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嘉扶着沈良庭下车,到门口先按了门铃,其实对里头有人开门不抱有希望,他直觉认为沈良庭就是一个人住的。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真有人把门开了。
“沈总喝醉了,我带……”一句话还没说完,瞿嘉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张脸他在财经杂志和新闻媒体上看到过无数次,十分熟悉。
站在玄关处的男人穿着灰色的居家服,头发略湿,像刚刚洗过澡,声音清冷如同夜色,“麻烦你了。”说着就伸手要把倒在瞿嘉臂弯的醉鬼接过去,可瞿嘉愣没有松开。
瞿嘉盯着男人的脸,结结巴巴地说,“等一下,你,你是傅闻璟?”
傅闻璟和瞿嘉对视,“怎么了?”
“对不起,是我敲错门了。”瞿嘉忙不迭道歉,后退两步看了看门牌号,又自言自语说,“不对啊,沈总说就住在这里,怎么会这样?我找错地方了吗?”瞿嘉糊涂起来,有些晕头转向,
“你没有找错,他是住在这。”傅闻璟说。
“啊?”瞿嘉眼睛圆睁,瞳孔放大,他透过傅闻璟身躯的遮蔽窥视别墅里头,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次傅闻璟再伸手去接,终于没有半分阻碍地把人接了过来。
傅闻璟单手搂着喝醉的沈良庭,对瞿嘉说,“良庭之前跟我提过你,他说你很聪明,相信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想通了,瞿嘉倒抽一口冷气,他感到隐含的警告,结结巴巴地说,“是,我知道,我刚刚只是太惊讶。”他吸了口气,稍微镇定了点,“今天搏浪得了奖,沈总高兴才多喝了点,麻烦您照顾他一下,这是奖杯。”
瞿嘉解释着,顺便把另一只手拿着的奖杯递过去,语速飞快地表示,“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完,转身要走。
但刚刚转身却听到身后的男人叫住了自己,“瞿嘉。”甜饼鸭自整,禁止二传
瞿嘉转过头,黑夜中,傅闻璟的一双眼睛深邃而透彻,“我听说良庭送过你一支笔。”
瞿嘉茫然地点了点头。
“好好收着,这说明他对你很在意。”男人低声叮嘱,说完就关上了门。
第47章 为什么不敢承认
沈良庭是醉了,但并没有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瞿嘉废了九牛二虎之劲问他的住址,甚至半真半假地放话,如果沈良庭再不说出来,就要把他扔给那位对他有好感,明里暗里献媚过无数次的老板处置。
他被瞿嘉吵得不耐烦了,才凭直觉报出了一个住址。
话说出口便陷入沉睡。迟钝的大脑缓慢运转,等思路稍微通畅一点,他猛然反应过来,那个地方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如果瞿嘉撞到傅闻璟怎么办?
这一吓,把他的酒都给吓醒了。沈良庭猛然挣开眼睛,手撑地,挣扎着坐起来。然而他已经不在车上了,入目是一盏昏黄的落地灯,罩着圆形罩子,沈良庭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双眼发直地盯着前方看许久,才认出来自己已经回家了。
正睡在客厅的沙发。
沈良庭曲起腿,头疼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缓解眼前的重影。
再抬起头,眼前是一只手端过来一杯浓茶,沈良庭往上看,看到傅闻璟站在他身前,弯着身子,“喝点茶,能解酒。”
“谢谢。”沈良庭双手接过,干燥的双唇触碰温润茶水,他小口小口喝下去,的确缓解了体内的燥渴不适。
眼一扫,看到玻璃茶几上摆着造型先锋的奖杯,“瞿嘉送我回来的?”沈良庭问。
“嗯。”
沈良庭手握着茶杯,虽然相信瞿嘉的人品,还是有些懊丧,“我喝醉了,报错了地址。”
身边的沙发垫凹陷,傅闻璟坐到沈良庭身边,“喝了这么多,今天真这么高兴?”
