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 by烈冶
烈冶  发于:2024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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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喜欢上被班里同学霸凌的对象。
高中,他成了名门望族的继承人,所有人心上不可攀折的白月光。
大学,身无分文的我活得像条狗,任何能都能踩我一脚。
而那曾被所有人欺凌的仇郁清却已然成为了国际名模、创业新秀,人人羡艳吹捧的豪门新贵。
而我,只有一屁股甩不掉的烂账,身后还尾随着一个可怕的跟踪狂。
毕业后,进入他的公司,成为了他众多追求者之一。
费尽艰辛,我终于同他在一起。
而后一场大病,我将这些事情全部忘掉。
只记得自己已经与他分手,以及……
初中,喜欢上被班里同学霸凌的对象。
受视角,第一人称。
(这大概率是一个两个病得不轻的人相互折磨的故事……)
HE、受追攻、第一人称

在遇见仇郁清之前,我不过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不知美为何物的臭小孩。
当然,十四五岁的年纪,多得是情窦未开的傻瓜蛋,审美是相似的,厌恶是可传播的,一齐喜欢,一齐讨厌,只因为不想成为班上那个,足以被耻笑的异类。
只可惜,向来随大流的我,在那个年纪却欣赏起了旁人所不能认可的美。
认为仇郁清好看这件事,是我在初中时期,最不愿被旁人察觉的秘密。
顾鑫,是我首个要隐瞒的对象。
他是我穿开裆裤时便熟识的好友,我跟他的家面对着面,往来之间,不过三步的距离,自然,就算到了校园,我跟他肝胆相照的关系,也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
在班上,顾鑫自封为老大,他个子足够高、手腕足够强,有一个在校外的“道上大哥”,理所当然地,他成为了我们班上的混世大魔王。
顾鑫讨厌仇郁清的理由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在某个嘈杂的走廊,他豪爽地抬手跟仇郁清打招呼,而仇郁清没理,仅此而已。
仇郁清不曾理会任何人,大家也都因为他手臂上的疤痕、过分蜷缩的身体、乌黑而没及眼下的头发,觉得他足够怪异,后来更是逐渐有“怪兽”的称号兴起,为了不让别人觉得自己会同他扯上关系,多数时候,对于他的到来,大家的反应就如同水里进了油滴。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在某个隐秘的上午,大家出操的时间,空荡的教室门口,我同仇郁清不期而遇,过道恰好吹来一阵凉爽的春风,它拂开了仇郁清的黑发,缓缓地露出了他那沉郁的、漆黑的、一直被遮蔽的眼睛。
在他回眸的那一瞬间,看着他,我仿佛听到了心脏跳出胸腔的声音。
他不可能是怪物的,我想。
我认为他是某种妖精,再不济,是吸血鬼,因为吸血鬼才会有那样洁白的肌肤、离世的神情。
可那时,我没有向他搭话,甚至还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恶意的表情。
一个嗤笑,一个夹杂着不屑的、厌恶的眼神。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也根本没有理由那样做。
可是大家都是那样做的,特别是我最好的朋友,顾鑫。所以我也非得这样做不可,这样的心态,我至今都解释不清。
在那之后,怀着某种隐秘的心思,无论上课下课,我开始偷偷观察仇郁清。
我发现他的脸上惯常有伤,嘴角也偶尔挂着乌青,甚至后腰与脊背处,都是遮掩不掉的恐怖痕迹。
我想,他蜷缩着身体是因为足够痛,或是想要遮盖住那些不堪的痕迹。
是谁打了他么?我猜测着,难道是他家里人?
