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 by烈冶
烈冶  发于:2024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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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森……”不多时便超越了普通的社交距离,仇郁清的臂膀游弋到我的腰部,开始用力,试图将我从座椅,抱到他的腿上。
再发呆就要被这家伙吃干抹净了,我抬手撑住他的胸膛,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你怎么来这里……别,该死的——”没用,一旦执拗起来,他的一切动作都会变得蛮不讲理,双腿折叠着,半跪在床榻上,我或许可以说是骑上了他的身躯,近距离地凝望着他,半晌我才说:“你不是没来吗?”
“比艾伦他们晚些到。”纤长的睫毛颤抖地轻微眨了眨,仇郁清侧过脸,想要啄吻我的唇,却被我躲开了,眉头微蹙,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我,他半笑不笑:“你的新朋友很听话,我说想见你,他就找钥匙献给我,让我进来了。”
是吗?总觉得仇郁清这话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你不该这样的,你本来就知道他怕你,唔……你别闹!”他挟持在我腰上的力道好重,简直令我差点不得不重重跌进他的怀里,当我卸力,隔着极近的距离,皮肤之间的温度便被暖暖地传递,不再隔着衣料,身体也开始感受他手掌的纹路,仇郁清说:“你不来见我,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见你了。”
结果最终还是接了吻,严丝合缝般紧密,就好像八百年没有过拥抱般地渴求,他整个人显得都显得狂热、激进。
感觉得到,嘴巴已经被吮得微红,在仇郁清的视线下,我只能皱眉瞪着他以表达无声的抗议,“你还真是……把我嘱咐给你的那些话忘得一干二净。”
仇郁清眨眨眼,仿佛并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只是按着我的后脑侧过脸闭上眼微启开唇再度尝试入侵,我气得要死,紧合上唇齿不住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直到他未能得逞后不解而疑惑地蹙眉,我才盯住他,一字一顿地说:“明明讲好了,在完全想起来之前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腰部被仇郁清的力道紧勒着贴合,“可是。”仇郁清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恼般的坚定,“我觉得对你来说,想起那些并不一定都是好事。”
“可那是我的记忆,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激动起来,我开始挣扎着,意图从仇郁清的怀中坐起,对此他丝毫不配合,甚至身子一歪,就那样直接带着我倒了下去。
“你不配合就算了,你不能还阻止我!起开!妈的这是别人的家,你别在这耍流氓!”我的挣扎无法换来有用的效果,为了镇压我,仇郁清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压在床上,整个身体如同被钢钉钉住那般牢牢固定。
“不要想起来。”仇郁清的表情似乎有些悲伤,他本就是那种不善言辞的人,此刻他的语气,竟好似带上了哀求的意味那般,令人挣扎之余,又暗暗心惊——
“裴森,没必要想起那些令你痛苦的事情,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裴森,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你。”说着,仇郁清俯身,开始一下一下,细致地吻起了我的脖颈,“真的,我没有骗你。”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记忆的完整,仇郁清知道的,应当比我多得多,陡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略微支起身子,嗓音干涩,情绪也不由激动起来:“……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对不对?”推拒着仇郁清的覆压而下的胸膛,他的动作为我的身体带来丝丝的痒意,“就好像摄像头的事情一样……对不对?”
“如果你答应从明天起不住在他这,我就向你透露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说完这句话,仇郁清的语气微顿:“当然,我还可以新给你安排一个好的住处,为了不让你再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直接坐了起来,凝望着仇郁清那双漆黑的眼睛,心脏砰砰地跳动着,我感到不可思议,“透露什么事?现在就告诉我!”
“……那你明天就搬出去。”略微抬起下巴,拿出公正的态度,仇郁清讨价还价,“搬出后,我就告诉你。”

只是稍微安抚了一下仇郁清那过剩的妒忌心而已。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不是吗?只要见面,他便会抛出各种各样的饵食,而我则会傻傻地上钩,就那样按照他设想的路线前进。
但……无论是被他高超的话术误导,还是经他的引诱掉进他的陷阱里,都不是我最初的本心。
“不行!”我的断然拒绝令仇郁清略显错愕地顿在原地,平静地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我坚定道:“仇郁清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你与其给我重新安排一个住处,倒不如把我那间房里面的监控摄像头全部撤走!拜托了,好吗?”
