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宫女最终气喘吁吁焦急的敲开沈家的大门,还没有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去,禀告老爷,陛下要杀沈家。”
皇城,卿止宫。
贵妃沈氏受到册封的时候就移居卿止宫,在这里住了有几个月了。
谢殊听从嘉兴帝的话,送来三尺白绫时。沈氏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梳的正是目前京都贵女最为流行的少女发髻。
谢殊端着装白绫的托盘进来,沈氏皱眉回头。
“嘉兴帝为何要让你来,一个太监都不如的东西。”沈氏出身贵族,自由有傲气,看着脸白颊红唇艳的谢殊讥讽的开口。
谢殊面色平静,只是看着沈氏:“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曾今想将你许给顾萧仪为妃,是沈家看不上顾萧仪,选了如今的嘉兴帝,你今日之死,只能怪沈家逐利太甚,终究误己。”
沈氏嗤笑:“谢殊你又好在哪里?想要委身嘉兴帝,可惜嘉兴帝是个废人,他不行!他不行!”
沈氏笑了起来,大声的笑骂,然后阴阳怪气的问道:“嘉兴帝是个残废,不知道你伺候他的时候,能不能爽?哈哈哈哈!”
“那个废物还想要孩子,硬都硬不起来,跟太监一样,还想要孩子,这是个野种,你回去告诉他,他这辈子都别想要孩子,哈哈哈哈!”沈氏越发的疯魔,拍着自己的肚子大声说着。
该传递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她注定是活不了,死前为何不发疯解气。委身一个不行的男人,还被逼着生孩子,已经够委屈了。这个废物男人,还喜欢男人,真是够恶心的!这就算了,现在这个废物还要杀她。
谢殊就看着沈氏发疯,反正骂的又不是他,是那个废物男人。
沈氏骂到筋疲力尽就瘫坐在地,嚎啕大哭,最后她抬头看着谢殊:“谢殊,我在地狱看着,看着你和嘉兴帝会有什么下场。”
“嘉兴帝迟早要亡!”沈氏最后不等谢殊拿白绫。自己起身用力撞向大柱,当场没了气息。
谢殊看着沈氏的尸体,然后在一阵嘈杂声中回头看向大殿之外,只见皇城之外有火光滔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天幕,然后是忽远忽近的喊杀声。
“武侯反了,武侯反了!”不知道宫里是谁带头吆喝起来,一时间各宫灯火通明,喊声四起。
谢殊再一次回头看向沈氏的尸体,一尸两命。沈氏的眼睛还是圆睁的,真的是死不瞑目,怨恨至极,极其不甘心。
第47章 遗诏
武侯带着沈家反了,叛军一路围杀朝中与沈家有仇的官员府邸,屠了一家就放火赶往下一家,一时间半个九都城都烧了起来。
谢殊深吸一口气,赶往嘉兴帝的寝宫,嘉兴帝这个时候想必已经收到了消息。
“他反了!他反了!哈哈哈,他竟然反了!”谢殊赶到的时候,嘉兴帝拿着剑在寝殿里乱砍东西,前几日才焕然一新的寝殿,现在又是凌乱一片。
那些伺候嘉兴帝的宫人不敢言语,只能战战兢兢的跪伏在地上,看着谢殊来了,只敢小心抬头看一眼谢殊,然后又将头低了下去。
“人家不反,等着陛下杀他全家吗?”谢殊手里拿着贵妃的一只簪子,这是谢殊用来给嘉兴帝复命的信物。
嘉兴帝眼眸狰狞,一片猩红,看见是谢殊,又平静不少。
“沈氏死了,是沈氏死前将消息送到沈家的,再加上您让刘斌去,刘斌做的太高调,已经引起一些人的警觉,武侯是您的亲信,又是您自幼的朋友,他了解您。”谢殊安抚着嘉兴帝,然后伸手上前拿过嘉兴帝手里的剑,将那把剑扔出去老远。
一个宫人见状,连忙爬着过去,将剑收了下去。谢殊来之前,嘉兴帝已经一怒之下杀了前来报信的宫人,他们都有些害怕。
“现在该如何?”嘉兴帝问。x
“武侯如今只有两条路,杀进皇宫夺位,或是杀出九都,自反为王。”谢殊扶着嘉兴帝走向龙椅,让嘉兴帝坐下。
嘉兴帝摸着龙椅上的龙头扶手,终是平静不少,不管如何,现在他才是大齐正统的帝王,坐在龙椅上,俯视天下。
“调集京都所有兵力,围杀武侯。”谢殊蹲下来,将自己的脑袋搁到嘉兴帝的膝盖上。
嘉兴帝摸到熟悉的脸,渐渐的放松下来:“就这么办!”
