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诱饵—— by鸦无渡
鸦无渡  发于:2024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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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慎心情复杂地确认,这表里不一的东西真的喝醉了。
一杯都不用,三口就倒。
捡起房卡,费慎不紧不慢追了上去。
邵揽余平时走路速度就不快,这会儿却格外的慢,跟老大爷遛弯似的。
费慎落在后面一段距离,与其保持相同的速度。
他双手插进裤兜,目光心不在焉地放在邵揽余身上,偶尔看一眼,确认对方还立着就行。
尽管走得慢,邵揽余仍旧到达了十二层客房,准确无误站在自己的A16房门口。
人生地不熟的,喝醉都能找到路,也算是一种本事。
他垂下脑袋,手往读卡器摸了三次,大门毫无反应。
邵揽余不能理解地皱起眉,敲敲读卡器,低声喊了句:“个人管家——”
金色房卡及时出现在眼前,读卡器震动了两秒,门锁开了。
邵揽余抬起下巴,脸颊不红不热,瞧不出一点喝醉了酒的样子。
他微微一笑,注视替自己开门的人,礼貌说:“谢谢你,芙罗拉。”
费慎抱胸,斜靠在门框边,一张脸快拉到了地上。
“你喊我什么?”
邵揽余仿佛想起了什么,摸出口袋里的钱包,选了两张面值五百K的现金,大方递给他:“你可以走了。”
费慎:“……”
一把抽走现金,费慎正想出言讽刺,却垂眼看见邵揽余摊开的手腕外侧,有道极浅的痕迹,痕迹颜色比皮肤稍白。
定睛细看,是一道类似牙印的伤疤。
久远的记忆猝不及防袭来,费慎蓦地顿声,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单手推开房门,钱塞进邵揽余口袋,他没什么情绪道:“进去。”
邵揽余送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服务真周到”,而后慢吞吞迈步,走进了套房内。
费慎任劳任怨,替心大的雇主插好房卡。
外间大灯亮起,他准备关门走人,邵揽余再次原路返回。
站定在费慎跟前,他双眼微微放大,眼神明显已经不太清醒了。
费慎所剩不多的耐心即将告罄,语气也不太好:“又干什么?”
“费慎,”邵揽余开口喊他,“你的玉玦还戴着吗?”
问题问得毫无征兆,费慎有短暂的恍惚。
这好像还是时隔八年后再次见面,对方第一次这样叫他。
他如实回答:“戴着。”
“能给我看看吗?”
费慎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破耐心,居然鬼使神差地,一扯颈间的不起眼的黑绳,拿出了藏在衣服里的玉玦。
自从当初差点掉了后,他一直用特制的绳子贴身挂脖子上,再也没丢过。
邵揽余将玉玦接到手中,好像很爱惜、又很感兴趣的样子,指腹来回摩挲了三遍,动作间袖口晃动,白色旧伤痕若隐若现。
这人恐怕是疤痕体质,咬一口能留到现在。费慎不着边际地想。
“它被你保存得很好。”说话声打断尚未发散的思路,邵揽余指着玉玦背面的纹路,“这是荼蘼花纹。”
费慎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迷惑,自己戴了二十年的东西,难道还不清楚是什么花纹?
除了正面的麒麟纹,侧面和背面都是蔷薇花纹,哪来什么荼蘼花。
“不识货。”费慎轻嗤。
或许是没听懂,邵揽余没和他争执,自顾自道:“很漂亮。”
费慎回想起旧事,面色不虞:“邵揽余,你那时候就是看中了这块玉,想强抢吧?”