沈良庭手指收紧,“高兴。”他说,“我很久没这么高兴了。”
傅闻璟打量着沈良庭昏暗中的剪影,皮肤因为纵酒虚弱,紧绷细腻得像白瓷,像一个单薄的纸人。
“其实如果你也在,我会更高兴。”声音轻而平静。
傅闻璟微一愣怔,他刚刚因为看沈良庭看得过于出神,几乎错过这样轻的一句话。
沈良庭苦笑了下低头,眉头微拧,有些含混地叹息着说,“我真以为你会来……是我搞错了,总是做这种丢人的事。明明知道这个颁奖礼不重要,你当时只是随口说的,你有更重要的事,来不了也不能怪你。已经这样告诉自己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要去想。”
傅闻璟听得皱眉,他想解释自己并没有不把对他的承诺当回事,本来是打算来的,甚至推掉了答应的饭局,有一个活动不得不去,他做了解释提前离场,从千里之外赶回来。本来算的正好,可还是出了意外,而这却是最无法跟沈良庭坦白的部分。
傅闻璟坐得一动不动,但在沈良庭歪歪斜斜着快要倒下来时,又下意识伸手把他扶住。对他道歉吗?但没有做到就是没有做到,道歉又有什么用?
傅闻璟望着靠在自己肩上的男人,隔着一层衣料的脸红扑扑的,热度烫人。傅闻璟伸出苍白的手指穿过男人漆黑的头发,慢慢得一缕缕理顺,“沈良庭,你这么想我来?是为什么?”
沈良庭侧着脸,喝醉的眼神有点糊涂,黑色漩涡下潜伏着压抑的痛苦,“我也想知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也想不在乎。我也不愿意这样小家子气,这么软弱敏感,总是因为这种小事受影响。”
傅闻璟专注地凝神看他,好像要一直看到他灵魂里去,“但我不在,不是也有别人陪你吗?比如那个送你回来的人,他长得不错,你把我给你的笔送给他,广告也交给他,他帮你这么多,他难道不好吗?”
“你跟他怎么一样,”沈良庭轻轻摇头,“你跟他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傅闻璟问。
他低头贴着沈良庭的耳朵说,“如果不一样,你为什么要告诉黎梦圆我喜欢什么。你把我像你不要的东西一样让出去?”
沈良庭僵了僵,他突然被傅闻璟拉过去抱住,手中的茶杯打翻在沙发上,沈良庭伸手握住傅闻璟的手臂,垂下睫毛,“她说想送你东西,我想买都买了,还是挑你喜欢的比较好,不要浪费。更何况,她也不错,也许你会心软。”
“什么鬼道理,谁让你在这时候吝啬的?”傅闻璟瞬间嗤笑一声,“你凭什么觉得你就这么了解我。”
沈良庭转过头,四目相对。
黯淡灯光下,沈良庭看过来的黑色瞳仁清澈又光亮,“是的,我不了解你,我只是记性好一点罢了,如果你忘记了,我可以帮你记得。”
傅闻璟沉默下来,昏黄光影里,沈良庭斯文削瘦的面孔这样沉静固执,被割出的伤口明明已经血肉模糊了,他却还不依不饶地紧握着尖利刀锋。
慢慢勒紧手臂,傅闻璟闻到沈良庭身上的味道,熟悉的温暖的人体气息,渗出的汗液有一点熏人欲醉的酒香。
傅闻璟闭上眼,眼前好像浮现出沈文鸿高大的影子,又好像能看到许多年前高楼地上那摊血,但一切模糊了,像雪一样融化,又变成沈良庭站在他面前。他的意识仿佛被撕裂了。
他把脸埋进沈良庭的头发,“我真是对你下不了手,我甚至都……舍不得碰你。”这样说着,傅闻璟顺从本能地去亲吻沈良庭的脸颊,果然像冰一样的凉,像瓷一样光滑,像丝绸一样柔软。
沈良庭眼睁睁看着傅闻璟的五官放大,随后脸颊上落了温暖的嘴唇。他无措而惊讶地睁大眼,几缕发丝扫过他脸上,傅闻璟刚洗过澡,身上是干净清凉的薄荷香味,滋味香甜的,像含了一块薄荷糖。
沈良庭想要去品尝,尝到滋味的瞬间又猛然清醒了,这才反应过来往后推,被傅闻璟扣住腰不让他动。
“不要躲,”傅闻璟吻住他的嘴唇,“你明明一直喜欢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沈良庭怔了怔,大脑一片空白,让傅闻璟的吻很轻易地深入进去。
傅闻璟压迫着他,手掌扯出他拴着的衬衣下摆,贴上雪白纤细的后腰。“你一直爱我对不对?沈良庭,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爱我?我有没有误会你?”
