盛涯连忙也跟了出去,拉住楚君就嘀咕起来。
不一会儿,就有侍卫将他们带走。
“你说慎阳郡王不会杀了我们吧?”刘斌弓着背不敢打直,然后低声问谢殊。
谢殊抬头打直脊背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不至于,我们身后还有陛下。”
“他都谋反了,管什么陛下。”刘斌越是激动声音越尖锐。
不过下一刻两人就被分开带走了,跟来的侍卫都有安排。
这个时候顾萧仪在一处阁楼上,这里能够清晰的看见谢殊的身影。
“你下去,直接把人留下来,睡了。”盛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顾萧仪身后,出着馊主意。
“滚,你当我是你,还是当他是薄家那个庶子。”顾萧仪语气不善,神情不佳,很烦躁。
谢殊本来跟着侍卫走的好好的,突然间他停住了脚步,他想回头,最后沉默良久他忍住了。
“你说他回头看看该多好。”盛涯也看见了谢殊的举动,自顾自的呢喃道。
“滚!”顾萧仪彻底烦躁起来,对着盛涯都没有了好脾气。
第56章 回忆。
盛涯撇嘴,然后看着顾萧仪缓缓开口:“也是,有点丑,睡了倒胃口,怕做噩梦。”
顾萧仪抬腿就是一脚,然后咬牙,想掐死盛涯,最后狠狠一攥拳头,忍住了。
“你看过他不施粉黛的样子吗?”顾萧仪卸了那口气,沉沉的问道。
盛涯摇头,他确实没有见过,毕竟他又不是在九都长大的。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顾萧仪缓缓念出几句诗。
“这是当年九都学宫,柳先生用来形容他的诗。”顾萧仪又道。
“真的吗?”盛涯有些不信。
顾萧仪点头,回忆里谢殊的容貌跃然眼前,只可惜那日破庙他没有能见一见。
“不然,你以为嘉兴帝为什么看上他。”顾萧仪轻笑。
“有机会让我看看,别小气。”盛涯有些好奇。
顾萧仪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于是有些沮丧的笑了笑。
“我刚刚让楚君把他和刘斌分开了,你要不要去找他?”盛涯挑眉。
“找他干什么呢?”顾萧仪苦笑。
“聊聊以前,叙叙旧,然后共情一下,好事多磨吗。”盛涯说着,还有一些窃喜。
顾萧仪却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旧情可叙,在九都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他,他也没有说过,喜欢我。我们不过萍水相逢,点头之交。”
“那,那天的事算什么?”盛涯可是知道顾萧仪和谢殊在破庙的事。
不提还好,提起来顾萧仪就冷笑一声不知道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谢殊:“他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用,算什么?算没有这件事,算他谢殊与我从无交集。”
盛涯沉默了,不再说话。
顾萧仪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头问盛涯:“你把他安排在哪儿的?”
“你住的后面那间院子,你翻个墙就到了,方便吧?”盛涯说完告诉顾萧仪还不满意,还特意自豪的问了问。
“我感谢你家八辈祖宗。”顾萧仪对着盛涯咧开一个和蔼的笑容。
“你看,殿下客气了不是。”盛涯也回了一个相当客气的笑容。
黎城的夜,有星光,但是顾萧仪没有什么心思看,他在墙头角落里看着谢殊房间门那扇窗。
窗户有光影,刚好能够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谢殊就端坐在桌子旁,没什么动作,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顾萧仪在想,他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个人,又是怎样把这个人放到心上呢?
