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外,就是一些烟、卫生巾、卫生纸,各种调料。这些东西凌乱的摆在货架和货架旁边的空地上,让整个客厅都拥挤了几分。
崔林院看她一直盯着货架,摸了摸她圆圆的头,“想吃零食吗?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李英婼立刻骂起来:“吃吃吃,吃什么吃,这是要卖钱的,什么都想吃,你家很有钱吗?”
崔美青摇头:“我不吃,谢谢爸。”
这话一出,一家子都转头看向她,六只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
崔美青面色僵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这么看她。
崔林院奇怪地说:“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爸妈这么客气?学校老师教的吗?对家里人不用这么客气的。”
崔志青嘴上没说什么,表情却在说:你是不是有病。
崔美青的脚趾头立马蜷缩了起来。
习惯了,实在是习惯了,在单位里她就是一条有礼貌的咸鱼,一时改不过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低下头,用手扣了扣她家颜色花哨的沙发。她还是个小孩子,头上顶着的卷发经过一天的摧残,非常凌乱,配着她这动作,显得有几分可怜。
正巧,电视机里的广告结束了,一家子没把刚才的插曲当回事,全都抬起头看电视。
崔美青抬起头,看着离她三米远,图画清晰的电视机,她忍不住快速眨眼。
她的眼睛?
崔美青在心里无声尖叫,她之前居然没反应过来,五岁半的她眼睛还没有近视,看电视还不用戴眼镜。
太好了!
重生一次,除了挣钱,她还有好多事可以改变,太棒了。
2005年是电视剧腾飞的一年,这一年播出了《仙剑奇侠传》、《新聊斋志异》、《欢天喜地七仙女》、《亮剑》、《宝莲灯》等经典永流传的电视剧。
现在,电视机里正在放的是《亮剑》。这部电视剧作为经典抗日片,经久不衰。
崔美青从小学到大学,看这部电视剧看了不下几十遍。但她现在看,仍然觉得剧情很精彩,人物塑造很生动。
不知不觉中,她被电视剧吸引,再也想不起她要改天换地的雄心壮志。
她爸爸妈妈在旁边,说着一些加密的语言。
崔美青和她哥看得专心致志。
她妈妈是哈尼族,爸爸虽然是汉族,但他居住的村子哈尼族也不少。她和哥哥从小跟着爸妈四处打工,生活在汉语环境里,不会哈尼语,也听不懂哈尼语。
每次她爸妈要聊一些家里不必让孩子知道的事时,就会说哈尼语。
她和哥哥已经习惯了。
到了九点半,崔林院和李英婼准备睡觉,小孩子也得睡了,所以他们关上了电视机,催促两个孩子赶紧睡觉。
崔志青拿着老妈给他的干净衣裤,走进他的卧室。
崔美青是坐在沙发上,身体僵硬。
完了,她学前班的时候好像是和父母一起睡的。
李英婼回头看到直愣愣的姑娘,“阿美,你坐那干什么,快换上衣服,睡觉了。”
崔美青脸涨得通红,她没有换衣服的地方,家里只有两个卧室,难道她当着老爸的面换衣服吗?
这时,爸妈卧室门口挂着的青色布帘子放了下来,崔美青在客厅手疾眼快地换了衣服。
李英婼看她换好衣服,又催她:“快进来,睡觉了,我们明天还要去茶地呢。”
崔美青支支吾吾地说:“妈,我想睡沙发。”
“啥?你要睡沙发?”李英婼从卧室走出来,“你睡沙发能睡着?你不是一向和我们睡的吗?”
崔美青闭了闭眼,调整状态,冲到她妈旁边,抓住她妈的手晃了晃,撒娇道:“我都这么大了,我想一个人睡,妈,求你了。”
李英婼小小的动摇了一下。休息了一晚上,她脾气没那么急躁了,姑娘和她长像,小脸胖乎乎的,虽然黑了一点,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朝她撒娇的样子十分可爱。
崔美青还想在说什么,她爸从卧室出来,一把捞起了她,“什么大人,你连六岁都没有,怎么一个人睡,快睡吧,听话啊。”
崔美青在她爸手上像一只缺水的鱼一样扑棱了两下,很快就被带到卧室,放在了红木床上。
没办法,她只能躺平。
万万没想到,重生一次,不仅要重新受到小学食堂的摧残,还要和爸妈一起睡。
崔林院爬上床,问姑娘:“你想睡哪,爸妈中间还是睡最里面?”