沈良庭揪住傅闻璟的衣服,皱起眉,痛苦地呜咽了一声。
不是蜻蜓点水,和记忆里的吻一样,傅闻璟向来强势,用上了牙齿和舌头,炙热得像一团火。
最让沈良庭不安的是,接吻时,傅闻璟那双形状漂亮的瑞凤眼始终没有闭上,步步紧逼,瞳孔里倒影着他狼狈傻气的样子。傅闻璟用唇舌很耐心地撬开他齿关,轻轻地舔和咬,厮磨吮吸,寸寸攻陷,沈良庭能清晰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是如何放弃抵抗,如何回应,又如何沉沦。
记忆中的触觉与温度席卷如风暴,沈良庭蹙眉呜咽着,仰着头回吻,因这熟悉的知觉而战栗。揉皱身上人的衬衣,上好的真丝在掌中凌乱一团。吻的比那时要温柔,又要苦涩一点,混杂了汗与血,是一种态度鲜明的进攻和试探。
他闭上眼,感觉自己被剖开了,赤、裸而血淋淋。
一种从灵魂深处生出的绝望的羞愤裹挟了他。
“没有,”他猛地挣扎起来,眼眶肿胀得涩然,“我没有这种意思。”
傅闻璟松开他,直了身,垂着眼帘,“骗子。”他用拇指把从沈良庭嘴角拖开的一缕银/丝抹开,嘴唇被吻得湿润而红艳,“你书桌底下的那堆东西怎么解释,你了解我,相信我,命都不要了救我,明里暗里做了这么多事。你要说你对我没有意思?更何况,”他恶劣地抚摸过沈良庭,“你被我一摸就会起反。应。”
沈良庭被他摸得悚然地弓起背脊,睁着通红的眼,惊慌失措地辩解,“是,我是天生的同性恋,但这不代表什么。我会冒险去救陶然,自然也会去救你。我对你听从,只是想要利星欠我人情罢了,这样你就不会逼着我讨要债务。你明知道我唯利是图,贪得无厌,无所不用其极,你怎么还敢以为我……”他肌肉哆嗦了下,然后用牙齿重重咬住下唇,不再继续了。
傅闻璟垂眸,眼中有许多复杂的情绪,“我没有这样认为。”
“是吗?”冷色调的灯光下,沈良庭陡然笑了下,苍白的皮肤几乎透明,松开的嘴唇被咬得红肿,“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去演戏,用我去骗黎重,去敷衍梦圆,你要说你看重我吗?你会让你认可看重的人去做这种事吗?”
“你在介意这个?”
沈良庭用手扣着自己的衣角,布料受不住他的力道,几乎要扯裂了。
他从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过,他不是个习惯把心里的感受说出来的人。你让他说,他甚至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说他无可救药爱他,但又讨厌傅闻璟把他当做幌子,讨厌傅闻璟误会他,讨厌那些伪装的亲近,讨厌他把他当做可控制的对象,讨厌他充满功利性的虚伪,讨厌自己对他捉摸不透的猜测,甚至讨厌他对自己好。
沈良庭像是柔软的蛤蜊,往往需要最坚硬的外壳来防卫,这份感情藏在里面,不需要被人看到,也不需要得到回应。
而傅闻璟却突然那么轻易且强硬地掰开外壳,他受了惊,开始垂死挣扎起来。
沉默的时刻仍然震耳欲聋。
许久,傅闻璟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说,“我知道了。”
沈良庭盘腿坐着,低垂头一言不发。
傅闻璟说,“楼上帮你放了热水,去洗一下,衣服上都是酒味,都酸了。”
沈良庭这才站起来,幽灵一样摇摇晃晃地越过他走上楼去清洗自己。他站在浴室里,看着放好的热水,弥漫的热气,镜子上起了白雾。
他用手一颗颗解开纽扣,衬衣被揉皱了,颈间还有些湿,傅闻璟的唇似乎仍停留在上面,灼热而滚烫。他捂着那一处,又蹲了下来,脸埋进臂弯间,眼眶很胀,他觉得自己快哭了。这么高兴的一天,怎么可以哭出来?
等他脱光衣服,泡进浴缸里,温热的水流让他心跳加速,神经放松,他枕着浴室的墙砖,昏昏沉沉地闭了眼,就这样睡过去。
“醒一醒,”突然有人拍打他的脸,语气严肃,“你真是疯了,怎么能在泡澡的时候睡着?”
