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几年时间,要是阻止不了这群人对师尊的阴谋,师尊落入他们之手,他还有命活?
方休双瞳微缩,仔细打量陆续片刻,皱了皱眉,却没多说。
没过一会,又看向对方脸上的伤:“小曲儿,你脸还疼不疼?”
我又没做什么被打脸的事,脸不疼!陆续心中腹诽,随口道,“没多大事,已经好了。”
他又不靠脸吃饭,一点小伤没什么要紧。
沿着小路走回陵源峰,走到居所,陆续远远看见满地杂乱的竹院外,一个圆润身影来回踱着步子。
于兴一张苦瓜脸愁眉不展,焦急等待着陆续的归来。
见到风姿卓越的飘逸身影,他心里悬了一上午的大石总算安然落地,忙不迭跑向对方。
“陆师弟,你总算回来了,怎么样,峰主没怎么你吧?”见对方完好无损,他喜极而泣,激动得要去握他的手。
胖手刚伸出,两道阴冷如霜刀的目光齐齐射来。
于兴只觉脖子发凉,心惊肉跳,霎时如冰块般顿在原地,保持着双手浮空的费力姿势,半寸都不敢移动。
一旁靠墙倚立的夏志见到方休和秦时,恭顺讨好地问候了几句。
鸡飞狗跳了一上午,陆续身心俱疲。朝几位同门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要入院回房。
“师弟,”秦时叫住他,“安全起见,你最好搬去我隔壁,别再独自住这里。”
此事昨日提过,陆续婉拒。
但今日情况已不同。柳长寄没达到目的,谁知会不会哪天又找上门?
“……等师尊回山,将此事禀告过他,再说吧。”陆续心中犹豫不决,因果厉害他知晓,可实在不想搬去方林苑,和同门住在一起。
那些人成日在背后指指点点,他心再大,听多了也烦。
方休沉吟片刻:“师兄要不了几日就回来。柳长寄再怎么专横跋扈,也不敢在陵源峰太过放肆。小曲儿你放心,他不会真把你怎样。”
“你喜欢哪里,安心住。要是下次他还敢硬来,老子把他的寰天峰削了。”
陆续礼节性说了句“多谢师叔”,缓步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 鲁迅。
——————
误会小剧场
陆续:师叔和师兄都在演
方休&秦时:我们没有!只有你一个人在误会!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寰天道君正在一地月华银白的静室内打坐。蓦地心念一动,睁开眼时,眼前已悄无声息的多了道人影。
月光透过宽大窗棂,在来人身上勾勒出浮光跃动的银边,清耀夺目,又皓洁高远。
神清骨秀的脸隐没在背光处,精细雕琢的嘴唇噙着优雅淡笑,一双狭长凤目却闪着阴寒锋光。
“回来了?”面对震心慑神的浓戾杀气,柳长寄不以为意,扬嘴轻笑,“你那个爱徒真有趣。”
“长寄,我似乎曾经说过……”
“我仔细琢磨了这么久,”柳长寄打断对方的话,“还是没想明白,你收他为徒,究竟有何目的。”
“……”绝尘道君顿了半瞬,弯了弯眼,“自然是因为本座喜欢他。”
柳长寄半点不信。清俊的面容笑得漠不经心:“你若是真动心,为何不同他结为道侣。你看似对他好,实际却把他晾在一边,不仅不好好教导,反倒隐藏,埋没他的天分。”
“闻风,你是故意要把他往废了养。”
绝尘不痛不痒地否认:“我说过,练剑辛苦,阿续没必要……”
“你刻意让他只当一个好看的摆设。我很好奇,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绝尘无声勾了勾嘴,“长寄,你若真想收他为徒,我也不拦。但你得看看他愿不愿意。”
柳长寄微愣,又听对方笑道:“若是阿续愿意拜你为师,我乐意成全你二人一场师徒缘分。可若你强人所难,再在我的地盘上放肆……”
“后果自负。”
仙姿玉质的飘逸身影随同落地的清雅话音一同融化于月色。
静室又只剩了孤月挥洒下的冰冷寂静。
柳长寄哈哈低笑了几声:“闻风,我倒要看看你这只老狐狸,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你可真是多灾多难。”薛松雨本想当个幸灾乐祸的损友,调侃几句,活跃活跃沉重的气氛,可她无精打采的大辫子先泄了气。
先是秦时,再是寰天道君。