“是啊,”醉酒的人奇异接上了他的话,“看你年龄小,又护得紧,就没要了。”
费慎粗鲁地收走玉玦,放回原位,冷冰冰说:“现在也别想。”
邵揽余没来由笑了一下,转身往里走,还说了句晚安。
费慎没搭理,腿一勾,带上了房门。
时间尚早,刚到吃午餐的点,费慎乘坐电梯,思考着是去楼下吃午饭,还是直接回房间让人送餐。
纠结了三秒,最终决定回房间。
游轮上人多,鱼龙混杂的,再加上费惕等人也在,频繁露面对自己不利。
正要摁下楼层11的数字,升降梯忽然自动下降。
快速掠过11楼,一直降到了负一层,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出现一位年轻女人。
女人似乎没想到电梯里会有人,表情莫名慌乱了几秒,迟疑着要不要上。
没空等她想明白,费慎直接按了个11。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女人又灵活地挤了进来。
一进电梯,也没立刻按楼层,她背对费慎,埋头整理脖子上的丝巾,以此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好像很不希望有人注意到她似的。
貌似无意的动作,在旁人看来却显得过于刻意了。
原本表情漠不关心的费慎,凭借自身警觉,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女人是从负一层上电梯的,登船后他看过整条轮船的结构图,大致记住了一些。
若换作普通游轮,最下面两层应当也是客房,不过是票价最便宜的那种。
但库珀家将其改造成了娱乐场所,有一所健身房、一座游泳池以及适合小孩玩耍的迷你游乐园。
此刻是饭点,很少人会选择这时候来健身或游泳。
如果进来的是个浑身肌肉的糙汉,如此狂热的健身精神,倒还勉强说得过去。
偏偏眼前的女人不但身材纤弱,而且穿了一件优雅的半身裙套装,脚踩十厘米高跟鞋,手中也没拎运动包,大中午来健身的可能性实在很小。
费慎有意无意打量她,多看几眼后,竟觉得此人十分眼熟。
稍一思索,浅淡的记忆浮现。
若是没看走眼,面前的女人好像就是他那位表哥的妻子,安娴女士。
这艘游轮也不算小,几小时内连续碰见三个费家人,着实有些戏剧化。
十二点,大部分人都在吃午饭,中途没人乘坐电梯。
电梯持续上升,数字变到了10的时候,疑似安娴的女人终于想起来,自己没按楼层。
她一伸手指,按下12层,又赶紧缩了回去,不停摆弄自己的丝巾。
数字涨到了11,电梯门开启,费慎却一动不动。
等待的那几秒过程,他明显能感觉到,安娴更加紧张了起来。
直到用于提示的滴滴声响起,她微微侧过肩膀,闷声说:“你……不下去吗?”
费慎朝前一步,却只是按下了楼层10。
“哦,之前按错了。”他云淡风轻说。
安娴捏住丝巾,没再出声,电梯门终于关闭。
12层很快到达,安娴立马走了出去,很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她穿着尖细的高跟鞋,动作略显仓促,地板咚咚咚一阵响。
进入前方拐角时,费慎突然一眯眼。
关闭了大半的电梯门缝中,他瞥见形色匆忙的女人,小腿正前方有块指甲盖大小的伤口,鲜血流出,悄悄覆盖了裸露的脚背。
身影一晃而过,安娴消失于拐角后,电梯升降方向变为了箭头朝下。

身体轻微晃动,邵揽余在寒意中苏醒。
睁开眼的瞬间,头疼欲裂,他手指压住太阳穴倏地坐起,一片模糊的目光中,是客房里熟悉的摆设。
心底松了口气,紧接着,一阵冰冷的风吹来,邵揽余身上激起层鸡皮疙瘩。
房间制冷器是自动设置的16摄氏度,窗户也没关全,海风如骤雨般扑打窗沿,不亚于冬季凛冽的寒风。
躺在这样的房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若是倒霉点,冻死都有可能。
邵揽余脸色不太好看,表情布满淡淡的厌倦,覆盖了原本像面具一样镶嵌在脸上的温雅。
努力压制住头昏脑涨,他迫使自己清醒,扶着床缓慢站起。
水浪偶尔淌过轮船底,客房随船身一起晃动,身形不太稳地走到窗边,一把拉上窗户,再将制冷器温度调高,总算舒服了点。
邵揽余找出关述之前配好的药,接了杯水,就着凉白开吞进去。
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他心生后悔,费慎那小子是个千杯不醉的酒鬼,自己昨天不该喝那杯伏加特,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回的房间。
宿醉后直接断片,回想了几秒,什么都记不起来。
没兴趣继续纠结,邵揽余脱掉皱巴巴的衬衫,叫了一小时后的送餐服务,走进浴室。
管家芙罗拉十分周到,得知他昨夜宿醉,不仅准备了营养鸡丝粥,以及几样清爽可口的解腻菜,而且端来了一碗蜂蜜解酒水。
邵揽余洗漱完,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先将解酒水喝了。
几口下去似乎还挺管用,酒解没解不清楚,心中反胃感倒是减轻了一些。
简单吃了几口鸡丝粥,几样小菜没动,邵揽余进蒸干室打理好湿发,一件件穿上衬衫和西装套装,往左胸口放了条手帕巾,离开房间。
此刻早上九点多,赌场开设还不到一小时,上座人数却已十分可观,每个区域都是门庭若市的火热。
邵揽余到四楼时,碰巧遇见了库珀先生一行人。
库珀携着妻子,热络地同邵揽余打招呼,关怀备至道:“邵,昨晚休息得好吗?”
