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金枝—— by冬天的柳叶
冬天的柳叶  发于:2024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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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是如何突破真正喜欢看话本的这个圈子,而风靡京城的呢?
是青松书局为了还击对家针对女客的手段而传开的说法,再到有女子因为这个说法受益的趣闻。
男人见色起意没有好下场,养外室更没好下场。
倘若内侍把这个说法讲给淑妃听,刺到淑妃的痛处就不奇怪了。
当年那个爹背着娘亲把淑妃等人偷偷摸摸安置在怡园,放到民间不就是养外室么,不过是有皇室这层遮羞布罢了。
这样的话,淑妃恐怕不只会对内侍大发雷霆,还可能迁怒到她。
“东家!”算完账的胡掌柜满面红光,兴奋喊了一声。
辛柚看过去。
胡掌柜一手拍着账册,眼睛发光:“单单今日,《画皮》全册就卖出两百余册,下部卖出一百零九本!”
原本销量都开始回落了,谁知东家把长公主的女儿给救了!
胡掌柜看着表情淡然的少女,仿佛在看财神爷。
他们财神爷,啊不,他们东家可真有本事啊。
“掌柜的,如今《画皮》还有多少存量?”
胡掌柜翻开账册看了看,又拨了几下算珠:“全册还有一百二十套,下部另剩一百本。印书坊那边正昼夜赶工,还在印刷装订的在三百册左右”
“让印书坊先停下来吧。”
胡掌柜以为听错了:“停下?”
辛柚点头:“对,让他们先停下。”
胡掌柜一听急了:“东家,这可不能停啊,几百册听起来多,实际上也就卖几天。很多人平时不看话本子,这次是凑热闹买的,过个几天闹热过去就不想买了您也别担心那些工匠不满,小人早就和他们说过了,这个月除了月钱还发赏金,赏金数目完全跟着书局收益来,那些工匠干劲足着呢。”
就累这么一个月,多拿许多钱,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呢。
“掌柜的意思我知道,不过我自有打算,先让印书坊那边停一停,卖完存量再说。”
见辛柚不像开玩笑,胡掌柜虽满心疑惑却没再说什么,回头和管着印书坊的赵管事一交代,赵管事急了。
“这怎么能停呢!掌柜的,咱们书局这个月赚的银钱都赶上以前好几年了。这要是停下来,不是把钱往外扔吗?”
他偷偷估摸了一下这个月能拿的赏钱,都能给家里黄脸婆打一对银镯子了。
在其他人面前,胡掌柜半点不落东家面子,严肃道:“咱们东家自接手书局做的决定有错的吗?”
赵管事摇头。
“那不就得了,听东家安排就是。”
于是青松书局难得有了一个比较轻松的夜晚。
另一边,小明子带着买来的话本匆匆回了宫,去见淑妃。
寇姑娘救长公主爱女的事淑妃也听说了,因而先问起人来:“见到那位寇姑娘了吗?是个什么样的?”
“回禀娘娘,见到了。寇姑娘与传闻中一样,果然与长公主有几分相像。”
“呵。”淑妃意味莫名笑了笑,“书呢?”
小明子双手把书奉上。
淑妃把《画皮》接过,视线落在封面上,轻描淡写问:“当真有许多人买这书看?”
“是真的。奴婢去的晚,没什么人了,听说白日的时候队伍要排到大街上呢。”
“一本书能好看成这样?”
“奴婢听说与一个传言有关。”小明子暗喜自己做了充足准备。
淑妃挑眉:“什么传言?”
“说看了《画皮》能让不老实的男人改邪归正。见色起意没有好下场,养外室更没好下场,谁都不如糟糠妻——”
淑妃脸色骤变,扬手把书册砸了过去。
小明子完全没反应过来,当即被书册拍了一脸。
他下意识捂住脸,鲜血从鼻子中涌出,从指缝渗出来。
尽管不知道怎么惹淑妃生气了,小明子第一时间跪下来请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淑妃怒气难消,看到小明子鼻血滴落到金砖上,更觉嫌恶。
正在这时,宫人禀报说皇上来了。
没等殿中人反应,兴元帝便走了进来。
看到殿中情景,兴元帝一愣:“这是怎么了?”
淑妃迎上来:“见过陛下。”
金砖上洒落的血迹令兴元帝皱眉:“是这宫人惹淑妃生气了?”