“陛下要记得,一定要杀了武侯,武侯是和罗堂见过面的人,他一旦逃了出去,他一定会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谋反。”谢殊在委婉的提醒嘉兴帝一件事,那就是武侯现在谋反缺少一个借口,但是武侯知道那件事就不一样了。
武侯可以说是嘉兴帝谋害先帝,并非正统,他此举是在匡扶天下,为先帝报仇。
到时候天下就不会受嘉兴帝的控制,特别是北方的十五万雍阜大军,雍阜的兵马不是朝廷组建的,是顾萧仪带着人一点点的打出来的,他们只忠心顾萧仪一人。一但顾萧仪振臂一呼,十五万大军立刻就会随着顾萧仪剑指九都。
嘉兴帝猛的从皇位上站了起来,指着门口:“谢殊,你去,你去,告诉刘斌,不能让武侯逃出九都,务必诛杀武侯于九都城内。”
此时的武侯,已经杀了几十家朝廷的勋贵,正在站在忻王府的门口。
这是嘉兴帝登基以来唯一留在京都的兄弟,其余的兄弟不是流放就是死。武侯知道嘉兴帝留着忻王,只是因为忻王蠢,是个好看的花瓶。
此刻,忻王府的门是半打开的,打开的缝隙只能容纳一个人,忻王站在缝隙处,逆着光,看着坐在马上提着长刀的武侯。
“本王无力拦住武侯的脚步,但是有一点本王得提醒武侯,今日你想杀入皇城是不可能的,禁军三万,御林军一万,你这区区百十来人不够看,更何况你还要护着沈家老小。”
“皇城之中,除了嘉兴帝还有一个谢殊一个刘斌,这两人一个执掌控鹤司,一个执掌内侍省,一个手底下有三千控鹤卫,一个有五千内侍。若本王是武侯,就绝对不会在这里为了泄愤,一路围杀朝中官员府邸,而是趁着这个机会杀出九都,自立为王。”
忻王其实也紧张,生害怕他的话没有说完,武侯抬起手就是一刀劈在他的脑袋顶上。
武侯看着忻王,这个花瓶其实还是有一点脑子的,看来为了活着,一直在装蠢。
“武侯谋反,传陛下旨意,杀武侯者赏金千两,杀沈氏族人赏银千两。”这是刘斌的声音。
谢殊把旨意带到,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刘斌知道这是嘉兴帝给他最后的机会,要是这个也没有把握住,他就会彻底的失宠。于是刘斌当即,就调自己在御林军和禁军以及九都卫的亲信,赶去围杀武侯。
此时的谢殊站在九都城一处高楼上,他的身边是薄家的家主,先帝在世之时的内阁首辅薄仪。
“薄老,今日这九都可还好看?”谢殊笑问。
“你设那么大的局,只为逼反武侯和沈家?”薄仪不信,缓缓摇头。
谢殊挑眉:“有人反了嘉兴帝的天下,不好吗?”
“这不是你,不是你,谢殊!”薄仪摸着自己雪白的胡须,摇头叹道。
“那薄老猜猜,谢殊要做什么?”谢殊转头看着薄仪轻轻一笑。
“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需要武侯带出京都?这个消息,必须天下皆知。”薄仪问。
谢殊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看着前方的大火:“先帝诸多皇子,谁是当年薄老眼中的天子?”
