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就也要做吗?
沈良庭下了决定,“撤掉这次的投放安排,如果Musel不同意改内容的话,我们只能放弃合作。”
何帆脸色大变,他熬夜一周才做好的方案,就这样全部推翻,方案改来改去,最后连客户都留不住,他焦急地说,“沈总,Musel的广告合约虽然占比不高,但每年都很稳定,是我们的重要合作伙伴,”
别人不清楚,但何帆作为公司高层,他对搏浪的资金情况相对了解,本来就接近入不敷出的地步了,市场增速趋近于0,还丢掉一个重要客户,简直是自绝生路。
“如何在不伤和气的前提下让他们松口,就是你们的本事了。”沈良庭淡淡说。
见说服不了沈良庭,何帆气得甩门而去,“我说不出口,这事你们去交涉吧。”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沈良庭低头整理材料,“其他人先走吧,瞿嘉你留一下。”
瞿嘉神色莫辨,狐疑地看着他,“谢我什么?”
“如果不是你态度这么反常,我留意不到Musel的产品内容。”
瞿嘉有些犹豫,何帆的话没说错,搏浪当前的问题是生存,只有先活下来了,才能去谈理想谈原则,“沈总您这样做,是对是错,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沈良庭摆摆手,按着桌子站起来,“我不能冒险。”
如果事情真的爆发,Musel也许只是被罚一下款,但沈良庭刚刚上任,搏浪就爆出虚假广告的丑闻,化妆品的医疗作用太敏感,再被有心人利用媒体一炒,他也许就要声名狼藉了,威信一旦失去,就很难再得到。
何帆不在他的位置,所以不理解。每一步,沈良庭不得不走的小心翼翼。
如果再细想下去,他甚至也不敢肯定,何帆是真的为了公司利益考虑,还是Musel压根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沈良庭有些齿冷,人心隔肚皮,他对所有人都不敢信任。更何况,视他为眼中钉的人这么多。他现在的这个位置,太多人等着看他摔下来,看他成为笑话。
瞿嘉性格耿直,蔑视权威,虽然不知道沈良庭为什么要这样做,却歪打正着让他高看了沈良庭几分。
瞿嘉站起身,一本正经地说,“沈总,之前是我冲动盲目,不瞒你说,本来我今天要交辞职信了,但现在我愿意留下来。我欣赏你,你让我觉得搏浪还没有彻底完蛋,值得我再为它工作下去。”
沈良庭愣了愣,看着瞿嘉眼中有些诧异,不知是不是被人突如其来的真情吐露吓着了。
虚情假意的交际沈良庭应对自如,但情真意切的心里话和不加掩饰的善意总让他不好意思,手脚不知怎么放。
很久沈良庭才微笑着说,“我看过你获奖的创意,你很有才华,幸好你没有辞职,否则搏浪才真的是元气大伤。”沈良庭回忆着背下的人员资料,绕过会议桌走到瞿嘉面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应该正好是你入职搏浪的第十年。”
瞿嘉近距离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一点的男人,比远看时更加丰神秀逸,脸型窄,双颊却丰腴,眼睛很亮,鼻梁很挺,眉毛像炭笔画出来的,颜色浓黑。
瞿嘉是学艺术的,有自己的一套苛刻审美,却还是挑不出沈良庭什么错,非要说的话就是五官精致到偏女相。但他身上落落大方、犀利果断的气质恰到好处的弥补了这一缺陷。
沈良庭摸了摸口袋,只摸到了一支钢笔,他犹豫片刻,咬了咬牙,还是拿了出来,“我也没带别的东西,这是从前有个人送我的,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给你吧,做一个纪念。”
瞿嘉接过,发现钢笔是万宝龙的牌子,白金笔尖,纯金笔冠,顶部镶的是整整一克拉钻石,价格不菲,沈良庭竟然随随便便就送了人。
瞿嘉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位空降的CEO出手如此阔绰。
“如果Musel不再跟我们合作,沈总你打算怎么办呢?搏浪禁不住再一次打击了。”瞿嘉收下钢笔,他抬头问时,沈良庭正站在窗边,双手插在裤子口袋,身微侧,垂眸向下。瞿嘉看到这张脸像水洗过一样苍白平淡,受着阳光反射,朦胧的,像笼罩着一层纱。
沈良庭说,“这么高的地方,爬上来很难,掉下去却很容易。”他侧对着瞿嘉,“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我会跟它共存亡。”
虽然Musel的业务黄了,还有好消息。高哲来汇报说,润华大厦的新合约签了下来,就按照沈良庭之前提出的合作模式,万利和润华接触了这么久,最后关头还是被截胡,足可见这种模式的可行性很高,也许可以被沿用推广。
