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 by烈冶
烈冶  发于:2024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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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看来曾经我与他真的私底下见过面,不过……真奇怪,纪录片的事情他分明是上次登船的时候才跟我提起,所以此前我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前提跟他出来的呢?
并没有直接提出这一疑问,毕竟偶尔我也想沉浸在独属于自己的时间里,一边登山一边闲聊,好不容易有一次出来的机会,我自是会好好享受的。
爬山过程中,我与杨天鹏探讨了他这个纪录片的选题,他这个人想一出是一出,因为此刻我们正在爬山,他就说要不我们跟一个极地登山队,看看别人在登山过程中会遇到哪些危险?
看他这幅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我十分怀疑他是否承担得起如此高强度的运动,要知道拍摄的人不光要保证自己的生存,设备也是时时刻刻需要扛在肩上的,别到时候登上山体力耗尽发生什么意外就完了。
闻言他笑了笑,反问我有没有啥好主意,我说我觉得现在的观众都对生物科学感兴趣,像以前的动物世界那样的影片观众有很多,如果他有认识的人,我们或许可以去跟某个生物科考小队去拍摄大自然什么的。
杨天鹏撇嘴,说自己并不认识什么生物科考小队的人,“那种题材拍好可难了,包括很多国外的优秀样片,多数是镜头语言所制造的假象而已,我反正不干那种事,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找一条距离我们最近的领域,不用去太远的地方,就在S市就行!”
斜瞥他一眼,我顺势说:“在S市?那选择面积可就小多了,你怎么不拍你们这些二代纸醉金迷的生活呢,我看这也有够特别的。”
我原也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杨天鹏闻言竟认真考虑了起来,“如果只有我,这事儿还真不好办,但要是有你,让仇总稍微那么开下口,这事情不就完美解决了吗?”
他的意思是让我去向仇郁清开口去拍摄他们这群“体面人”的私下生活?我又不是疯了!就算那些大少爷真能让我们拍着玩儿,他们背后的家族能让我们公映么?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我便终于找准了时机询问道:“哎,说起来,我们今天见面这事儿,你没跟艾伦他们说吧?”
杨天鹏闻言,给了我一个“这还用问吗”的眼神,他说其实我们第一次私底下见面完全是在摄影同好会上的偶遇,刚开始只是互相交流一下技术以及自己满意的作品,后来才逐渐开始诉说彼此的想法以及为未来的展望。
“我干嘛跟艾伦他们说啊?我又跟他们不熟,之前我们都是默认在那同好会上见面的,像这样单独约出来,倒是第一次,起初我还困惑呢,为什么每次你出来的时候都跟做贼似的时不时看手机,现在我可算明白了,是仇总把你看太紧了!没看出来啊裴哥,我最初真以为你是仇总的朋友兄弟!”杨天鹏也是说嗨了,拍着我的肩膀哈哈笑着,整得我还怪尴尬的。
拍开了这家伙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我一字一顿地郑重警告,“哎,你可别把我当成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啊,我那时跟仇总是平等的恋爱关系!”
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杨天鹏慌忙摆手,“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我不寻思着我跟你已经是朋友了吗?谁敢说你跟仇总不真啊?就算你乐意仇总也不乐意……不对,刚刚你说‘那时’,你意思是你跟仇总分手了?”
“昂。”答这话的时候,内心隐有不安,因为按照杨天鹏刚才的说法,既然是默认的见面时间跟地点,我跟他见面的事情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才对,手机上不会有记录,或许就只有可能是在我上班的时候跟时俊提过了。
可时俊……会将我卖了么?不像啊,仇郁清要是单独找他谈话,他会不告诉我么?
所以仇郁清究竟是怎么知道我跟杨天鹏见过面的事实呢?
总觉得……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不能吧裴哥,是不是闹别扭了?”杨天鹏的话语令我回过神来,面露纠结,他扣了扣自己的头,“不行,今天我必须跟你核实一下,虽然你上次也是跟我说分了,但后面你走之后,艾伦还把我们召集起来嘱咐过了来着,我就以为你跟开玩笑呢。”
什么啊?蹙起眉,我不明白好好的一群体面人为什么被形容得像是什么黑帮聚首似的,“艾伦怎么说的?”