那天夕阳满天,红的耀眼,他坐在九都学宫藏书阁楼上的窗台上,支着腿,手里拿着一团团被他捏成球的纸。
不想读书,所以就把学宫藏书阁的书,撕下来揉成团,在手里抛着玩。
然后他就遇到了谢殊,那时的谢殊生的瘦弱,一身简单的青衣,抱着学宫统一的书本,自藏书阁下过,突然看见满天霞光,仰头凝视,眸里全是纯真的喜悦。
他看的心生不满,边将手里的纸团砸了下去。没想到那人转头就看向他,然后笑着甜甜的唤了他一声殿下。
没有恼怒,也没有惊讶,只是在看着他的那瞬间眸光更甚。
此后他走哪儿都带着谢殊,谢殊也不拒绝,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好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和他说话他就应和几句,不和他说话,他就待在角落里。
那个时候他是京都的王爷,先帝最宠爱的皇子,他身边一大堆有才华的世家公子,谁会注意到他。
谢殊就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不起眼也不夺目,安静到要想很久才能想起这个人。
可是那个时候顾萧仪偏偏能够记住谢殊,不为其他,就因为少年生的好看。
九都城里好看的比比皆是,可他唯独觉得谢殊最好看。他说的好看不是欣赏的眼光去说的好看,是带着情色意味说的好看。
顾萧仪自己明白的时候,就知道他对谢殊存了一种极其错误的念想,可怕又偏执。
甚至他去过九都城里最有名的勾栏楚馆,想去验证他是不是对所有好看的男人都有这种想法,但是他想错了,他只对谢殊一人抱有那种想法,挥之不去,磨之不灭。
顾萧仪常常在想自己毁了柳先生最得意门生,会是怎么样后果。想了几百种,终究没有下得去手。
顾萧仪害怕,害怕只是自己一时新鲜,害怕自己得到手以后腻了把人抛弃,害了别人。更害怕自己给不了人永远,害怕谢殊厌恶。
最终他止步在同窗情谊,朋友交情这条线内。
后来九都城内,所有人都以为谢殊是他选好的臣子,他是谢殊选好的明君。
只可惜了,谢殊毁在嘉兴帝的手里,他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迟疑了。
枯坐墙头一夜,顾萧仪也没有翻过那面墙。大概没有想好合适的理由,也有可能是害怕谢殊记恨白天羞辱他的事,总之顾萧仪不敢。
这里是黎城衙门,顾萧仪驻军黎城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办公也是在这里。
盛涯一早来找顾萧仪的时候,踏进院门就看见坐在墙头的顾萧仪。
“墙头马上遥相望,一见知君即断肠。”盛涯脱口就是一句诗,一边说还一边替顾萧仪痛心惋惜。
“你一大早没事是吧?”顾萧仪皱眉严厉的看向盛涯。
“坐一晚上?”盛涯试探一问。
“有意见?”顾萧仪现在的这个状态,不难看出他坐了一晚上。衣摆被霜打湿,胡子也冒了出来。
“怂啊!你好歹是堂堂郡王,谢殊不过是个宦官,你怕什么?”盛涯搞不懂。
“哼!你不怂,你不怂现在就杀到九都去,问问薄家那位,还记不记得永宁王府垂花床上的事?”顾萧仪冷哼一声,没好气的开口。
“嘶!”盛涯倒抽一口气,然后咬牙切齿:“你将我军?”
“你先将我的,怎么?不行了?”顾萧仪从那个角落里跳下来,跳到盛涯面前。
盛涯后退一步:“你是主公,你说了算。”
“你去回刘斌和谢殊,我不同意,皇位唾手可得,我为什么要同意他给我封王。”顾萧仪眸子一抬,便是一股狠厉劲。
盛涯点头:“明白了。”
得到回信,刘斌心底就是一紧,然后求救一般又去看谢殊。
谢殊淡然,然后在刘斌耳边低声道:“陛下又不是真的要给他封王,迟早会灭了他,他同不同意都无所谓,你紧张什么,又不是你给他封的王。”
刘斌听着谢殊的话,觉得谢殊说的也对,不过在面对顾萧仪还是有些害怕。
“那陛下这是做什么?”刘斌有些急,嘉兴帝不是派他们来说和来干什么。
刘斌没有那么蠢的,只是在谢殊面前他不介意装的蠢一些,这样也是给自己多留一条路。
谢殊不想理会刘斌,便没有接话。
刘斌心底已经彻底不信嘉兴帝了,他也知道嘉兴帝为什么派他们来。