结束会议,沈良庭回到办公室。看到秦林和韩颜已经在各自的工位上。
秦林接手了李相寒的工作,李相寒给他打下手。
“相寒,秦林比你有经验,你多跟他学习。”沈良庭面对李相寒,语气严肃,“你已经走进了我的办公室,但问题在于你有没有能力留下来。”
李相寒背脊一震,他本来就是个实习生,直接让他上手助理的工作,他的确做的手忙脚乱,问题一大堆。亏得沈良庭脾气好,才没有责骂他,愿意继续给他机会。
“知道了沈总,我会好好表现的。秦老师,麻烦你多带带我。”李相寒一本正经地朝秦林鞠了个躬,把一旁的其他人逗得笑起来。
秦林站在李相寒身边,微微上勾了嘴角,他有一副温和的长相,既无存在感也无杀伤力,“客气了,我也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希望不会辜负沈总的信任。”
沈良庭淡淡扫了秦林一眼,眼神中有探查,但没说什么就进办公室了。
回到办公室,沈良庭后靠椅背,从西服内袋摸出一张名片。他用双指夹着这张带着白色金属光泽颇有艺术感的名片,出神地看着上头烫金的文字。
傅闻璟之前带他去黎重宴会,虽然被傅闻璟捣乱,吓走了一位投资人,但他也不是毫无所获。
要解决搏浪的资金困境,这也许还可以试一试。
按着名片上的号码打过去,打完电话后,沈良庭按铃叫秘书进来。
“韩颜是吗?”沈良庭对面前一身职业短裙,品貌骄人的女人说,“明晚有空吗?陪我去见一个客户。”
韩颜答应,“好的,沈总,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吗?”
沈良庭想了想,“记得好好打扮一下。”
布置好宴请的事,处理了积累的公务,晚上沈良庭抱着之前让秦林采买的东西回去别墅。
都是一些阔叶植物,包括常青藤、茉莉等,他在网上看到这些植物可以降低噪音。
沈良庭载着一车的植物回去,再一盆盆把它们布置在屋子里,他一个人跑上跑下费了半天劲才安置好。
傅闻璟很久没来过这里,听顾源说是去新加坡了,利星的生意早就做到了海外,他一年里有两三个月是在飞机上过的,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不在也没关系,沈良庭在这里住得已经很自在了,虽然过了许多年,他发现喜好似乎并不会改变。他还是喜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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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抉择(海星加更)
这次宴请,沈良庭让秦林负责安排,是想试试他的能力。简历上说他做过上市公司的总助,处理这种小事肯定不在话下。
宴请的对象是一家面临转型的大型能源型企业——卓能,财力雄厚。跟沈良庭联系的是他们负责收并购的副总。
沈良庭准备把之前暴雷的那家基金公司打包卖给他们,从搏浪的账面上剥离这笔负债,从而让搏浪的季报比之前好看很多。
这是双赢的计划。
对收购一方来说,虽然那家基金公司是一堆烂账,但金融牌照很吃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对于想拓展业务却苦无门道的企业来说,无异于诱人的香饽饽。
而对搏浪来说,卖掉亏损资产意味着成本减少和收入增加。之前因为利星对搏浪的注资,搏浪萎靡不振的股价略略上涨了一波,如果之后公布的报表能逆转之前的亏损状态,想必能大幅恢复股民信心,重振股价。他们可不管你是用了什么手段,只看最后结果。
股价翻番,搏浪的市值水涨船高,有利润就可以转配和增发新股,这样沈良庭手上就有了可以调配的资金。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困扰搏浪的财务问题。
所以说金融就像一场骗局,只要编织出一个美梦,虽然没有创造一分钱的价值,却可以融来亿万财富。
一场饭局宾主尽欢,秦林安排的很完美,明显深谙世故。沈良庭又试了他几天,交给他做的其他事也完成得很好,便渐渐放手让他为自己安排日程。
双方心中都明白,在餐桌上却对生意闭口不谈。沈良庭曾听人打比方,做生意就像谈恋爱,有时不能过于主动。
一顿饭谈不下来,花时间慢慢磨。先做朋友,后谈生意。
沈良庭有耐心,其他人却不能像他一样等。
Musel预料之中要求解约,开董事会时,有董事非常愤怒地质问沈良庭这是怎么回事,“本来合作的好好的,怎么你一来就闹到要解约的地步?业绩没做出来,客户还丢了一个,我听说前两天公司还裁了一批人,搞的公司里头人心惶惶。沈总就是这么管理公司的?是要把我们几个老家伙的钱当柴火烧了吗?从前老沈在的时候,再危急也没现在这么荒唐过!”