陆续一个筑基小菜鸡,在元婴尊者面前连只蝼蚁都不如,却和炎天界数一数二的两个强者斗剑。
这奇遇……
……送给她,她也不敢要。
“没事,”陆续反而轻笑着安慰对方,“有我师尊在,他们也不敢真把我怎样。”
他飞速转移话题:“昨日约好练剑,我没来……”
“这有什么。”薛松雨摇头,“你没缺胳膊少腿,现在还能全须全尾站在这,我就谢天谢地。”
陆续言出必行,昨日过了时间没来,她就知道对方一定有事走不开。
后来寰天道君和方休秦时打了起来,这事一个下午就传遍了整个乾天宗,闹得人尽皆知。
“峰主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要我领路去找陆师弟的时候,我快被吓死了。”于兴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峰主差他这样一个小弟子做事,本该是无上殊荣。然而对方要找陆续,必不是好事。
可他哪有胆子敢抗命不遵。
“要不是你去找了秦时,我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抓去寰天峰关着了。”陆续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背信弃义的坏事,“别耽误时间,修炼要紧。”
陆续结识了于兴,又把他介绍给了薛松雨。
三个边缘人物结成一个小团体,要尽最大努力,让薛松雨武艺大增,好赢下同门,参加天璇大会。
刚对上几招,陆续身上的传音法器突然亮起——是师尊的传召。
他速即朝二人挥了挥手,匆匆忙忙回峰。
绝尘道君并未将爱徒传唤至尘风殿,而是纡尊降贵,再一次来到陆续那偏僻的荒山小院。
天清云淡日光寒,竹清松瘦的颀长身影临风玉立在院门外,宛如一尊华贵的冰雕玉像,神姿飘逸,遗世独立不染凡尘。
他唇线微抿,神色有几分冷肃,莫名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戾。
却在听到脚步声,侧身回眸的那一刹那,霎时消融了满身霜寒,嘴角挂上三月春风般和煦温雅的笑意。
陆续行了一礼:“弟子不知师尊回山,今早未去请安,还望师尊勿怪。”
“为师不是说过多次,在为师面前,无需如此拘谨。”绝尘道君清音悦雅,“昨天的事,为师已经知晓。”
他伸出细长有力的手指,拂上白净光润的脸颊:“柳长寄伤了你什么地方?这里?”
那道细小血痕早已痊愈,他不过随意一抹。
薄茧微覆的指尖从唇角轻轻往上,在脸上划出灼热的温度,激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怪异触感。
师尊的过度关爱,有时会晕染了边界,让亲切和暧昧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明,令陆续有些无所适从。
一个念头蓦然从脑中闪过。
“师尊,”他凛然正视对方的目光,嘴角挂出清浅若无的淡笑,“你看我是否像什么人?”
他并非狗血话本爱好者,但那些白月光朱砂痣的替身戏码,噌地一下就这么浮现于脑海中。
师尊对他这般宠溺,若不是晚来得子,莫非……把他当成了谁的替身?
劲长手指倏然一顿。
片刻后,绝尘道君收回手,认认真真打量了他几息:“确实很像某个人。”
除了师尊文学,他还遇到了替身文学?!
陆续心情微妙,感觉有些好笑。
他思忖着该如何接下一句话。这本该心照不宣缄默于口的事被赤/裸挑破,往后相处起来,似乎有些尴尬。
却听见对方雅音含着笑意:“她世所未见,瑰姿玮态,耀若白日初照,皎若明月舒光。”(*)
陆续大愣。
这是《神女赋》中的几句话。楚怀王在梦中遇到巫山神女,同她一夜云雨。
师尊说自己像巫山神女,是指自己是他梦里人?
……这感觉,怎么像自己被调戏?!
正自琢磨,又听对方道:“阿续,你方才又去深木林,同问缘峰的弟子一同练剑了?”
惊愣一波接着一波,陆续垂下眉眼:“……是。”
师尊前日曾说过,他不应和薛松雨过多来往。后来经过方休的“帮忙”,同意不对他多做干涉。
……想必心中还是不喜的。
“阿续,你是否觉得为师并未尽心教导你?”