“就是……说仇郁清是个专一的人,不要拿他开玩笑,更不要当着你的面去给他什么送什么人什么的……”杨天鹏说到这里,表情显示有些别扭,“现在他们倒是知道尊重了,最初的时候……他们对你也就跟对我差不多。”想到这里,杨天鹏苦笑一声,露出了一个调侃的笑容。
是啊,没有姿色却献媚讨好,最初大概所有人从一开始都认为我不过就是仇郁清身边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而已,是撞了大运才让仇郁清留我在身边呆着。
其实我明白,很多时候仇郁清朋友对我的态度往往取决于仇郁清内心深处怎么看我……所以我一直不敢深想,最初在仇郁清眼中我到底算什么。
不过,现在已经过去,都无所谓了。
“不提那些,我看看……既然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主题的话,我们还是好好思考一下有没有什么样片可以参考的。”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希望那些不愉快的暂且先过去好了。
“哎对了,你看过那个,章鱼的纪录片,名字叫……”
“《我的章鱼老师》?”
“对!就那个!”
“不是吧,那可是奥奖片儿,而且我不会潜水啊,水下摄像也大概率是买不起的……”
“害,就是说一句嘛!我在想,万一我们也能奥一下呢?”杨天鹏两手空空就开始畅想起来,还说什么:“我提这个是因为我发现你好像对生物题材更感兴趣一些。”
“被你看出来了。”笑了笑,虽然我平时总把“我更擅长人像”挂在嘴边,但其实单从喜爱的程度,我的个人排序是动物>人物>景物,只是从赚钱的角度来看,动物相关的商单会很少,所以不得不倾向于人像罢了,毕竟人像方面,我挚爱的缪斯只有仇郁清一个而已。“小动物很可爱嘛,不过,动物题材拍摄起来本身就会很有难度。”
“纪录片的话,我倒是更喜欢拍人一些,就像那个……‘Clarkson's Farm’系列的,中文名你‘我买了一个农场’,你应该也知道。”手抚下巴,杨天鹏眯了眯眼,大概是觉得自己的点子堪称绝妙,“不如我们模仿那种吧,就叫《我开了一个养猪场》,主人公是我,你看怎么样?”
“我知道你有钱,但你真的有钱到了那种地步么?”
“……你质疑得有理。”
随后经过大约一整天的头脑风暴,我和杨天鹏暂时敲定了两个选题。
我提出的选题是——一只生活在城市内野猫的日常生活。
而杨天鹏的则是——一个御宅族的养成之路(富二代版)。
最初我们都觉得彼此的主意简直烂到爆,而自己的灵光一现才是最有价值的,于是为了争论这两个选题哪个更有实际价值和建设意义,下山的路上一直争论不休,直到我们气喘吁吁地抵达山脚下,才终于相视一笑,在下次约见的约定里无声地和解了。
“算了,反正不管是什么选题,先去拍就好了,很多片子都是拍着拍着才最终找到答案的,世界上哪儿有什么定准的事情啊?我们……就从找猫开始吧!要是找不到就去拜访我那个宅男朋友,去采访他,我跟你说啊,他可厉害了……”
是啊,其实无论是哪个选题,只要去做就好了,能将讨论诸于实践,将猜想变为现实,那么一切的讨论与挣扎就都不算白费了。
远离原本的生活,跳到远方的山顶上那么一眺望,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头脑已然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
纪录片下周就正式“开拍”,而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的我则忽然开始觉得——与其坐等回忆自己到来,倒不如我主动去寻找事情的突破口。

刚好撞上了下班时间,路上,车堵成了一条龙。
低头,看着沉寂的聊天框,我忽然不知道该发点什么给仇郁清了。
要问他按时吃饭了么?那样是不是会显得有些太多余?要告诉他今天跟杨天鹏出去了么?他会不会因此感到不高兴?
更重要的……是这次,他知道我跟谁出门去了么?
