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岭客—— by二苏旧局
二苏旧局  发于:2024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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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老妇人哭着倒下去,恍惚之中,纪清洲忽然想起他那个只留下温暖笑意的母亲,她临终前的话——
曾经一直笑得温暖而灿烂的妇女,卧病在床,他喂她喝药,她却把药推开,第一次哭着对他说:“不要像……像你父亲……平淡也要走……走下去……不要像他……”话落,她就倒下,没了生息。
他的母亲从没提过父亲,这是唯一的一次。
纪清洲带着全班去找陶岭冬,这浩浩荡荡的架势把睡得不知天南地北的陶岭冬瞬间吓得清醒过来。
回到白沧学府的学生住所,陶岭冬将疑问分享给纪清洲:“阿荷跟我说,这件事是一个‘从南方来的叔叔’叫她做的,专门锁住我,困住你们,让我们来共同完成。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凑近纪清洲耳朵,把剩下的话轻声补完:“针对的是我们,还是白沧学府?”
纪清洲细细思索片刻,小声道:“我们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学生罢了,针对我们,很少有这种没脑子的人;针对白沧,可能性极大。”
陶岭冬轻轻点点头,表示赞同。
纪清洲沉吟片刻,道:“下次去南方看看。”
有什么比直接去查更快吗?没有。陶岭冬深以为然,微微颔首。
四年后,陶岭冬这届学子正式毕业。
毕业季总是忙得脚不沾地,无论是先生们还是学生们,谁也逃不过,毕竟毕业考核基本上所有的课程都要考一遍,可是那些年在试卷里风里来雨里去的学生们不是很慌,因为临阵磨枪已成常态,只是要磨的枪有点儿多。
陶岭冬的算数总算是及了格,倒也不枉纪清洲四年来的苦心辅导。
毕业当天,殷先生慨叹:“你们大了四岁,我们也老了四岁。”
苏先生指着他又多出来的白头发,向几个不省心的学生们控诉,其中就有两位总是离及格线差那么几分的陶岭冬和沈留容。
学业,当真是欢笑着结束的。
白沧学府有一个规定,凡是从白沧学府毕业,出来游历的学子,首先要去的地方就是西北的聿京。
“明日就要启程去聿京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纪清洲看了眼天空,漆黑得连颗星星都没有,继而问旁边的陶岭冬。
陶岭冬深呼一口气,笑道:“激动到睡不着?这可以是理由吗?”
纪清洲沉默一会儿,一本正经道:“早睡早起,不然明天你得顶着两个像是被人揍了两拳的黑眼圈出去招摇过市。”
“这所住所里只有我、小睢、沈公子和你,小睢和沈公子自然不会揍我,那剩下一个就是你了。”陶岭冬故作深沉,十分有条理地分析道。
纪清洲却比他更有条理也更有深度:“不一定,自己也可以揍自己。”
陶岭冬:“……”
啊这,这……说不过说不过,看来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睡觉吧。
第二天清晨,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石子被人踢进溪涧,惊起了水花,也惊起了鸟鸣。
飞鸟从学生住所的树林中振翼飞上高空,最后停伫在一棵柳树上,一双眼睛瞅着这群聚集在白沧学府门口的学生。
它瞅着这群小姑娘小伙子向那些捋着胡子的大人鞠躬、拥抱、说着告别的话,最后陆续离开。
可能它的父辈也曾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一如现在,阳光没入葱茏树林,在学子的脸上,映出光影斑驳。
出了饶夏,陶岭冬、纪清洲、唐睢和沈留容结伴而行,四人骑着马,慢慢悠悠地去往聿京。聿京在饶夏的西北方,离饶夏比较近,快赶天黑即至,慢走第二天天黑也能到了。
第二天早晨,他们果然到了。
阳光漾开,照亮整个天地,聿京的现世繁华和云雾缥缈也展现在了眼前。他们下了马,眼前是一块玉牌坊,上面刻着恣意的草书——“聿京”。
四人牵着马走进去,一路从身边走过许许多多的仙师,他们个个相貌堂堂、衣带飘飘,可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似是镜外天下落凡间的仙子们,皎洁如月,清冷如雪。
不知不觉,陶岭冬他们已经走到湖边,湖水清澈,离湖不远处还有一座红漆柱的精致亭子。
忽然,陶岭冬身旁不知是哪一个门派的弟子喊了一声:“啊!这是……”
后面立即有嘈杂的声音喧嚣沸腾。
陶岭冬捕捉到一两个字眼,随即连成四个字:天街金雨。
“天街金雨”,聿京三大奇景之一,另外二景分别是“青描柳色”和“天工琉璃月”。
阳光依旧明媚,可这金雨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陶岭冬伸手接着几颗雨珠,触感就是普普通通的水,但却是金色的,背着光瞧,这种金色还发着光。
纪清洲拉着他们往湖边的亭子走,然后抬头看了看可能会越来越大的雨势道:“虽说是‘天街金雨’,而且还有阳光,但它的本质还是雨,再者你们谁也不用灵力,淋多了说不准染上风寒。”
陶岭冬和沈留容点头附和。
而唐睢此时正新奇地盯着掌心的金色雨珠,猜测着这雨珠到底能不能咬,想着想着就直接上嘴咬了,上下牙齿用力合在一起的声音把另外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了。
沈留容代表另外两人发言:“你在做什么?”