沈良庭被吵醒,他懵懂地睁开眼,下一秒他就被人用一张宽大的浴巾整个地团团裹了起来,他晕头转向地被裹在浴巾里擦干净水,然后整个人腾空着被抱起来,扔到了床上。
天地颠倒,沈良庭被颠傻了,身体陷进褥子里,好不容易才撑着床垫坐起来,浴巾挣脱了掉下来,堆叠在腰腹的位置,袒露着被泡红了的上半身。
傅闻璟从衣柜里取了睡衣转身,看到沈良庭的样子—赤、裸着,一脸无辜又正经地坐在床上。
傅闻璟抽了条干燥毛巾,盖着沈良庭湿漉漉的头发擦了两下,“换上衣服,我在院子里等你。”
说完傅闻璟就转身走了,再不走也许他们今晚谁都不会离开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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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多的海星能投喂点呀,非常感谢。
第一卷还有两章结束,小傅其实从来没想要针对过良庭,他针对的是搏浪,他们两是纯爱,我用我后面的存稿起誓。
第48章 星河
沈良庭抓着毛巾和睡衣,茫然地呆坐在床上,脑子像生锈的机器,一动不想动,他垂下头,又是困又是累,浑身都又酸又软,好久才慢吞吞站起来穿好衣服。
他打着哈欠走下楼梯,站到了庭院和屋子隔开的那片玻璃门边。
院子之前请了花匠,已经被整整齐齐布置和拾掇过了,只是种的花还没有开,大多只起了青苞,各式各样的草倒绿油油的很茂密。
今晚院子里摆了张小桌子和一张躺椅,傅闻璟在小院的一角蹲着不知在捣鼓什么,看到沈良庭来了,才站起来。
沈良庭依靠着门边,呼吸到清凉空气,精神振奋少许,他闭上眼睛,轻轻一嗅才问,“叫我过来干什么?”
下一秒,就听一声呼啸,沈良庭被吓了一跳,他大睁了眼,跟着那点火光仰头看去,只见一束烟花飞星般窜上漆黑夜空,在最高处炸裂开来,斑斓璀璨,炸出一朵鲜艳的花,落下时拖着长长尾巴,像一颗颗坠落的流星。
紧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呼啸,一簇又一簇烟花高飞上天,在夜空绽放,五颜六色的,饱满如蓬,像红金交织的大丽菊,在夜晚恣意盛开,照得天空亮如白昼,蔚为奇观。
沈良庭愕然地看着这一幕。
傅闻璟这时候走到他身边,身上还有未散的硝烟味道。
“之前答应你,不管得不得奖都要给你庆祝。”
沈良庭的头像机器一样一格一格地扭过来,被凉水泡麻了的四肢这时有了知觉,热意从指尖往心头涌,涌的胸腔鼓胀鼓胀的,目光却直勾勾的,因为不敢相信。
“给我的?”
他不是没有看过烟花,只是没有人为他放过烟花。
傅闻璟双手插在兜里,懒散闲适地一点头,“不知道送你什么,要钱的你都能买到,要花心思的,时间也太紧张。就想送你些好看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良庭屏息抬头向上看。
等到烟花放完,世界又安静下来,夜晚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烟花余烬下,他们两人比肩站在一起。
“结束了。”沈良庭垂下眼睛,语带遗憾地说。烟花易逝,朝华瞬息,都不长久。
傅闻璟却指着天上说,“烟花没有了,但还有星星。今晚结束了,太阳起来了,明晚还有。只要你想,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永远不会结束。”
沈良庭顺着他的指示抬头看天,看着夜幕上这些朝落夕升,与自己遥隔亿万光年以外的繁星,他仰望苍穹,风悄悄而过,刚刚混乱的心情沉淀下来,心胸慢慢变得清冷、辽阔而宁静。
人这样渺小,所有穷其一生、孜孜以求的得失,在永恒的宇宙中都微不足道。
但再渺小短暂的生命都不是毫无价值,此时此刻的夜晚与凉风,都会是独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体验。
沈良庭注视了夜空一会儿,然后转过身看着傅闻璟认真地说,“谢谢你。”
“何必客气,这是我之前就答应过的事。”
沈良庭摇摇头,“不,你本来没必要这样费心思。我刚才太冲动,陪你演戏是我答应的,我不应该指责你。”
傅闻璟说:“其实你说的对,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如果你不喜欢,那就不要再做了。”
沈良庭语气迟疑,“你不需要了?”
傅闻璟向沈良庭这边靠近了一步,“不做假的,做真的呢?”他低头凝视,轻声说,“沈良庭,你要不要试着跟我在一起?
“什么?”
