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冷淡攻(纪清洲)×不太有眼色(?)懒散受(陶岭冬)
冬岭,又称东岭,常年积雪不化,人迹罕至。
无人所知,曾经作恶多端的冬岭岭主陶岭冬会因为一次阵法研究不当,回到了他的学府生涯,从此重来了以前赶作业的美好日子。
陶岭冬:稀世好同桌,人冷话不多,柴米酱醋茶,生活太难过,知识太匮乏,课业真美好,阵法祸害人,想回乡养老。
注:请看公告,佛系更新。
第一章 请勿模仿
墨色弥漫开来,漫天星河压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之上,其中几座雪峰高耸入云,犹如削铁如泥的利剑。极目远眺,白雪皑皑。
这整群雪山被世人合称为“冬岭”。
在最高的极冬岭上,有一片巨大的冰湖,宛若古画轴上的神祗四季使之一的冬季使那双绝无仅有的冰瞳,神秘得令人迷恋。寒冷刺骨到足以顷刻侵蚀人的五脏六腑的湖水顺序流动,月光也游历其中。
这时,水面突然漾起了不同湖水流动顺序的湖波。
坐在湖边昏昏欲睡的青年的鱼竿猛然被压弯,他立即清醒过来,极快地将鱼竿向上一拽。
是一条肥美的冰糖鱼。
青年“呵”了一声,声调轻快上扬,彰显着主人的好心情。他随即又打了个响指,早就准备好在一旁的一堆干柴上骤然燃起一堆火,鱼便放在上面烤。
过了一会儿,青年盯着烤冰糖鱼的鱼刺和鱼骨叹了口气,话里是止不住的感慨和遗憾:“冰湖的鱼好吃是好吃,只不过有点难钓。不过这冰湖,怎么鱼越来越少了呢……”
可能不入世太久,青年记性也不太好,他都忘了他七年——足足两千五百天没有一天不吃鱼,这鱼都是被他钓完的。
除了他,整个冬岭就真的是万径人踪灭了,换谁谁愿意来这荒无人烟、鸟不拉屎,还容易有去无回的地方呢。
青年一个人在那里抱怨了半天,最后终于想起自己来冰湖是干什么的了。
他陶岭冬是第一千零九次来这里寻死的。
青年眯起眼睛想了想,觉得这说法有些不妥,于是换了个比较含蓄而有深意的说法:布阵。
陶岭冬微微颔首,对这个说法很满意。然后伸了个懒腰,接着长袖一挥,强大的气流震裂了冰湖四周那层薄冰,断开了距冰湖三米之处的一圈雪,还有六米、九米……直至覆盖整个极冬岭。
陶岭冬轻轻眯起眼,唇边漾开笑意,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他抽出腰间的长剑,把它扔向冰湖的中心。
莹白剑身中一抹青柠色直贯剑尖的长剑叫作“天地苍茫”。它嗡鸣几声,似是对陶岭冬如此随意对待它而感到不满,但毕竟一剑难敌两手,于是还是很听话地飞去冰湖,在黑夜中留下浅淡的青柠色的剑痕。
长剑垂直于冰湖中心点的上空,一点一点较为吃力地刺进冰湖中心点的那层屏障。
陶岭冬伸出右手在空中一握,明明空无一物,却仿佛抓住了长剑。他手腕翻转,虚空中的长剑也随之翻转,翻转中,陶岭冬灌入磅礴的灵力,天地苍茫顷刻间刺破屏障,冲至中心!
周围骤然掀起一阵大风,漫天冰冷的雪和凛冽的寒风似是要将人的脸刺穿。冰湖的波动微不可查地乱了一下。
青年呵了口热气,感慨道自己每次布个阵法这雪都太给面子,不是冷,就是很冷,再厉害点就是更冷。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为了寻死,他也是煞费苦心。
接着他足尖一点,白色的身影在雪风中若隐若现,宛若海上那只摇摇晃晃的帆船,只要一个巨浪拍头,或是海水稍微湍急一些就会被淹没。
但他毕竟不是帆船。
最终还是历经千辛万苦,独立于剑柄之上。
满脸的雪融成水的滋味尽管尝了太多次,陶岭冬也依旧不能淡定从容。他用袖子擦了擦冻僵了的脸,这雪风比以往还大,大到他的灵气护体就护了一半,后面就给破了,没被卷飞算是幸运。
陶岭冬双手结印,符文环绕在身畔,幽蓝色的光衬得他的面容异常苍白,莫名有一种无法言表的诡异和妖邪。
他今天就用这个阵法死一死,他就不信,这从禁书里翻来的阵法都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随着幽蓝色咒文的重叠,极冬岭上一圈又一圈的圆也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强光和气流,直贯天际。天边因此微微泛白,黑夜里最后一丝流云也被冲散。
陶岭冬想象着东帝惊雨阁里他即将断裂的命锁,愉悦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长剑天地苍茫向东方转了一下。
陶岭冬望着天,嗤笑一声,被广袖遮住的右手暗暗比了个中指。
入世之后乱七八糟的以他之名做的恶事,就算是天道判定,说是他做的,他也不认栽;区区东帝惊雨阁,哪来那么大的脸面将那些不属于他的罪孽强按在他头上?