“我在咬雨珠,但它是雨,咬不了。”
语气还略带遗憾。
陶岭冬想了想,那唐睢等会儿给他们展示的是不是他那沾染金色还会发光的牙呀。
然而他想象中的金色发光牙齿并没有出现,这下轮到他遗憾了。
旁边的纪清洲听到陶岭冬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垂了下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雨势果然越下越大。陶岭冬扯了扯纪清洲的袖子,在他看过来时比了个大拇指。
纪清洲:“……”
又见陶岭冬拉过唐睢:“小睢你看,你其实不用以身试险的,这一片草地淋了雨也没有被砸死。”
唐睢耷拉着脑袋:“唉。”
陶岭冬忍不住想,怎么小睢算数得分比他高几十,却仍是那么憨呢。
【作者有话说】:发晚啦不好意思,以后就中间隔两天,到第三天更,一定准时(鞠躬致歉
本章【阅读理解】答案
一,解释标题含义:
答:1.第一锅:《风铃》被我掐掉的结尾(捂脸
2.第二锅:被飞速提上日程的毕业(沧桑
3.第三锅:想水一波聿京却没水好(笑哭
和在一起就是“三锅乱炖”
二,关于《风铃》的看法:
答:瞎写瞎看,只要记着“从南方来的叔叔”就好,因为后文可能提到(?
三,辨字识音:“聿京”和“唐睢”怎么读
答:⑴聿:yu四声;京:jing一声;
⑵唐:tang二声;睢:sui三声。
注:起名没有深意。
感谢姐妹“叁清无”的推荐票×42,“燕归”的推荐票×8和“三叶虫”×1,“你个崽种”的推荐票×1!啊啊啊谢谢谢谢!(看来再不更新就要被你们砸死了

天街金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一路走过天街繁华,终是在经过隔桥时断了,不过此时摊开的却是一幅云雾缭绕的山水画卷。
远山层层叠叠,越远只见轻细的轮廓。霭霭流云,随风聚散。白练瀑布一泻千里,周围弥漫着雾气,分不清究竟是水雾还是云雾。
再近一些,是栽着品种繁多花木的平野。此时逢秋,金桂遍野,十里飘香,潺潺流水自隔桥下环抱这方天地,同时也卷涌着桂子的清甜气味。
聿京的仙师都会便在最远最高的那座山山顶。
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过来,还有一些同是白沧学子、想加入仙师都会的人,和其他门派的人。
陶岭冬没什么结交朋友的意思,比起这个,他还是比较喜欢干以前喜欢的事儿,譬如钓鱼。
钓了好几条肥美大鱼的陶岭冬心情很不错,招呼另外三人野餐。说是招呼,其实换作指使他们去干苦力更为恰当。
“沈公子,找点柴来。”
“清粥同学,生个火。”
“小睢,把鱼篓给我。”
“……”
陶岭冬一个人烤好了四条鱼,鱼比较焦,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手艺肯定没掉到冰湖里的时候好了,不过好在味道还是不错的。
“请问你们能不能卖给我们两条鱼?”