对方说的是西语,邵揽余用普通话回答:“多谢关心,个人管家很贴心,让我感到了宾至如归。”
一西一中,倒是不耽误交流。
库珀先生年逾半百,看起来却精神奕奕,比有些十八九的年轻人还有活力,他愉悦一点头,绅士地让邵揽余先行:“请。”
邵揽余微笑回应,先一步迈进了赌场。
邵揽余是独自一人,库珀的阵仗却很大,浩浩汤汤一群人跟在身后,顿时引来了赌场不少关注。
热闹的场面貌似冷却了几秒,人群中传来几声窃窃私语。
邵揽余置若罔闻,目不斜视走向筹码兑换台,掏出一张卡,对工作人员说:“兑换二十万,谢谢。”
二十万换成筹码只有十个,听起来多少有点寒酸了。
不过邵揽余长相斯文,又穿了身温柔干净的白西装,给人的感觉绅士有礼,倒不像贫穷家庭出来的人。
工作人员很有职业素养,并无异样的眼光对待,迅速完成了支付交易,问道:“先生,需要帮您下注吗?”
邵揽余婉言谢绝,拿上十个筹码,去到了场子里最热闹的那一桌。
桌上有两位客人正在对赌,玩法很简单,庄家摇色子,玩家们下注赌大小。
新一轮开始,庄家花里胡哨摇了一遍,放下骰盅,示意桌前两位下注。
费慎单手支着脑袋,很随意地丢去了写着“大”字的赌注区。
他旁边是位头发稀疏的西洋人大叔,不停搓弄自己的酒渣鼻,手握仅剩的两块筹码,面色犹豫不决。
直到庄家又朝他示意了一次,其余围观的人也开始不耐烦催促,大叔终于下定决心,跟随费慎一起往大点数下注。
与此同时,一只白色西装袖口的手伸出人群,朝小点数区域丢了两块筹码。
围观群众们不约而同向后看,人群外一位年轻斯文的男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大家自觉让出一条路,邵揽余迈步上前,开口道:“连续三把都是大,这次还是大点数的概率很低了。”
看似在自说自话,内容却又十分有指向性。
酒渣鼻大叔一愣,再次变得犹豫起来,他左看右看,目光迟疑,反复观察费慎与庄家的反应。
费慎侧目,特别认真的模样:“他说得很有道理。”
大叔灵光一现,立刻抢走筹码,放入了另一边。
庄家趁此机会,马上打开骰盅——六五三,十四点,大。
大叔没来得及高兴的表情僵在脸上,桌上筹码全部推去了费慎跟前,加上之前赢的,桌面都快放不下了。
费慎手指夹出一块筹码,扯了下嘴角,将刚才没讲完的话补充完:“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不信。”
大叔一袋子钱输得精光,直接崩溃了,一锤桌子哐地站起身,指着邵揽余:“你不会就闭嘴,瞎发什么言?!赔钱!”
邵揽余神情自若,表示自己很无辜:“我也输了。”
大叔有气发不出来,悔恨交加,面部发抖,最后怒气冲冲走了。
手指夹住的筹码丢去邵揽余跟前,费慎说:“借你一个,再来。”
邵揽余刚要接话,人群外再次响起一阵骚动。
回头看,原来是费惕出现了,他身边带着妻子安娴,同库珀先生友好地寒暄。
费惕身后也跟了好些随从,排场不亚于轮船主人。
大部分人都在留意着那边动静,只有费慎无动于衷,目光放于赌桌上,耐心欠缺道:“玩不玩?不玩别占位置。”
邵揽余收回视线:“你手气挺不错,干脆玩点更大的?”