沈良庭没说话。
现任董事祁岩维护他,“老李你冷静点,这件事良庭跟我商量过,Musel这次的广告确实有问题,最后谈不拢也是没办法的。”
“放着有钱的生意不做,反而要把自己的产业卖了。我说句难听的,我们就是群投资人,要是再这样下去,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不如退股!”说话的人叫李肖然,之前沈良庭的裁员名单里就有他的亲戚,他梆的一声放下茶杯,随后沉着脸抱臂向后一靠,精明的眼毫不留情地盯着沈良庭。
李肖然的话,引来了一众附和声。
散会后,祁岩留下沈良庭,单独跟他谈了谈,大致是问他究竟有没有思路,沈良庭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祁岩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让他先放手做,但这是一条很冒险的路,如果谈不好,就白白错失了拯救搏浪的黄金时间。到时债务到期,他总不可能奢望利星再慷慨地送钱一次。
这样层层施压下,沈良庭也难免感到焦虑。
之前沈良庭为了立威用的雷霆手段,虽然有效却也难免树敌,必然有自身利益受损者在暗地里煽风点火,李肖然说的不假,现在公司里的确人心惶惶。有人在传谣言,说沈良庭要培养自身势力,打压原来的老人,他从利星带来的和新招来的几个人,被明显的孤立起来,公司的人员无形中结成了一个个互相猜疑防备的小团体。
对这种情况,沈良庭有预料。两方势力如果能形成良性竞争,也不一定要统而化一。前提是沈良庭能镇得住场。
有一次沈良庭回公司,经过茶水室,他听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字。
是几个女员工在聊天,说新来的小沈总真年轻啊,为什么以前不知道大沈总有这样一个儿子,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又有人说:他好奇怪,大夏天怎么还带着手套,也不怕热。我每次看到都觉得瘆得慌,像怪物一样,好可怕。
再有人说:我从来没见他摘下来过,听说是手上有残疾。
女声叹息:真可惜,果然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
一个年长点的女声说:沈总父子两的关系一直不好,这个位置压根不是大沈总心甘情愿让出来的。你们不要被小沈总的外表骗了,心狠着呢,表面笑嘻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捅你一刀,到时候你死了还要夸他好。你看看,他刚一上任,吕总监就被赶走了。
—是吗,他不会还要辞退人吧?
—有这个可能,他刚上任肯定想要财务数据好看点,开源开不了,就只好节流了,你等着吧,说不定还要裁一波,不然就是降薪……
—真是的,做不出业绩,就光会在公司内部瞎折腾,每回来个新老板都这样,越没本事的越爱搞这种。
抱怨声还在继续,沈良庭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下午他接到了黎梦圆的电话,自从上次黎梦圆跟沈良庭说了自己的小秘密,就经常想约沈良庭出来陪自己说说心事。她甚至不觉得沈良庭是什么威胁。
沈良庭拒绝了两次,挡不出黎梦圆直接来公司找他,只好陪她吃了两次饭。黎梦圆织的那条围巾已经从原来的不成形状,变得初具样子,用的毛线很柔软,捧在掌心轻飘飘的温暖蓬松。
黎梦圆在沈良庭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可能是觉得颜色好看,很衬人,心满意足地笑了,“你戴着也很好看呢,你什么时候生日,我要是有时间给你也织一条,就当是练手了。”
沈良庭把围巾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捧着递过去,摇头说,“这可不行,要独一无二才好,你随便给别的男人也织,就不珍贵了。”
