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 by烈冶
烈冶  发于:2024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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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冰冷的手掌顶开了我,他漆黑的眼眸看向自己的肩膀,像是遇上什么脏东西那般,轻轻拂了拂,“你是在寻求原谅么?”他沉默片刻,“我不会原谅你的。”
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但很快,我又想通了,“……不原谅就不原谅好了!”不原谅也是一种情感,总比无所谓、总比没有任何感觉要好,总比……“总比死掉好啊!不原谅就去恨好了,恨那个女人,恨顾鑫,恨我!恨……总比死掉好啊!”
那时,我只是单纯地宣泄自己的情绪吧,或许也有一些想要唤醒仇郁清求生意志的欲望……因为我不希望他就在我的生命中那样消失了。
仇郁清不理我,也没有对我的那番话做出任何回应,他渐渐地完全不开口,那次的对话,好像直到是初升高的考试前,我最后一次听见他出声了。
后来我有打听过仇郁清的家庭情况,关于他的事,知道的同学很少,于是我便找机会当了个班委,跟老师们混熟了,很多事情也能知道些内幕。
仇郁清的父亲常年混迹在外,是知名家族企业的继承人,身边女人众多。
老师们不是没为仇郁清的事情给仇父打过电话,但仇父总将这件事情委托给“家中的那个女人”。
老师们多以为“家中的那个女人”就是仇郁清的母亲,但其实她是舒琳琳的妈,仇郁清家的保姆。
只有家访过的数学老师知道“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不过那个残暴的女人实在是太会做表面功夫,只将自己渲染成仇郁清现在的监护人,又说仇父仇母的结合只是仇家长辈的安排,因为无甚感情,所以仇郁清的生母被自己的丈夫厌恶,她死后,身为保姆的自己被留在那栋别墅,被迫当了半个妈什么的。
“他们家啊……倒是在报纸上见到过,唯一被承认的继承人好像只有这一个,要是把这件事反应给仇郁清的爷爷奶奶……会不会有效果呢?不过又没有联系方式,不知道怎么是好哦……”
那时马上到临近初中毕业的最后一学期了,各科的老师都很忙,数学老师同情舒琳琳家唯有那保姆一人出门挣钱,所以这件事也就只是嘴上说说,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裴森啊,我觉得……上学没意思,我不想读了。”顾鑫在我耳旁念叨着,而我自是不会告诉他,我正在为仇郁清的事情发愁。
“嗯?什么意思?试你总归要考的吧?”回过头看向顾鑫,他刚才的那番话我无法苟同。
“我那成绩,就算考了又能上什么好学校啊?”顾鑫嗤笑一声,他向来对学习成绩不屑一顾,我细细一想,也对,他平时只顾在学校里耍威风,老师的话不听,分数自也是惨不忍睹,我比他要稍微好些,努努力,或许还能上个重点高中,“不能放弃啊顾鑫,起码最后一学期了,加把劲再努努力?我还指着跟你高中也在同一个班呢。”
听完我的这番话,顾鑫哈哈大笑着答应了,我看着这样的他,心中在宽慰之余,又不免想着——如果顾鑫把精力认真投入学习的话,是不是就没空再去为难仇郁清了呢?