长期的观察令我产生了可耻的恻隐之心,我曾有过将这件事上报给老师的想法,可还没等我下定决心走进办公室,顾鑫便笑着,拉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去看个“好玩的东西”。
我宁可不知道,他是要我去观摩仇郁清被殴打的现场。
被顾鑫那些校外校内兄弟联合起来的,殴打现场。
“操,裴哥,他不光瞪我们鑫哥,他还瞪你,真是活腻了。”说话的是班上的某个同学,平日里他足够老实,待人接物也都能算作彬彬有礼,我想他这么说,一定是因为在他的眼中,这么对待仇郁清足够“正确”。
这回仇郁清的“错误”,是当顾鑫拦在他面前时,他对顾鑫说了句“滚”。
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仇郁清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依旧挺着身板不曾倒下的模样,我的心缓缓地揪紧。
他漆黑的眼眸掩映在发丝之下,满含仇恨地望过来,不光是对着顾鑫,还对着在场的其他所有看客,包括我。
数分钟的事件,没人喊停,顾鑫在我身旁笑着,说他这种怪物,就不该跑到学校里来碍大家的眼。
外校的那位“大哥”留着莫西干头,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作品”,他是顾鑫新认识的朋友,是我不熟悉的“朋友”。
“行了。”终于开口,却并不是因为下定了决心,反倒而更像是在呆滞的震惊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说:“别管他了,我和你们鑫哥肚子饿了,走!烧烤摊去,我请客!”
片刻的时间,稀稀拉拉的附和,兽作鸟散。
………………
…………
“好了。”眼前的心理咨询师合上了自己手里的册子,看了眼时间,“你还是只能回忆起这么久远的内容,下次,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关于这个人,‘仇郁清’,我想你可以尽量讲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状态,我不知该怎么向她形容,告诉她我必须得从最开始的时候讲起,否则我的大脑无法延续记忆。
但咨询的时间已经结束,下一位病人进入房间,杜绝了我接着叙述的可能,走之前我想,这大概是我的问题,毕竟没有人会愿意听一个故事从盘古开天地的时候开始讲起。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的思绪出现了滞涩,我不知道这钱自己花得是否值得,因为我已经想不起我到这里来的真正原因。
我是自愿来的吗?为什么我要做心理咨询?仇郁清是谁?为什么我虽然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但思维依旧那么不清晰?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不停思考着这些问题,直到我打开家门,在门口发现了一双灰色的、明显并不属于我尺码的男士拖鞋。
在原地怔愣片刻,抬起头,我看向客厅中央,那里正坐着一个面容极为俊逸的男人,他的名字我知道,是仇郁清。
直到这时,我才忽然意识到我自己究竟不对在哪里,我去医院看病的初衷也在这一刻被我忽然间想起,这一切的一切毋庸置疑是他,是眼前这个“人”所制造的恶果。
是仇郁清。
是假的、我幻想出来的,这个仇郁清。
因为仇郁清是我的前男友,而我的前男友,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月前,他已经跟我分手,早就带着他所有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我而去。
“你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的仇郁清放下手中的书籍,他的嘴角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微笑,冲我招招手:“过来,到我身边来。”
我怔怔地低头,看向地面,看向那双我所熟悉的,属于他的脱鞋,一脚踩了上去。
果不其然,脚下空无一物。
抬起头,原本还略微凹陷的沙发骤然间变得平整,昏暗房间也彻底空荡下去,安静,十分安静,安静到连耳朵都感觉到了一阵一阵的疼痛。
我就说吧……
冷笑一声,我想——仇郁清怎么可能真的回到我身边来呢?
作者有话说:
开更啦!还有人吗!新的一篇文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虽然是两篇文一起更,但更新频率是不变的!
本文是第一人称主受哦!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么!