明明都是他的错,事到如今,我却还要摆出一副商量的态度以征求他的同意,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但……有什么办法呢?我总不可能叫警察来抓他,因为他是仇郁清。
呼吸相互交汇,就那样凝视着彼此,仇郁清的表情是那样平稳、易碎,令人想到了稍微触碰便会分崩离析的玻璃,“是很重要的事,”仇郁清拉住我的袖口,眼睫微垂,“你会想要知道的。”
抬臂杜绝了他的触碰,他的脸上浮现出失落。
天知道,我感觉自己的脏器都被一双大手给轻轻拢住,它一用力,我腹腔内部便不住地淌血……看见仇郁清难过时,我的感受莫过于此。
“既然你不告诉我,我会自己去查。”看着仇郁清,实际上我无法理解,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既霸道又脆弱,做出的事情分明无法让人原谅,却还是无法发自内心地怪罪于他,“反正……从来都是这样,我们之间的矛盾就是这样一天天积攒起来的,也怪不得最后,你会跟我分手,哈哈……”
一眼毕了,室内忽然陷入沉默。
极度安静。
一时间,我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
颤抖的手指轻点在自己的嘴巴上,我忽然意识到,我失言了。
“你说什么?”撑起手臂,缓慢从床榻上爬起来,仇郁清抓住我的手腕,面色略微扭曲,“我跟你分手?”
我慌了,那是一种本能的惊慌失措,就如同食草动物感觉到自己即将被狩猎,因为仇郁清的怒火就那样被我察觉,“没,没有!”不顾一切地,我甩开他,意图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还没等我穿好鞋子,仇郁清的蛮力便令我的身体被重新掼倒在床上。
又是后背的位置,他压住我的脖颈,另一只手死死扣住我的手腕,令我如同一条砧板上的鱼,只能任由他从背后覆压,靠近。
“你想起了什么?”仇郁清的声音沉沉地压在我的头顶,他的鼻息黏黏腻腻地贴在我的耳侧,是属于野兽的危险气息,“我跟你分手?你要不要仔细掂量掂量,想想再说。”
完全变了一个人,又或许说,这才是本来的他,虽不能完全笃定方才那个看似无辜的仇郁清就是伪装,但无疑,他不愿让我用眼睛去看的这一面,也是他的本性之一。
“我……不知道……”是的,我不知道,分手?仇郁清提的,是他甩了我,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从一开始,我就是这样认为的啊,但又是为什么,仇郁清的态度,好像对此无比恼怒生气似的?“只是本能想到……”脑海中闪现过的画面,仇郁清冰冷的表情,他手中,拿着某样东西,他说:“什么时候决定忘了我,就什么时候把它打开。”
好痛苦,正如同此刻被仇郁清压制在床上不能动弹一样,那深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才更令我痛心。
我不想分手的,我不想,我不想,那时候我真的不想。
眼里流出泪来,意识深处,仿佛某个隐秘的关卡被打开了,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明明曾经,我对仇郁清他……
身体被调转,天花板的灯光将我眼睛刺痛,泪水在眼眶中荡漾,连带着仇郁清的面容,在我眼中都变得不再清晰,“你给了我那个,分手是你提的!你干嘛这么凶?我没有冤枉你!”
按住我的肩膀,仇郁清的力道未减分毫,但此刻他的神情却无比复杂,愤恨中带着惶恐,却还是颤抖着手指,指节轻轻揩干了我的眼睛,“别哭裴森,你想起了多少?告诉我好吗?”