这样的想法,我也是不会告诉顾鑫的。
当然,不止这些,我心中仍旧有一个守口如瓶的秘密——为了仇郁清,在这次寒假,我又打算去做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那年除夕,我拒绝了顾鑫烟花大作战的邀请。
我就像是一个富有英雄主义的痴傻战士,蹲守在仇郁清家门外,那时候我想着,在这劣迹斑斑的生命中,起码,我要去做唯一一件正确的事情。
今天别墅区开进来了许多豪车,我要等到开进仇郁清家里的那一辆。
如果说走出车门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年轻男人,我便仔细观察,按兵不动。
如果说走出车门是一对白发苍苍的恩爱夫妇,我便会不顾一切地奔跑向前,将我此前看到的一切尽数诉说。
我不要让仇郁清在这个冬天死去。
我想,哪怕一个卑微无能的旁观者,也有资格去捍卫自己心中的正确吧。

第32章 王子
没再继续说下去,这次的咨询时间已然告罄,白医生该下班了,即使是讲故事,也不应该占据他人的休息时间。
我知道,其实我很幸运,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奋不顾身的那一天,如愿见到了仇郁清的祖父母。
那是一对慈祥而又颇具威严的夫妇,他们是当时仇氏集团真正意义上的掌权人,也是为数不多,愿意关心仇郁清情况的家人了。
站起身,我本打算就此离去,“哎,等等……这次的故事,总觉得没头没尾的。”可白医生叫住了我,紧接着又说恰好到了中午,不如一起去吃午饭吧。
我笑了笑,知道她是被这个故事给吸引,也对,毕竟是仇家的秘辛,就算放在现在,也是重磅级的新闻八卦。
难得白医生这样热情,这次的约饭,我自是点头同意。
虽然与此同时胸腔处传来闷闷的痛感,陡然间意识到了另一个残忍的真相,我的身体正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叫嚣着崩溃。
“解了他的围,我自认为也算大功一件,于是在中考结束当,我同仇郁清说出了……类似于告白的话。”落座,知道白医生关心的究竟是什么,不欲拖泥带水,我就这样将这一残忍的事实道出:“他当然拒绝了我,那时候的他,讨厌我是绝对是真心的。”
因为真相揭晓,仇父与家中保姆的苟且之事也在那样讽刺的局面下败露,在仇老先生的震怒中,舒琳琳的母亲赖淑芬,也失去了唯一的工作。
仇老先生质问,当年仇郁清的母亲病发身亡,是不是就有仇父当着她的面同自家保姆苟且的缘故。
仇父只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算是默认了,早不满于父母的包办婚姻多时,科学家又怎么样?恩人的女儿又如何?既不愿放权给他,那么他就要无所不用其极地将手中的资源尽情挥霍。
这也是那昏庸懦弱的仇父,唯一能够宣泄以求反抗的方法了。
只是苦了仇郁清,身为仇家的正统继承人,却只能被父亲的情人欺压摆弄。
赖淑芬总一心认为着,反正仇家迟早都是仇玉宁的囊中之物,所以她只需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好他,便万事大吉了。
仇郁清不会说话的,她也知道他早就一心求死了,她本没什么好怕的,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仇郁清班上的同学竟会那样没有眼色。
而我,那个只知道跟风,总是人云亦云胆怯懦弱的我,却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变成了战胜恶魔的英雄。
英雄是应当向被解救的“公主”示爱的,公主一定会感动,然后接受英雄的所有……包括他的曾经,那些不算美好的过往。
小孩子总是心存幻想,而年少的裴森也总是忘了,仇郁清压根不是什么“公主”。
他是王子才对,落难的王子,被解救的王子,当王子恢复身份重新回到大众面前,他收到的往往不是求婚的信号,而是万众瞩目的欢呼。
上述这些,能够十分恰当地将仇郁清在学校内的最后一个学期描述。
“其实当时我那么做,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还想告诉你,一直以来……我都挺喜欢你的。”无比俗套的示好,自身份公布,这样的对白大概早就在仇郁清的面前上演过无数次了,但那时的我心存幻想,总觉得自己是特殊的。
特殊?或许的确特殊吧……哈哈,我忘了仇郁清是王子,而重新获得力量的王子,在故事里,又总会怎么做呢?
对,没错,是复仇,是彻头彻尾的复仇,我要是早一点认识到这些就好了,如果在仇郁清对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能够明白这一切……就好了。
“……喜欢?这是你讨要的谢礼么?”下巴微抬,仇郁清的眼眸是漆黑的,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因为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仇郁清露出笑容。
“你以为你救了我?裴森……你好笨,你应该求我不害你才对。”
那微笑是淬了毒的。
像是诅咒。
我母亲死了,在初中毕业的那个夏天。
顾鑫没有考上高中,说是要早早地混社会去了。
我知道,这一切都跟仇郁清没有直接的关系。
但那种无力的疼痛,那种发自内心的惧怕,是无法掩盖的。
妈妈死于慢性疾病,因为我家工厂运行时总会带出废烟,而她又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魔。
妈妈的去世近乎掏空了爸爸的心神,他开始酗酒,整天整日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打游戏,房门也不出。
原本营收不错的厂子,在那之后不久便倒闭了。
记忆是新鲜的,然而它却连带着当日那陈旧的痛苦,加倍地向我返还过来,直到这时我才想起,原来在很久之前的童年,我也是有一个温暖的家的。
我究竟是做了英雄,还是将恶魔自囚笼里放出?