“顾萧仪,先帝淑贤德懿贵妃楚氏之子,顾萧仪。”薄仪毫不避讳的对着谢殊说出一个名字。
顾萧仪确实是薄家选好的君主,只是当年先帝骤然薨逝,一切都来不及布局,后来嘉兴帝又以雷霆手段,残杀三王,血洗京都先帝一朝的旧臣,让薄家不得不避退。
“先帝是被嘉兴帝谋害的,先帝留有遗旨,该继承大统的人是顾萧仪。”谢殊再一次看向薄仪。
薄仪在此刻脸色大变,苍老的脸上满是难以相信的震惊之色,不过片刻薄仪就恢复冷静,他认真且严肃的看着谢殊:“你这般说,可有证据?”
谢殊从怀里摸出一个颗雪白的圆珠,将珠子高高举起,然后看着薄仪的眼睛:“先帝遗旨,薄仪接旨。”
薄仪直视谢殊的眼眸,谢殊的眼眸全是认真,半点都不作假。
薄仪看了片刻,还是缓缓的掀开衣袍跪了下去,高举双手于额头之前:“臣薄仪,接旨。”
谢殊见到薄仪跪了下去,手狠狠用力,震碎珠丸,一张带着墨色的绢帛便出现在谢殊手中,绢帛轻透,被人反复对折成手指大小。
第48章 薄仪。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朕纂承天序三十载,励精图治,未敢懈怠。今感天时已至,道存物往,人理同归。皇十一子,顾氏萧仪,大孝通神,自天生德,累经监抚,熟达机务。凡厥百僚,群公卿士,送往事居,无违朕意。属纩之后,七日便殡。宗社存焉,不可无主,即於柩前即皇帝位,承继大统,以正宗庙。”
薄仪一层层打开绢帛,见到上面的内容,便伏地痛哭起来:“先帝,臣谨遵遗命。”
绢帛上确实是先帝的字迹,薄仪一眼便认出来,于是在看完内容之后,便掩面伏地哭泣。
“当初先皇在世的时候曾经立嘉兴帝为太子,是顾萧仪曾经说过不想为太子。可是后来,嘉兴帝入主东宫便性情大变,先帝悔之欲废其而另立,此后还没有来的及,先帝便病重突然驾崩。这封遗旨便是当年先帝身边的随侍大监罗堂,从先帝的遗诏上割取下来封入圆珠内,塞于先帝口中带出宫门的。”谢殊又道,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遗旨的由来,这本来是一封以备后患的传位诏书,但是却因为事出突然成了遗诏。
谢殊只说了这些,因为剩下的事情,薄仪都懂,两朝元老,先帝重臣。又在嘉兴帝登基之后,带着族人躲过嘉兴帝清算,屹立至今,这样的薄仪,谢殊只需实话实说便好。
哀思完先帝,薄仪收起一切失态的情绪,将遗诏仔细的贴身放好,然后才起身与谢殊继续并肩看向大火的方向。
“武侯能在这样的围杀下离开九都吗?”薄仪的抚着胡须道,如今的他,眼眸锐利,威严十足。俨然当年,执掌朝堂,身为首辅的时候。
“沈修,封号:武。薄老以为,当年嘉兴帝为何将”武“字作为封号与他。因为沈修,当年勇冠三军,英武无双。是他在正武门一战,一人力挡百人替嘉兴帝拦住了三王乱军,不然现在的嘉兴帝就是一具枯骨了。”谢殊嘴角含笑,有些说不出的邪气。
这一局,谢殊将嘉兴帝身边最得力的旧臣,一个沈家,一个庆国公,踢出了九都,那么接下来便是首辅林家。
林章有从龙之功,又手握朝政数年,已然不是他能够撼动的,他就要找一个帮手,薄家便是其中之一。
薄仪再一次看向谢殊,眼眸里有了不一样的光。
他初识谢殊是在柳素方的引荐下,柳素方那个老不死的极爱重他这个徒弟,走哪里都带着,每每遇见什么有名之士都会引荐。
其后,嘉兴帝登基,他带着薄家退出了这场九都的乱局,明哲保身。再一次见到谢殊的时候,谢殊已经成了风光的控鹤司督公,此时柳家遭难,他在嘉兴帝面前为柳家求情,谢殊在嘉兴帝的身边一脸默然的看着他。