黎梦圆歪头一想,“也对,而且这个好难哦,你让我再织一条,我也没这个耐心。”她吐了吐舌头,“不过我可以送你一条,爸爸之前给我带了一条纯山羊绒的,特别舒服。”
沈良庭无奈,其实并不想要。
黎梦圆眨了眨眼,有些狡黠地说,“那你收了我的礼物我们就是朋友了对吧,你能不能跟我说说璟哥哥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沈良庭摇头,“我也不是很了解。”
“骗人。”黎梦圆说,“爸爸说你们关系很好的,你跟了他好几年,肯定知道他的习惯。”
沈良庭用指腹摩挲着咖啡杯壁,很久才说,“我也不知道太多,只能说一些细节上的……”
跟黎梦圆吃完中饭,沈良庭手臂搭着外套一路走回公司,黎梦圆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女孩,因为受着别人的疼爱所以可以自由自在地做任何想做的事。花足心思追求自己看上的人,也是她拥有的特权之一,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样的自信和资本。
至于傅闻璟究竟会不会被打动,沈良庭也不知道。
沈良庭其实不想和黎梦圆太接近,黎梦圆虽然任性,但性子很单纯,说什么都直来直去,沈良庭并不讨厌她,也不想和她结怨。
回到公司,财务给了他一封催款信,银行寄来的,如果十天内搏浪还不出钱,它们就要冻结账户,抵押的资产也会申请法院拍卖。
沈良庭知道不能再拖了,他让秦林按之前说的条件把合同拟好,下午约了卓能来谈合约。卓能的团队声势浩大,除了本公司的人,还包括从外头聘请的会计师和律师。但双方在价格和分期期限上还是没能达成合意。
晚上吃饭,沈良庭下了血本,送了上万的江诗丹顿名表和十几万的茅台。卓能的那位副总装模作样地欣赏了半天,脸色拨云见日,拉着人坐下,立刻加酒,白酒10瓶,红酒一箱,后半程喝高了,拦着沈良庭的肩开始吹牛侃大山,针砭时弊,韩颜在一边附和着给人倒酒。
那人打了个酒嗝,眯着眼色眯眯地看着韩颜的胸,搭在沈良庭肩上的手拍了拍,暧昧地说,“沈总好福气,招来了这么漂亮懂事的秘书。”
沈良庭使了个眼色,韩颜就坐到了那人身边,娇声赔笑着。那人顺势把手放上人的大腿,下流的说了几个黄色笑话。
饭后因为那位副总嗜好打牌,几人转战到牌桌,墨绿色的台布一铺,豪赌正式开始。玩得是show hand,俗称梭哈,5张牌比大小,底注1000,上不封顶。几局下来,沈良庭就输了几十万,那人赢的盘满钵满,兴致极高,一双手还不住在身边的韩颜身上揩油,随手抓了一把筹码往人胸口的衣服里塞。到后面做的过火,手往人腿间钻去。
韩颜脸上的假笑一下僵住了,挣也挣不开,叫苦不迭,她看向沈良庭,像是在向他求救。
沈良庭却站起来,说自己要去趟卫生间。
韩颜脸明显白了,推拒的动作也大了。但到底喝多了酒,韩颜虽然酒量好,但今天还是喝多了量,后半程她一直在被轮番灌,头昏昏沉沉,动作软绵绵的,像是欲拒还迎。
桌上剩下的两人也颇有默契地站起来,借口说出去抽根烟,都往外走。
时间已经到了下半夜,沈良庭走进卫生间,用清水漱口泼脸,散一散酒气。再走回夜总会铺着红色地毯的长廊时,中央空调呼呼吹着凉风,他犹豫片刻,靠着墙站了会儿。
卓能的合同,不能有失,这条鱼他钓了半个月,投入了无数精力财力,不可能因为一个秘书放弃。再说,他原先招人的时候,不就打的这个主意吗?韩颜是有备而来,应该知道最后是这个结果。他要生意,韩颜要工作,那不要脸的副总要钱要女人。
突然听到了一些动静,沈良庭敏锐地扭头看去,只看到韩颜红色裙子的一角。然后是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
沈良庭盯着走廊尽头,呼吸起伏片刻,额角青筋直跳,终于咬了咬牙,转身往裙子消失的地方跑去。
第29章 真假
走到包厢门前,沈良庭扭了扭把手,发现从里头反锁了,他朝后退了两步,然后冲过去,一脚把门踢开。
包厢内男人压着女人在长沙发上。
听到动静男人转过身,看到沈良庭先是惊讶后是愤怒,“你干什么!”