“就是,是你说的,忘了你,你还给了我那个……”“那个”?是“哪个”?其实我是没印象的,“到底是怎样啊?难道我提出过很多要求?一定是因为你一直像这样瞒着我,我才会一直追问的,你知道我那么多事情,可我完全都不知道你!”迷茫、惶恐、无措,在此刻仇郁清的目光下,我就像一个小丑一样不争气地哭了出来,身为一个记忆残缺不全的神经病,我自认为我已经非常努力地想要缓解自己的症状、摸清生病的原因,可他呢?仇郁清这个混蛋,他明明知道所有事情,但他却一个字都不说,要我猜要我问还一直捣乱,天底下不会有比他更混账的人了!
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不止是我,好像还有仇郁清。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伏下身来,他抱住我,双臂用力,简直可以说是哄地,一下下拍打着我的脊背,又侧过脸来,亲吻着我的侧脸,“我错了,别伤心……宝贝……”说完这两个字,还没等我害羞,他自己便已经害羞地低下头埋进了我的颈窝处,开始一下下,轻轻地用嘴唇按摩、轻吻那个地方。
“所以你说过?”我问他,意图佐证我的正确。
“嗯。”似乎极不愿意承认,仇郁清的声音闷闷的,将我抱得越来越紧,“但是,你也不是没有,是你先的。”
他的意思是……我也提过?分手?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仇郁清的控制欲,我是知道且确实有点受不了的,但凭我对他的喜欢程度,应该最多只是赌气,真正分手,远不至于。
难道说仇郁清方才生气,是因为想到了我跟他提分手的事情,所以有些伤心?
就跟我刚才一样?
只是他没哭而已。
心脏忽然变得柔软起来,轻轻地,我的手抚上了仇郁清的头发,仇郁清略略一怔,随即偏过脸来,深深地吻到了我的唇上。
是一个缠绵的吻,甚至难舍难分,人可真是奇怪,分明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一副要决一死战的样子,现在却……
“所以,你想要告诉我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刚从亲吻中抬头的仇郁清面色微红,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如痴如醉,他说:“笔记本里写得很清楚。”
笔记本?
我愣住了,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仇郁清的唇不自然地抿起。
“什么笔记本?”刚刚提到的事情令他放松了警惕,难道说……“分手的时候,你给我的就是那个笔记本,对么?”
“……不是,没有。”说这话时,仇郁清完全不显心虚,走上前:“而且你还没有同意要搬出去,我不能告诉你。”
好,好得很,绕了一大圈,现在又回到原点了是吧!仇郁清这个该死的家伙!向我透露一句他会死吗?
“你为什么要给我那个东西?当时我们为什么要分手啊?仇郁清唔……”没有让我再问下去,仇郁清蛮不讲理地吻住我,对于这些问题,他似乎极力回避。
“你……”
“这些事情,知道了对你并没有好处。”再度重复了先前的话,正如同我一心想要探寻真相那般,仇郁清选择一直隐瞒到底,“不要再想了裴森,哪怕你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我都可以养你一辈子,不要再去想那些让你痛苦的事情……”
“我不要!”前所未有地坚决,我的声音大抵是破碎而又难听,仇郁清的态度令我感到恼怒,而显然,我的一味坚持也足够令仇郁清生气。
“算了,跟你根本谈不通,你就是只想让我妥协而已!”终于认清了事情的真相,我站起身来,明白自己不能再跟仇郁清这样耗下去,即使我再喜欢他,目的不同的情况下跟他一直独处一室,也只有一个被他操控并且吃干抹净的结果而已,“我不想吵了,我要出去。”
闭上眼睛,黑色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眸,他神色淡然,但决心却无比坚定,似乎也知道没有其他的办法,最终同样宣告妥协,“行,你先出去,我等会儿再出来见你。”
等会儿?疑惑了一瞬,目光最终投射到仇郁清的下面……好吧,确实,这种状态的确不宜出门见人,而我这个刚刚才跟他吵了架的“前男友”,自然也不可能英勇献身解决此刻尴尬的处境。
哼,这就是你隐瞒我的下场!气势汹汹地打开门,之间客厅处,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就差直接把“你们没事吧”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背过手关上门,尽量冷静地走到杨天鹏的身旁。
“怎么是你一个人出来啊?他呢?”艾伦是最先坐不住的那一个,目光一直往客房瞟,虽然担忧,但脸上还是难掩八卦的笑意。
“吵架了?”杨天鹏小声问我,“居然敢吼仇总,你是这个。”比了个大拇指,显然他尚且还有些心有余悸。
而坐在角落的仇嘉瑜,就如同一只阴暗的吉娃娃,自我出门的那一刻,一直对我虎视眈眈,我明白,在他的眼里,是我这头猪拱了仇郁清那颗翡翠大白菜。
该死,外面的情况比屋里还要尴尬。
作者有话说:
啥也没有,审核求放过!