最终,我编辑了一条信息——今天按时吃饭了吗?我跟杨天鹏出去商量了选题的事情,他说话很有趣。
点击发送。
车辆向前挪动了大概一个车身的距离,我低头等着回复,或许是真的太闲了,我分明知道仇郁清平时很忙,几乎没什么时间回信息的。
隔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车辆又前进了大概三四米的距离,手机震动,仇郁清回信来了,他说:“吃了,但不多,祝你玩得开心。”
十分官方的回答,看着这几行文字,我不免有些失落,但我又想,好歹他抽空回复了我,没关系,我俩的状态变成了现在这样也有我的原因,等到我把一切都想起来,把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这样我就去……
就去找他复合。
真的吗?
车窗内的景物开始拼命向后移动,霓虹灯因车速甩出了光尾。正如同我的思绪,正在无休止的挣扎中迎来了片刻的自我怀疑。
真的能找他复合吗?万一事情的真相我无法接受怎么办?
万一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又该怎么办?
手机再次震动,我没想到仇郁清会再度发来短信,虽然没有什么内容,仅仅只是——
一个句号,仅此而已。
“OK知道了,多吃点,明天上班,早点休息。”我这样回复他,同样公事公办。
打开灯,屋内一片沉寂。
就连幻想中的仇郁清都没来呢,说什么在家里等我,果然是一场骗局。
不过,也怪我自己,是我要先一步对他冷淡的,是我咎由自取。
关上灯,卧倒在沙发上,我点燃了一根香烟,靠在窗边的位置,凝视着窗外的街景。
我在等,可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等什么,或许在等幻影中的仇郁清突然出现,这样或许我认为只有“他”来了,才能慰藉我寂寞的心灵。
那么此时,那个真实的仇郁清,又正在做什么呢?
会不会还像之前一样,因为无法排解心中的憋闷,在拳馆里练习拳击?
有可能。
说起来,仇郁清练习拳击,大概就是从初三,我为他向当时的仇家家主告密那时开始练起的吧。
到了高中,他的身手已经逐渐趋于成熟,虽然还不如现在为人称道,但打翻一个普通人,也是绰绰有余。
所以当顾鑫前来找他的时候,他才能一击就把人撂倒在地,有天赋的练家子对上没经过系统学习的恶棍,结局也就这样而已了。
正因为他没能在冬天死去,所以生的希望帮他埋下了复仇的种子,成为了他接下来继续生活的动力。
只是那个救他的人并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收获到这种回馈吧。
如墨的夜色,就像仇郁清的眼睛,浓郁的烟雾迷蒙我的视线,可我却知道,他并不在这里。
这事儿就算问了他,恐怕他也跟我说不清,而问“幻影”,他也只会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而已。
因为我的内心,就是模棱两可的。
轻轻将烟灰掸在窗台处的烟灰缸里,蜷缩着身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劳累了一整天的缘故,我的眼皮逐渐沉重下去。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想——要说选题的新颖,那不如拍我或者仇郁清,核心内容就是《两个精神病人是如何谈恋爱的》,保证会令人瞠目结舌,震撼人心。
我做了个梦,梦里,残酷的回忆与美好的画面交织在一起,一会儿是女孩儿的哭诉求情,一会儿是仇郁清吻住我手的场景。
都那样真实,都那样……令人感到恍如隔世。
身体轻轻地,像是飘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我意识到自己是被什么人从沙发上抱起。
略略睁眼,不知何时泌出的眼泪迷蒙了我的视线,我只看到仇郁清线条分明的下颌,以及他那双被黑发遮盖的,犹如夜晚的深空那般,神秘的眼睛。
没有令自己清醒过来,我任由他将我抱回到卧室,放在床上。
能够将我从沙发抱回卧室,时至今日,我无法再说服自己,眼前的仍是幻影。
温热的手掌覆盖在我的眼眸之上,仇郁清的声音很轻:“睡觉。”
他叫我睡觉。
那他打算做什么呢?
并没有提出任何意义,依他所言,我就那样轻轻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我能感受到仇郁清的视线正如羽毛一般,轻轻覆盖在我的身上。
他看着我。
他仅仅只是看着我。
他的手掌向上,抚住我的额头,令我的发丝向两边撇去。
我的五官曝露在他的视线下,就那样,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迟迟地感觉到,他的鼻息愈来愈近。
蜻蜓点水那般,仇郁清在我的唇上留下一吻。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我并未睡着,我只是感受着他的气息,判断他仍旧坐在我床边而已。
又过去多长时间了?