在极度压抑的时候,我曾经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但我也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跟仇郁清没有关系的。
起码……不是报应,我曾经做过好事,我不是一个坏的人,所以眼前的这些苦难,今后我也应该能跨过去吧?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切的不幸都发生在中考之前,而我的成绩,又恰好能擦边上市内那所重点高中。
我仍还记得那个夜晚,孤身一人的我摇晃着身体,拖动着步伐走在夏夜的蝉鸣中。
熟悉的身影令我停驻了脚步。
是我的狗,兴旺。
仇郁清正蹲在它身前,手里拿着火腿肠,像是要喂进它的口中。
“……你做什么?!”那时,我大概是被悲观的想法侵体了,本能是推开推开仇郁清的手,要他离我的兴旺远一些。
因为我记得,他说过,早知道是我的狗就不喂了,末后他还补充道——“我会将它毒死也说不定呢?”
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害怕再失去一个我最亲近家人,做好事换不来一个真挚的朋友,那时的我已经早就明白这一点了。
抱住兴旺,我回过头,迎上了仇郁清那略显无措的视线。
火腿肠被打落在原地,冰冷而又滑稽。
我不知道当时我的眼神究竟是怎样的。
我只清楚地看见,仇郁清的唇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弧度,它变得漠然、不通人情,甚至是带着些恨意的。
“我……”一瞬间,我知道我自己做错事了。
仇郁清没有听我解释,他扭头就走。
若我还是那个活泼的、幸福的、天真的裴森,那时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将这件事说清楚吧。
但那次我并没有追出去。
我已经失去那样的力量,也不复当初的热情了。
“啪嗒——啪嗒——”泪,不知何时已经滴落在了餐厅的桌面上,老实说,就连我也想不到我会这样失控。
太痛苦了,回忆真的太痛苦了,我分明在心中发过誓,这些事情,这辈子都不要再想起来的。
但记忆的缺失,却令我将这一切又全经历了一遍,当我回过神,却又好像一个未曾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一切的可怜人再想起那撕心裂肺的过往似的。
白医生递给我纸巾,她的眼中并没有足以将我刺痛的同情,她只是恳切地告诉我:“如果实在是痛苦,那就不要去想了。”
是啊,还是不要去想了。
做一个快快乐乐的人不好吗?何必呢?何必再挖掘出那些过往,空惹得人厌烦呢?
一个空白的人,该是有多快乐啊。
“现在,我大致能够理解你为什么会失忆了。”双手合十,白医生略略抿了抿嘴,说:“你的身体在保护你,它大概也不希望你过得太过于痛苦吧。”
“……谢谢你,医生。”我的声音,无比苍白,想必我的笑容也是如此的,“明明是午饭的时间,而且也没有计入到……”
“别这样说,我还觉得我该给你讲故事的费用呢。”同白医生对视着,我想这大概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她同我的关系拉近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不想跟医生传递负能量,下次来,我一定调整好状态。”一边朝医院的方向走去,我一边这样同医生寒暄着,白医生总说“不用不用”,但其实她不知道,我是一直在隐瞒甚至欺骗他的。
院门口不远处的停车位,传来熟悉的嘀嘀声,侧过头,我发现仇郁清似乎又开了一辆我不熟悉的车前来迎接我了。
“那个,医生,那边……”害怕不远处的仇郁清是我的臆想,试探性地,我这样询问白医生道。
“哦,他来接你了……”看向那头后又转向我,白医生微笑了一下,不知为何,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的这个表情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试探,“你们……重新建立联系,又和好了?”