不是他所为,关他何事?
只是种种证据都带有明确的指向性,他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审判是由有“审判之秤”美誉的东帝惊雨阁执掌的,而他曾与东帝惊雨阁的人结了很大的仇。
具体多大呢,就是杀了东帝惊雨阁四阁之一的阁主的次子。
俗话说“冤家路窄”,确实很有道理。不幸中的不幸,是当时审判他的正巧是那位被他杀了儿子的阁主。
陶岭冬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模样。
面容姣好的女人身着红色的长裙,浅金色的海棠绣纹和那如同海浪的裙摆一同翻滚。她涂了蔻丹的手缠绕着一根根藤蔓,藤蔓流转着浅金的光芒,狠狠地刺穿他的腹部,毁了他的灵根。
被台下世人或嫌恶或气愤的眼神注视着的陶岭冬,看见女人的眼里满是阴鸷和嘲弄,而眼里的他,宛若一只可笑的蝼蚁。
不过最后东帝惊雨阁的阁主现身,留了他一命。
从此世人都认为他陶岭冬心术不正,于是纷纷辱骂他的朋友、排挤他的同窗、诋毁他的老师、败坏他学府的名誉,学府百年之荣毁于一旦。
东帝惊雨阁还把他困在冬岭,让他不老不死。他出不去,还不能破了那个不老不死的桎梏吗?
至于为什么让他不老不死,大抵是为了让他痛不欲生又无可奈何罢。
陶岭冬想着,似乎觉得他还得感谢那个女人把他当蝼蚁,否则不能打东帝惊雨阁的脸,他死得都没有价值呢。
感觉到生命力一点一点地被抽空,青年心满意足地扬起唇角,突然,他笑容一僵,眼睛蓦地瞪圆,眼里的不可思议跳得到处都是。
原本即将抽尽的生命力竟然重又回到他的身体里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和剑都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吸力吸进冰湖,随后消失在极冬岭上。
可能陶岭冬做梦都想不到,以后的自己还总想着回来养老呢。
【作者有话说】:如题,一切虚构,请勿模仿,珍爱生命。
卷一:白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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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白沧学府
青石板上分布得比较均匀的雪被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踩出一串一串由脚印组成的小路,这条小路向前延伸,左转,一直延伸到白沧学府去。
这天是白沧学府入学报名的时间,学子排成了一条长长的绸带,满脸喜色地等待着。
白沧学府,有名的大学府,隶属聿京。
聿京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仙都,是无数优秀仙师的大都会,但凡是成了聿京仙师的,没有一个不是资质吊打普通修仙者的人。
而聿京仙师中,又有二分之一曾为白沧学府的学子。
白沧学府出来的,中途辍学也好,未来也是人中龙凤,可以说它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孕育了无数希望,如天上的繁星一般数不胜数。
白沧学府教的东西很多很杂,有文学、政治、礼仪、音律、历史、算数……这些基本内容,还有五行八卦、风水、诸子百家等等。
而且只要交得起四大坛浮圆白,优良中下的资质评分中,等级为“中”,都能入学。