在其后便是今日,谢殊用先帝的在世之时的一件玉佩,约他来这里相见。
薄仪还是没有太懂这个少年,只是隐隐明白少年或许在做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天光大亮。
刘斌狼狈的来到嘉兴帝面前,向嘉兴帝禀告,武侯昨日于九都南门力战,身负五剑带着沈家族人逃出了九都,一路向南而去。
武侯在南州是有兵权的,向南是武侯最好的选择。
嘉兴帝一听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当场抽出剑想砍了刘斌。
只是这个时候谢殊进来了,他拦住嘉兴帝的剑。
“陛下,武侯昨夜叛逃出京的时候,曾在京都大肆虐杀朝中官员,必然会引起群情激愤,陛下可发讨贼诏书,沿路截杀武侯。”谢殊跪到嘉兴帝的面前,握住了嘉兴帝的剑。
刘斌浑身都在抖,看着谢殊替他拦住了剑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瘫在了地上。
“大监是陛下心腹,追随陛下多年,陛下龙恩浩荡,留大监一命,许他戴罪立功如何?”谢殊又说。
嘉兴帝听完谢殊的话,才渐渐平静下来,谢殊说的其实都对。如今满朝文武人心惶惶,武侯昨夜又在九都制造出这样的乱局,他本就无人可用,此时刘斌断然不能死。
“听见了吗?还不快去发讨贼诏书,讨伐沈贼。”嘉兴帝狠狠一拍龙椅,对着刘斌吼道。
刘斌浑身抖了一下,连忙不停的磕头。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刘斌是内侍省大监,嘉兴帝登基的时候,许了刘斌草拟诏书之权,于是嘉兴帝一朝便形成了一个惯例,由皇帝身边的内侍省草拟诏书。
刘斌连滚带爬的滚出了嘉兴帝的寝宫,然后又匆匆赶往内侍省。
嘉兴帝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呢?”
谢殊就等着嘉兴帝这一句话:“武侯大肆屠杀官员,其实多是为了泄愤,如今朝中官员都在恐慌之中,需要一人出来安抚众人。”
“林章?”嘉兴帝下意识想到了自己的内阁首辅林章。
“陛下忘了,林家有今日之荣耀是陛下恩宠,没有陛下恩宠林家不过是九都城内的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家而已,林家终究是底蕴不足。底气不够。”谢殊缓缓摇头。
嘉兴帝深吸一口气,作为皇帝他自然明白谢殊的话。
林家有今日荣耀是依附他,若是没有他,林家不算什么,很难让九都那些贵族官员信服。
“那你说,谁合适?”嘉兴帝闭上眸子。
“薄家。”谢殊吐出两个字。
嘉兴帝皱眉,他不想用薄家,这是先帝的旧臣。×|
“陛下不要忘了,薄家才是正儿八经的世家贵族,他们不是先帝扶持起来的,他们是自太宗皇帝起,便是这九都城内数一数二的世家。”谢殊知道嘉兴帝在顾虑什么。
“就你依你所言,传薄仪进宫。”嘉兴帝认同了谢殊的话,确实薄家其实不是先帝旧臣,而是这九都城从始至终就有的世家贵族。
谢殊点头,然后微微行礼,随后退出了嘉兴帝的寝宫,替嘉兴帝去薄家传召薄仪。
刘斌还等在宫门口,看见谢殊出来连忙迎上去。
“多谢督公救命之恩。”刘斌连忙行礼。
“你我同僚自然是要多帮衬的,若是那日谢殊出事,望大监也为谢殊多美言几句才是。”谢殊颔首。
刘斌连忙点头:“是,是,是!”