“没有,没有!”慌忙否认,真奇怪,照我的性格,分明应当认为跟仇郁清在一起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情才对,为什么现在却只想藏着掖着呢?“只是,他帮助我,因为想不起一些事情,生活上有困难。”
“这样啊……也好。”白医生面露纠结,似乎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说不该说,“怎么了吗?”我问她。
“没什么,只是一种直觉……抱歉,身为医生,不说专业判断,总是直觉直觉的……反正就是通过你之前的描述,我觉得你前男友似乎也应该多跟心理医师交流。”
没精力回答白医生的话,我的余光一直暗暗注意着着仇郁清所在的方向。
此刻他已经关闭车门阔步走了过来,停下脚步,他就那样毫不避讳地当着白医生的面牵起了我的手,“叫你不应,没听见么?”言罢,他便转过头,浅浅地向白医生额首,“打扰了。”
说完,不等白医生回复,带着些许强制的意味,仇郁清就那样拉着我,离开了医院的大门口。

他的动作略微有些粗暴,将我搡进车中的时候,眼神也是冰冷的。
冰冷到……让我觉得熟悉,仿佛令我回到了高中。
咦,高中?
“啪”地关上车门,仇郁清手握方向盘,很快将车辆启动了,医院就那样离我远去,望向车窗外,只能看见白医生未曾离去的身影。
“仇……”
“去我家么?”近乎同时开口,仇郁清的态度显得冷硬,他的目光穿过后视镜直直地刺来,令我本能地瑟缩了身体。
“不去,我要回家。”我的状态说不上好,大抵有想起了那些过往的缘故。
还有顾鑫,后来他怎么样了?张张嘴,一瞬间我竟想要问仇郁清,但很快,一种几欲呕吐的不适席卷了我的身心,恐惧令我明白,我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
仇郁清和顾鑫,本就有不可化解的矛盾,如今我只记得,当仇郁清以“仇家继承人”的身份回到班级里,顾鑫震惊之余又不甘的表情,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为自己曾经欺负过仇郁清而感到惧怕的人,自然,他也不会像班上其他同学那般转而朝仇郁清示好。
仇郁清的正名对顾鑫是否有不利的影响?顾鑫是否也会遭到毒打甚至更加严重的报复?
对此,我一无所知,临近毕业的那段时间,顾鑫似乎有意疏远了我,他开始不再向我提及他的真实情况,他开始将头埋进课桌,任由自己的脸沉没进书海里。
起初,我以为他是在认真学习,本着不可以打扰好友升学的原则,我没再贸然接近,可中考过后我却发现他的成绩还是那样凄惨,一如往常……上不了一个像样的高中,就这样出门闯社会?以后又能干什么呢?
当然,中考之后,因为家庭遭遇的不幸,我也就再没精力去思考同顾鑫有关的事情了。
那时的局面是否与仇郁清有关?这是我从来不敢深想的问题。
虽然我知道,就算身为我的朋友,顾鑫做的许多事情,都是罪无可恕的。
“仇郁清。”回望着后视镜内那漆黑的眼眸,我这样询问着,却恍然间,好像隔着时空,同初高中那时的他对视了。
那时候的仇郁清,总是这样的表情。
“……嗯,你说你要回家。”简单地重复,仇郁清没有做过多的坚持,可我却是那样明显地感觉到,他正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抱歉,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虽然这次的治疗的确挺有效果的。”手扶额,活跃气氛,似乎已经成为本能,“你是怎么恰好知道我在那个地方的?”