被点到的小明子深深埋头,一声不敢吭。
兴元帝的突然到来出乎淑妃意料,让她来不及想出完美的借口:“是妾失仪了。小明子今日出宫,听来不少关于泽儿的流言,妾听了一时恼火摔了东西。谁知这奴婢也不躲,恰好砸中他。”
小明子忙道:“都是奴婢笨手笨脚,陛下恕罪,娘娘赎罪。”
淑妃口中的“泽儿”,便是她的侄儿戴泽。
兴元帝心中清楚戴泽被锦麟卫带到家门口打板子的事定会广为流传,对淑妃的说辞倒是没有起疑。
他的视线落在躺在地上的书册上。
小明子虽然被书砸出了鼻血,书册上却没有沾染,兴元帝一个眼神,随他前来的太监就弯腰把书拾起,掸掸上面的灰尘呈到兴元帝面前。

兴元帝盯了书册一瞬:“这是宫外的话本?”
淑妃心头一紧,硬着头皮道:“是妾听闻这本书在京城特别盛行,实在好奇,就让小明子买来看一看。”
这些年来淑妃打理后官,在许多人眼里有皇后之实,可只有淑妃最清楚,面对这位帝王从来做不到妻子面对丈夫那般放松。
无论是她,还是这后宫其他女子,皇上对她们的态度都带着居高临下。
只不过,有些人看明白了,比如她。还有些人太蠢,妄想得到皇上的喜爱。
因为清醒,淑妃在兴元帝面前不得不谨慎。
“原来如此。”兴元帝今日过来是想与淑妃讨论一下她那个混账侄儿,可瑟瑟发抖的宫人,金砖上的血迹,这一切都让他没了留下的兴致。
“淑妃还是不要为了侄儿大动肝火,自己身体是最紧要的。”
“多谢陛下关心,妾知道了。”
兴元帝点点头,转身离去。
拿着书册的太监犹豫了一下,因没有兴元帝的交代不敢擅自做主,默默把《画皮》带走了。
淑妃望着门口,一张脸沉下来。
皇上命锦麟卫当众打侄儿板子,何尝不是扫她的脸面,今日过来不痛不痒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若是——淑妃脑海中浮现一张清丽的面庞,脸上戾气更重。
那可真是她们这些人一辈子的阴影啊,还好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淑妃表情微松,扫向跪地的小明子:“滚下去!”
小明子头也不敢抬,赶紧退了出去。
兴元帝回到寝宫,眼风一扫才发现内侍把话本子带回来了。
“拿来给朕看看。”
内侍名叫孙岩,是宦官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当然在兴元帝面前足够卑恭。
“是。”孙岩扯下书册上的腰封,快速翻过书页做了检查,这才把书呈给兴元帝。
兴元帝接过话本,翻阅起来。
孙岩候在一旁不敢打扰,使了个眼色给小内侍。
能进这里当差的都是机灵的,小内侍忙把烛台往这边移了移。
光线越发明亮,兴元帝看得更认真了。
时间一点点推移,孙岩忍不住提醒:“陛下,该休息了,仔细伤了眼睛。”
兴元帝视线从书上移开,喝了一口水。
孙岩刚要伸手把书拿走,被兴元帝按住:“朕再看一刻钟。”
一刻钟?
孙岩想想还好,默默给半空的水杯添了热水。
一刻钟后。
“陛下,时间到了。”
兴元帝头也不抬:“再看一刻,不,两刻钟。”
孙岩嘴角抽了抽,心知皇帝的脾气,没有再劝。
两刻钟后。
“陛下,真的该歇了,明日还要早朝——”
兴元帝啪地拍了一下书册,沉下脸来:“这个时辰,朕经常还在批改奏折,怎么看话本就不行了吗?”
孙岩把头低了低,不敢再说什么。
“不要再啰嗦,等朕看完。”
孙岩:“”
夜渐渐深了,烛台已堆满了烛泪,兴元帝终于把书放了下来,起身揉了揉眼。
孙公公表情已经麻木。
“松龄先生是什么来历?”