北境,雍阜。
楚君拿着新来的消息,握着剑快步穿堂而过,然后门都没有敲,直接踏入顾萧仪没有关的书房门。
“主子,九都消息,武侯反了,武侯突然带着沈家族人,杀出九都,一路向南而去。”楚君单膝跪地,将手中的书信双手奉上。
顾萧仪从椅子上一下站了起来,知道谢殊的打算,没有想到这么快。
“就知道你跑的这么急,是这个消息来了。”这个时候盛涯也慢悠悠的踏进顾萧仪的书房。
“盛大人。”见到是盛涯,楚君行礼打招呼。
“他这一手,把九都城里,嘉兴帝最大的两个心腹都给拔了,那么就还剩下一个林家,你看接下来便是林家。”盛涯说起来竟然有些钦佩那个被人轻视的男宠。
“林家执掌内阁有些年头了,没有那么容易的。”顾萧仪皱眉,以前他可没有瞧出来,谢殊有这样的手段。
以前的谢殊只是一个瘦弱的书生,会乖巧的冲着他笑,然后小心的问他这篇文章写的如何。
“你信不信,你心里头那位仁兄一定会把薄家拉下水。”盛涯冲着顾萧仪笑着挑眉,一副尽在把握中的姿态。
顾萧仪不信只是有些疑惑:“薄家清冷,当初侯府蒙难,薄家都为了自保不愿意过多出手相救侯府,现在他们会出手?”
盛涯轻笑:“那是因为侯府没得救,薄家不愿意做无用功。现在不一样,能把嘉兴帝拉下来皇位,薄家可能会愿意的。毕竟,谢殊为他们开好了头,只让他们站个位而已。”
顾萧仪深吸一口气:“派人去乾州,问谢鸿愿不愿意降。”
“是!”盛涯颔首。
顾萧仪又发问:“除此以外你觉得我还应该做些什么?”
“殿下还记得滁州的事情吗?”盛涯以问代答。
顾萧仪点头,他自然知道,气得他把褚元良罚了一通。
滁州的事,谢殊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处理的,保住了滁州官场上下,保住了滁州百姓,保住了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郑望山。
“既然督公已经为您造了势,便要用起来。”盛涯看着顾萧仪说得认真。
顾萧仪其实不想用这样的方法,他想光明正大的一步步从嘉兴帝手里夺过这个皇位。
“民心其实很重要的殿下,不然也不会有什么拔剑斩蛇,梦龙而生的传说。”盛涯理解顾萧仪的想法,但是有的东西真的不是想法就能左右的。
“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至于其他,交给我。”顾萧仪突然想到一件事,他说过的总有一天,他会把谢殊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的,总不能这第一步都不迈出去吧!