“如果你想,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傅闻璟声音认真,“看见你受伤会心疼,看见你高兴我比你还高兴,看见你跟别人在一起会嫉妒,知道你把我的喜好告诉别人会生气,想见你想亲近你,脑子里总是在想你的事,这些加在一起,算不算喜欢?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我想试一次,如果以后你觉得不合适,你可以反悔,我绝不纠缠你。”
“你喜欢我?”沈良庭怔了怔,没有马上回答,和傅闻璟对视了一会儿,他又移开眼睛,视线向前望出去,看见用白色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新栽种的野蔷薇只有叶子在随风飘荡,“我害怕。”他梦呓般说。
“怕什么?”
沈良庭压低声音,尾音是散的碎的,飘在风中,“怕失去,得到后再失去是最可怕的,你没经历过你不了解。”
“你怕了所以你不敢?”
沈良庭双手交叉在胸前,环扣住自己,站在草木萧瑟的庭院中,他转移话题说,“不是说要看星星吗?”
傅闻璟并没追问下去,只是点头,“我准备了躺椅,夜里风大,我再去拿条毯子。”
沈良庭看着仅有的白色躺椅。“为什么只有一张?”
“我只找到了一张,还好够大,两个人挤挤也够用了。”
傅闻璟从里面抱来厚而温暖的一条大毯子,羊羔毛的,裹在身上透不进一点风。
傅闻璟把毯子铺在躺椅上,再自己躺上去,用手臂撑开,很努力地往旁边挤,留出足够的空间,他长手长脚的,胳膊腿简直无处安放。沈良庭看着他这么大人缩在边上,有些好笑,强忍着憋住,然后在空出的位置躺下来,
小小的一张躺椅,承载了两个大男人的分量,一摇一晃得像一条小船。
傅闻璟双手一合,用毯子把两个人严严实实地裹住。
沈良庭枕着傅闻璟的胳膊,身体贴着身体,紧密得不留缝隙,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才这么声色俱厉地吵过一场,他试探着扭头看傅闻璟的侧脸,看了会儿,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腰。
“还记得分公司庆祝那天吗?你扶我上去。”沈良庭突然说。
傅闻璟也想起来了,“嗯,我记得。”他点头。
“我真的醉了。”沈良庭轻声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不是为了,”他闭上眼,艰难地继续说,“讨好你。”
傅闻璟怔了下,揽着他的手收紧了,隔了很久,才缓而清晰地低声,“我好像明白了,即使你醉了,不记得我了,但你第一眼还是喜欢我,所以才邀请我。你爱傅闻璟,所以那时候神志不清会叫他的名字。只是你没想到,那天就是同一个人。”
沈良庭听他这样解释愣了愣,随后把脚缩进毯子里,为了让傅闻璟躺的舒服些,多给他一些位置而半趴在他身上,他摇头,“你好自恋。”
傅闻璟亲吻他的额头,“我哪里说的不对,你告诉我。”
沈良庭不吭声了,嘴角微微上勾一些,他侧着头,从毯子露出的一线空隙里向上看。
天上很亮,很多的星星,星罗棋布,夜幕低垂,黑沉沉的,城市的夜晚能有这样晴朗的夜空已经少见。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沈良庭出神地低吟。
“很美对吗?”
空气里还有烟花落尽后的火药气味,所以并不平和,反而刺激。
“那是什么你知道吗?”傅闻璟指着一颗星星问他。
“参宿七,是猎户座的恒星。”
“你连星星也知道?”
沈良庭笑了笑,“你看那些星星像什么?”
傅闻璟辨认了会儿,“颜色太暗了。”
沈良庭看着天空说,“这些星星因为组合起来形状像心脏,所以被叫做心脏星云,它们旁边还有一颗伴星,叫做灵魂。在摄影作品里,它们都是组合出现的,摄影师称呼它们心脏与灵魂。但除了这个略显文艺的名字,它们还有一个名字,你要不要猜猜看?”
“什么?”