看了好看的书,不觉想关注写书人,也是人之常情。
孙岩被问住了:“奴婢对宫外这些不大了解。”
或许,他该找时间去那青松书局看看了。
兴元帝对孙岩的不知情没有生气,吩咐道:“明日散朝让长乐侯来见朕。”
“是。”
转日上朝,群臣就发现了兴元帝脸上的大黑眼圈,当即就纳闷了。
最近政务顺利,各地也没什么天灾人祸的消息传来,皇上竟然还熬夜处理政事吗?
这可真让当臣子的惭愧啊!
于是兴元帝感受到了大臣们的努力,早朝比平时拖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散。
兴元帝头昏眼花,差点没坚持住,好不容易熬到散朝,眼一闭睡着了。
孙岩不敢打扰,默默在一旁守着。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声询问:“长乐侯来了吗?”
孙岩忙道:“长乐侯已在外候着了。”
“传他进来。”
不多时,贺清宵走进来。
“微臣见过陛下。”
兴元帝面上露出几分笑意:“清宵,说过多少次了,朕也是你的叔叔,放松些。”
说了几句闲话,兴元帝交代贺清宵要办的事:“朕有些好奇写出《画皮》的松龄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去打听打听。”
贺清宵不露声色应了,走出宫门才皱了皱眉。
皇上交代他办的事都与百官勋贵有关,这还是第一次专门调查寻常百姓。
可不管任务合不合理,皇上交代下来的都要去做。
原本这种事情都是直接吩咐手下去调查,贺清宵想了想,换上便服直奔青松书局。
这个时间,书局人正多。
胡掌柜盯着书架上越来越少的书册,心头滴血。
这撑不了几日就要卖完了啊,到时候每一个空手而走的客人,都是飞走的小钱钱。
“掌柜的。”
“啊?”胡掌柜回神,看到一身便服的贺大人,犹豫着怎么打招呼。
贺清宵低声问:“你们东家在吗?我找她有事。”
“您稍等。”
胡掌柜赶紧打发石头去禀报辛柚。
不多时,石头跑回来,凑到贺清宵身边小声道:“东家说书厅里人多,您要有正事谈的话,让小人带您去东院。”
“劳烦带路。”
辛柚等在院中石桌旁,见到贺清宵随石头过来,起身迎过去。
“贺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坐下后,辛柚提起茶壶为贺清宵倒茶。
贺清宵看着神色平和的少女,开了口:“寇姑娘能说一下松龄先生的情况吗?”
辛柚提着茶壶的手一顿,眼里有了疑惑:“贺大人怎么突然问起松龄先生?”
“今上看过《画皮》,问起了松龄先生。”
本来皇上交代的事不该外传,贺清宵却轻易说了出来,轻易到等说出口后自己都惊讶了一下,随即便坦然了。
说起来,锦麟卫镇抚使这个差事他并没那么想当,而那位在他心里也仅是对皇权的服从罢了。
在那座住满了御赐仆从的侯府起居生活而感到厌恶时,贺清宵就意识到他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性子。
而寇姑娘,也是这样的人。

听贺清宵说皇帝关注到松龄先生,辛柚第一反应是厌恶。
她孤身进京,步步为营有了今日局面,却很可能因某个人心血来潮的兴趣而毁于一旦。
再然后,辛柚心头一动。
既然松龄先生进入了皇帝视线,或许她也能利用此点做些什么。
辛柚看向把这个讯息透露给她的人,默默领了这份人情。
她当然清楚,对贺清宵来说,直接命手下调查是最省心的。
“松龄先生——”辛柚斟酌着说辞,“应该是个年轻人。”
“应该?”
“我只见了松龄先生两次,他都遮掩了面容,但从身形与声音判断应该很年轻。”
“只见了两次?”这个回答让贺清宵感到惊讶。
《画皮》全册他已看过,虽然对这类书不太感兴趣,却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吸引人的鬼故事。
青松书局的起死回生离不开《画皮》,他以为松龄先生与青松书局的关系应该非常紧密。
心知这个回答难以让人信服,辛柚却一脸坦荡:“对,两次都是我外出时松龄先生主动出现,第一次给了我《画皮》上部手稿,第二次带来了下部手稿。松龄先生说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来历,没留下住址与联络方式。”
迎着贺清宵深沉的眼神,辛柚笑笑。
别说两次,她压根就没见过松龄先生。她只能从娘亲口中听来那些惊才绝艳的人物,心向往之。
少女神色自若,眸光清澈,贺清宵不由信了。
“多谢寇姑娘告知。”
见贺清宵有要告辞的意思,辛柚及时为他添了茶:“贺大人要调查松龄先生吗?”