那之后不久,仇郁清也从屋里走出来了。
跟单独相处时不一样,在大家的面前,我和他仍旧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甚至一起坐在沙发圈内玩的时候,都是紧挨着彼此的。
情侣该做的事情,情侣间应有的互动,这些事情似乎轻车路熟,于是在大家眼中,我们应当已经算是“和好”了。
只是当我站在杨天鹏的身边对他们这一行人进行道别的时候,艾伦疑惑的眼神点破了我与他之间的裂缝,“咦?裴哥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我讪笑着摆手,示意说不用。
仇郁清则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杨天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艾伦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在离开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哎,裴哥,不要再跟咱仇总赌气了,他最近——”
“艾伦。”仇郁清的声音冰冷而僵硬,说到一半艾伦也不得不回头,只能跟他随他的步伐离开了。
关上房门后杨天鹏的感慨与激动自是不必多说,之后他犹豫地告诉我:“其实艾伦一直叫我不要收留你来着。”
“我们现在已经是合作伙伴了,你要听他的么?”回头望着他,我直接问他道。
他连忙摆手说不是,而后一直在嘴里念叨着类似于“要是仇总能多来几次就好了”的话。
各家欢喜各家愁,这次跟仇郁清的见面,无疑加重了我内心的疑虑,照他的话来说,我跟他其实不止分过一次手,所以至少得是两次,一次是我提的,一次是他提的。
我提的不一定分得了,他要是提,八成就是真分了。
勾起唇角讽刺地笑了笑,既然当初他说了分手,那么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而且当初分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还有他说的那个笔记本,看来的确是记忆中跟我分手前夕,他交给我要我打开的东西。
既然仇郁清避而不谈,那么八成那里面会就会有一些非常重要内容,既然是笔记本的话……那应该现在还在我家里,当初我病情严重,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就连屋子里有什么东西都不记得,所以如果现在我去找的话,应该还是能找到它的。
当天晚上便跟杨天鹏说要回家一趟,下楼打了车我就直奔我那破破烂烂的小区去了。
当我的脚步重新踏上小区内部的地界,不知怎的,我竟忽然产生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受,分明离开也没几天……大约是自从知道仇郁清一直在监视我并假扮幻影的真相以来,我的“病情”与心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吧。
只要找到笔记本,就能知道一部分“真相”了,既然是仇郁清不愿意让我知道的,那必然不是什么十分吉利的事情。
拿出钥匙,我……没能插入锁孔。
瞪大双眼,我仔仔细细观察了这扇门的构造,果不其然发现……锁芯已经被换了。
仇!郁!清!
“喂?”电话接的很快,丝毫不见心虚的语调,仇郁清向来如此,做坏事的时候,脸上都是云淡风轻的,“谁叫你换我家锁了?你混不混蛋啊你!”
“……”并没有第一时间出言否认,仇郁清发动技能——心虚の沉默。
直到这时我才陡然间意识到,或许仇郁清在我的房子里面安监控,或许并不止是为了监视我。
“让司机来把钥匙给我。”被仇郁清气得呼吸不稳,走廊内部,我整个人急躁地来回踱步,“所以,你在屋子里面安监控,更多的是为了确认失去记忆的我有没有去翻看那个笔记本是吧?”
这回仇郁清不再沉默,他坦诚道:“其实更多还是因为想要看见你的。”
“什么时候?”
“嗯?”