第2章 病入膏肓的具体症状
我目前已知的信息只有——仇郁清是我前男友,我和他在不久之前分手了,跟他分手的事实对我来说打击过大……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开始回忆不起过往的一些事情。
潜意识告诉我,想不起他是好事,毕竟已经分手的人,最好就让他死在过去。
但我的求知欲却并不允许我那么做,于是我去见了心理咨询师,开始一点一点地,从最初的时刻试图回忆仇郁清。
诚如心理咨询师所说,我只能想起关于他的,极为久远的事情,譬如初中时期,我和他还说不上认识的时候那段时光,而最近的、再具体的事情,则需要我在叙述的过程中慢慢回想起。
我没有告诉心理咨询师的是,其实我经常能看见属于仇郁清的幻影,有时候他在我身边陪我一起吃饭,有时候他在睡前对我讲着故事,有时候我们会一起洗澡,然后……
我知道那是假的,我也不会因此错觉我同他复合了,因为内心深处的我似乎十分清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将这一切告诉心理咨询师,是因为我害怕她真的将我诊断成对社会有危害的神经病,我不想去精神病院,所以我会尽量表现得正常。
老实说,其实我十分在乎仇郁清的那个“幻影”,我的意思是,它的存在会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虽然我知道他是假的,但我好歹还能依靠着我脑海中这个属于他的幻象,麻痹自己。
我尝试询问自己这是为什么,后来我觉得,这大概是因为得了病的我终究还是无法接受“仇郁清已经离开我”的事实吧,我的身体自动开启了保护机制,令想像中的仇郁清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触碰到他,跟他说话,它的存在是那样真实,就好像仇郁清真的在我身边似的……这样的话,我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很少有精神病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病人,而我就十分不巧地是那个“清醒的病患”,因为不想被抓进精神病院,我会控制离开房间后自己的行为,譬如不跟身边我幻想中的仇郁清说话,譬如他摸我我也不会做出任何反应,譬如被他亲吻的时候我会视若无睹,装作没事人一般继续跟周遭的人交谈。
对此,那个假的仇郁清会眯起眼睛,表现出十二分的不满,在地铁上他会抱住我,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生气了……”
我知道他并不能对我怎样,我只是看着他,看着他那张漂亮的、令我一见就有些呼吸困难的脸,一句话也不说。
有的时候我会想,要是我治疗成功了,这个仇郁清还会在我身边吗?老实说,我还蛮舍不得的,要是他能以这样的形式陪在我身边一辈子,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要他不离开我,我就会觉得开心。
不过这样的生活绝对不能持续太长的时间,毕竟我得养活自己,我这样的状态是绝对不能出去工作的,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危害他人的事情,还是那句话,为了不被抓进精神病院,为了身边人的身心健康,我尽量不去参与任何交际活动。
这样的话,我就必须得考虑我身上还剩下多少资金,手机上的钱大概还能支撑我生活两个月,可心理咨询师的费用就比较贵了,疗程还有多长我不得而知,所以我翻箱倒柜,试图找到我自己的用来存钱的银行卡。
令人苦恼的是,我似乎忘记我的银行卡在哪儿了,这很糟糕,大概是因为它在当初同仇郁清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出现频率较高吧,为了保护我自己,所以我也将它忘记了。
或许这就是得病的代价吧,我想。
“需要钱的话,我给你。”身边的仇郁清蹲下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明明气质是那样冷漠,眼神却那样温柔,怪不得我会这么喜欢他呢,哪怕我将他忘记,心却在见到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呢,真是有病。
“哦,是吗?”冲眼前的仇郁清伸出手,“拿来吧。”我倒要看看他拿什么给我。
眼前的仇郁清神秘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到我手上:“忘记了么?每个月打给你十万块,在这张卡上。”
我怔怔地接过仇郁清手上的那张卡,发现那并不是我要找的那张、属于我自己的银行卡,而是一张黑金色的,看上去价值不菲的,令我感到熟悉而又愤怒的一张——
“仇郁清!”抬起头,我这样吼出声,却发现眼前变得空无一物了。
低头,黑色的银行卡还在手上,华丽而繁复的花纹,看得人头晕。