崔美青急切地说:“我要睡妈妈旁边。”
崔林院有些奇怪,还有点伤心,“你以前不都是和爸爸睡里面的吗?看来真的是长大了。”
他叹了口气,“但是你不能睡妈妈身边,妈妈睡外面,你再睡她旁边,那不是你得在最外面了,万一你滚下床怎么办?听话,睡中间,不然爸妈不放心。”
最后,崔美青不甘不愿地被放到了两个大人中间。
两个大人是真的累,闭上眼没多久就都睡着了,鼾声此起彼伏,一个像鸭子叫,一个像打雷。
崔美青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吵得睡不着,但很快,她就在爸妈的鼾声进行曲中睡着了。
在崔美青家昏暗的客厅,几个手上拿着公文包的男人站在一边,她爸正在土地买卖合同上签字。
把这块地卖出去,她家能拿到二十万,二十万,不能让她家大富大贵,但可以让她爸爸妈妈不用起早贪黑的打工,她和哥哥的物质生活也会向上提一大截。
这是多么让人快乐、欢欣的事啊。
崔美青站在老爸旁边,在心里焦急地催促:快签,快签啊。
“阿美,姑娘,起床了,起床吃饭了。”有一个声音在叫她。
“快起床,不要睡懒觉!”这个声音陡然变大,变尖。
崔美青被吓得浑身一哆嗦,面前的画面模糊成一片。
她睁开眼,扼腕,好气,差点她就暴富了。
李英婼站在卧室门口,气势汹汹地喊:“快起来,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崔美青从床上爬起来,伸脚虚空扒拉了一下,踩到她的拖鞋。
“我起来啦。”她大声喊回去。
虽然她喊得很大声,但她真的很困,起床洗洗脸刷牙,整个人都有些迷糊。
大黄扑上来对她拼命摇尾巴,拼命舔她的脸,她清醒过来,对大黄的热情攻势左闪右躲。
在家里睡了一晚上,她五岁之前的记忆好像复苏了。虽然五岁的小孩子脑子里也没多少有用的东西。
画面换来换去,不是她和大黄一起玩,就是她和村里的小孩一起玩,具体的内容看不清。
相对比较清晰的画面,是她在一间土积房里站着,她旁边站着杨思璇,两人比赛吃小米辣,她把一个完整的小米辣放进嘴里,咬了一口之后立马呕吐不止。
看来那个小米辣确实很辣,让她小小脑仁记住了那种痛苦的感觉。
大黄在记忆里出场频率特别高,崔美青现在看大黄就像在看她的小伙伴。
唉,看来和大黄保持距离是不可能了。崔美青忧愁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大黄的狗头,她一定要让大黄寿终正寝。
早饭就是昨天晚上的剩菜和剩饭,崔美青没胃口,但不得不吃。吃完饭,她爸妈收拾好东西,招呼崔美青和崔志青去茶地。
崔美青不想去茶地,她还要做计划,为她家的发展规划宏伟蓝图呢。
于是,崔志青看到老妹拉着她妈妈的手疯狂扭动身子,“妈,我不想去,我要做作业,我下午去行不行?”
那声音,甜得像是掉进了蜂窝里一样,每个音都沾满了蜜。
崔志青打了个哆嗦,露出一个恶心嫌弃的表情。
“行吧,那你好好写。”妈妈答应了。
没等崔志青生气,妈妈转头对他说:“你也留下写作业。”
崔志青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留在家里,谁知道他是做作业还是做什么。
等爸妈走了,看不见身影了,崔志青立马出门,背影雀跃,走着走着还跳起来。
崔美青翻了一个白眼。
她在家里的柜子里翻出一只圆珠笔,又从爸爸记电话号码的本子上撕下一页纸,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勾勒计划。
三个暴富计划,昨天晚上已经被她毙掉一个了,做生意不行,她家没人有这个本事。她爸妈开个小卖部都能倒闭,去做生意肯定血本无归。
她和哥哥长大后,一个进事业单位,一个是技术工,也没有做生意的本事,就不要肖想靠做生意大富大贵了。
第二个计划回报率极高,最大的问题就是劝爸妈攒钱买地,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小康生活指日可待。
怎么劝说父母买地投资呢?