“这个监控是什么时候安的?”简直可以说是大闹起来,我不相信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保持冷静,“你别告诉我我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你就……”
“你是同意了的。”像是为了辩白自己的正当性,仇郁清说:“以给我拍晴趣照片为交换,你自己答应的。”
是吗?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之前被仇郁清的美色迷住,我答应什么离谱的要求都是不足为奇的,但……重点不是这个吧!而且安装监控的时候,仇郁清甚至不向我通知,还……还……
“我发誓绝对不是让你所有屋子都……”痛苦地蹲到地面,我开始不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那,换锁的事情你怎么说?这你也要为自己辩白吗?”
“……笔记本不一定在那里面。”略略弱下去的语气,是他生硬找补的证明。
我冷笑一声:“你以为身为这个房子的主人,我自己不能请开锁匠来开锁么?”
“你可以试试,”像是跟我较上了劲,仇郁清也破罐破摔了,“我叫管家选的是市面上最好的精密锁,如果市面上真的有那样的能工巧匠吧,你能找到的话我也认命了。”
我发誓,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我真的差点直接把手机捏碎了。
然而仇郁清还在电话那头“好心”建议道:“如果你想要确认笔记本在不在的话,可以去对面楼,门锁的密码是你的生日,无需钥匙就能进入。”
“这些都是你提前设计好的?”咬紧牙关,我不停地在心中默念跟他置气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
仇郁清说不是,只是他觉得这个时机正好罢了。
“你不想去么?不想的话就算了。”
“啪”地直接挂断电话,我怕再听见他的声音我会直接因为暴怒而气绝身亡。
疾步往楼下走去,一边走我一边想——从前怎么不知道仇郁清有这么气人的本事呢?
他没有骗人,对面楼四楼的入口密码的确是我的生日,我甚至不知道究竟该庆幸他还记得,还是该庆幸他本人并不在里面了。
打开灯,这套房子内里的景象,几乎同我跟踪仇郁清进入的那天别无二致。
空空荡荡的餐厅客厅,十分干净,但不像是有人居住。
次卧,那些价值不菲的高定礼服就那样毫不遮掩地被挂在简陋的衣架上,像是已很久没人光临了。
主卧,正对着对面楼的方向,房间里的监视屏正尽职尽责地运行着,屋内的景致被暗色的屏幕光略微点亮,衬得内里的环境幽秘而可怖。
窗帘是厚重而遮光的,唯有那放于床窗边的望远镜,将帘子掀起了小小的一角,外面的光线从那个地方透露而出。
走到窗前,闭上一只眼,将睁开的眼睛贴到这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望远镜的目镜上。
放大的景致,对面我的住处可以说是一览无余,能够清楚地看见常年大开窗户的卧室,以及安装着防护栏的卫生间,做饭的时候,厨房里忙碌的景象稍稍转动视角也是尽收眼底的。
正如同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身体那般,原来我的生活也一丝不挂地被他全方位凝视着。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其实我真的很想跟仇郁清说,对我,你真的没有必要去窥探那么多。
难道我不会告诉他么?只要他想看,我难道还会对他有任何保留?
从前我只以为仇郁清是不善表达,对于我的喜欢可能无法宣之于口,可我却万万没想到他却是以个完完全全的行动派,不便说的癖好在暗戳戳实现后,便直接大喇喇地展示在你面前就好了。
打开灯,不再晦暗的照片墙终于彻底展现在我的面前,难以形容这眼前这番景象所带给我视觉上的震憾,我的视线甚至难以全部囊括,最上方的照片,我那略微近视的眼睛甚至都未能完全看清楚。
全都是我的照片,仇郁清哪儿来的,那么多我的照片……
走近照片墙,我拿下了距离手边最近的,那张最易被取下的相片,那是……高中?不,亦或者说是初中时期的我,非常低的视角,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甚至是直视镜头的,就好像在自拍?