看来我的确找到卡了,不过不是我的卡,而是这张,大约曾经仇郁清给我,而我不敢用的黑卡。
回过神来的我开始观察起周遭的环境,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我没有开灯,方才我在昏暗的房间中摸索着前行,并且……从地毯下面将这张该死的卡给翻了出来。
叹了口气,原封不动地又将那张卡重新藏到地毯下面去,料想着大概是曾经的我不愿睹物思人,又觉得这玩意儿过于贵重,所以干脆藏到一个自己平时看不见的地方,眼不见心不烦吧。
叹了口气,打开灯,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我的心就好像是被硬生生挖空了一块似的,难受得要命。
仇郁清那个家伙,还真是害人不浅,就算他本人已经离开,记忆也将他屏蔽,他也还是能如影随形地牵动别人的情绪。
躺倒在床上,尽力将自己蜷缩起来,我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抵御那铺天盖地的,如同折磨一般的思念。
“不开灯么?开灯会好受一点。”仇郁清的声音响在门口,可我记得我明明没有开门。
他又来了……好烦。
“不开,浪费电,出去。”我说。
仇郁清没有回答,但我能听见他的脚步声,能感受到他坐到了我身后的床沿,一件一件地,褪下了自己的衣衫。
“想我了么?”他问。
假的,都是假的,就算是假的也是会害人的!因为这就是仇郁清!我皱着眉,在心中呐喊着,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说出一个字。
“今天一天你都无视我,我给你钱,你还吼我。”仇郁清钻进了被窝,他的身体热热的,贴在我身后,“我生气了。”
该死的!这家伙还真是知道用哪四个字最会引得人惊慌,我咬牙,回过身,索性紧紧抱住他,反正都是假的,我想,就让这个假货来排遣一下我的寂寞,好让我不那么害怕吧。
仇郁清低低地笑了,他回抱住我,哄睡一般哼着歌,一时间我有些恍惚,那个跟我分手的仇郁清也会那么做么?算了……想他做什么呢?
“睡不着么?”哼了一段时间,仇郁清低下头,抚着我的头发轻声问我,“要不要看看手机?”
手机……不知为何,对于他口中的这个词汇,我的心中有一种没由来的恐慌,于是我闭上眼睛,就那样抱着他,装作睡着一般,不说一句话。
诚然,作为一个现代人,我是会用手机的,我得用手机支付、通讯,手机是我生命中再日常不过的一件东西。
但对于仇郁清口中的“手机”,我的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就好像只要将手机和他关联起来,就会发生什么特大的灾害似的。
这是为什么呢?被仇郁清环抱着,我的心中产生了这样的困惑。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枕边空无一物。
仇郁清“走”了,这一认知令我略微有些失落,但好歹现在是白天,日光的温度令我不至于陷入到恐慌乃至忧郁的情绪之中,我的手在床边胡乱摸索着,终于摸到了我的手机。
屏幕亮起的那一刻,我怔住了。
锁屏封面一个男人的清晨的睡脸。
仇郁清,这是他,我认得他。
同时我也认出,这不是我最近一个月使用的新手机。
我的新手机里面只有平时生活必备的社交支付软件,没有其他任何东西,更没有……仇郁清的照片。
躺在床上,侧着身子,将锁屏的封面同我的视线齐平,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仍旧同那个未曾跟我分手的仇郁清睡在一起。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熹微的晨光,衬着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像天使,倒不像是平日里生活中能遇见的人似的。
缓缓扣上手机,深吸一口气,我想我大概已经知道昨天晚上的我是怎么回事了。
无非就是找到银行卡后睹物思人,而想像中的那个仇郁清恰好又不在,为了排解内心的愁思,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找到了曾经的手机,为它充上电,打开它的锁,开始浏览内里关于仇郁清的内容。
那感觉,就仿佛仇郁清又回到我的身边了,所以我才会错觉,我跟仇郁清相拥而眠。
裴森啊裴森,你可真是可悲到了一种地步,才会在一个天气大好的清晨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做出的蠢事。
不行……
猛然间坐起身,我决定不能再这样任由自己在荒唐的错觉之中蹉跎过大好的光阴了。
假的终究是假的,我得再去找咨询师,治好我的病。

第3章 想象中的Y同学
为了不让自己过多接触那些有关仇郁清的信息,我终究还是没有多碰那部屏保为他的手机,我将那玩意儿藏了起来,藏在了衣柜最里层的那个抽屉里,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也将这件事情忘记,就像忘记我那张不知余额几何的银行卡那样。