陶岭冬抬头,是一个穿着湖蓝色褙子的姑娘。
他愣了愣,弯着眼道:“可以。”随后一手交钱一手交鱼。
“长簪,我们可以自己钓的。”另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姑娘跟上来认真道。
“阿枝,把剑收一下。”然后柳长簪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咱有钱。”
“可是……”
“我知道你要说‘有钱也不带这么花的’,对不对?”柳长簪提了提鱼,然后转头冲她笑。
陶岭冬听及此,道:“这两条鱼送给你们吧。”说着将手里的铜钱扔过去,谢枝一手接住,罢了还向他抱拳:“多谢。”随即拉着柳长簪离开。
柳长簪:“……”
唐睢缓慢地眨了眨眼,显然没跟上自己这好友跳脱的思维,另外两人也比较懵。
陶岭冬乐了,抓着纪清洲的手腕,把手里刚烤好的鱼塞在他手里,接着拍了拍手,眼里还颇有嫌弃自己手上沾了不少油的意味,随后便准备绕到唐睢后面摇醒唐睢,结果却被回神的沈留容捷足先登。
陶岭冬:“……”
纪清洲也回过神来,盯着自己手腕处发亮的油渍,继而凝视陶岭冬,沉默不语。
陶岭冬一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心虚地捏着鼻子,大有种把自己憋死的意图。
纪清洲垂着眼睑,起身道:“我去买一样东西。”
陶岭冬仰头:“什么东西?”因为他手还捏着鼻子,所以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呼吸不畅。
“买个冬瓜,来敲敲你的头。”
“……”
唐睢“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过纪清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不过是去打了点儿水洗了洗自己的手,到底没买冬瓜。
夜幕降临,千百颗星辰亮起银色的光辉,天际升起的月亮皎洁明亮。
“……‘天工琉璃月’,”陶岭冬躺在草地,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飞来飞去,“你们知道它是什么吗?”
另外的三人齐齐“嗯”了一声。
然后纪清洲凉凉地给陶岭冬射了穿心的一箭,他道:“苏先生讲过,在去年四月廿七上午第四节课,你当时在打盹儿。”
陶岭冬:“……”有吗?他不记得了。
“你看。”
陶岭冬的目光随着纪清洲手指的方向望去。
星星似乎黯淡了许多,月亮却在此时光芒大盛,清辉洒在整个平野上,有的还沾在了人的衣裳上,黑夜因这场光雨燃起。
陶岭冬目不转睛地盯着月亮看,月亮在洒落之后,慢慢地开始了它的变化。它变得剔透晶莹,倚着它的星星们那一点儿微弱的光汇聚起来,星光似乎碰在了月亮上,继而折射出漂亮的颜色。
原本皎洁的月亮都在群星的帮助下,慢慢蜕变成似琉璃般的棱角和易碎。
陶岭冬盯着天工琉璃月,回想他那个时候来到聿京所见的,最后莞尔一笑,无论是什么时候来到聿京,什么时候见到的天工琉璃月,见过几次,都还是会被它的神奇所惊艳。
就像无论曾经多远,隔了多少年,以为会忘却的记忆,都会在你看到的那一刻,以最初的总感觉唤醒,继而该感慨的感慨。
当然,对他来说,细节这种东西依然不存在,无论是记忆这种大事儿,还是算数这种小事儿,总感觉是有的,但细节感受不到,他自称——“细节绝缘体”。
唐睢看着看着不禁瞪圆了眼睛,沈留容打开扇子,遮住盈盈笑意。
“……在传说中,这里原本是没有月亮的。”沉默与惊叹中,纪清洲开口道。
“但后来有一个很早就离开家乡出去谋生的匠人,他找到了一块天然琉璃石,烧制成琉璃。
“这块琉璃晶莹剔透,像月亮给人带来的感觉,神圣、洁净。
“琉璃易碎,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能把琉璃打磨成弯钩月亮的样子。
“他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实现让琉璃月亮点亮黑夜的梦想,最后抱憾而终。
“不过后来他的孙子把这个弯钩月亮挂上了夜空。”
纪清洲讲完也沉默了几秒,然后撑着身子坐起来:“不过也只是传说,具体无从考究。”
陶岭冬也撑起身子来,侧目问纪清洲:“……苏先生上课讲过吗?”