……真奇怪,印象中我并没有拍摄过这类照片,而这照片的背景,却好像是在我的家中?怎么会这样呢?仇郁清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照片,难道说——
冷汗在那一刻忽然间冒了满背,我好像忽然明白这照片的拍摄条件究竟是什么了。
电话在这时叮铃铃地响起,一个激灵,我差点直接瘫坐下去……
是仇郁清,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的,除了仇郁清不会有别人了。
“看见了么?”他的声音低低地,自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些自暴自弃的意味,他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所以就算时间排在很前面,我也把它放到最下层,以便我想看的时候能及时看见。”
“你知道,我在看的是哪一张?”那一刻我手脚冰凉,原本我不想用“恐怖”这个词语来形容仇郁清的,可是……从一个被监视的地方到另外一个被监视的地方,就算是一直一直喜欢他的我,也开始有些害怕了。
“我当然会在监控室里安置监控,万一有人进来了看见怎么办?放心,其他房间没有。”仇郁清竟像是在真心安慰我,也不知他是哪儿来的自信,搞得好像最终我一定会平静接受这一切似的。
“你……”眨眼,怀念?亦或是无力?此刻的我已经分不清了,眼泪一滴滴滴落到照片上,因为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照片边缘白色的绒毛,那是……属于我的小狗,兴旺身上的事物。
害怕它再次走丢,我曾专门为它定制了狗牌,上面写着我家的联系方式,以及一个可爱的小狗标识。
它是一只体型不算特别庞大的小狗,小的时候我曾抱起过它,后来它长大了,因为它的重量我便不能再让它成为被我抱在怀里的宝贝了。
十五岁那年,濒临初三,那时的我还是个初长成的少年,看着摇头摆尾的兴旺,失败数次的我终于再度下定决心进行挑战,我颤抖着双臂将手卡在他的前腿根部,用力将它举起,那姿势,就好像一个父亲举起自己最喜欢的孩子那样。
在成功的那一瞬间,我开心地露出笑容,因为我知道,我还会继续长高、长大,而我的兴旺则已经停止了生长,就好像永远定格在那个岁月,往后的人生中,我一定能一次又一次地,将它重新高高地抱起的。
“是那个狗牌。”眼泪自脸颊滑落,我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仇郁清令我回想起那些美好的记忆了。
“你们家很幸福,不像我。”仇郁清的声音中似是带着笑意,我想当初,在监视器的另一头,他或许也露出过羡慕的表情吧,“最初把它贴在你家狗的狗牌上,其实是为了抓住你和顾鑫的把柄。”
“但后来,我却开始向往你们那边的生活。”
“或许从那时候开始,你在我心中就是不一样的吧。”
“抱歉,现在才跟你说,因为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或许从很早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说:
仇郁清:有本事来抓我,我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我说什么来着?果然,像仇郁清这样的混蛋,一开始就应该被警察抓走才对。
他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哪个不是违法乱纪,令人胆战心惊?现在他居然还好意思直接告诉我其实这场监视是从我初中时期就开始了……他难道认为我会对此大为感动甚至直接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吗?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这个该死的家伙!他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凝望着手里的照片,随着眼泪的滴落,眼前的景象模糊又清晰,一时间我甚至不愿意相信,这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笑脸的人,竟然是曾经的我。
是曾经的“裴森”。
是那个尚且还拥有一切、未尝失去过任何一件事物的,裴森。
我本不愿想起的。
只要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了什么,就不必痛苦于自己现在已经失去了什么。
或许仇郁清说得对,忘记于我而言,其实并非惩罚,而是一种天大的恩赐。
“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事情么?”再度开口,我却仿佛已经不再认得自己的声音了,或许是因为先前发生的一切已然刷新了我的下限,以至于面对眼前的“真相”,我依旧能够做到“处变不惊”,“可无论是初中毕业,还是高中你离开的时候,那些拒绝我的话,你都说得毫不犹豫呢。”
或许我不应该用这种语气跟仇郁清讲话。
事已至此,翻旧账的行为仅仅只是徒增伤害而已,更何况提起这些让仇郁清伤心,其实都并非我的本意。
我是不愿令他感到痛苦的。
“那时候我脑子不清醒。”仇郁清的声音淡淡的,“很多时候做出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抱歉,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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