“师尊对弟子恩重如山,竭心尽力,弟子从未有过如此想法。”
寰天道君的胡言乱语,陆续只当长风过耳,左耳进右耳出。
无论太玄真经还是森罗剑法,师尊都毫无保留的传授。
只不过对他异常纵容,从不严格督促修行,只赠予法宝丹药,要他做个纨袴膏粱。
“经长寄这么一说,为师骤然发觉,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指导过你练剑。”绝尘道君声音微顿,“为师本意是不想你苛刻自己,但见你仍是每日勤勉练剑,或许是为师错了。”
“不是……师尊怎会有错……”
“既然你不畏辛苦,从今往后,为师就多督促你一些,到时可别怪为师太过严苛。”
师尊要监督自己练剑?!
陆续喜出望外。绝尘道君是不输于寰天道君的剑修大能,剑法精妙无双。他愿意从旁指教,必定事半功倍。
他欢天喜地跟在对方身后,入了院,拿了剑,准备开始练剑。
——情况却和想象中大相径庭。
“沉肩抬手,剑尖朝上三分。”
陆续此时宛然一根坚固的木头,筋骨僵硬得如同覆了一层冰。脑子也被冻得只剩空白,出一招错一招。
想象中的练剑:他挥一套森罗剑法,师尊在傍边监督,有误的地方加以指正。
或者两人对招,强化实战。
而如今——
师尊扣着他的手,贴在他身边,一招一式,慢慢比划。
最初传授森罗剑法之时,这样的举动无可厚非。如今他基础剑招早已烂熟于心,要做的是勤加练习,参悟天道。
“侧身朝后,腰背挺直。”
绝尘道君另一只手抚上精瘦后腰:“放松一点,别这样僵直不动。”
陆续全身反而绷得更紧了。
他整个人被师尊圈在怀中,几乎倚在对方身上,抵得密不透风。
对方尖削流畅的下颌时不时蹭上他的脸,温热触感由表皮灼入血脉,沿着经络一路直流到心肝脾肺。
淡雅的乌麟香味也变得异常浓烈,如浩淼烟尘实质凝聚一般堵得鼻腔难以呼吸。
与其说是练剑,更像在调情。
可师尊神色雅淡,目不斜视,正气浩然,没有半点轻浮狎昵之感。
似乎仅是尽心竭力地教导剑法,出格的只有陆续的自作多情。
陆续心神难宁,只能任由对方随意摆弄自己的姿势,宛如一片飘零落花,被风操控,沉浮着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翠绿的竹墙缝隙中霎然飘来一抹亮白流云,由远及近,三两步便缩地成寸跨至小院门口。
陆续顿觉松了口气。
秦时大概是有事来找师尊,氛围诡异的练剑,终于可以停下。
可惜事情仍旧出乎意料。
绝尘道君对其视而不见,依然将陆续圈在怀中,一招一式带着他比划。
秦时也神色平淡,并未表现出丝毫惊讶,反而负手鹤立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像是在学习观摩。
陆续沉默无语。原来师尊这样指导剑法只是寻常,是他自己多想。
作者有话要说:
* 曹植《怨歌行》
误会小剧场
柳长寄:闻风在打什么鬼主意。
师尊:不结道侣,难道是我不想吗?!
用不了多久,柳长寄和师尊一样欲哭无泪。
陆续:我穿了一本替身梗的师尊文学?!
师尊:……很想问问别的师尊,怎么才能把徒弟养歪,让徒弟爱上师尊?