“……我就在餐厅外,可能你并没有注意到。”仇郁清的回答云淡风轻,“把你送回家后我会去练习,就在平常的那个地方。”
我的脑子一团乱麻,伸出手,指尖都是冰凉的,“好吧,我先回去休息,这次的事情……有时间再单独说,你忙你的好了,抱歉。”
“嗯,下次我会安排时间单独见面的。”仇郁清这样回答。
车内,我与他的氛围看上去是和谐的。
但其实,我知道我应该问更多的事情。
譬如他长得那么显眼,还开着这种等级的豪车,就算停驻在窗外,餐厅里的我也根本不可能一无所觉。
仇郁清在撒谎?我难以相信这个事实,也不愿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令气氛更加冰冷下去。
还有,他口中那个“平常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但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沉默,直到车辆停在了小区内部,在我打算拧开车门的时候,才听见仇郁清说——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这次治疗之后,你好像更讨厌我了一些。”
“……”
怔愣地,回望着仇郁清深沉的眼眸,我没想到他居然能敏感到这个地步。
又或者说……他居然能如此了解我。
“毕竟中学时期,你对我很冷漠。”笑了笑,我这个人并不擅长说谎,“这些事情……我可能得自己消化一下……”
“……好。”
就这样,仇郁清离开了。
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凝望着地面,我竟然发现继仇郁清之后,就连我也变得不正常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只有我暂且还没发病。
躺在床上,任由时间就这样过去。
在持续的静默中,那些陈旧的记忆似乎也伴随着苦痛,就那样缓缓地自我身体中流淌了出去。
仿佛当我再次醒来,又能变成那个没心没肺的裴森了。
入夜,电话响起。
一个陌生的号码,是本地号,真奇怪,我的新通讯卡应该很少人知道号码才对?
“喂,裴森吗?”接起后,对方的开门见山,这人或许同我还算熟悉。
“是,什么事情?”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啦,什么时候来练习啊?之前电话也打不通,我都没机会监督你。”
什么?我有点没听懂。
后来经过询问,我才意识到原来来电人是我的拳击教练。
拳击么……我以前居然会拳击?
照我的习惯,就算是锻炼身体也会选择打篮球或者直接健身,拳击的话……
“哎哟,你是没见到今天的仇总,那气势,沙袋都要被他打飞了!”
“平时他不都到馆里来,还以为仇总懈怠了呢,结果今天真是破天荒,你不在,他居然自己来了!”很快,通过教练夸张的语言,我还原出了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看来的确,跟我分开之后,仇郁清跑去练拳泄愤了。
老实说,我还挺意外的,仇郁清平时挺内向一人,那张仿佛不屑与外界争斗的脸看着甚至还有点忧郁,虽然那副身材的确……没有锻炼的话不可能维持得那样完美,但我还是难以想象,仇郁清顶着那张脸挥舞拳头去殴打谁。
通过教练的只言片语,不难想见当初我为了追仇郁清究竟费了多少心力。
我不是那种会搞暗恋的人,一般喜欢什么东西就直接追求,出手的时候往往没什么目的。
可能一开始,我也没想跟仇郁清有什么结果吧。
我只是想要找机会接近他,跟他说说话,再然后彻底心灰意冷地放弃。
我只是觉得……好不容易追寻关注了这么多年,起码要让他看到我而已。
灯被打开,仇郁清的脸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休息得怎样了?”他伸出手来,先是捏了捏我的脸颊,后那冰冷的大掌又放到了我的额头上。
是幻觉么?还是真实的?
算了,懒得去思考了……反正最终的结果都一样会离开,不是么?
凝视着眼前的仇郁清,我说:“不能随便进入前男友的家。”
状似全不在意,仇郁清手撑下巴:“可这也是我的家。”
可恶,怎么回事啊?所以果然是幻觉么?