崔美青冥思苦想。
这时,她突然发现她的纸下面压着一本红色的小册子,小册子上画着一个拿着对联的财神爷,财神爷笑得很慈祥,穿着红色的衣服,十分喜庆。
崔美青眼睛一亮。
这本小册子是日历本,和挂历不同,这种日历本的内容十分丰富,里面有老历、新历,还有十二生肖在今年的运势情况。
十二生肖,就是老一辈心目中的“十二星座”,相信十二生肖的人和相信十二星座的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多少带点迷信的,只是迷信的对象不一样。
她爸还会根据这种日历本里给出的线索,拿家里人的生辰算命来着。
她还记得,妈妈就算出了一个中年辛苦,老年幸福,先苦后甜的命,和妈妈上辈子的经历还巧妙的应和了。
迷信好啊,迷信就会相信祖宗显灵。
再说,她也不算骗人,她都重生了,怎么不算祖宗显灵呢?
有了行动方针的崔美青满意点头,暴富有望了。
第三个计划,她觉得自己要从长计议。工作后,她没有继续写小说,一是没时间,二是她确实写不出来了。
上大学和工作时,碎片化阅读占据了她的时间,她的词汇量急剧下滑。让她写公文材料,她能写。让她写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的小说,那属实是为难她了。
还好,她重生了,现在的她手上没有手机、没有工作,学习怎么写小说,她可以从头来过。
至于怎么学,她相信,语文老师和语文课本会给出答案的。
首先,是她自己。
崔美青想起上辈子的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她悲伤的表示,这辈子,她一定要长高,不要近视眼,不要给她留下终生遗憾的高考成绩。
崔美青的爸妈都不是高个子,一个一米七,一个一米五,崔美青上辈子勉强一米五五。在云南长大的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身高是个问题,直到她到山东上大学。
她太矮了,高大的男同学从她身边经过,总是给她带来泰山一样的压迫感。
崔美青复盘了一下自己的上辈子,觉得自己的遗传虽然不占优势,但还是有机会长高的。可惜,这个机会她没把握住。
青春期,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生长发育期,偏偏她在青春期长期处于睡眠不足的状态。
小学毕业后,她爸觉得初中在哪上都一样,她也不想离家太远,初中就在青云镇中学上了。
青云镇中学,一个为了保证义务教育而存在的学校,它的学生来源复杂,有农民工的孩子、附近村镇的孩子、拆迁户的孩子、少数民族聚集地的孩子,还有一些被城里的学校开除,必须要完成义务教育但没学校肯要的孩子。
这样的学校,教学质量难以保证,学校纪律难以维持。学校随处可见校园暴力、校园互殴、早恋。
她在的班级是重点班,但最后考上高中的人只有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不是去了卫校、职教,就是早早的辍学打工。
她在的宿舍,不是有人早恋和男生打电话,就是有人喝了酒发酒疯,好不容易谁也不吵,旁边的男生宿舍还会有人半夜尖叫。
崔美青本来就是一个精力旺盛,脑子里随时在演戏的人,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她经常失眠,睡眠难以保证。
这所学校给崔美青留了一些洗不掉的烙印,脱口而出的脏话、薄弱的英语基础、自己摸索的学习方法,还有长不高的身高。
她恨啊,脏话她可以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说,英语基础她可以慢慢补,学习方法能改进,只有身高,她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她一米五五的事实。