他注意到纪清洲的眼睫上有刚刚月亮洒下的清辉,眼睛里那枚天工琉璃月似乎正盛着它的光轻轻荡漾,而纪清洲在听到他的问题时,眼睛也看着他,眼里的光也洒在他的眼睛里。
纪清洲摇摇头:“书上看来的。”
陶岭冬移开目光,轻轻“哦”了一声。
唐睢和沈留容睡熟了。
他们俩坐在一起看了一整夜的月亮。
天工琉璃月似是留恋不舍,缓慢地走下彩云阶,走下泛白的天空,完成和真正的太阳的交替。
“天工琉璃月……”陶岭冬扬起唇角,随后便拍着手去吵唐睢和沈留容了。
【作者有话说】:字数好少,唉,凑合着吧。
感谢姐妹“叁清无”,“燕归”,“清忧”,我没来得及统计,下次一起算。

一路御剑飞行,到达了那座最远最高还没起名的山的山脚。
上山有阶梯,也只能走阶梯,旁边都立了个石碑刻着了,可还是有弟子想御剑飞上去,结果就被打下来了。
每两百五十层台阶有一棵仙树,树上有一种红色果子,每人限一颗,吃一颗就能恢复八成体力,只是太苦,堪比吞了十斤黄连,陶岭冬他们差点儿被苦到吐出来。
吐了一半的唐睢强忍着苦,原本愤怒的语气硬生生变成半死不活:“……就、就算没有……‘每人只限一颗’,尝了之后……也不……不会想再吃的……”
三人中只有纪清洲脸色好点儿,算是苍白,陶岭冬被苦到面色惨白,而最严重的就属沈留容了,本来脸色就不太红润,如今更是白到发青,摇摇欲坠。
可能这果子的主要功效是苦死人吧。
唐睢瞥到沈留容身形有些不稳,猛然想起他身上还有两包他最喜欢的糖,忍痛割爱,扶住沈留容,剥开糖纸,让沈留容吃下去。
淡淡的甜味在舌尖上漫开,苦味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沈留容的脸色好了点儿,有些虚弱地扯着唇角笑道:“多谢。”
唐睢叹了口气,这可是连他都舍不得吃的糖啊,两包一共三十粒,如今只剩下二十九粒了。
三阶之上,陶岭冬解下腰间的葫芦仰头就灌,喝完了找旁边带了两个水壶的纪清洲匀一匀,也算解决了燃眉之急。
上山的路上他们看见不少人停在那里喊累,也有人放弃,准备下山,最终到达山顶时,只剩下了不到二分之一。
纪清洲作为白沧不名院毕业考核的第一名,苏先生让他代表不名院,给聿京仙师都会呈上拜帖,所以山是一定要爬的。
山顶烟云深深,气温骤降,比起山下,更像完全浸泡在秋季里了。
仙师都会就在眼前。
蓦然,从里边跑出一个穿金戴银的公子,后面还跟着个小厮,小厮急匆匆地喊:“公子,慢点儿!”
浑身像贴满金箔似的公子非但没理睬他,反而更生气了:“本公子花了那么多的银子通过了测试,结果考核时这狗屁仙师竟然说我没资格!他算老几?我呸!”说罢,又嗤笑一声道,“还仙师?废物吧!”
周围的人都离他远远儿的,对于这种恼羞成怒的人来说,他急需一个出气筒,而他们可不想当,这时候谁都想着独善其身。
不妙的是,没有出气筒,这种人也能挑事儿。
“走路不长眼啊!”这位公子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哟!还戴着面具呢!怕不是丑到无颜见人吧!”
话落,他就要上手去揭面前女子的黑色面具。
陶岭冬眯起眼,认出这是昨天的“阿枝”,又瞥了一眼那个行走的金箔人,身形微动,准备出手帮忙。
下一刻,只见这位姑娘单手握住金箔人的拳头,狠狠一拧,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金箔人惨叫一声,随即陶岭冬便见阿枝姑娘裙袂一扬,金箔人被踢到仙师都会门前的柱子上,柱子凹陷!
阿枝姑娘步法奇绝,眨眼便将一柄亮闪闪的匕首搁在金箔人脖颈左侧。她目光冷厉,金箔人恐惧之间捕捉到了她右半边戴着面具的脸旁有半块腐烂的肉,登时吓得尖叫还鲠在喉口就晕了过去。
阿枝姑娘收回匕首。
“阿枝!”
陶岭冬循声望去,昨天找他买鱼的姑娘跑过来,绕着阿枝姑娘转了一圈又一圈,确认她安全无误之后才松了口气。
这场闹剧结束之后,徘徊在门口的人也陆续走进去。
柳长簪才注意到旁边是之前卖鱼给她的四人团,她歉然一笑,作了作揖:“你们好,我姓柳,柳长簪,她姓谢,单名一个枝字。多谢你们昨天的两条鱼,敢问如何称呼?”