贺清宵如实道:“今上问起,要查一下。”
辛柚弯了弯唇:“今上日理万机,还能关注到一位写书先生,真是精力无限。”
贺清宵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每个字都正常的这番话,却莫名听出了讽刺的意思。
讽刺皇上?
贺清宵暗暗摇头。
定是他想多了。
“今上——”贺清宵顿了一下,“精力充沛,勤于政务。”
这话不是虚言。许是能当开国之君的精力都异于常人,那种一天恨不得睡六个时辰,走几步就想歇着的人大多走不了这条路。
“只是没想到今上也会看话本子。”辛柚担心被贺清宵看出什么,没再多说,“那就祝贺大人调查顺利我有个不情之请。”
贺清宵作出认真聆听的模样:“寇姑娘请说。”
“希望贺大人尽量不要惊动松龄先生。我这书局全仰仗松龄先生的故事,万一把松龄先生吓跑了,书局恐怕又要陷入经营困境。”
贺清宵点头答应下来。
辛柚送贺清宵直接从东院角门出去,恰好被熘出来买小吃的孟斐瞧见了。
少年一双凤眼都瞪圆了,回到国子监就把段云朗拉到角落里报信:“云朗,我刚才瞧见那个贺大人从你表妹住处出来了!”
段云朗心里大惊,面上一派澹定:“这有什么,我表妹开书局呢,有的时候与人谈事在书厅人多口杂不方便,就在后边院子里招待了。”
“也是。”孟斐点点头。
好友这么容易被说服,段云朗反而不适应了。
听段云朗表达了疑惑,孟斐呵呵一笑:“别看那位贺大人身居要职,其实日子不好过呢。令妹小小年纪就能把半死不活的书局经营得日进斗金,也算奇女子了,看不上贺大人有什么奇怪的。”
段云朗更惊了,趁着中午能出去,赶紧去找辛柚。
“表妹,你猜贺大人为何常来你们书局看书?”
辛柚摇头。
段云朗压低声音:“因为没钱买。”
辛柚呆了呆,脑海中走马观花闪过万缕晚霞洒进书厅,朱衣男子静静看书的绝美画面。
原来是因为穷吗?
不过对段云朗的话,辛柚还是打了个折扣:“表哥是从哪听来的闲话?”
“真的。别看贺大人是位侯爷,其实日子艰难着呢,表妹你可别和别人说,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段云朗还没耿直到挑明了劝,毕竟表妹是姑娘家,脸皮薄。
辛柚:“”她为什么要清楚这个?
贺清宵还不知“寇姑娘”对他有了进一步了解,很快安排几名手下去调查松龄先生,调查却陷入了僵局。
无论是询问那些写书先生,还是各书局,都没人见过松龄先生。
这个情况不算太意外,京城原住民多,进京做买卖、读书、找事做的外来人也多。哪怕百官眼里无孔不入的锦麟卫,在不知对方样貌来历的情况下,找这么一个几乎不与旁人接触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最简单的办法,还是盯住寇姑娘,等待松龄先生主动现身。
贺清宵再次去了青松书局。
这次是傍晚,避开了买书人多的时候,贺清宵等辛柚从东院过来的间隙,干脆走到熟悉的书架旁拿起一本新游记慢慢翻看。
辛柚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般情景。
很熟悉的情景,而在听了段云朗那番话后,视线又控制不住往贺清宵腰间钱袋子上落。
贺清宵察觉辛柚的到来,放下书册走过去。
“寇姑娘,借一步说话。”
考虑到此时没什么人,辛柚直接带贺清宵进了待客室。
“贺大人找我,是为了松龄先生吗?”
辛柚对贺清宵多次相助心存感激,又因为误会对方下过杀手而心有愧疚,如不是关乎到复仇一事,是不会任由对方白费功夫的,如今却只能忽悠到底了。
“是。这两日多方探查,却没有松龄先生一点线索,恐怕还要麻烦寇姑娘。”
辛柚莞尔:“贺大人打算如何麻烦我?”