只可惜,人类并非能够随意操控记忆的生物,直到离开卧室,我仍旧清楚地记得那个手机在哪里。
来到客厅,我听见了从厨房传来的,铲子和锅相互碰撞的声音,心中一跳,心说不是吧,转过头朝那边看去,果不其然,我望见了仇郁清的背影,此刻的他正拴着围裙,修长挺拔的身子蜷缩在那个小小的厨房内,看着略有些委屈。
又来了,我低骂一声,一瞬间很想吼他叫他滚出去,然而当他回眸,用那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的墨色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的时候,我还是以极快的速度举旗投降了。
“你没醒,就没吵你。”仇郁清说着,端起盘子来到我的身边,径直走向餐桌,当他放好菜肴回过头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眼神是那样淡然,就好像他刚刚做的不是什么家常炒菜,而是用清晨露珠制成的仙子特饮。
“怎么了?”他走过我,手状似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我的腰,那酥麻的痒意直接从侧腰蔓延到我的全身,就连脚指头都感受到一阵不真实的麻痹,“胃口不好吗?”我的耳边,是仇郁清的声音。
“没有。”坐到餐桌前的我凝视着在我对面落座的仇郁清,目光缓慢地从他的脸上滑落至眼前的这两份早餐上,反反复复,惊疑不定。
试着用筷子戳了戳,靠了,居然是实体,这东西吃进肚子里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又或者是我昨晚上没吃完的晚饭?或许吧,看来我的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竟然逐渐开始将现实的事物同幻境联系到了一起,看来我的大脑会自动加深眼前这个仇郁清的真实性。
见我久久未动筷,坐于对面的仇郁清停下了动作,抬眸看向我,“不喜欢吗?”他问。
不敢多说一句话,我摇头,不管不顾地就将眼前的早餐塞进了嘴里,不知道是不是病情所致,饭菜居然都是热的,吃起来也很新鲜,就好像真的是仇郁清刚刚做好的似的,真是太邪门了。
下巴被捏住的时候,我怔在了原地,仇郁清眯起眼来看着我,状似不太开心,食物都被我包在嘴巴里,他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鼓起的脸颊,说:“不要吃这么急。”
太真实了,真是太真实了,真实到我能看见他眼里只属于我的倒影,听见他呼吸的声音,一瞬间我开始以为仇郁清真的回到我身边,重新跟我在一起了。
费力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我问眼前的人:“你是真实存在的么?”
仇郁清看着我,神色淡淡的,眼底却有笑意,就好像我说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一瞬间,我很想就此戳破真相,告诉他,告诉我自己,不要当真,眼前的东西只是幻境而已,不要再来蛊惑我,你已经害我得了这种病……
张了张嘴,我尝试说出口,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最终我放弃了,只任由仇郁清拿出纸巾擦在我的嘴角,对我说:“把自己弄干净了再哭吧,太狼狈了。”
我屈服了,谁叫这个想像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呢?起码在这一刻,我感觉很幸福,这就够了。
饭后,我主动承担了洗碗的责任,仇郁清则开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他总是喜欢看书,可我明明记得,我家里好像并没有什么书是可以给他看的,或许是我想象中的仇郁清自带的书吧,谁知道呢?
洗完碗后,我便脱下围裙、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去。
一直在客厅中看书的仇郁清这时候才抬起头,“要去哪里?”他问,“又要把我丢在这里?”
这个“又”字,很微妙。站在原地,酝酿了好一会儿,我才拿出了平时面对仇郁清时该有的态度,对他说:“很快就回来了,去看医生。”
“医生?你生病了么?”仇郁清说着,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这时候我注意到了他那本书的封皮,外文,我看不太懂,但近乎可以确定不是在我家会出现的东西。
思虑之间,仇郁清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身量很高,足以俯视我,那宽阔的双肩也能十分轻易地将我笼罩,职业需求,他对自己的身材向来有着较为严格的管理。
等等,仇郁清的职业……?