谢枝听此,抱拳致意。
四人也纷纷回以礼节,随后纪清洲道:“我们是白沧学府的学子,从左至右,依次为陶岭冬、纪清洲、沈留容、唐睢。”
柳长簪微微颔首。
唐睢皱着张脸,指着晕过去的金箔人道:“这家伙怎么办啊?”
柳长簪走过去拍拍唐睢的肩膀,浅笑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唐睢:“……”
“呼呼……姑娘手下留情!”金箔人的小厮挡在面前,惶恐道,“请、请姑娘看在我家公子还小不懂事儿的份儿上,饶了他这回吧!”
柳长簪下颌微抬:“哦?你家公子几岁?”
“二、二十了……”
谢枝冷声道:“滚。”
小厮双眼发亮,狠狠吞了吞口水,背着金箔人就往山下跑。
柳长簪轻嗤一声:“二十岁?我看两岁还差不多。”
接着柳长簪对陶岭冬四人笑道:“一起?”
四人点头。
“你们是想加入仙师都会成为聿京仙师?”陶岭冬问。
“对。”谢枝冷不防接口,“难道你们不是?”
陶岭冬心道,还真不是。
他见纪清洲摇头回答:“我们只是来看看。”
成为仙师不是单单进了仙师都会就行,仙师都会会进行测试和考核,如灵根强度、灵力纯熟程度、知识水平等等,相比其他五门八派的弟子,隶属聿京的白沧学府注重培育的方面就更多更全。
仙师都会的考核十分严格,严禁监考仙师徇私舞弊。像刚刚那个金箔人一样,可能花很多银子走过测试,但考核是绝对过不去的,因为一般监考的仙师都很厉害,贿赂他们的金银财宝,可能还没有他们出去接个活儿多。
所以银子,还真就是用来打水漂的。
纪清洲跟监督测试的仙师说明来意,仙师给他们指了指路,最后他们将拜帖交给仙师都会首席大弟子,都会首席翻了拜帖,接见了他们。
四人躬身作揖:“白沧学府不名院前来拜访首席。”
首席捋了捋胡子:“你们是哪个班的啊?”
纪清洲向前走了一步,垂下眼恭敬道:“乙班。”
首席哈哈笑起来:“上一次不名院呈拜帖的是乙班,这一次还是乙班,看来苏老先生宝刀未老啊!”
陶岭冬面上带了点儿笑意,心道,就是算数的教材书越来越难了。
“啊,你们跟我来。”
首席一扬广袖,按下机关,门就打开了,走过那“轰”的一声就架起来的白桥,到了一间屋子前,屋子门窗紧闭,材质是沉寒木,这种木头能保证屋内的寒冷,也能防止寒冷向外溢出。
首席打开门,寒气涌出,冻得陶岭冬哆嗦了一下,而屋内的景象却令他惊了一下。
那是聿京三大奇景之一,青描柳色。
“这是……青描柳?”唐睢不可置信地开口。
这株青描柳,不是通体翡翠色,白色柳叶,而是黑到发紫,柳叶落了一地。
“是。”
“青描柳本是处处可见,但四年前相继枯死,仅剩这一株了,于是我把它移到了最冷的这里,尽管如此,它还是命不久矣了。”
纪清洲轻皱着眉:“您想让我们做什么?”
首席讶异于他能这么一针见血,稍微顿了顿,道:“白沧其他学院的弟子们我也给他们看过了,我想让你们试着用灵力灌溉一下,我的灵力不行。”
唐睢想先试,却被沈留容按住了。
纪清洲紧盯着眼前这棵青描柳,掌心凝聚灵力,强大的灵力击出,青描柳直接断了!
耳边首席的怒喊声和各种鬼魅的尖叫声音混杂在一起,渐渐变成强烈的嗡鸣声,纪清洲的脑袋骤然昏沉,下一刻被陶岭冬拍醒。
“清粥同学,你怎么了?”
纪清洲晃晃脑袋,看清了眼前的路——他们正在下山。
“刚才,发生什么了?”他发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陶岭冬:“我们送完拜帖之后,拒绝了首席请我们加入仙师都会。”
“首席有没有带我们去一间屋子里?”
“没有。”陶岭冬皱眉,看着纪清洲,“身体没事吧?”