陆续:师尊教我练剑,有点不对劲。一定是我想多了。
师尊:……不,你没想多,你是太直了。
师尊嘴上说着不介意别人抢徒弟,身体却很诚实
金火燃在当头,缥缈水烟被晒出升腾热气,氤氲缭绕。
竹院外的山石草木刚被寰天道君祸害过,山道两旁原本林立的参天古木都东倒西歪杂乱了一地。
本该幽凉的山涧没了遮挡,在烈日下晒出几分炎炎热意。
筑基修士虽道体已成,不畏寒暑,仍然会流血流汗。
陆续被绝尘道君扶着腰,扣着手,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练了多久的剑,到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如何,今日可有收获?”绝尘道君笑问,“剑招是根基,一招一式都得挥上千遍万遍,才能熟练于心。”
“筑好根基仅是第一步,如何调动天地灵气,参透剑道,领悟剑气,修得剑意,最后步入剑境,只能靠你自己领悟。”
“大道三千,道心各异。同样的森罗剑法,你,我,秦时,以及方休,各自领悟的剑心不同,剑意剑境大相径庭。”
陆续握剑的手指紧了紧,手心的薄汗让剑柄有些许滑腻:“弟子受教。”
道理他都懂。然而今日这一场剑练下来,不仅没能增强一招一式的熟练,他都快不会用剑了。
正如师尊所说,不同的人,对剑道的领悟不同。
即便同一套剑法,用剑习惯,出招方式,都有着些微区别。
师尊带着他舞剑,一招一式全是对方的习惯,彻彻底底打乱了他自己出剑的节奏。
不但毫无所获,反而引起混乱,造成退步。
陆续暗自叹了口气,啼笑皆非。
二人收了剑势,秦时才上来朝师尊行礼问安。
绝尘道君微微颔首,又同陆续交代了几句,往后每隔三日,他就这样指点陆续一次。
陆续:“……”
师尊对他要求严格了一些,开始督促指导他练剑,相比之前放任不理,是天大的喜事。
可不知怎的,又莫名觉得似是挖了个坑让他跳。
还不能出言拒绝,只能心怀感恩地道谢。
绝尘道君作为一峰之主,事务繁忙,能用大半天时间一直陪人练剑,已是极情尽至的恩宠。回尘风殿之前,他还极为关爱地帮徒弟理好凌乱的衣襟。
恭送师尊离开后,陆续疑惑看向秦时:“你不跟着师尊走?”
秦时问安之后,并未再说话。
陆续还当是因为他在,师兄有话不方便同师尊说。
秦时也略微疑惑:“我为何要走?”
陆续一怔。秦时并非来找师尊,而是来找自己的。
“师兄找我何事?”
“我……”秦时极为少见的语塞了片刻,“没什么事。我担心寰天道君又来找你麻烦,所以过来看一眼。”
又是以护卫之名,行监视之事。陆续心中冷笑一声,秦时要寻找机会,暗中出手杀他,也没那么容易。
清艳的眉梢微弯:“多谢师兄好意。师尊已经回山,有他在,寰天道君不能再像昨日那样肆无忌惮。”
金色阳光洒下,能令天地失色的那笔浓墨重彩,在金光勾勒下晃得人眼迷心乱。
秦时身形一顿,眼光下意识地浮移,欲盖弥彰地左顾右看。
过了大半晌,才压下胸中那股莫名的心慌气短:“我不知师尊已回山。况且师尊事务繁忙,时常离开陵源峰,我无事时过来看一眼,也不妨事。”
“师弟……,”他顿了片刻,清咳一声,“你练剑时遇到任何疑惑,尽可来问我。许多问题我也能代师尊解答,不用一一去劳烦于他。”
方才看师尊教导陆续练剑,他心中骤然涌出一股近乎浓烈到嫉妒的羡慕。
他不是不知师尊是如何教师弟剑法的。
陆续刚来之时,师尊也是如此手把手,一招一式的教。
他觉得陆续天资愚钝,无论修行练剑,都学得这么费力,简直有辱师门。
他对此嗤之以鼻,压根看不起这个师弟。
可此刻却突然生出几分莫名的心思,想着自己也能像师尊那样,身体力行地指导师弟剑法。
陆续却是再次暗自冷笑。
借指导剑法为名,打他一顿出气,这套路秦时恐是屡试不爽。
陆续本以为师尊在陵源峰,寰天道君不会在师尊眼皮底下找他麻烦。
没想到日沉西峰,飞鸟归巢之时,对方竟然再次出现在他家门口。
“峰主今日又有何事?”
陆续右手负于身后,暗中做好防备架势,眼中满是警惕地盯着来人。
寰天道君不讲武德,随时可能突然暴起朝他出手,一点都不能大意。
柳长寄托着下颌,饶有兴致地笑看陆续:“你师尊昨晚来找过我了。”
陆续心中微微一惊。
柳长寄继续笑道:“本座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改投本座门下?”