陶岭冬排在队伍的中间,手里拎着四坛酒。他眯了眯眼睛,淡金色的阳光流转在眼睫上。
这是回光返照吗?他想。
已是巳时,雪慢慢消融,晕开,青石板路湿淋淋的,映着些细碎的光亮。
周围鼎沸的人声使陶岭冬有些恍惚,他到底死没死?按理说,若是按照阵法威力和他布阵前的设想,这会儿应该是尸体都凉透了,尽管他最后是生命力重新灌注回来,但他当时确实有一种五脏六腑快被生命力震碎的感觉,生命力里有一部分甚至是和他相冲的,似乎要置他于死地。
最后跌进冰湖,冰湖的水的寒冷程度足以顷刻间浸没并溶解一位大能的全身骨髓。陶岭冬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像大能一样强大的灵力,更何况,他的灵根被毁,还是用禁术“归原”复制回来的,灵力只有从前的六成,身体还因此越来越差了。
尤其是他用“归原”留下的后遗症,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
所以,他怎么能不死呢。
可现在这温热的阳光、有些沉的酒、熟悉得阖眼都能描摹出来的街道与学府,无一不是在反驳他的笃定。
难得迷茫的陶岭冬这一次迷茫得彻底,甚至有一种想口吐哲学三连问的冲动。
快要轮到他了。白沧学府很大,没死之前尽管陶岭冬还是这里的学生,却也没有摸清楚白沧学府究竟有多大。原因是白沧学府处处都是“星移”。
所谓“星移”,就是一种空间转移的阵法,白沧学府遍地都是,足以见它深厚的底蕴和聿京的强大,因而使所有学子一颗心都绑在它上面了。
陶岭冬手里捏着一枚符纸,不只是他,所有踏入学府的学子手里都捏着这枚符纸。因为阵法星移遍布整个学府,所以没有这枚符纸很容易迷路,毕竟没人会知道自己一脚会踩到哪个传送点的星移,而有了符纸,符纸就会带着他们直接到学堂。
陶岭冬捏着符纸,翻寻着自己淡忘得差不多的记忆。稍微记得比较清楚的,好像都是他以前在冬岭过的日子,烤鱼、研究阵法、寻死、寻死不成就睡觉的这种循环往复的枯燥生活,关于朋友和师长好像都忘得差不多了。
也有记得的,比如说,他有一个同桌来着。
这位同桌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则毒到你痛哭流涕、蹬腿闭眼,周围同窗都对他敬而远之,面对其他不幸者的惨样也只能心中默念“造化造化”。
虽然他跟这位同桌交往并不算多,不过被怼的那几次也足够他铭记至此了。
这一次,会有改变吗?
陶岭冬捏着符纸,刚越过白沧学府门槛的那一刻,整个人开始下跌,眨眼间,一阵晕眩过后,他扶着手边的梅树缓缓直起腰。
陶岭冬无奈地轻叹一声,小声嘀咕:“这真是熟悉的眼冒金星啊……”
看到这梅林,陶岭冬就知道这肯定跟以前一样,他是白沧学府不名院的学生。
那么学堂……
他盯着自己麻布衣服的腰间突然多出的令牌,轻啧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乙班。
心头笼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其实说实话,他既想在乙班,又不想在乙班。想是因为他的结拜兄弟唐睢在这里,还有他的恩师,不想则是因为以前的经历连累到他们了,他觉得没脸见他们。
思及此,陶岭冬觉得有些烦躁。于是他右手轻轻握成一个空心的石头,直接给自己脑门上来了一记,打得他瞬间清醒。
清醒之后便在心里暗暗唾骂自己:今天怎么这么磨磨唧唧废话连篇!
他刚进学堂,他的好兄弟唐睢就瞬间从座位上一蹦三尺高,脸上的兴奋之色比暴雨过后涨得快要溢出来的池水还要多。
“冬瓜!”
陶岭冬:“……”谁?