纪清洲摇头。
现在再想,刚刚发生的似乎是一场梦。
不过在路上,他蓦然想起他打断“青描柳”后想说的话——
“可能首席您想灌溉的,不是青描柳,而是青描柳里的东西吧。”
【作者有话说】:这章看得有点懵没关系!这个和后期有关联,只求记得最后一句。
另外,唐睢的两包糖指路月考那一章,两包拥有四年保质期的糖(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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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月黑风高夜
办完该办的事儿,就要正式开始游历了。四个人共同商议,最终决定先去北城。
北城就在聿京的西边,出了聿京,在驶过一个荒废的驿站之后,便是北城了。
北城穷,这是妇孺皆知的事实。不过没来之前,陶岭冬可能还没有如此切实的体会。
不说来往的百姓衣服上有多少补丁,单说大街上的摊子,摊子上边撑开的伞,多半都有两三个洞,更惨的只剩个伞骨。
陶岭冬停在一家包子铺前买了几个包子,买的时候还暗暗感叹,怎么这包子的钱有些多。
他咬了一口,没馅儿,又再咬了一口,有馅儿了,不过有点儿苦涩。
“……”三人默默吃完手上的包子,然后纪清洲垂着眼睑不说话,沈留容微拧着眉。
只有唐睢吃完了还有些懵:“冬瓜,你是买了黑店的包子吗?”
“应该没有吧。”
纪清洲轻叩着鼻尖,思索片刻道:“味道有点儿像野菜包子。”
陶岭冬此时却没有注意听,他望见远处有浓烟和火光,可能是哪户人家家里着火了,不敢怠慢,赶忙叫他们一起跑过去救火。
“走水了!救命啊——”
纪清洲用袖子捂住口鼻,循声跑进厨房里救人;陶岭冬手上掐诀,天色突然变得暗沉,倾盆大雨眨眼便至,从头浇到尾,那点儿零星的火花也没有放过。
唐睢和沈留容忙把堆在厨房门旁的柴草搬远,见纪清洲背着一个中年妇女出来,又连忙扶着妇女坐下。
“大姐,你没受伤吧?”
中年妇女先是喘了几口气,然后又弯着腰咳了几声,道:“……多谢仙师救命之恩,不然恐怕今天我就命丧于此了。”
“大姐,为什么突然着火了?”陶岭冬看着被移到一旁的柴草问。
“我忘了没收拾今早的柴草,方才生火的时候才燃起来了。”妇女越说越后悔,若是早些收拾,也就不会发生刚才的险境了,而后闭起眼,双手合十,“还是得多谢各位仙师啊。”
纪清洲奔进厨房的时候,只有妇女一人,随后又看了一眼敞开着门的卧房,觉得有些奇怪,便问:“您家里怎么只有您一个人?”
“孩子他爹今个儿送儿子到‘安福庙’去了,上边的老人都说儿子女儿满七岁就得去庙里拜拜,能保孩子一辈子平安健康、荣华富贵的。”
纪清洲点点头,又向中年妇女作了作揖:“大姐,我们四人游历至此,不知可否借宿一晚?”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妇女一听喜笑颜开,忙站起来去收拾另一间卧房,“仙师啊可定得留一宿,等孩子他爹回来啦,可要多做些好吃的呢。”
卧房只有一间,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床给身体不太舒服的沈留容,四个板凳两个给唐睢,一个枕头一个枕腿,剩下的两个陶岭冬和纪清洲一人一个,到时候两人趴在桌子上睡觉。
很快便到了晚上,中年妇女端上菜,陶岭冬却发现这些似乎都是山间的野菜。包着头巾的中年妇女招呼道:“各位仙师,我们这儿一直很穷的,也只有这些野菜能款待你们啦,还请不要嫌弃。”
陶岭冬看着碗里的野菜,微微扬起唇角,道:“大姐,我们不是什么仙师。再说,我一个落魄书香世家出生的人,本来也不娇贵。”
话落,陶岭冬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而且在冬岭还住过一阵呢,也是个能扛得住严寒的汉子啊。
纪清洲颔首,表示赞同。
用过晚饭,他们便回了卧房,只是陶岭冬熬夜熬惯了,就想夜里出去看看,纪清洲就让他有事随时联系。
天上的月亮有些残缺,时不时旁边又跑过来几朵云遮了一半,月光就显得特别昏暗,有点儿像快灭了的烛焰。
突然,陶岭冬耳尖地听到了几声压低的命令和拖东西的声音,他神色一凝,凝神分辨方向,然后果断地朝左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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