金碧辉煌的赌场里,赌徒们热情高涨,每桌牌局都进行得火热,除了唯一一张椭圆形桌子。
它位于赌场正中央,周围挡上了一圈绒布链,提示众人此处暂未开放。
然而库珀先生露面后,工作人员上前将绒布链撤了下来。
库珀和费惕共同坐在赌桌一侧,没多久,又有两位金发碧眼的男人被请上了桌,看模样应当也是库珀的贵客。
邵揽余话音落下的瞬间,有位工作人员与库珀耳语几句,快步来到他跟前,轻声道:“邵先生,库珀先生邀请您过去。”
邵揽余扫了费慎一眼,颔首示意工作人员带路。
坐下后,库珀问:“邵,会玩德州扑克吗?”
“会一点,”邵揽余说,“不太熟。”
库珀“噢”了一声,立马道:“邵,让你为难了,我为我的鲁莽道歉。”
“库珀先生言重了,会不会玩不重要,能被您邀请是我的荣幸。”
邵揽余客气完,正琢磨寻个理由让费慎也过来,那边库珀开了口。
“听说小费先生的弟弟也在这里,何不一同请过来,我们一起娱乐几把,为这趟旅行开个好头。”
闻言,邵揽余有点意外,目光移向自己对面的男人。
费惕西装革履,整个人板正且精英范十足,他微一点头,浅笑道:“让几位见笑了。”
邵揽余了然于心,看来对方已经事先和库珀通过气了,只是不清楚,费惕是什么时候碰见费慎的。
费慎被请过来时,一脸不大情愿。
多年以来的职业习惯,让他不太喜欢如此高调地暴露在众人眼中。
坐在大厅中央,被所有人围观赌牌什么的,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动物园里的观赏猴。
再者,动物园里的猴子之一,还有个他极其不待见的费惕。
上一次和费惕心平气和坐在同张桌子上,恐怕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
一张庞大的椭圆赌桌只坐了六个人,相互距离十分宽敞,尽管费慎与邵揽余座位相邻,但之间隔了快一米远。
两人没对视也没打招呼,表现得如同陌生人。
不过准确来说,费慎谁也没搭理。
落座后,他百无聊赖地将工作人员抱来的筹码,像玩积木那样一个个摞起来,堆成六列,摞得又高又整齐。
库珀主动问好,费慎象征性假笑了一下,敷衍得十分明显。
库珀尚未表现出被人刻意忽视的尴尬,费惕同为费家人,倒先不自在了,面色比刚才冷了许多。
想喝点咖啡平复心情,桌上杯子却险些被身边人碰翻。
费惕脸立马黑了一个度,盯着左手边的妻子,压抑怒气说:“你怎么回事?”
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哪里不舒服,安娴面容苍白,显得极为弱不禁风,她急忙找出包里的纸巾,替他擦干不小心溅到衣服上的咖啡液。
“行了,别擦了。”费惕一把推开她的手。
安娴忽然手抖了下,纸巾掉落在地,慌张地准备去捡。
工作人员靠近,安抚她道:“没关系的夫人,马上就会有人来打扫,您不用担心,请坐。”
安娴不知所措地坐下,眼神躲躲闪闪,下巴埋得很低。
费慎摞好筹码,背部向后一靠,坐姿懒散地注视对面,眼神仿佛看什么好戏一般。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存在感格外强,费惕神情更加难看了,安娴也连忙将脸偏向一边,不愿以正面示人。
场面弥漫着尴尬,库珀出声化解:“桌上男人多,说话粗鲁,费夫人待得不习惯,不如去休息室找我夫人,她一个人正无聊呢。”
话一出,安娴立刻起身,匆忙道了谢,颇有些求之不得的意思。
库珀又说:“后方就有更衣室,里面准备了干净的衣物,费先生若不嫌弃,可以去一趟。”
“麻烦了。”
抛下这句话,费惕与安娴一前一后离开。
邵揽余将在场几人的表现收进眼底,表情若有所思。
库珀先生充当起氛围调节剂,和剩下的几人搭话。
从聊天的三言两语中得知,桌上另两位男士也是来自大西洋的贵族——沃森和莫里斯先生。
两人是头次来到太平洋彼岸,只会说西语,话不多,为人瞧着很是内敛。
不过邵揽余觉得,用“自视甚高、不屑与他人为伍”来形容这俩,可能更合适。
几句话的功夫,费惕重新现身,换了一套正装,稳步从人群中穿梭而来。
库珀瞥见他的身影,不由得感叹了句:“小费先生年轻有为,性格绅士,比当年的我们可强多了。”
为了不拂库珀面子,沃森与莫里斯也跟着简单夸了两句。
桌底忽然响了响,一枚硬币滚过来,转了几个圈后躺在邵揽余脚边。
费慎一蹬地面,桌椅滑动,弯下腰去捡硬币。
邵揽余不动声色垂眼,刚好与抬头的费慎看了个对视。
画面一度静止,大家都没注意到这边,费慎嘴唇动了两下,扬起一道不明显的弧度。
“邵老板,我突然后悔了,要不你考虑考虑,趁现在赶紧贿赂我?”