他感到熟悉又陌生,哦,他忘了他的小名是叫冬瓜来着。
唐睢比陶岭冬矮一点儿,长着一张娃娃脸,一双眼睛里总是有直来直去的情绪流动。
陶岭冬笑了一下,两个人开始闲聊。
唐睢说话像珠子一颗颗啪嗒啪嗒飞快无比地掉下来,语速极快,陶岭冬说话像泉水从容不迫地涌出来,不过跳跃性极大。看来即使是隔了许多年,两个话痨混在一起也能谈天说地。
身旁突然坐了个人,那便是他的同桌——怼死人不偿命的那位。
陶岭冬看着他左手边的人,阳光洒在那人的脸上,让他有些看不大清楚。陶岭冬倏地笑了,笑得眉眼又添上了几抹暖意:“我姓陶,陶岭冬。”
那人似乎是没想过会有人主动和他说话,愣了片刻答道:“纪清洲。”
陶岭冬有些讶异,以前他没有问过同桌的名字,原来他叫“纪清粥”的吗?清粥小菜,倒是挺清淡简朴的呢。
少顷,学堂上课的钟声便响了起来,浑厚而又震憾,它以扩音术扩大落在了每位学子的耳边,震得人都快怀疑自己是否失聪了。
进来的先生身着布衣,鬓发微霜,他的眉心有一道稍浅的竖纹,手里正拿着几本关于算数的书籍。
这是他们的带班先生,姓苏。
苏先生言简意赅地讲了讲明日正式上课需要的物品,然后教阵法的年轻先生殷先生教会了他们“星移”的阵法要领,并表明自己不希望看到有人陷在星移里,一个接一个地被传送到这里又传送到那里,换来换去还觉得好玩儿。
陶岭冬再一次仔细想了想,发现每年这样的新生好像还挺多。
【作者有话说】:终于凑到两千,瘫了;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存稿和现码的一行,哭了。
存稿是什么?不知道呢。
另:一切虚构,关于学府的很多设定来源于现代生活,请勿考究,认真你就输了。
第三章 开学第一天
东方天际揉着惺忪的睡眼,勉强睁开一丝微白。陶岭冬也如天空一般,睡眼惺忪,脚步一深一浅地踩在青石板上,和那些数不尽的喜气洋洋、精神抖擞的学子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脚步虚浮、无精打采,要说昨晚做了什么正经事儿别人都不一定相信。
事实上,他做的就是正经事儿,真的,十分正经。
陶岭冬昨天回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屋子——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主要是闲得慌。然后按着记忆里的路跑去买菜,买回来了却不知道怎么做,和一众青菜冬瓜面面相觑。
提起一口气,陶大厨决定开始做菜。就在他做菜的过程中,差点儿没把别人租给他一起用的厨房给炸了,却啥也没成,做了个寂寞。索性放弃,出去下馆子了。
回来摸摸自己的钱袋,赶忙又去买了苏先生要求他们买的文房四宝和可以装这些物品的匣子,把校服和文房四宝放在一起。
最后陶岭冬又因银钱所剩无几去找了份活计,做了两个时辰,回到家里,以前混乱的生物钟却让他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陶岭冬轻轻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以防自己就这样幕天席地倒在这里,睡得不省人事,那就尴尬了,而且还尴尬大发了。
刚抬脚踏入学府门槛,他瞬间清醒,心猛地向下一坠——糟糕,他没念咒!
心没坠落多久,因为身体也跟着飞速下坠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被“星移”传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似乎不受外界时节变化影响。如今明明是早晨,而且是初春,昨天下的是春雪,看他们不名院一大片含着雪的绿梅林开得多盛就知道了。而这里却星缀夜幕,还搭起了长长的紫藤花架,一串串一穗穗地垂落下来,深浅交织,极目远眺,幽深的紫色望不到尽头。
陶岭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觉得这个紫藤花有点儿像夏天紫晶晶的葡萄。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说话声。
“老李啊,聿京已经很久没有来人督察了,我怕,真如那摘星楼之主而言,聿京可能……”
一个比之更为浑厚的男音及时打断了他:“此话不可妄讲。再说白沧始终诚于聿京,你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不免觉得白沧有想和聿京分庭抗礼,甚至诛灭聿京之意。老蒋,这种话还是不说为好。”
陶岭冬在听到人声的时候脚就踩在了另一个地方,毕竟私闯是不对的,而且一听到那个浑厚男声他就知道了——那人是白沧学府的李先生,李先生是白沧学府的负责人,那么私闯其办公处更不行了,何况他还听到了“聿京”的字眼,再不离开就真的玩完儿了。
他可没那种偷听的……他想都没来得及想完,又是一阵意料之外的下坠!
陶岭冬心想,他居然打破了他做过的蠢事记录!明明知道白沧学府满是阵法星移,也知道直通不名院的咒语,却仍然跟个傻子似的被传送来传送去。
他轻轻念着咒语,终于赶在即将被传送到的犄角旮旯前,转头到了不名院。
陶岭冬这才松了口气,赶忙抱着东西进学堂。
这边,殷先生刚进乙班,作了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打量每个学生,他想选出一个课代表帮他分担跑腿的活儿,最后目光却定在第二组第一横排、第一纵排的那个空着的座位上。
殷先生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学府的老先生,例如苏先生一样威严,毕竟他年纪轻:“还有谁没到?”