沈良庭伸手比划了下,“也有人觉得这些星星像一只奔跑的狗。所以叫它们跑狗星云。”
傅闻璟笑出来,“观察角度不同,差别竟然这么大。”
沈良庭嘴角挂着淡笑,他们两个在躺椅上看星星,偶尔彼此小声说着那几颗星星的名字和故事,听着听着,沈良庭就有了睡意,他闭上眼睛,睡意浓稠地嗯声回应。
傅闻璟越说越轻,最后安静了,搂着怀里的人不再说话,感受温热的体温和呼吸,他仰头看着夜空,身边是无限的时间静悄悄流淌,有一瞬他们好像轻飘飘地脱离了这里,飘到了夜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睡着了。
等到傅闻璟呼吸平稳后,沈良庭睁开了眼。
他看着身边的男人,已经陷入熟睡,脸庞沉静,薄唇放松地浅抿着,因为在无遮蔽的庭院冷风下,以黑色夜空为背景,肤色是大理石般的冷白。
沈良庭慢慢靠近,在他冰凉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抬手搂住他,用嘶哑的嗓音说,“你猜的没错,我的确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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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
第一卷《灯下黑》就结束了,第二卷《大败局》开始谈恋爱和狗血乱杀。球球海星,谢谢。
后半夜冷的不行,两个人从院子里回来,去房间睡。
傅闻璟把沈良庭抱回了自己房间,扔掉毯子,两个人卷进了被子里。
沈良庭醒的时候,是在别墅的主卧。
他看着陌生的装饰,颈间被规律的呼吸拂过,傅闻璟抱着他,一只手扣腰,一只手环过肩膀,两人的腿错乱地交叠在一起,傅闻璟的头枕着他的肩。
沈良庭不敢动怕把人吵醒了,侧了点眼睛去看,只能看到男人闭着的眼睛,睫毛特别长,黑压压得盖下来。
一缕晨曦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落进来,投下一道倾斜的光线,从木色地板延伸到凌乱的床褥上。
沈良庭看着那道光线一点点向上移动,直到床头柜的电子闹钟响起来,把熟睡的人吵醒,傅闻璟伸出一只手去把闹钟按掉。
按掉了也没有起来的意思,傅闻璟抵着沈良庭的后颈蹭了一下,柔软的短发痒痒地落在沈良庭的皮肤上,沈良庭怕痒得缩了下脖子,就被人发现了。
“醒了多久?”一个含混的声音从贴着皮肤的唇缝中传来。
“刚醒。”沈良庭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知道昨夜的事谁都没忘,他们的关系确凿得发生了改变。
傅闻璟松开他,翻了个身,双手张开平躺着,闭着眼还是懒洋洋的。
沈良庭坐起身,盖着的被子从身上滑下去,穿着的睡衣皱皱巴巴,也许晚上睡得不舒服,顶上的三颗纽扣被解开了。沈良庭低头扣扣子,整理好衣服转过头,就看到床上人盖着的薄被间的痕迹。
傅闻璟这时睁开眼,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笑了笑,没有遮掩的意思,“早晨的正常反应,更何况跟喜欢的人抱着睡了一晚。”
沈良庭移开视线,想了想,突然问,“想不想?”
“什么?”
沈良庭转了个身,面向他,双膝跪在床上,“想吗?”他瞥了眼闹钟,“我们有两个小时。”
傅闻璟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沈良庭手放在刚刚才系好的纽扣上,又一颗颗解开,他压低声音,眼睛则看着傅闻璟,“你不是喜欢我吗?”
上半身的衣服没有完全脱掉,只是隐约露出瘦削的身躯,能看到肌肤上零散地分布着奇形怪状的疤痕。
沈良庭像小兽一样膝行着向傅闻璟靠近,眼睛专注而明亮,隔着层层叠叠的床褥缓慢行进。
傅闻璟看着他,预想过他身上的样子,但亲眼所见还是不一样,好像看到一块上佳的锦缎碎成裂帛,见之心惊。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你想清楚了?”傅闻璟掀开被子坐起来,抓住沈良庭的手臂把人拉过来。
人几乎是扑进他怀里的,沈良庭没回答,用手臂勾住他脖子,仰头去亲他。先是嘴唇贴着嘴唇,又用舌头舔了舔。行动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沈良庭被他吻疼了,嘶一声想躲开却被压制住,只好闭上眼,仰起头,感受傅闻璟唇下移,吻过下巴,在脖颈留下齿痕,像狮子捕获猎物时残忍的一咬。
吻落到胸膛上残留的疤时,沈良庭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疼?”
“痒。”沈良庭敏感地说,手臂霹雳般窜起一排排小疙瘩,他环着傅闻璟后背的手收紧。
力气一大,就把人抓伤。
“还是要穿着吗?”
沈良庭坐在傅闻璟大腿上,睡衣空荡荡地垂下,肌肉紧绷,脚趾勾起,“又不好看。”他说,“你很想看吗?”
“从来不脱?你不是说恋爱经验丰富吗,跟其他人谈恋爱时也不脱?”
沈良庭犹豫片刻,“嗯,不想被不认识的人看到,要追问是怎么回事,再编一套话骗人。”
傅闻璟从他身上抬起头,去吻他的脸,“有谁问过你?”
沈良庭睫毛一扇,“室友洗澡的时候见过。还有一个,我把他吓到了,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