费慎将硬币捏进手心,若无其事移回原来的位置,没了下文。
邵揽余眼皮微垂,盯着自己搭在扶手椅上的手,兀自回想刚才对方说的话。
——我突然后悔了,要不你考虑考虑,趁现在赶紧贿赂我?
后悔……究竟是指坐上这个赌桌,还是说后悔接了任务,来到这艘游轮上?
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思考,人员齐全后,荷官带着扑克牌站在发牌的位置,简单为大家讲解了一下规则。
德州扑克作为上世纪保留下来的赌场项目,玩法有些许区别,不过大体规则还是一样。
荷官发牌后,每位玩家手上能拿到两张底牌,随后再依次放出五张公共牌。
在此过程中,牌手们可选择下注或弃牌,中间有一次不跟注的机会,到最后翻牌时,两张底牌加五张公共牌任意组合,拥有最大五张牌的牌手,则为最终赢
规则介绍完,荷官比了个手势,指定库珀先生为本轮庄
庄家在德州扑克里很占优势,能大范围掌握整场动态,以便算牌下注。
库珀是主人,客随主便,大家并无异议。
库珀的下手位,是小盲注位费惕,接下来依次是大盲注沃森、枪口莫里斯、枪口+1位费慎,以及最后的中位1邵揽余。
在发牌前,大小盲注必须提前下注,是雷打不动的规则。
费惕中规中矩,放出了二十万筹码,沃森翻倍放出四十万。
下注完毕,荷官正式开始发牌。
由庄家起始,每人到手两张底牌,邵揽余扫了眼自己的底牌,黑桃A与黑桃K,两张同花,目前来说是个好兆头。
他将牌面扣在桌上,表面不动声色,暗中观察着牌桌上每一位。
库珀神情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嘴边总是带着和蔼的笑容,暂时瞧不出好坏。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邵揽余是同一类人,都不喜欢轻易让别人窥探自己内心。
库珀下手位的费惕,看完牌后脸色略显冷淡。
不过也许和牌面无关,先前闹得那点不愉快,应该会让他认为自己有失脸面。
沃森和莫里斯的表情倒很有意思,大概是手上底牌确实不行,两人的沮丧昭然若揭。
尤其是沃森,他已经被迫下注了四十万,没法及时止损了。
略过这两位,最后是费慎。
自从被迫坐进这个赌桌,他始终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
不是无所事事玩筹码,便是研究服务员端来的小零食,好像自己只是被临时喊来充数,底牌瞄都没瞄一眼。
邵揽余敛眉垂目,将所见景象收入眼底,端起咖啡喝了口。
底牌发放完毕,玩家们需要再次下注,这回是从枪口莫里斯开始,金额不能小于大盲注压的四十万。
意料之中,他对库珀说了句“sorry”,将自己两张牌丢进了底池,选择弃牌离开。
丢出来的牌是方块3和红桃5,十分鸡肋的两张牌,退出赌桌是明智之举。
莫里斯后面是费慎,他随心所欲抬手,将自己面前的筹码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哗啦推进了底池。
动作之随意,仿佛眼前几百万的金钱,仅仅只是几块分文不值的塑胶币一样。
此举让其余四人同时愣了,连邵揽余的表情都停顿了半秒。
邵揽余微一咳嗽,请工作人员又兑换了两百万筹码,旋即放了四块进底池。
四块筹码,四十万。
两厢对比之下,戏剧效果达到了巅峰,围观群众们一阵唏嘘,更有好事者吹起了口哨。
若非邵揽余脸皮厚,对于嘲笑或看戏通通如过眼云烟,否则这会儿怎么也坐不住了。
库珀忍不住打趣:“小费先生的弟弟还真是豪气,弄得我这个当庄家的要是不多下点注,老脸都要丢光了。”
说笑间,他也随手扔了两百万出去。
第一轮下注过后,进入翻牌圈,荷官同时发放了三张公共牌——红桃A、梅花A以及红桃10。
公共牌一出,上秒还面带忐忑的沃森,彻底扫了兴,直接弃掉底牌走人,白白损失了四十万。
旁边费惕却忽然看着精神了点,脸色肉眼可见的回暖不少。