要知道,2012年,划区上学的风还没有刮到她们这个十八线小城市,只要你的分数够,可以通过入学考试,你想在哪个学校读,就能在哪个学校读。
她在哪个学校上学都比在一个睡眠都无法保证的镇中学上学强。
这辈子,她一定要换一个初中,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争取长到一米六。
还有她的眼睛,她明亮圆润的大眼睛。
高三,她逃避现实,逃避成绩,不好好学习,偷偷拿着手机去学校,整晚整晚的看小说。高三毕业,她高考成绩不理想,只考上普通的一本,眼睛也近视了。
痛,太痛了,高三的一时堕落,让她辉煌了五六年的学习成绩在高考爆冷,眼睛也坏了。这辈子,她绝对不要重蹈覆辙。
她的遗憾差不多就这些了,接下来就是家人的遗憾了。
崔美青写到这里的时候,落笔有些犹豫。
她的人生是自己走过的,她知道自己哪里不足,哪里做错了,哪里可以修正,但家人的人生,她没办法理所当然地去改变。
哥哥初中的学校选的一般,学校周边到处都是网吧、酒吧。老哥初中三年,两年沉迷网络,通宵上网被抓,被家里的爸妈男女混合双打。
他的中考成绩一般,没考上市里的高中。
青春期叛逆的哥哥和中年压力大的老爸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她爸不想再管这个儿子,她哥头脑发热,不愿意继续读书。
老哥回到老家,打算办好身份证,北上前往上海打工。
老家的大爹、堂姐、堂哥极力劝说双方冷静。
大爹觉得时代在进步,打工是没有前途的,继续读书才能有出路。
堂哥、堂姐说学历会越来越重要,男孩子不读书不行。
因为派出所拍身份证人像的照相机坏了,老哥拍身份证的行程耽误了一天,双方在这一天被说服,两人各退一步,一个留在老家复读,一个继续供孩子上学。
那个时候,云南农村很多人不知道读书有什么意义,初中辍学的大有人在,他们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前往北上广的工厂,成为廉价的劳动力原料。
老爸也不懂读书有什么用,那个时候家族里最大的下一代都才上高中,没有带来任何收益,早早打工的表哥表姐却已经开始挣钱了。
但他不想让孩子重复打工的命运,辍学打工的苦他吃过,在外打工的路他走过,这条路走不通,那只能让孩子们试一试读书这条路。
所以,他才会被说服,一边背着债在老家建房,一边出择校费让老哥复读。
崔美青认为,把老哥送进学校,让老哥继续读书,是她爸做得最英明的决定。
老哥虽然高三又复读了一年了,但最后考上的学校、选得专业都很不错,毕业了之后很快就在省城找到了工作。
回看老哥的前半生,虽然坎坎坷坷不断,但总有人拉着他,她好像做不了什么,顶多试一试让老哥换一个中学读书,看看能不能避免初中沉迷网络。
沉迷网络不好啊,老哥和她一样青春期睡眠不足,身高不高,两人走出去,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兄妹。
哥哥的人生她不想过多干预,爸妈这边却问题大得很。
因为她和哥哥读书、老家盖新房,茶厂的收入无法覆盖这些支出,所以在她六年级那年,她家搬到了工作更累、工资更高的砖厂。
妈妈在一次下班的时候,不小心被卷进了搅拌泥沙的机器里,虽然机器很快就停了,但老妈被卷到的腿软组织大面积挫伤,休养了大半年才好,还留下了大面积的伤疤。
当时老妈上药的时候叫得太惨烈了,崔美青一直记得这个场景。
如果这辈子父母到砖厂工作,那她一定要帮妈妈避免这件祸事。
还有老爸,酒后骑摩托车,撞断了自己的一条小腿,落下终身残疾。家里好不容易还完了盖房子的欠债,又因为这场意外欠下了五六万。
高三的时候她逃避现实,逃避的不就是家里欠债,父亲卧病在床的现实吗?