十分钟?半小时?又或许是一小时,反正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感觉到,缓慢地,他站起身来。
身为“幻影”,他并没有直接消失,而似乎是选择了一个更加物理的方式,起身准备离去。
在他关上房门的一瞬间,我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
心脏开始疯狂跳动,我为自己准备即将验证的事情,感到无比紧张。
耳朵贴在门上,一声闷响,那是离开这套两居室,去往别处的声音。
慌乱地穿上鞋子,再顾不上自己的形象,打开卧室的门,疾步走到玄关处,仇郁清专用的大码拖鞋正放在原地,一时间我难以呼吸,估摸着远去的仇郁清大概已经听不到开门声后,我打开房门探出头去。
还未走远,仇郁清的皮鞋踩在空荡荡的楼道里,远远地,发出富于节奏的声音。
来自楼下,或许仅仅只是他的司机前来接他了而已,他有我家的钥匙,下班后他顺道过来看看我,或许是这样。
忐忑而又心怀希望,踩着我的棉拖鞋,我追了出去。
棉拖鞋的声音不算刺耳,起码是不比皮鞋的声音明显的,仇郁清还没有走远,我在单元门口,望见了他身着风衣的身影。
没有司机,没有任何人来接他,他只是……走进了另一个单元楼而已。
位于我家对面,窗户对着窗户,不远的距离。
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停止流动,天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跟着仇郁清的脚步一起进入到了那栋单元楼内里,我们小区并不算高档,只要能入内便没有门禁,我住在四楼,认为这个高度还算适宜,先前租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甚至还为此沾沾自喜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跟随着仇郁清的步伐,走过一楼二楼三楼,我发现他的脚步似乎也停滞在了四楼的高度,顿在门前,我发现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拿钥匙走进去,而是在我因不欲被他发现而略略停驻脚步的时候,才听见他缓慢将钥匙插进孔中的声音。
他走了进去,但我却迟迟没有听见关门的声响,门好像……只是被仇郁清轻轻掩住了而已。
手脚冰凉但是头脑发热,理智告诉我这是一个圈套,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圈套,它就等着我犯傻,自己闷头一下子跳进去。
然而此刻的我却已经不能再回头了,缓步走到四楼,来到那唯一被掩住的房门门口,我的手触碰在了冰冷的门把上,只轻轻一拉,内里的景象便一览无余。
同样的两居室,内部的构造同我租的那套相差无几,我没有看见仇郁清,我只是觉得荒凉,觉得冷……因为这个地方客厅内部空空荡荡,压根没有哪怕最基本的家具,就像是一个等待着租客的空房间,只有卧室门缝处泄出的微光,却暴露了内里并非空无一人的事实。
轻轻关上门,看着眼前的景色,我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发现次卧的门正开着,夜色中,月光将屋内的景色略微照亮,我发现内里似乎被仇郁清布置成了专门的衣帽间,各式各样漂亮的西服潮牌以及高定被整整齐齐地挂在简易的撑衣架上,当然,还有最常见的睡衣,有好几款都令我感到熟悉,都是仇郁清曾经穿过的类型。
熨斗被挂在一边,梳妆台上的各式护肤品分门别类,漂亮的小瓶子们在夜色中折射出的碎光令人想到星星。
地上也一尘不染,仇郁清平时不是会自己打理这些杂事的,看来这个地方平时他不在的时候,会有人时常进出整理。
转头,便能看见主卧了。
印象中,这间卧室窗户开在我家正对面,是那种稍一瞟眼就能望见我家中景致的类型。
门没锁,也是掩着的。
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分明仅仅只是一个伸手的距离,而我却好像耗费了近半生的力气。
“吱呀——”门被打开,在淡蓝色荧幕光的晕染下,我看见了仇郁清修长的背影,此刻他坐在款式简朴的黑色电竞椅上,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这个房间,布满了的监视屏幕,平平无奇的室内景致是其中的内容,它们仿佛全年无休一般地坚持不懈持续运营,墙壁上贴着奇奇怪怪的照片,窗户处放着一台精致的远程望远镜。
视线略微有些模糊,“仇……”我本能地想要叫出仇郁清的名字,但略微睁大双眼之时,我却陡然间看清了照片的拍摄主体,以及监视器内部,那无比熟悉的,我每日都生活在内的房间图景。
转动椅子,仇郁清双腿交叠,回过身来直视着我。
他手抚下巴,漆黑的眸子略微被淡蓝的荧幕光照亮,脸上,是平静而又坦荡的表情。
过量的冲击只令我觉得头脑发昏,双腿再无力气支撑身体,于是就那样,在仇郁清的面前,我狼狈不堪地整个人瘫坐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 更了!