沈良庭向前两步,黝黑的眼睛如利箭锋锐,“天太晚了,我送小韩回去,她男朋友刚打电话给我,已经等着急了。”
那人气得上唇哆嗦,裤子拉链都松开了,好事被打断让他怒不可遏,“放你的屁,什么男朋友,你快点滚出去。”
韩颜倒在沙发上瑟瑟发抖,裙子被撕开,脸庞有个巴掌印,显然挨了打,哭泣着说,“别走救我!”
沈良庭看了韩颜的惨相,不再克制,上前扯住那人的手腕,“她有男朋友,是我的员工,又不愿意这么做,你要想玩,我给你再找别人。”
男人恼羞成怒,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沈良庭你搞什么鬼!这不是你送来给我的吗?你耍我吗!”
“我算什么东西能送人出去。”沈良庭把男人用力扯开,然后伸手抓住韩颜的手拉起来,又脱下西装外套给她遮身子,“她是我秘书,不是卖身给我,我没权利要求她做任何事。”
“姓沈的,你想清楚,你敢这么耍我,这生意也别想做了!”男人想挣开沈良庭握着自己的手,却发现抓着他手的力道非常重,压根挣不开,他气得青筋直跳,感觉丢脸至极,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啪一下就打了沈良庭一耳光。
沈良庭只顾着照顾韩颜,没提防他,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耳光,白皙的脸上迅速浮现了红印。
在男人想要趁胜追击的时候,沈良庭迅速转身握拳,一拳打在男人的颧骨上,把人打得摔在了桌面上,筹码纸牌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沈良庭低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刚刚被打咬破了口腔内壁,嘴里都是血腥味。他看着地面上捂着脸呼痛的胖子,眼里狠厉的眸光一闪而过。
胖子从来没被人这样打过,他异常羞耻,为了找回面子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你个婊子养的狗杂种,你什么玩意儿敢打我?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拉着人出来陪酒的贱货,你现在跟我玩这套英雄救美?你也配吗!”
沈良庭被几个字眼触到了逆鳞,牙关紧咬,上前弯腰一把拎起胖子的衣领,一个提膝击中人胃部,让人像虫一样缩起身体没了反抗力气,又朝着人脸打了两拳。
胖子被打的脸向旁边歪去,嘴里一吐竟然吐出颗牙齿,混着血水,他大惊失色,疼得浑身打颤,“杀人啦!救命啊!你这个疯子放开我!”身体疯狂扭动,死命揪着沈良庭抓着自己的手,却怎么都掰不开。
沈良庭不罢休,举起手还准备再打,双眼血红,脑中轰鸣。
这半月伺候人的憋屈,陪酒应酬的忍耐恶心,做小伏低到头来功亏一篑导致的挫败都一拥而上。既然已经谈不成合作了,倒不如发泄一顿出一出心里这口恶气。
再拳高举待落下来前,他的手腕却被人握住了,怎么挣都挣不开。
沈良庭气急,扭头吼道,“谁!”
看到身后的人却是一愣,眼里的戾气渐渐消散,换上了不知所措。
傅闻璟站在他身后,阻拦了他挥下的拳头,“够了,再打下去就是故意伤人,你想要吃官司吗?”
沈良庭被动地松开手。
挨了两拳的男人像软面条一样委顿在地上,脸肿成了猪头,身体抖若筛糠,捂着自己的腮帮不住痛呼,下半张脸都是血,裤子还没有完全提上,却还色厉内荏地瞪着沈良庭怒吼道,“我要告你!沈良庭,你等着吧,我要告到你倾家荡产,后半辈子你就在监狱里过吧!”