一是他不信任他们两个了,二是想把他们支离九都,做一些别的,怕他们在九都坏事。
刘斌更加确定自己找下家的做法,没有错,而且很明智。只是谢殊为什么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平静的很。
顾萧仪给了回复,但是也没有放他们离开黎城,而是继续把他们关在黎城府衙,出行都有侍从陪护。
“敢问大人,殿下去了哪里?”谢殊倒是镇定,他向盛涯微微躬身行礼,低声问道。
盛涯顿时就来了兴致,眉头一动:“他去了南楼,说南楼欺负他的人,找人报仇去了。”
顾萧仪确实去了南楼,提着自己的剑,一个人去了南楼。
谢殊面色平静没有任何变化,微微点头:“多谢,那殿下何时放我等回去复命。”
盛涯皱眉这人怎么比顾萧仪还不开窍:“他没说,督公再等等。”
“有劳。”谢殊也不多问,多问是错,于是再一次致谢。
盛涯也没有办法,也不能多说什么,便也离开了。
刘斌不敢乱来。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谢殊看着盛涯远去的背影,眼眸沉了沉,拢在袖子中的手被他伸了出来,手指雪白微微有些颤抖。
只是听了一个名字,听到他的动向,就按捺不住自己。谢殊觉得自己不争气的很,于是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顾萧仪提着剑,站在南楼的大堂的正中间,南楼上下空无一人。不过刚刚他叫门的时候,还是有人应的,只是他没有等人开门,一脚把南楼的大门给拆了。
他可不是谢殊,还能等人来开门,然后礼貌的寒暄几句,才开打。
打架就是打架,说什么场面话,直接打就好了。
满地都是南楼大门的碎片,顾萧仪就站在碎片上,抬头向二楼望去。
“当初你们南楼毁约,半路截杀我,这都不要紧,关键问题你们为什么毁约?”顾萧仪其他的都不在意,而是在意南楼毁了他们和谢殊的约。
“一寸血”是个杀手组织,不会轻易毁约,除非有更大的利益出现,毕竟这群人杀人只是为了逐利。
“这是上面的决定,我们左右不了。”一个蒙面女子站在二楼,缓缓回答,然后对着顾萧仪行了一个福礼,温婉又大方。
“宓姬,你既然给不了答案,那本王也告诉你,本王是来找茬的,打到给答案为止。”顾萧仪眼眸在这一瞬间,变的杀意满满,严肃又认真。
顾萧仪准确的叫出了白衣女子的名字,就证明顾萧仪来的时候一定打探过“一寸血”的情报。
宓姬皱眉,一个神秘男子顾遇安,便叫“一寸血”折了很多高手,瑶姬,尾鸦。现在又来一个顾萧仪。
很多年前顾萧仪便曾参加过南楼的论剑会,一剑倾城。如今顾萧仪成长为了一方诸侯,想必这剑不止倾城,恐会让天下倾倒。
宓姬不敢大意,只是再一次福礼:“殿下,我们逐利,当然是谁给的利益最多偏向于谁,但是从没有违背过规矩。还请殿下高抬贵手,饶过我们。”
顾萧仪歪了歪头,嘴角冷笑,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我曾经暗自立过誓言,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但我食言了。于是我便想为他一点点讨回来。所以,今天你们说什么,都不重要是,老子今天要砸了南楼,让南楼滚出黎城。”顾萧仪将剑拄在地上,自己握着剑,抬头看着宓姬。
宓姬听完脸色一变,然后深吸一口气,又朝顾萧仪行了一礼。
“那边只好得罪殿下了。”宓姬声音陡然变得冷厉。
下一刻,宓姬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一道白影自二楼掠来,如燕子低飞,惊鸿掠影。
白影袭至,顾萧仪没有拔剑,而是脚下用力,狠狠一踢,将剑连带着剑鞘一起踢起来,然后一挡,就挡住了这一击。
宓姬手里握着一只白色的花,通草花,又称像生花。号称永不凋谢的永生之花。
“这花漂亮,拿来送给他,来配他现在满脸的脂粉倒是绝配。”顾萧仪又伸出两指,夹住了那只花,然后凑上前仔细看了看。
宓姬手上用力,但是发现他竟然动不了。
“这花称幽灵之花,不适合送人。”宓姬内力爆发,用力挣脱。