高三下学期,爸妈返回老家,一个卧床休息,一个一边照顾术后恢复的老公,一边还要做家务、干农活、上山采茶。
她高中毕业回到家,亲身经历妈妈的日常,感觉妈妈的生活泡在了苦水里,看不到希望。
在那时如果没有助学贷款,她可能就上不了大学了。别人都在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她做了很多兼职,送外卖、发传单、做家教、当服务员,只要能挣钱的,没有她没干过的。
想到这,崔美青下笔的手都重了一些,这辈子,老爸要是再不遵守交通规则,酒驾醉驾,就别怪她大义灭亲,亲手把他送进交警大队了。
她不能让老爸害人害己。
把她这辈子想要做的事列出长长的单子后,崔美青满意了。
她知道,人这一辈是不可能没有遗憾的,就算这些遗憾弥补了,也总会有新的遗憾产生,谁让人是贪心不足的动物的呢。
在不知道有没有再次重生机会的情况下,她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谨慎谨慎再谨慎,把这辈子过得比上辈子好一点,这才不辜负命运大神的眷顾。
崔美青想了很多,一张纸被她写满了东西,但时间却才过了一个小时。
坐得浑身酸软的她站起来,伸脚踢腿,扭扭脖子。
“崔美青,你在家吗?出来玩啊。”
有人在她家门外大喊。
崔美青把白纸放到书包里,妥帖的放好,这才出去见她的小伙伴。
朱美丽看到她,十分欢乐地说:“崔美青走,一块出去玩。”
崔美青想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回忆一下她的童年游戏,屁颠屁颠就跟上了朱美丽的步伐。
她家住的这排平房上面有一条通往,其他平房的土路,土路上面是一个小广场,小广场的左边种着一排树。
她和朱美丽走到小广场时,朱思宏和蒋正楷已经在爬到两米高的树上,坐在树杈上兴奋地鬼吼鬼叫了。
崔美青骨子里老祖宗爬树的基因觉醒了,她站在青树下面,喊蒋正楷下来。
他爬的这棵青树很不错,绿树成荫,树顶好似一片青云。比较大的分叉上满是粗糙的老茧,一看就知道平时爬的人不少。
蒋正楷其实也想下来了,但是被人喊下去,他觉得没面子,“你让我下去我就下去,你哪来那么大脸。”
崔美青立马转移视线,不下来就不下来呗,她玩其他的。
朱美丽立马高兴起来,她找崔美青就是因为没人跟她玩,她哥和蒋正楷都喜欢爬树,没人跟她玩。
“咱们玩过家家好不好?”朱美丽期待地看着崔美青说。
“行啊,但是两个人不好玩。”崔美青又催树上的两个人下来,“你们,快下来,玩过家家。”
朱思宏和蒋正楷手脚并用,从树上下来了。
四个人站在树下,围成一个小圈。
蒋正楷、朱思宏、朱美丽,一人认领了一个身份。
“我要当小卖部老板。”
“那我要当班车司机。”
“我要卖衣服。”
崔美青目瞪口呆。
原来他们小时候玩过家家这么炸裂的吗?还可以随便给自己安排身份。
这时,三人齐刷刷看向崔美青,“你呢?快说啊,你要干嘛?”
崔美青犹豫了半晌,“那我当一个农民。”
朱美丽小脸皱起来,“农民?农民能卖什么东西?”
崔美青小手一挥,“卖苞谷、洋芋、黄瓜、鸡蛋。”
“行,那我们来准备钱吧。”
崔美青看着朱思宏兴致勃勃地薅了一把青树的叶子,又拿了一根小棍子,在十几片叶子上写:1、2、5、10、50、100。
叶子货币的面值十分合理,与现实完美结合。
崔美青有样学样,也弄了一把叶子货币。
再看朱美丽,她已经开始准备她要卖的衣服了。
她卖的衣服,就是红色和白色的塑料袋、各种小零食的包装袋,还有黄色的叶子。
为了让她的“衣服”更具有设计感,她还把不同颜色的塑料袋和包装袋绑在一起,用棍子把树叶串在一起,组成形态各异的衣服。
朱思宏把砖头搬到他的地盘,把砖头一块一块整齐的码成两排,在最前面用两块砖头把他的司机宝座码的比乘客高了不少。
崔美青:6
这就是小孩子的创造力吗?