盛涯得了顾萧仪的话,开心的扬起嘴角。
他曾经说过,也立过誓言,他要为侯府所有人报仇,要找到那个人,还他全部恩情。他离他的目标,便又近了一步。
“殿下,若是日后你无法在九都旧臣,宗亲勋贵,文武百官面前保住谢殊,你该怎么办?”盛涯其实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
无论是现在亦或是以后,谢殊都将是文武百官,勋贵宗亲,天下百姓面前的罪人,到时候顾萧仪该用什么样的手段保住谢殊。
“盛涯,若是那个时候谢殊没有落到我手里,我现在要这天下,谋划这些其实也无用的。但是,人吗?总是喜欢去赌一把,赌自己人定胜天,赌自己心想事成。”顾萧仪抬起头,极其自傲的看着盛涯。
顾萧仪赌自己能做到,且必须做到。
盛涯看着顾萧仪的眸子,片刻后便笑了起来,这是顾萧仪,是他选定的天子,顾萧仪不会输。顾萧仪既有得天下之心,便一定能留住自己想留的人。
刘斌拿到密报的时候,都不敢往嘉兴帝的面前报,只能去找谢殊求助。
谢殊这几日联合薄家的人,一起安抚好九都百官,现在正在收尾庆国公的案子。
出了武侯谋逆的案子,嘉兴帝催促着快速了结庆国公的案子,免得多生事端。同时嘉兴帝又开始整顿后宫的人,杀了很大一批宫人,宫中人心惶惶。
有人给沈氏通风报信,这是嘉兴帝主要的心结,不过后宫之人各怀鬼胎,也是常事。于是嘉兴帝便想着杀一儆百,让后宫的宫人都心生畏惧。
刑部的官员见到是谢殊在催促,立刻就写了结案的卷宗,然后将最后的审判结果交给谢殊。
卷宗上面有内阁的批复和嘉兴帝的皇帝印,代表这个案子已经定了,不会再出现任何差错。
庆国公李记南州圈地驱赶杀害百姓一案,就此结案。庆国公处以极刑腰斩闹市,其子侄斩首,家产充公,女眷以及十岁以下男丁发配。
谢殊将刑部带出来的结案卷宗交给薄宴,这是薄宴想要的。
薄宴接过卷宗,朝着谢殊深深一礼,现在他对南州百姓总算有一个交代。
“薄家要做的事,你知道吗?”谢殊趁着这个间隙问薄宴。
薄宴沉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见到薄宴这样,谢殊便明白了,大步离开刑部衙门,准备进宫和嘉兴帝复命。
刚到宫门口,谢殊就看见在来回踱步的刘斌。因为肥胖,此时他的额头已经是满头冒汗。
“大监,这是怎么了?”谢殊问道。
武侯反了不说,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出了九都,现在派人截杀也没有截杀住,甚至还让武侯嚷嚷出一些不一样的事,刘斌可不得急吗?
刘斌抹了抹额头的汗,看向谢殊。
“督公,救我!”刘斌抓住谢殊的袖子。
谢殊没有抽回自己的袖子,而是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武侯,向各地藩王诸侯发了讨贼书,说陛下弑父篡位得位不正,邀各地藩王诸侯讨伐陛下,另立新君。”刘斌早上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差点从床上栽下来,现在更是不敢去和嘉兴帝说这件事。
这事本来就是嘉兴帝最忌讳的事,他怕自己一说,嘉兴帝直接抽剑劈了他。
谢殊拍了拍刘斌的手示意刘斌宽心:“武侯自己都是杀出九都的乱臣贼子,他说的话能信吗?再说了您是陛下面前最忠心的人。陛下不会把您如何的。”
刘斌听了谢殊的话并没有太宽心,还是愁眉不展。
谢殊见状安慰道:“我进去和陛下说。”
刘斌立刻大喜:“多谢督公!”
谢殊暗自冷笑,这还真是刘斌的性子。
武侯逃出九都之后。便一路向南,南州有武侯的亲信,亦有武侯自己的五万兵马。
嘉兴帝自己的天下,他自己清楚的很,便给沿路节度使下旨,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武侯和沈家截杀。
武侯早就料到嘉兴帝不会放过他,后面细想一下,其实罗堂来找他就是一个局,把他拉下水的局,现在想明白了,也晚了,没有机会,只能仓皇逃窜。
于是武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自己的身份,告诉天下嘉兴帝得位不正,之所以叛逃是因为他发现了嘉兴帝的秘密,嘉兴帝要杀他灭口,嘉兴帝登基的时候虽然杀尽了自己的兄弟,但是大齐天下还是有一些诸侯的,都是自武帝年间分封下去的,这些诸侯封地小,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便存留至今。
但是诸侯也有诸侯的傲气,也有为自己的利益去指手画脚九都皇城里的时候。
与诸侯相当的还有一些世家,有一些世家是天下儒学大宗,天子仕子多出其门下。有一些世家,则握着兵权。
这消息要是全天下都知道了,以嘉兴帝这几年的作为,必然能引起一些诸侯世家的声讨。
换做以前,嘉兴帝绝对会想办法杀一儆百,但是现在,嘉兴帝动都不敢动,若是一个揭竿而起反了,剩下的一定会陆陆续续的反,到时候天下大乱,他的皇位也坐到了头。
谢殊深吸一口气,踏进嘉兴帝的寝宫。
嘉兴帝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玩,正在坐在自己的龙椅上发呆。
“陛下。”谢殊唤了一声嘉兴帝。
嘉兴帝抬头看向谢殊,刘斌该来向他复命的,却一直都没有来,嘉兴帝就知道这个货一定是把事情办砸了,不敢来见他。
嘉兴帝有些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刘斌那个狗东西,是不是把事情办砸了。”
“武侯是陛下封的武侯,陛下还记得您封他为武侯的时候怎么想的吗?”谢殊蹲到嘉兴帝跟前,仰头看着嘉兴帝。
嘉兴帝听完忽然疯狂大笑起来:“该死,都该死!”