顾萧仪也同时用力,眨眼间那朵永生之花,在两人之间破碎开,化做满天齑粉。
“不过一朵别人用过的花,配不上他。”顾萧仪眸光一转,便是不屑的开口。
“殿下!”宓姬还想试图开口劝说,可是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锐利的剑光寒影自她喉间而过,打破了她所有的声音。
顾萧仪出剑了,在一瞬间拔出他手里的剑。
“弱水,他的剑法,我觉得这一剑还有一个解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顾萧仪将剑插回剑鞘中,宓姬的身影在空中坠地,砸出一声巨响。
“还有人吗?本王说了砸楼就是要砸楼,本王今天一个人砸不了,明日就让五万大军将你南楼,踏为废墟。”顾萧仪环顾四周,再无人一人出来,于是冷冷的开口说道。
“一个杀手组织,在江湖上建个楼,办几场论剑会,就想主张什么江湖正义,想什么呢?装什么大爷!”顾萧仪破口大骂。
南楼四周鸦雀无声,不过五息之后,有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楼上响起。
“殿下宽恕,我们南楼三天之内搬离黎城,自此从江湖除名。”
“一天!”顾萧仪冷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天,你们以为他没有能力让你们除名吗?只是他不想多生事端,怕坏了我的事,最后自己咽下这口气。我只限期一天,一天后我还看见南楼的招牌挂在黎城,我就纵兵拆楼。”顾萧仪气势全开,他是亲王,先帝之子,天潢贵胄。
第58章 捞鱼
南楼听到这个一天,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直到自己的身后传来脚步声,顾萧仪才回头看去。
谢殊,是谢殊。谢殊一身红色打底的衣服,白面粉颊,胭脂色的唇。
看见顾萧仪,谢殊缓缓行礼,行的是宫中内侍行的礼,然后轻声说道:“见过殿下。”
“督公来做什么?”顾萧仪看见谢殊的样子,缓缓皱眉,随后轻声问道。
“来找殿下问问,殿下什么时候放臣等回去复命。”谢殊还是想来找顾萧仪,哪怕只是得顾萧仪一记轻蔑的眼神也行。
顾萧仪有些不高兴,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抓起谢殊的手,将人带起来,纵身几个跳跃,自南楼二楼的窗户翻了出去。
一路飞跃,谢殊有些不解顾萧仪这是要带他去哪里?
不过很快就知道了,顾萧仪带他去了黎城镖局。
黎城镖局,牡丹池。
黎城镖局有双色牡丹,牡丹长在一处池塘旁边,因为这双色牡丹这池水又被称为牡丹池。
当初顾萧仪在黎城镖局一观牡丹盛景,便被一池水吸引过说自己要是有这一池,铁定养上一群锦鲤,养大了每天抓一只烤来吃。
看见那一池子水,顾萧仪手一松就把谢殊扔了下去,随后自己也跳了下去。
“顾萧仪,你有病呀!”被水这么一刺激,谢殊也不顾什么尊卑礼仪,直接大喊道。
美人出水,第一时间一定是抹去脸上的水,睁开眼看看周围情况。
但是谢殊撇干净脸上的水渍后,顾萧仪还是皱眉,因为谢殊脸上那层脂粉根本就没有掉,一点都没有掉。
顾萧仪不信,自己也跳了下去,扣住谢殊的脖子就把人往水里摁。
“对,本王就是有病,无可救药了。”顾萧仪把人摁水里了,还亲自去给人洗脸。
顾萧仪手粗,动作也粗,谢殊只觉得自己脸要掉层皮。
他再一次把谢殊提起来的时候,谢殊脸上的脂粉还是没有掉。
顾萧仪还想把人按下去洗,但是看着谢殊在大口大口的喘息就算了。
谢殊现在可算知道顾萧仪发什么疯,默默的在水里往后退去。
“站住!”顾萧仪喝住谢殊。
谢殊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这个用水洗不掉,得用油洗。”
顾萧仪喉头滚动一下,然后有些尴尬,不过下一刻院子里就有很多人手持刀兵围了过来。
黎乔居首位看见顾萧仪,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这个瘟神来黎城镖局做什么。