纪清洲的笔尖刚要触到宣纸,听到这一句话却停住了,堪堪悬于宣纸之上。
他想了想昨天他身旁那个十几岁的少年的名字,姓陶,名似乎是地名冬岭的倒序“岭冬”。
说曹操,曹操到。陶岭冬正抱着一摞东西站在门口。
纪清洲循声望去,少年高束马尾,身着白沧学府统一的鸭卵青色箭袖校服,襟口和袖口都纹着不名院的绿萼梅花,腰间系着不名院的令牌。
“迟到的是你?请问你尊姓大名啊?”殷先生温和地笑着。
陶岭冬自是知道这位殷先生是什么狠角色,那可是有他同桌的二分之一毒的人:“是的,先生。学生免贵姓陶,名岭冬,叫学生名字就行了,不必客气。”
他丝毫不觉自己这话说得有哪里不妥,却见殷先生笑得更瘆人了,声音温柔得让他抖了抖,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样啊,那你进来吧,毕竟从今以后你就是阵法课的课代表了。”
陶岭冬:“……”
他一脸恍惚地走向座位。
阵法课后是算数课。苏先生站在上面讲课,所有学生都噤若寒蝉,因为苏先生威名在外,没有一个人敢不听他的话,只要他一眼神扫过来,便会感觉冷飕飕的。
陶岭冬现在不仅感到冷,心里还拔凉拔凉的——他不会做这道题啊!
幸好苏先生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空白的纸也没强迫他作答,敲了敲他同桌的书案。
“你来。”
少年起身,冷淡的眉眼显得极其冷静,从容不迫地讲完了整个过程。
满座惊叹。
苏先生微微颔首,课堂继续。
下课后,苏先生将纪清洲提为课代表。
问陶岭冬,一节算数课是怎么熬的呢,他就净听苏先生和纪清洲一问一答,还看得不亦乐乎。
不动脑子听课的后果就是,他不会做课业了。
陶岭冬用空心拳轻轻敲了敲纪清洲的案台,手指着课业上的一道题目:“你能教我一下吗?”
纪清洲放下书,极快地浏览了一下题目,然后抽出另一张纸,一边写一边简洁明了地为他解析。
最后,纪清洲问:“听懂了?”
陶岭冬愣了一下,道:“嗯……没有。”
纪清洲:“……”
又讲了一遍,陶岭冬总算听懂了,对着同桌千恩万谢。解决完这一道题,陶岭冬又被另一道相似的题型难住了。
“清粥同学,这题怎么写?”
纪清洲:“……”
子曰:“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秉承着孔子思想,纪清洲又讲了一遍,却见陶岭冬头就差没摇成拨浪鼓了。
说到底还是纪清洲不懂凡人的痛苦,尤其是凡人中的学渣,渣到不能再渣的那种。不太凑巧,陶岭冬已经初备其形了,就是还没有放弃挣扎。
陶岭冬一边听一边记,好不容易写出答案,左手撑着头,右手捏着纸给纪清洲看时,却把人家给看笑了,并在第一天收获了一句嘲讽。
“我想看看你的脑子里是不是全是泪沧海的海水,再看看有没有神泪巫娥把你脑子里的海水搅得足足转了几个漩涡还没有偃旗息鼓,不然你怎么会认为自己是对的。”
话落,纪清洲把答案给他。
陶岭冬:“……”泪沧海?神泪巫娥?这算地域歧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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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祸不单行
结束了上午的课程,陶岭冬终于有机会苟延残喘一下。他仰了仰头,轻叹一声,这困意倒是真的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不名院虽说是白沧学府四学院之一,却一点儿也不小,反而藏书阁、学堂、饭堂、演武场样样不少,甚至连小后山都有,堪比一个小型学院。
因为这整个都是在不名院的范围内,所以也就没有直教人喷出一口老血的一脚一“星移”了。
饭堂很大,毕竟要容纳不名院四个班也不容易。它不分班,规矩不多,所以想坐哪里就坐哪里,是学生们最快乐的地方之一,美其名曰:四个大的院子四个大的班,四个甲乙丙丁是一院。
不仅规矩不多,而且饭堂的名字也十分简单粗暴,就题了个“大饭堂”,突出了其宽敞的特点,简洁明了。
白沧学府起名随便,看白沧四院——“无名院”“未名院”“不名院”“小名院”,定是指望不了它能给饭堂起什么名字,叫“大饭堂”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如果陶岭冬没记错,小名院的饭堂都没题名。
排队走进饭堂,一排一排的方形饭桌整齐有序,饭菜都已摆好。
唐睢站在陶岭冬身后,轻轻拽着他坐到一处,然后便打开了话匣子:“冬瓜,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陶岭冬“啧”了一声,微抬起头道:“忘了传送咒语。”
唐睢唏嘘:“真惨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嘛,习惯也就没什么了。”
唐睢一边点点头一边咽下一口饭,小声说:“我才发现我们班同学都是奇葩。”
陶岭冬正喝着汤,忽听唐睢这话,一下子来了兴致,眼睛动来动去示意他说下去。
奈何唐睢会错意,看他眼睛不自然地动啊动以为他眼睛疼,略带焦急问:“冬瓜你眼睛进沙子了吗?没事吧?我不太懂这种问题要不要我去找人给你看一看?”