嘉兴帝猛得起身掀翻身前桌案,龙纹桌案翻下台阶,在地上滚一下才停下来。
这动静直接把殿内值守的宫女太监都吓了一跳,纷纷跪到地上,不敢说话。
“谢殊,你也是没用的东西。”嘉兴帝掀翻了桌案也不解气,又转身踢了谢殊一脚。
“陛下,现在是用人之际,刘斌得留着。既然陛下已经知道武侯做了什么,便要提前准备对策。”谢殊觉得没有多痛,于是又爬了起来,低声开口。
嘉兴帝知道自己身边现在没有什么人用,只有自己一手养出来的谢殊和刘斌,这个两个闻名朝野的阉人可以指使。
“刘斌,你给朕滚进来。”嘉兴帝不会杀刘斌,也知道刘斌不能杀。
刘斌当真就是滚进来的,像一个肉球一般,滚了进来。
“奴婢该死,该死!”滚到嘉兴帝的面前,刘斌慌忙的磕头认罪。
“现在又该如何?”嘉兴帝抬手,拿出自己的帝王气度,他是帝王,只要他在九都大齐的天子龙椅上坐一天,都是大齐天子,当朝帝王。
“陛下,现在且不管外面如何,陛下有自己的禁军御林军九都卫,陛下稳住朝堂才是关键。”刘斌跪到嘉兴帝的面前。
嘉兴帝觉得刘斌这话说的有道理,九都是大齐国都,且不管外面如何,他只需要稳住朝堂即可。
谢殊不去接这个话,只是默默的听着刘斌的说。刘斌的话于此时的嘉兴帝而言,是中听的。
“谢殊,你带人清除九都城里武侯余党,不要客气,该杀就杀。”嘉兴帝抬头,眸子里全都是戾气。
他可是天下的王,那些人说反就反,还有没有把他这个王放在眼里。
谢殊点头然后抬眸,眼带邪气的看着嘉兴帝笑了笑:“杀谁都可以吗?”
嘉兴帝看着谢殊的样子,伸出手俯身下去拍了拍谢殊的脸:“都可以,只要你能杀。”
“把谢家杀了也可以嘛?”谢殊问。
嘉兴帝则笑了起来,谢殊还真是他养的一条好狗,像他也不像他,自家人也想杀。
“谢家是棵墙头草,不用管他,留着吧,对你还有用呢。”嘉兴帝发话了。
谢殊听到这里,自然有些失落,于是撇了撇嘴,认真的点了点头。
滁州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谣言,谣传起那把剑上的谶语。
一时间滁州遍地都是这种传言,当地的小孩子甚至把这个编成儿歌,在大街上唱了起来。
大齐兴,嘉兴亡,凤凰出,萧仪王。
一句话,转瞬间就成了孩童嘴里的歌谣。
在滁州传了几天,周围很多郡县都知道。
辛棠拿着密报去找谢殊的时候,谢殊正在牢里审问武侯余党。
辛棠将手里的密报,交给谢殊,谢殊随意的打开看了一眼,便扔进了烧着烙铁的火盆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