贺清宵怔了一下。
他自来敏锐,当然能察觉寇姑娘在他面前的放松。是发生了什么,让寇姑娘态度有了些微变化?
而这无疑是还不错的变化。
贺清宵飞快思索。
他最近不但没帮什么忙,还来麻烦寇姑娘,唯一做过的事——买了一本游记?
“贺大人?”
贺清宵收回放飞的思绪,轻咳一声:“寇姑娘介不介意在下安排一名手下守在书局附近?”

“寇姑娘请讲。”
“松龄先生短期内不一定会来找我,如果这么等上一两个月再去向今上禀报,是不是有些迟了?”辛柚留意着贺清宵神色变化,“我看今上只是心血来潮问一句,说不定转头就不放在心上了。贺大人把从我这里得来的关于松龄先生的讯息禀报,也许就够了呢?”
贺清宵微微挑眉。
寇姑娘这是让他忽悠皇上?
嗯,也不是不行。
“多谢寇姑娘提醒。”
辛柚心头微动。
这位贺大人,对皇帝似乎也不是那么言听计从嘛。
她这书局开在国子监附近,贺大人又经常来逛,想要谋划个什么很难绕过眼前人,刚刚那番话本就是一个试探。
一个没那么愚忠的臣子,对她来说是好事。
辛柚当即看贺清宵的眼神更温和了些,于是刘舟吃惊发现贺大人又买书了。
当然这次小伙计的震惊只在心里,手上动作却不慢。反而是辛柚盯着刘舟收钱的动作,想想段云朗的话有些不忍心。
贺清宵把新游记带回侯府,引得桂姨一阵猜测。
“侯爷最近很喜欢买书啊。”
“嗯,这些游记值得反复看。”
贺清宵的解释没能说服桂姨。
这孩子一直是个爱看书的,但鲜少频繁买书回来,怎么突然就舍得花钱了呢?
桂姨暗暗记下游记上印的出处:青松书局。
看来是要找机会去这家书局瞧瞧了。
贺清宵很快就进宫去见兴元帝。
“回禀陛下,松龄先生是个年轻人,数月前才来到京城,为人孤僻,几乎不与人打交道,目前只为青松书局写书。”
“居然是个年轻人。”听了贺清宵禀报,兴元帝没再多问。
身为一位帝王,对一个写书先生的兴趣能到此已经不少了。
不过等贺清宵离开,兴元帝还是交代了大太监孙岩一声:“以后这个松龄先生再有新书,买来给朕瞧瞧。”
孙岩想想那日皇上的大黑眼圈,很想阳奉阴违,奈何不敢,回头吩咐下去:“青松书局再出新书,及时来报。”
青松书局对皇宫里的这些动静一无所知,如今整个书局的人都开始担心这批《画皮》卖完了可怎么办。
胡掌柜面对辛柚无数次欲言又止,焦虑得胡子都掉了不少。
辛柚怕愁坏老掌柜,便提议:“除了《画皮》,还有哪些书卖的好就加印一些。等《画皮》卖完,来买的客人想着来都来了,说不定就顺便买一本别的带走了。”
胡掌柜哭笑不得。
东家这么聪明,怎么就不想卖《画皮》了呢?
辛柚其实也在想,或许是她太过谨慎了。
淑妃大发脾气,会不会殃及书局只是猜测。因而她也设了个时间,超过半个月没事的话暂时应该就没影响了。
这日一早,段云朗狂奔而来,气喘吁吁道:“表妹,你听说了没,我们国子监出事了!”
“表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有个监生死在了大门口,开膛破肚,心不见了!”
辛柚一听,第一反应就是《画皮》。
“什么时候的事?”
“就大早上发现的,险些把守门人吓个半死。如今好多学生跑出去看热闹,拦也拦不住,我就趁机溜出来找你了。”
“这么说,尸体还在那里?”
“在呢。不过监丞他们命人守着不得靠近,已经打发人去报官了。表妹我不和你说了,我得回去了。”
只看了一半呢,出事的还不知道是哪个堂的学生。
“表哥,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段云朗愣了一下,很快答应。
二人同去的路上,辛柚试探问起段云朗第一时间想到来告诉她的原因。
段云朗挠挠头:“大家都在议论死者被掏了心,好像《画皮》里的恶鬼索命啊!孟斐说最好和你说一声——”
“孟斐?”