兴许是被先前费慎一掷千金的行为刺激了,亦或是公共牌让他看见了希望,这一次,费惕大手笔地放出了一百万筹码。
沃森与莫里斯离开后,中间缺了两个位置,直接轮到费慎下注。
不同于上把的挥金如土,这回他意外选择了不跟注。
行事间变化无常,叫人看不懂。
费惕暗中朝左边瞥了一眼,目光里暗藏涌动,并不友好。
费慎感受到了,却视若无睹。
邵揽余叹了口气,小盲注费惕加注一百万,若想要接着玩下去,跟注金额不得少于这个数值。
同样一百万丢进底池,面前便只剩下四块筹码了。
库珀左看右看,哭笑不得,无奈弃掉了自己的一对方块8,感慨道:“年纪大了,比不上从前了,你们三位继续。”
一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对子,就算后面两张牌再好,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意义,唯有选择弃牌。
虽说退出了游戏,但库珀并未马上离席,仍旧坐在原位尽地主之谊。
荷官继续发牌,这次放出的是张黑桃K。
第四张公共牌,也叫转牌,所有玩家都可以利用它来改变自己的手牌组合。
此时此刻,加上第四张公共牌,邵揽余手中的牌面组合为——3A1K以及一张红桃10,如若最后一张牌能是方块A,组成一把四条,那么此局胜算将会很大。
可是一共才五张公共牌,其中三张为全A的情况,属实不多见。
另两人显然也预料到了自己底牌的后续发展,谁都不是吃素的,表面上皆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三个人都是活哑巴,库珀也久久没吭声,场面陷入了沉默。
倏地,费惕神情多出一丝犹豫,他莫名看向了斜对面的费慎。
后者手指灵活地玩着筹码,仿佛有什么心灵感应,突然一掀眼皮。
费惕想移开目光已经晚了,眼神中的顾虑被对方精准捕捉,转化为费慎脸上一抹异样的笑。
哗啦一声巨响,费慎跟前的筹码全部倒塌,摔进了底池中间。
他轻轻啊了一声,表现得有点无奈:“都这样了,那就全押吧。”
邵揽余眼见此情此景,很想为他的表演鼓上一掌。
有生之年没见过演技这么差的,还演得如此心安理得。
费惕目光登时沉下去,明知对方是故意的,可又担心万一是自己想多了让人唬住了,对方压根没有好牌在手,恐会错失良机。
脑子里犹豫两秒,心一横,和费慎一样,丢出了全部筹码。
不知不觉变为旁观者的邵揽余,随意挥了挥手,选择过牌不跟注。
还剩最后一张公共牌,荷官没有吊大家胃口,很快发放出来。
——最后一张牌,是方块A。
费惕脸色瞬间僵了,一动不动坐在椅子里,捏响了自己的指间关节。
他努力维持表情,让自己尽量表现得平静。
由于两人是全押,所以这轮需要跳过他和费慎,直接到邵揽余下注。
然而在此之前,费慎做了一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他忽然弃牌了。
十分任性地铺开自己的底牌,无视众人惊讶的目光,推开座椅下了赌桌。
看见那两张躺在桌面的牌,围观群众包括库珀先生在内,皆是一头雾水。
费慎拿到的是梅花Q和方块10,按道理说,前三张公共牌出来时,早就应该明智地弃牌退出的。
拿到这种烂得出奇的牌,等于直接失去了竞争资格。
可他不仅押出全部筹码,而且在最终所有牌手即将翻牌时,打了在场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不是玩牌,纯粹是来捣乱的。
针对的是谁,明眼人一看便知。
费惕自然也意识到了,整个人情绪即临爆发,气压降到不能再低,向众人翻开了自己的底牌——方块J和黑桃9.
接着,邵揽余也展示了两张底牌,黑桃A和黑桃K。
赢家是谁,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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