或许需要有个人来打破眼前这浓郁到近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而仇郁清不说话,我张张嘴,唇部却颤抖着,牙齿竟在如此的静谧的环境中,发出了相互磕碰的声音。
事实就那样赤裸裸地摆在我的面前,仿佛此刻我问什么,都是多此一举。
“你……装的,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仇郁清!”抬眸看着他,颤抖的声音发出破碎的音节,连带着就连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情绪,我的语气全然失控了,“你知道我病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你……一点都没变!”
是的,或许从他在办公室里装监控摄像头的时候我就应该警觉了,可能我只是藉由自己“脑子不清醒”,刻意屏蔽了许多我不愿深想的信息,“为什么要这么做?仇郁清,为什么!你没有必要!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啊!”
我又不是不喜欢他,我又不是会出轨的人,他那么优秀漂亮有钱的一个人,犯得着做这种事吗?
沉默了相当的时间,“……这话你以前说过。”低沉的声音仿佛大提琴谱奏着乐曲,仇郁清语气平稳,眼神却显得狂热,面颊似乎也因兴奋而微红着,他说:“我回答过你的,因为是你,我控制不住,只有你,才能让我做出这种事情。”
“你看到了吧,我发病的样子。”地面不算凉,这间卧室被仇郁清铺上了地毯,我就那样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滴落到地面,又被绵密的毛绒缓慢晕开了,“你看到了,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甚至还混入其中,愚弄我,迷惑我,强迫我做那种事情……哈,哈哈哈哈,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傻子吧?被你玩得团团转,自己还在拼命说服,这些都是幻觉……”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抓扯头发,我咬牙,喉咙中发出的痛苦的声音,不止于懊恼,还有绝望,因为迄今为止我的丑态已然尽数被仇郁清看在眼里。
站起身,仇郁清的身躯遮蔽住了打在我身上的微光,他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手按在了我的后脖颈上,强迫我仰着头同他对视,“你笨笨的,”他说:“但却很坚定。”
“我都烦了裴森。”他的目光略微有些冷淡,蹙起眉,仇郁清下巴微抬:“你不该冷落我的,甚至还背着我跟别人约出去单独见面。”
“……我告诉你了,那天早上的是你!你从这里做好了早饭送到我那里!我没有瞒你!”拽住仇郁清的衣领,情绪的激动令我疯狂地试图摇晃他的身躯,但是没用,他只是换了个姿势,更方便搂住我的腰而已,“准确来说,是保姆做好后送来的,我当时那么跟你说,你居然信了,真是笨得可以。”
头脑阵阵发昏,眼前的世界也忽明忽暗起来,一个头槌,我磕在了仇郁清的额头上,“闭嘴!我抓住你了!你这个偷窥狂窃听犯!你就等着上法庭接受审判吧。”
垂眸,红着额头,仿佛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的疼痛,自嘲地笑笑,仇郁清说:“如果你真的厌恶我到那种地步,那我也的确不如余生都呆进监狱。”
疯子,这个疯子!他就是瞅准了我会犹豫,气急败坏,我攥住仇郁清衣领的力道愈来愈紧,“闭嘴!你以为我会如你的意吗?那样也太便宜你了!”
“……”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仇郁清视线略略向下,又隔了许久才说:“裴森你知道吗?我其实已经期待这一天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什么?”