“和我一个学舍的,他祖父是我们祭酒。”
辛柚对那个凤目少年略有印象。
“孟斐就是爱多想,都是读圣贤书的,谁会相信恶鬼索命这么荒缪的事啊。”
“那表哥怎么还来告诉我?”
“既然孟斐都这么说了,正好和表妹分享一下这个吓人的事。”
说话间国子监已经到了,一名长衫中年人正憋红了脸大喊:“所有监生立刻回学堂等待点名,违背者一律退学处理!”
段云朗脸色一变:“表妹,我先进去了!”
没等辛柚反应,少年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辛柚环视四周,出来看热闹的学生虽眼看着减少,听到风声赶来看热闹的人却越来越多,这么一打量还发现了对面书局的掌柜。
至于死者,显然是连一根头发丝都瞧不见的。
这时一队官差赶来。
“让开,让开!”
人群很快分开一条路,官差挤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辛柚听到抢占了有利位置的人传来议论。
“怎么抬进去了?”
“说是要召集全院师生,凡是点名少了的学舍要认尸呢。”
尽管国子监的大门已经关闭,围在门前的人却没有减少的意思。辛柚知道调查死者身份不是很快能完成,默默转身离开,回了青松书局。
胡掌柜正站在门口往国子监的方向瞧,一见辛柚回来立刻问:“东家,真有监生出事了?”
辛柚点头。
“好端端怎么出这种事呢!”胡掌柜一想那些监生大多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重重叹口气。
坏事传千里,何况是发生在国子监这种地方,这一日不知多少有子孙在国子监读书的人家跑去打听,好确认出事的不是自家人。
等到第二日,死者身份还没查明,一个说法风一般传开了。
那监生之所以被害,是因为他买了《画皮》,恶鬼从话本子里钻出来了,挖走了监生的心。
这个说法一传开,吓得不少胆小的赶紧把书给烧了。
“无稽之谈,纯粹是无稽之谈!”胡掌柜气得胡子翘起来,“这些人怎么会信这么荒唐的说法!”
一旁刘舟神色复杂。
实不相瞒,之前他看完了《牡丹记》就专门去花市看了一圈牡丹,想着精心养着说不定能化作牡丹仙子,给他当媳妇了。
奈何牡丹价高,这才忍痛放弃。

第109章 风波
风声越演越烈,街上都飘着纸张燃烧的味道,甚至还传来某处因为有人烧书而起火的消息。
胡掌柜一脸愁云惨雾:“东家,任由这些流言传下去,咱们书局可怎么办啊?”
比起胡掌柜的忧心忡忡,辛柚就澹定多了:“掌柜的别着急,最多就是《画皮》滞销,咱们少赚些钱就是了。”
“明明那么受欢迎的话本子,这得少赚多少钱啊!”胡掌柜下意识拨打着算盘珠,一脸庆幸,“还好到今日《画皮》已经卖空了,也没正在印的,少了许多损失——”
辛柚看到胡掌柜神色骤变,喊了一声:“掌柜的?”
胡掌柜勐然回神,一时连男女有别都忘了,一把抓住辛柚手腕:“东家,您,您——”
“怎么?”
胡掌柜深吸一口气,说话才利落了:“您是怎么知道有今日的!”
这要是如一开始那样昼夜不停印书,损失可就大了。
辛柚拍拍老掌柜的胳膊,笑道:“并不是我知道有今日。前几日我观书局众人面相有破财之兆,思来想去能让大家一致有银钱损失的,恐怕离不开正热销的《画皮》,稳妥起见才让印书坊停下来。”
胡掌柜懊恼拍拍脑门:“小人怎么把东家的本事给忘了!”
懊恼过后,就是激动。
“东家,您看这次风波咱们能顺利度过吧?”
“万物时刻都在变化,这个不好说,咱们做了能做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辛柚说得轻松,心里却不认为这场风波能轻易了结。
国子监发生了凶桉,即便与淑妃无关,对方也可能利用此做文章。当然也可能不插手,这样的话书局无非是损失一些银钱。而这些日子靠《画皮》狠赚了不少,哪怕之后一段时间生意冷清,这点损失她承受得起。
辛柚一直清楚自己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开日进斗金的书局,而是借书局之便让害娘亲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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