清润嗓音染着冷漠:“不愿意……”
话才说半句便被抢断:“可本座对你越来越有兴趣,就想要你这个徒弟。”
他娘的这个疯批什么毛病!
陆续心中暗骂,若是好为人师,寰天峰那么多内门外门,资质比他高根骨比他好的,随随便便就能挑出一大堆,徒弟想收几个收几个。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是绝尘道君的徒弟。
“你师尊说了,若是你愿意,他不反对。”柳长寄嘴角勾出狂妄霸道的笑,“你不用有任何愧意,尽可大大方方改投师门,没人敢指谪于你。”
“不愿意。”
“本座昨日就承诺过,闻风给予你的丹药法宝,本座同样能给。不仅不会亏待你,反而会比他更上心。”
这疯批听不听得懂人话?
对着他的自说自话,陆续再次挤出咬牙切齿的三个字:“不,愿,意。”
柳长寄不急不怒,置若罔闻般哼笑:“待在闻风门下,对你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并未打算再强行拉人,自顾自地说完话后,拂袖转身:“本座的话放在这里,也给你时间慢慢考虑。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来找本座,辰宿殿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随后长腿迈开大步,踏着缥缈云烟扬长而去。
陆续对着逐渐消散的背影,做了一个嫌弃十足的鬼脸。
他心中暗骂不止,忽觉身侧有什么东西闪动。
眼角余光一瞥——
霎时如同遭遇冰雹雷击一般,心底骤然一凉,整个人都惊得呆若木鸡。
方休悄无声息,倏然出现在身旁。
他刚刚朝柳长寄吐舌做鬼脸,被他看到了。
这种三岁小孩的举动,被人看见委实有些丢人。
呆愣了几秒,陆续回过神,以拳捂嘴假咳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师叔什么时候来的?”
“啊?哦……”方休也在愣神,闻言才收回神思,“刚才柳长寄说师兄昨夜去找他的时候。”
他察觉到柳长寄的灵息,担心他又对陆续不利,赶忙跑过来看看。
二人只在说话,他在意两人说什么,因此在一旁安静听着,并未出言打扰。
陆续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没想到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那个鬼脸很有趣……也很惑心。
鲜亮柔雅的舌尖,精雕细琢的嘴唇,温乎如荧的澄澈中又淬出几分有意无意的诱惑,如霞彩流光,灼得人魂悸魄动,脸红心热,根本移不开眼。
这么早就在了?陆续惊诧不已。
他修为低微,察觉不到方休的存在,柳长寄不可能毫无知觉。
姓柳的明知方休在一旁,却视若无睹,依旧肆无忌惮地自说自话,分明没把方休放在眼里。
“小曲儿,”方休从陆续脸上移开目光,瞥了一眼寰天道君离开的方向,“我不知他为何会心血来潮,突然要收你为徒,那些妄言妄语不必理会。但他有句话说的没错。”
清亮的嗓音微微顿了顿:“你在师兄门下,确实弊大于利。”
“闻风真的不是世人眼中所见光风霁月的君子。他温良恭俭的表相下,不知安了什么心。”
陆续一怔,随即暗自一声冷笑。
方休对师尊名声不遗余力的诋毁抹黑,他早就见惯不惊。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小剧场
陆续:做鬼脸被人看到,好丢脸。
方休:脸红,心跳(他真好看)
非常感谢姐妹们的支持!
我,一个扑街底层作者,居然拥有了可以入V的收藏,终于不用在冰天雪地里完结V了!
旋转,跳跃,鞠躬!谢谢大家!!
不过我想再压一点字数,多攒一点收藏,所以还是打算和先前一样,周末连更,工作日隔日更,直到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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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对底层扑街来说太重要了(心酸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虽然评论没有一一回复,但都有认真看。
再多说一句,专栏里还有两篇完结文可宰(疯狂暗示)。咱们周五见!