还没等我想清楚,仇郁清冰凉而宽大的手掌便捧住了我的脸颊,近乎是强迫一般,令我的视线同他对接在一起。
“裴森,回答我的问题。”他的目光是晦暗的,我甚至能够看出,他的心情没有那么愉快,“我不喜欢你无视我,可最近你总是做这种事情。”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又漂亮,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记起了高中时候他打篮球的事情,不过仅仅只有几秒钟,貌似是他起跳投篮的时候。
“对不起。”近乎是本能一般,我这样说着,我甚至知道我应该用脸颊蹭蹭他的手掌以表达对他的歉意,“以后不会了,仇……仇……”
好奇怪,我想念他的名字,可一想到眼前这个人或许只是幻象,我就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强迫自己说出来。
“叫不出来,可以不叫。”他说,“愿意的话,可以叫我Y同学。”
Y同学……Y同学?在心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什么,我的身体忽然泛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也不知是因为不适还是因为恐慌,反正……我真的很不喜欢“Y同学”这三个字。
见我仍不开口,浅浅地,仇郁清叹了一口气,“好吧,那吻我吧,毕竟你要走了,不是么?”
“吻我”两个字从仇郁清的口中说出,就像是有什么天大的魔力似的,看着那漂亮的唇瓣,我近乎可以说是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踮起脚尖,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送了上去。
跟仇郁清接吻……这样的认知令我感到兴奋,他的样貌他的身形他身上的味道,他一切的一切都无一不令我感到着迷,他抱住我的手臂并不显得用力,但掐住我腰的那只手却令我觉得自己正同样被他需要着,这种感觉太过于美妙,一时之间我都不愿去相信这一切都不过是我脑海中臆想出来的幻象了。
接完吻之后的仇郁清显得没有平时那么淡漠,他的脸颊会变红,抓住人的力道也会加紧,他有一双极黑的眼睛,当那眼睛被发丝遮盖的时候,会显得他整个人都深沉许多,记忆深处的某个人似乎说过不喜欢仇郁清这样的眼神,但被这样的他对视着,我却觉得浑身轻飘飘的,精神和身体都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惬意。
“晚上我去接你。”凝视我半晌,仇郁清这样说。
我点头,心中却在困惑他究竟是如何得知我看病的时间地点呢?
离开家后,因为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真正吃早餐,我又随便找了个早餐铺子去吃了那么一次,没吃几口就吃饱了,搞得我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病是不是已经达到了足以连感官都能欺骗的地步去。
白医生很忙,我需要在外面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真正同她见面。
老实说,我其实并不觉得跟她见面会有什么真正的用处,因为每次我仅仅只是说话,而她做的也只有听我说话而已……
不过即使存疑,我还是来到了这里,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里的环境,这里是唯一一个我十分确定仇郁清不会突然出现的地方,这感觉就好像是道士身边一般不会出现鬼,佛堂里面不会发生什么灵异事件那样。
另外,咳,我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白医生那些引导性的话语也的确有助于我回忆,回忆起那些已经被我的大脑屏蔽的细节,那些我自己都选择放弃的曾经。
再度坐到白医生的面前,她看着我,说我的面色看上去似乎比之前来的时候更为憔悴了一些,她问我失去记忆对生活有没有什么影响,还建议我去找脑科的医生看看。
我知道她正在旁敲侧击地试探我还有没有别的问题,我也知道关于去见脑科医生的建议她是出于好意,但无一例外,我拒绝了她的一切试探和建议。
之前就已经说明过了,最近发生的,那些关于仇郁清的事情,我是不会告诉他的。
最初我给出的解释是说我不想去精神病院,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了,其实我害怕我会真正痊愈,我来找白医生,其实是一个十分矛盾的行为,一方面我想要摆脱那些关于仇郁清的幻境,另一方面我却只想让她解决关于我失忆的那些问题。
“好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白医生双手合十,无奈道:“说些你愿意说的事情吧,我不会再追问太多了。”
是了,是了,这样就可以,我来找心理咨询师,仅仅只是因为我需要“自救”的这个动作来麻痹我自己而已。

第4章 路灯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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