沈良庭没什么反应,好像压根就听不到他说话。
傅闻璟松开手,眼向下看,然后掏出手机咔嚓对着男人和沙发上的女人拍了两张照片,拍完后把照片展示给男人看,“谁要告谁?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子适合报案吗?潘总,要是闹到头版头条上,照片一登,明眼人都看出之前是怎么回事,到时候添油加醋一番,你就成了本市最大的笑话了。就算立了案,良庭也顶多算个见义勇为,防卫过当,你的名声可就不太好听了。”
男人看着照片上自己的样子,脸色大变,声音哆嗦着说,“傅闻璟,你别偏帮着你的人,你们打人还有理了?我可没强迫她啊,大家都是成年人,是她自己乐意的。”
傅闻璟收回手机,“那要看看女方的说辞是怎么样了。”
韩颜裹着西服外套缩在沙发上,一张脸又红又白,已经被吓呆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说,“我不愿意,他硬压上来,沈总是来救我的。”
傅闻璟点了下头,“你看,讲事实摆证据,我们可不搞歪门邪道。”他眼半压,笑森冷,“但要搞歪门邪道,你恐怕也不是对手,警察局法院检察院看你想走哪一条路了。”
男人脸色变了变,双眼暴突,肌肉不住抽动,的确在衡量傅闻璟话的可信度,半天才骂道,“妈的,傅闻璟算你狠!”他狠狠剜了两人一眼,撑着地站起来,两手拎着裤子扎好皮带,“沈良庭你记着,这笔账咱俩下回再算。”
男人一瘸一拐地从门走了。
沈良庭一直看着傅闻璟,一眼都没往别处看,“你怎么在这?”
傅闻璟双手插兜,脸色冷下来,“我要是不在这,你就要把人打进医院了。”
要不是机缘巧合经过走廊,听到房间的动静,觉得说话的人声音熟悉过来看一眼,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收尾。潘梁这人行为阴鸷,不会这么好脾气地咽下一个哑巴亏,就算这次有自己撑腰,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他不会有什么背地里的手段。
这样一想,傅闻璟就有些生气,“怎么回事?”
沈良庭这才低下头,他走去扶起沙发上的韩颜,“我先把人送回去。”
女人还有些站不稳,走路摇摇晃晃的。
沈良庭眸色一暗,对女人说,“抱歉,无论后续你想怎么做,我都会承担责任和义务。”
韩颜看向他,沈良庭想把她送出去是真,去而复返也是真。她一手抓着西装外套,一手拉着残破的短裙遮住自己,低下头。
她的确在用身体做武器打通职场的路,只是真到做了才发现有多勉强。她之前觉得天下男人都是一丘之貉,沈良庭会把她送出去她不意外,会折回来跟人打架救她才令她意外。
韩颜嘴唇动了动,声音像掺了把沙子一样嘶哑,“合同黄了,公司不会辞退我吧?”
沈良庭听她这样说,胸口就好像堵了团湿棉花一样难受,不是为后头路怎么走而忧虑,而是觉得韩颜第一反应是这样的,显得很可悲,看看宿命把人逼成了什么样子。
到会所门口,沈良庭打电话把躲开抽烟的人叫回来,秦林开车过来,沈良庭把韩颜交给他,“你把她送回家,保证人没事了再走。”
秦林点点头,一句话都没问,好像对所有发生的事完全不好奇。
车被秦林开走了,沈良庭就没车回去,他扭过身,傅闻璟靠着会所的玻璃门一侧,插着兜看着他。
月光温柔洒落,夜空无边浩远,月色朦胧间,男人的脸庞被清冷的光芒笼罩,沈良庭慢慢朝着男人走去。
等到近前,傅闻璟直起身,“还好吗?”
沈良庭双手抱胸,脸上的血迹凝结,黑色的眼睛已经从愤怒和激烈情绪中恢复平静,此时只是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我很恶心。”
傅闻璟凝视着他,用一种徐徐打量的有一点意外的目光,“因为那个秘书的事?”
沈良庭扭过脸,避开他的目光,“能带我回去吗?”
借着月光,傅闻璟才看清他脸上清晰的巴掌印,伸手过去摸了摸残留的红痕,“你被打了?”
沈良庭扯了扯嘴角,觉出脸上的辣痛,“不小心挨了一下,没事。”
傅闻璟眼睛危险地眯起,手指在沈良庭的脸上游走,皮肤是柔软温暖的触感,沈良庭肤色天生白皙,脸上的手印看着就十分刺目。
傅闻璟抚摸一会儿,才脱下外套,把只穿了件薄衬衣还被酒液弄湿了的沈良庭裹起来,带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去,“走吧,回去再处理。”
黑色奔驰安静地疾驶在深夜的长街上。
也许是汽车颠簸,车厢封闭,气味难闻,沈良庭坐车到一半,突然捂住口鼻干呕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傅闻璟的手臂,神情痛苦地指了指车外。
傅闻璟靠边停下车。
车刚停下,沈良庭就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到绿化带,撑着一棵树呕吐起来,一晚上喝的吃的全都吐出来,上万的酒,豪华的鱼翅鲍鱼海参,通通成了一滩糊涂的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