“每次做完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你因为不舍而抱着我不愿我离开啊,或者只像今天这样跟着我也可以,这样我就能跟你坦白,让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仇郁清说着,唇角微勾,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你知道吗?哪怕是在没有工作的日子,你也会每天早上八点半准时清醒,多数时候会赖床五分钟,少数时候会因为晨起的反应而把手伸到下面去;你早餐吃的大多是没什么营养的垃圾食品,甚至有时候不吃就直接去上班;你的内裤颜色永远只有三种,其中灰色的那一款质量最好包裹着最舒服也最不容易损伤皮肤;你很不在乎生活中的细节,所以哪怕有时候我落下了一些东西在你的卫生间,你都对此一无所觉,又或者说,你只是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里。”
“如果我晚上到你那儿,只要不开灯,在朦胧的状态下,你多数时候都会觉得是自己脑子不够清醒,这时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情,无论是粗暴的还是稍微耍手段撒个娇获得你的宠爱,你都完全不介意。而如果是‘真正的’我出现在你面前,你不但会推拒,还会斥责,还会一次次地强调……我们分手了。”
“早上你或许会清醒一些,但总归是一个傻乎乎的病人,所以就算吃了我给你准备的东西也最多只会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而已,你几乎把你的每一个想法都写在脸上,我甚至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所以我学会了用一些词汇来迷惑你……而你嘛,很多时候压根就不想醒过来。”
“说句实话吧裴森,你是不是还挺喜欢这种自欺欺人地跟我生活的状态呢?”
再也无法听他说下去,一个巴掌,我本铆足了劲儿,但最终却仍旧只是柔柔地抚在了他的脸上而已。
“混蛋!你混蛋!你个变态跟踪狂!你滚!”我大叫起来,抓扯着他的衣服,就好像想以此弥补自己气势的不足,“滚啊!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可就算我不出现,你也还是会偶尔出现幻觉不是么?”仇郁清的又一句话,很快如同兜头一盆凉水将我泼醒,“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可乘之机的?”
难道他的意思是……他是发现我的症状之后,才想到这样一种方法来混淆我的生活吗?
那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病的?
勉力使自己站起身来,看着满屋子的监控摄像头,我只觉得浑身冰凉,“这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仇郁清没回答,目光瞟向一边,显然又是在思索对策。
“给我说实话!”怒火中烧,我吼了出来。
“忘了,挺早的。”没再上前,他拉住了我的手腕,像是在防止我刻意挣开,“或许是在一起之前,又或许是分手之后。”
这混蛋!奋力地,我想甩开他,但却毫无作用,他将我压制在了墙面上,却也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难以忍受么?”他问,“这就看清我了?”
他什么意思?难道这还不够吗?
手指颤抖着,就近,我取下了一张贴在墙上的,正位于我手边的相片。
仇郁清没有阻止,就那样看着我。
我看见了……高中时期的我自己,稚嫩的、无知的、牵着兴旺在遛狗的模样。
这是什么时候照的?他怎么会……
“这又是什么时候?”抬眸问他,只感到过分地匪夷所思,就连反抗的余力都已经被抽空了,“仇郁清,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再度开口,嗓子哑了,我紧绷着心弦,身体却毫无力气。
细细地端详着那张照片,半晌,仇郁清才“哦”了一声,“或许你该问问你们家的狗,他对我的了解可能都比你要多一些。”
咬牙,我闭上眼,在此之前我从不知道,仇郁清的气人天赋居然也同样点满。
望着那张照片,像是同样陷进了回忆中,仇郁清的表情竟然有几分怀念:“是一只白色的杂交犬,血统很不纯正,但却凑巧长了一张可爱的脸,大概就是因此,你才会像疼惜家人那样疼惜它吧。”
“作为动物,有些事情达成起来似乎太简单了,简单到让人觉得不适……特别是当它摇头摆尾地以为我很喜欢它,背着你来找我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火大。”鲜少一次性道出这么多真心话,仇郁清脸上的情绪既平稳,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怔然,“有时候我在想,裴森,是不是只要一个人或是什么动物对你死乞白赖地摇头摆尾,你就会心软,然后巴不得把命都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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