“小曲儿,”面对陆续的冷淡,方休纠结片刻,“不如……”
“不如,你来当我徒弟吧。师兄教你的道法剑法,我都能教。”
陆续神色不耐沉下脸:“师叔上回不是说过,森罗剑一脉,不是伪君子就是真小人。师叔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方休眸光一暗:“可我从未想过害你。”
“那师尊又为何想要害我?”陆续嗤笑,“他若是真想害我,何须多此一举收我为徒?我孑然一身,没有任何值得图谋的。”
“你为什么对闻风深信不疑?”方休凝视对方片刻,“就因为他对你有恩?你被他的恩情遮了眼,一叶障目,掩耳盗铃不愿去了解他的真面目?”
陆续眉心微蹙。
他确实是个爱憎分明,有恩必报的人。
否则也不会自不量力地打算同数倍强于他的敌手周旋,哪怕所作所为最终都是徒劳无益。
他相信师尊的为人,不想听到别人污蔑诋毁他。
精妙嘴角微微扬起,凛冽笑音中带着几分放肆:“那师叔倒是说说,师尊究竟做过些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方休陡然一怔。
陆续耀若白玉精雕的眉眼摄人心魂,他即刻就想把闻风清气浩然的表相剖开,让这双眼睛好好看看内里阴暗的败絮。
可惜他说不出来。
森罗道统万年传承,个个都是顶尖大能,从没出过一个好人——森罗剑法诡谲多变,心性正派的人难以练至大成。
他自小入门就同师兄长在一块,深知对方道貌岸然,但从未探究对方具体做了些什么坏事。
闻风对他所有的行径不闻不问,他也亦然。
师兄弟二人自来互不干涉。
他没办法切切实实说出,闻风某年某月做了什么。
他不知道,从没关心过。
“空穴来风,捕风捉影,也总得有空穴风影。”陆续继续冷嘲,“师叔信口开河,连生编硬造,子虚乌有的故事都编不出,又如何能令人信服?”
他不想再听方休废话,微一拱手:“我还有事,先行告退,还望师叔见谅。”
话音一落,便抬步同对方错身而过,决然离开此处。
山霭苍苍,浮云淡光。旭日东升,泽被万物。
时计滴落在八时,陆续准点站在尘风殿门口。
绝尘道君对这个二徒弟宠溺放纵,没有任何规矩要求——除了清晨日暮,一天两次的例行请安。
陆续进入正殿的时候,方休正围着绝尘道君左绕右绕,说着什么。
即便见他进来,也并未停止。
看来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
陆续恭敬地站在一旁,听了几句。
方休要绝尘道君下次离山的时候,把他也叫上。
炎天界是个天圆地方的世界。山河辽阔,上中下三层划分了许多地界。有些地区百年和平,有些地方千年战乱。
绝尘道君时常独自下山游历。漫无目的,随心随性。
他心怀天下,兼济苍生,路上每遇妖邪作乱,必然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修道之人鲜少涉足凡尘之事,大多视凡人为草芥蝼蚁,任凭其自生自灭。
绝尘道君却与寻常修士不同。
若是遇到凡界的不平之事,也会拔刀相助惩恶扬善。他是修士中侠肝义胆的任侠。
原为凡人的陆续,便是因此被绝尘道君所救。
方休同绝尘道君说着话,眼神却看向陆续:“师兄,你让我跟着,看看你下山都做些什么坏事。”
陆续:“……”
他昨日怼方休,要他说出师尊是如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方休编造不出来。
没想到他竟然打算跟着师尊下山,捕风捉影。
绝尘道君笑容淡雅:“我近日都不打算下山。”
方休不依不饶:“那明日我想下山,你陪我去。”
他一心想要尽快找出些证据,摆在陆续面前,让他相信师兄的的确确是面善心恶的伪君子。
绝尘:“我明日有事,不能随你下山。”
“什么事比我这个师弟还重要。”方休鄙夷不屑,轻哼,“谁找你有事,我找他有事。”
他一贯这样,要求不遂就纠缠不休,不缠到对方点头同意,没完没了。
绝尘道君眉梢微微一动,似是要点头答应。
陆续急忙开口:“师尊是一峰之主,杂事缠身。若是师叔不嫌弃,可否由弟子代劳,陪同师叔下山。”
方休这个病娇疯批,一心想要将师尊拉下云端,让他众叛亲离孤立无援,这样才方便下手,将求而不得的师兄囚/禁/侵/占。
他必须尽可能让方休远离师尊,不能让他寻得可乘之机,将师尊做的善事刻意污蔑为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