他刚刚接到消息,顾萧仪在南楼砸了南楼,现在又出现在黎城镖局,这是要做什么。
“殿下有话好好说。”说着黎乔目光瞥见那株双色牡丹,于是又接道。
“殿下要是喜欢这牡丹花,我立刻遣人挖了,送给殿下?”黎乔觉得黎城镖局值得顾萧仪注意可能就只有这株牡丹花。
顾萧仪没有理会黎乔,而是看向水里那个一点点想要溜走的谢殊。
“谢殊,我劝你,最好别动。”顾萧仪冷冷的开口道。
谢殊果然不动了,水没有多深,刚到腰部。谢殊就那样无助又弱小的站在那里,眼神平淡,看起来很可怜又觉得他活该的样子。
听见谢殊的名字,黎乔不淡定了,立刻望向水池里的人。
“大家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黎乔下意识就想去把水池里的谢殊拉起来。
“你也最好别动。”顾萧仪直接很凶狠的把黎乔也喝退。
“谢殊你想上来吗?”顾萧仪转头问谢殊。
谢殊抬眸看着顾萧仪不说话,只是看着,看着看着,眼眸里就有一些可怜汪汪的水光出来。
“收起来,你那拿这一招对付嘉兴帝有用,对我没有用。”顾萧仪又忍不住吼了一声谢殊。
黎乔实在不忍心谢殊在水里泡着,于是不管不顾的上前,想要拉谢殊起来。
“谢殊你敢让他拉你起来吗?”顾萧仪直接威胁。
谢殊不动,然后自己撑着水池边缘,缓缓爬上来。
谢殊身上的衣服沾了水,又重十分费力,爬的就十分吃力。要是以前,他运用内力也就上来了,现在不行只能靠自己。
顾萧仪看不下去了,伸手先把谢殊捞上去,然后才自己上来。
谢殊起来了,还十分有礼貌的说了一句:“有劳殿下。”生疏又委屈,搞得好像顾萧仪多么缺德一样,一直在欺负他。
“准备一个房间,让他换个衣服。”顾萧仪抖了抖自己的湿衣服。
谢殊摇头,脸色有些微妙:“不用。”
谢殊拒绝的果断又笃定,笃定自己不用换衣服。
顾萧仪又看向谢殊,眉头紧锁,看见谢殊到现在,他一直就没有开心过。
“冷死你算了。”顾萧仪没好气的开口,然后就朝着黎家大门走去。
谢殊目送顾萧仪走,自己不动,主要是不敢动。
顾萧仪走到一半突然回头看着谢殊:“怎么?谢督公要在黎家过夜,不回住处了?”
顾萧仪开口,谢殊才慢慢悠悠的跟上去,一直默默的跟在顾萧仪身后,不敢开口说话。
“你就不能把你那张脸洗洗吗?”顾萧仪走在前面,好半天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好气的问道。
“能!”谢殊不敢抬头,只能看着顾萧仪的脚后跟,回了一个字。
“算了。你想怎么着。怎么着吧!”顾萧仪说完头也不回的往衙门走。
刚到衙门口,盛涯就迎了上来,看见顾萧仪浑身都湿透,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掉水里了。”
“捞鱼去了,鱼跑了。”顾萧仪情绪不好,语气也淡。
盛涯再一瞥就看见顾萧仪身后十步的谢殊。
“美人鱼?”盛涯挑眉。
刚说完,顾萧仪就回头向谢殊看去,谢殊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一脸的粉洗了去,露出他本来的容颜,就是眼眸垂着。没有一丝在九都的邪气的艳丽之色,相反有些过于的平静淡漠。
盛涯记得今天早上谢殊就是穿得这一身红色打底得衣服,他之所以能记住,只是因为谢殊衣服上的刺绣很特别,绣得是鹤。
顾萧仪更气了,然后衣袖一甩,直接就进去了,再也没有看谢殊一眼。
谢殊看着顾萧仪头也没有回的进去,自己也默默的跟进去,准备回去换衣服。
“督公。”盛涯却叫住了谢殊。
谢殊站住脚步,回头看着盛涯,然后眼神逐渐凌厉起来,狭长的眸子渐渐染上一层狠厉,邪气又艳丽。
盛涯看着谢殊的眸子,愣了片刻,刚刚不是这样的。刚刚的谢殊就跟一只鹌鹑一样,顾萧仪看着他死不来气的样子都被气跑了,怎么到了他这里是这副样子,看着他像是要吃人一样。
“在下可是没有哪里对不住督公吧?”盛涯后退一步,然后仔细打量谢殊。
“没有,只是觉得世子碍事而已。”谢殊唤了一声盛涯世子,以前的盛涯也是永宁侯府的世子,只是永宁侯府出事以后很久没有人这样唤过盛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