迷蒙地半睁着双眼,在正式睡着之前,我跟仇郁清说:“我好像想起,我是怎么……跟你变成那种关系的了。”

第34章 拳击
我的确曾向仇郁清提出,不考虑发展成爱人亦或是情侣关系也没问题,我们可以……只维系单纯的肉体关系。
当时的他那样讨厌我,自然是拒绝了这一邀请。
可那时的我却脸皮厚到了一种境界,竟选择了跟踪、强求。
公司传言有道,仇总在周末的时候会去拳馆练习拳击,而那拳馆的地址,恰好就在我家附近,虽说传言大多数时候仇郁清都是直接邀请教练去他家里,但极少数时间,为图方便,他也会直接在拳馆进行简单的练习。
我很幸运,第一次去,就撞见了仇郁清拳拳生风的场景,那凌厉的拳法,那冷漠中带着些许专注的表情,无一不令我热血沸腾,当即,我就决定也要来这里上课,甚至还为此专门要到了仇郁清教练的联系方式,虽然那教练跟我说,仇郁清家里也有训练的场地,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会来拳馆里。
但我大概是全然被仇郁清那无神的眼眸给魇住了,仅仅只是为了离他稍近一些,便不听劝,仍下定决心以一个新人的身份进入到那个拳馆里。
其实仔细想来,我又跟变态有什么分别呢?跟踪自己的老板,这种事情要是遇到一个正常的人怕不是已经连夜报了警,更何况不久前,仇郁清也已经明确拒绝了我的靠近。
大概仇郁清本身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吧,对于我的行为,他表现得极度平静,任由我欲盖弥彰地在他周围晃悠,他面色不改,只是出拳的速度更快了些。
“嘭——嘭——嘭——”那有力的、富有节奏感的一声声,打进我的听觉里,令我明白如若我真将仇郁清惹恼了,他或许一拳就能让我毙命。
仇郁清的教练十分专业,他先试探了我的基础,发现我是个纯新人后便叹了口气,叫我从最基础的动作练起。
可怜教练教得那样认真,我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却一门心思完全系在仇郁清的身上,“哎,教练,我什么时候才能练成他那个样子啊?”正因为心生向往,所以我才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
“你?我看这辈子都难,仇先生虽然是业余,但却很有天赋呢,不过他来练这个,纯粹就是为了发泄。”
“发泄?”我不明白,在当时的我看来,仇郁清是一个淡然的、无欲无求的人,情绪的表露都极度罕见,怎么可能会需要发泄呢?
“大概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却不打算参加比赛。”教练叹了口气,随即又叫我尽心摆正姿势尽心练习。
心不在焉地“练习”着,远远地,我看着仇郁清那副漂亮的躯体。
常人或许很难想象,那如玉一般细腻洁白的肌肤,却是被那样高密度的肌肉充盈,平时仇郁清穿上衣服,常人看着也往往会认为他是纤长的类型。
作为模特,要是能接内衣裤广告……不行,鼻子内部传来一阵热流,“嘀嗒——”血液就那样滴落到了地面上。
“哎,你是怎么回事啊?没人打到你吧?哎哟,要是实在不行你先休息休息?”显然对我这个新人的状况感到十分棘手,无不懊恼地,教练这样说。
像是注意到了这头的动静,仇郁清停下了动作,远远地斜眼瞥了过来。
仅仅是一瞬间的对视,我很想抬起手臂,笑着同仇郁清打招呼。
然而他却无视了我,只是头也不回地,转身向休息室走去。
教练跟我说过,仇郁清在这个地方有专属的休息室,因为他不喜欢有人跟他说话,也不愿被任何人打扰。
一边擦干鼻下的血迹,亦步亦趋地,我跟随着仇郁清的步伐。
我或许是真的疯了,万一仇郁清回过头来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我可能会瞬间去掉半条命。
但那时的我就铁了心地决定犯贱,没有说话,只就那样执拗地随在他的身后,仇郁清脚步微顿,像是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但也似乎也不打算理我似的,只按原速前进。
专属休息室附近空无一人,显然,对于眼前的这位“贵宾”,这家拳馆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仇郁清刷卡进门,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首将门关上。
不知我究竟哪儿来的勇气,竟紧跟着他的步伐,就那样挤了进去。
室内无比安静,这个地方的陈设极其简单,仅有储物柜饮水机和一个软座而已。
仇郁清正拿着矿泉水瓶,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
我疯了,我大概真的是疯了,哪怕现在的我自己,也无法理解当时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
我直接走到仇郁清跟前,跪了下去,这样的高度,我的脸正对着他的那个地方……
我说:“真的不试试?我想……试试看,试试看你再拒绝也不迟。”
仇郁清没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继续饮水,我看见他涌动的喉结,他那漆黑的眼眸睨视着我,引得我羞涩而又浑身滚烫。
他没有阻止,于是我便那样做了,小心翼翼又分外努力地……那样做了。
当时我竟感受不到任何羞耻,我甚至庆幸于——好歹他的身体对我不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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