陶岭冬:“……”
无奈放汤,满心沧桑。
“眼睛没事,你说。”
唐睢再三确认之后,才开始引回话题。
唐睢先从他的同桌讲起。唐睢坐在第四组第三排,他的同桌叫沈留容。今早唐睢来得早,以为没人比他来得更早了,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他的座位旁,正望着窗外。
唐睢一惊,以为自己撞鬼了,想象力已经织出了基本完整的鬼故事。可他等了好久,那个身影一动不动,就像个木桩似的。
唐睢慢慢靠近,哪想鬼忽然一回头,扇子“唰”地一开,对他笑道:“同学你好。”唐睢立即条件反射地向后跳了两步,心一颤一颤的。
“冬瓜,你看!”唐睢忿忿地指着远处和纪清洲坐在一起吃饭的沈留容道,“就是他,今早笑得像个女鬼!”
陶岭冬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清晨沈留容坐在窗边,当时还是未化开的黑夜,学堂里只亮了盏昏暗的灯,而白沧学府的校服又是淡色之一的鸭卵青色,也无怪乎唐睢看错。
接着,唐睢又讲了一下目前他所知道的一些奇葩,大多都是各个学科课程精通的能者,以后能找他们借作业抄。
最后两人齐齐长叹一声,为自己学渣的身份默哀。
走回学堂,陶岭冬多看了一眼唐睢的位置,随后便与沈留容对上目光,又立刻分开。
陶岭冬只觉得沈留容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隐约还有些莫名的不舒服,但他从前二十七年的生活里的破事太多了,想不起来。
他刚坐到座位上,就见纪清洲抱着一摞书过来,分给他一半让他去发第三和第四组。陶岭冬定睛一看,《练习》;用手翻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很好,算数!
他就该知道身为算数课代表的清粥同学发下来的练习一点儿也不像他的名字一样简单朴素!
又到了下午,每节课陶岭冬都会被扩大落在耳畔的万恶钟声吵醒,然后努力地听先生讲课,却总是听得一知半解。
尤其是历史课,他听齐先生在那里讲,却无法激起一点儿零星的振奋。他曾和时代脱轨七年,七年所求不过一种死法,该淡忘的没忘,不该忘的倒是忘了一堆,哪怕回到七年之前,也不过只记得那些曾折磨了他七年的人和事罢了。
或许他能记得他在皇都租的房子,能记得通往大街的路,但却记不得这里曾经带着他怎样的期冀和壮志了,所以自然也不像他人一样豪气干云,而是如同旁观者一样淡淡感慨。
“咚”,陶岭冬的额头磕在了桌子上。
于是成功被罚站。
唉,果然,什么“旁观者”都是不存在的,不过是他为自己想睡觉而找的理由。
陶岭冬想,自己果然不是那种愁眉不展的人,而且一说愁,总会被各种各样的巴掌声“啪啪”打散。
下课常使人开心又难过,比方说陶岭冬,对着《练习》绞尽脑汁,也只写了个“解”字。
纪清洲收到他的作业时,微微皱着眉,似是很不解:“没写为何要写个‘解’字在这儿?”
“写个解,告诉我我曾经也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来到这里,只是不会做。”陶岭冬看着他苦笑,心中默默许愿他的作业一定不要早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