她可不能落后。
崔美青在水泥操场晃了一圈,找到了两三个玉米骨头、两瓣鸡蛋壳,为了增加品种,她还从树上薅了几根树枝,这些树枝就是甘蔗。
虽然不像,但她说是就是。
准备好自己摊子和车子的四个人开始玩起了过家家。
崔美青这个农民,种了几块地,带着东西要到城里卖东西、买东西,朱思宏坐在砖头上,兴奋地蹬腿开车。
过家家,玩的就是一种信念感,大家都相信手上的叶子是钱,砖头拼成的是车,把落叶扫开,露出的土地就是家里种菜的地。
崔美青虽然灵魂是成年人,但她玩这种真人经营游戏非常认真,在朱美丽的服装店买衣服的时候还像模像样的讲价。
到她卖东西,其他三个人都来跟她讲价,四个人玩的有来有回,十分热闹。
杨思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操场了,她兴致勃勃地加入了四个人的过家家,扮演了一个教师。虽然没有学生,但她创造了属于她的无生课堂。
为了应和她的职业,崔美青搞出了一个孩子:一个圆圆的石头。
杨思璇讲课,石头就坐在下面听,崔美青还坐朱思宏的班车去接孩子,她抱着石头跟杨思璇说:“谢谢老师,辛苦老师了,孩子在学校要是不听话,你就使劲揍她。”
杨思璇一本正经:“家长你放心,你家孩子在学校很乖,上课都不说话。”
朱美丽和朱思宏觉得有意思,搬了两个奇形怪状的石头,把石头当作女儿,送进了杨思璇的班级。
朱美丽还把她的“塑料衣服”披到了石头上,当作她孩子的衣服。
只有蒋正楷,坚决不生“孩子”上学。
“上学太痛苦了,我不要让孩子受这种苦。”他愤愤不平地说,“把孩子扔到学校的爸爸,都是不好的爸爸。”
一群人笑出了声。
朱思宏指着蒋正楷,乐得跺脚,“我看你是自己不想去学校吧。”
蒋正楷恼羞成怒,冲上去想踹朱思宏。
朱思宏贱贱地闪身躲开,“干嘛干嘛,你敢打司机,小心我不让你上班车。”
两人闹起来,在操场上你追我赶,一个笑得像大鹅,一个气得像斗牛。
崔美青觉得他们俩无聊,拉着两个女孩继续玩过家家。好不容易玩一次真人经营游戏,她可要好好过过瘾。
玩着玩着,时间悄然流逝。
到了中午,一辆蓝色卡车带着一阵灰到操场,喇叭声摁的直冲天际,四面八方的山都听到了这动静。
玩过家家的孩子们都站了起来,看着车在操场上停稳。
这是茶厂的人来收茶叶了。
茶厂为了保证茶叶的质量,不浪费茶农下午采茶的时间,中午都会开着皮卡车来收茶叶。
车门打开,下来的不是茶厂的老板,而是专门来收茶叶的员工。
他身材中等,脸色黝黑,看到小孩们,大声喊道:“快叫你们爸爸妈妈回来称茶叶啦。”
朱思宏在几个人里算得上活泼的,他声音轻快地回应:“叔,我们知道了。”
崔美青一惊:到中午了!
那她可得早点回家,不然她爸妈回来,看到她在操场玩,肯定要骂她不做作业了。
小孩们都是和崔美青一样的想法,大家如同受惊的小鸟,四散逃开。
朱美丽走的时候还在喊:“崔美青,你下午去茶地吗?”
“去。”崔美青一边回答,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家赶。
在家里的板凳上坐了一会,不知道从哪跑回来,满头大汗的崔志青开始劈明子烧火。火柴好几根,灶台的火终于被点燃了。
崔志青松了口气,赶紧把饭蒸抬到铁锅里,添水。
饭热上了,他没什么事了,这才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塑料瓶,他晃了晃塑料瓶,得意地问崔美青:“你猜里面有什么?”
崔美青摇头,她哪知道里面有什么。
崔志青打开塑料瓶的瓶盖,“你看!”
“啊。”崔美青被吓得纵出去两米远,“你神经病啊?是不是故意吓我?”
崔美青想起自己看到的黑乎乎的东西,浑身起鸡皮疙瘩,“是蝎子?这玩意有毒吧?你从哪捉的,找死啊?”
崔志青不屑地“切”了一声,“胆小鬼,几只蝎子就把你吓成这样。有毒怎么了,不要被蛰到不就行了。”
他拿起一边的砍柴刀把塑料瓶一分为二,这下子,蝎子的全貌展现在崔美青面前。
崔美青狂跳的心脏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好奇心升了起来。
她长大以后好像就没见过蝎子,原来他们滇南也是有蝎子的啊,她还以为只有西北那种干燥的地方才有蝎子呢。
她慢慢挪到她哥旁边。
崔志青正拿着小棍子戳蝎子,蝎子被他扒拉来扒拉去,十分生气,尾巴到处乱甩,却碰不到人。
崔美青谄媚地朝她哥笑,“哥,给我玩一玩呗。”
崔志青:“你不是害怕吗?”
崔美青正色道:“刚才怕,现在,我已经战胜我内心的恐惧了,刚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我强烈谴责刚才对你出言不逊的那个人。所以,可以给我玩一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