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仲贺的眸子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满意:“非常。”
谈宴心满意足,拿着保温桶站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你喜欢的话,下次有时间我再做。”
钱仲贺压着眉头间的喜悦,深眸间的冰山顿消:“好。”
钱仲贺起身要送谈宴,谈宴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不用送我,你好好休息吧。”
钱仲贺却不应谈宴的话,自顾自拉开办公室的玻璃门,绅士道:“走吧。”
谈宴只好跟钱仲贺并列走到电梯厅,按下电梯上行键,专属电梯很快便来到顶层。
钱仲贺用手挡着感应门,等谈宴进电梯后,才收回手。
电梯静谧地朝下滑行,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变化。
透过电梯内反光玻璃,钱仲贺能看清谈宴精致的眉眼,白皙的脸颊,眉眼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单手提着保温桶,手背泛着青色筋痕,手指修长漂亮。
谈宴今天这一身装扮像是稚嫩的学生,和钱仲贺西装革履形成对比。
钱仲贺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电梯剧烈震动,灯光骤然一暗,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电梯倏然失控急速下降,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按住顶部,朝下猛推,密闭狭窄的四方盒子剧烈晃动,几欲让人站不稳。
钱仲贺第一反应是保护谈宴,耳边除了急速下降的电梯摩擦声,只剩下谈宴急促的呼吸声——
电梯陷入黑暗时,谈宴感觉自己处在黑色的大匣子里,一阵麻意穿入四肢百骸,手脚冰凉,全身发抖,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靠着电梯,用力大口呼吸。
哐镗一声,保温桶脱手砸向地面,巨大的声响立马吸引钱仲贺的注意,他转身抱住谈宴,伸手牵住他的手,将人带到身前。
摸到谈宴手心冰凉,钱仲贺大喊:“谈宴!!”
谈宴无力地睁大双眸,想要从来漆黑的黑暗中寻找光影,可是却一无所获。
谈宴感觉自己的呼吸像是被束缚住,像是被死神攥夺了神智,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坠入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那股熟悉且迷人的沉香味钻入他的鼻翼,像是一抹安神定魂的香味,舒缓他紧绷的神经。
他听到钱仲贺的呼喊,像是一道稳心定神的诵经,渐渐稳定他的心神。
钱仲贺将谈宴拥入怀里,大手摩挲着谈宴削薄的脊背,一遍一遍安慰:“别怕,有我在。”
面对无尽的黑暗,谈宴感觉自己好像又只身处在那个黑妄空洞的治疗室,无助感遍布全身,他像是被判死刑的囚徒,渴望汲取光明和温暖。
他紧紧攥着那一股温暖来源,脸颊贴近钱仲贺的肩头,脱力到全身颤抖。
钱仲贺同样用力抱紧谈宴,大手扣住谈宴的后脑勺,单膝半跪,将谈宴稳稳当当圈入怀里,他直觉察觉到谈宴不对劲,但这种情况下他无法分神在意这些,只想先稳住谈宴的情绪。
电梯又继续下滑了一段,才终于停下,可谁也不知道此时的电梯滑行到几楼,电梯门打不开,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个时候,钱仲贺保持绝对冷静,谈宴一直埋在他怀里,颤抖着身子,他只好快速打开手机,照亮电梯。
电梯里没有任何信号,他们无法主动寻求救援,只能等外面的人发现这里突发的状况。
钱仲贺按了电梯内的求救按钮,所幸此时快到上班时间,很快有监控部门察觉到总裁电梯里漆黑一片,立即打电话给维修部门报修。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十几分钟,救出了两人。
钱仲贺面色阴沉地抱着谈宴快速走出来,他目前无法分心追究其中肇事责任,现在最让他担心的是谈宴。
乘坐电梯上下楼的员工们看到自家总裁被困在电梯里,自然十分震惊,更震惊地是总裁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
刚刚从电梯出来的是钱总?!
钱总居然会抱人?!他不是有肢体接触障碍?!
这个消息一传入公司小群,整个群瞬间沸腾。
钱仲贺抱着谈宴上了车,谈宴双手仍旧紧紧环着他的脖颈,削薄的胸膛贴着他,细微颤抖都能被他感受一清二楚。
钱仲贺安抚性地摸了摸谈宴的额头,对司机道:“去医院!”
谈宴听到去医院,立马挣扎起身,颤抖着唇瓣道:“不……不要去医院。”
钱仲贺蹙眉按住谈宴:“为什么不去?”
谈宴重新揽紧钱仲贺,眉头紧蹙,将头靠在钱仲贺的肩膀,低声哀求道:“不去医院……好不好?我们回家……”
钱仲贺所有心疼和怜惜都化成一道长叹:“……好。”
司机懂事地将隔板升起,将车调转了方向,朝别墅开去。
回到家后,钱仲贺将谈宴放在主卧大床上,蹙眉望着眉眼紧闭的青年,苍白的脸颊,唇色也变得极淡,仿佛还身处梦魇之中,被噩梦袭扰。
钱仲贺伸手抚平谈宴的眉头,转而问向陈伯:“医生还没到吗?”
谈宴说不想去医院,但钱仲贺实在放心不下,在回来的路上拨通了私人医生的电话,又打给陈伯,让他早做准备。
陈伯端来一盆热水,洁白的毛巾搭在盆沿,回答道:“医生还在路上,一会儿就到。”
姗姗来迟的私人医生提着急救药箱走进卧室,还没来得及向钱仲贺问好,便被钱仲贺制止,简明扼要地说明事情原委,便让他先看谈宴的情况。
私人医生给谈宴做了检查,钱仲贺站在落地窗前,深眸一眨不眨地望着谈宴。
他看到谈宴罩着呼吸罩而模糊的脸颊,呼息罩随着谈宴的呼吸频率染上白雾,眉尖那抹愁绪仍旧未消散,苍白细瘦的指尖夹着血氧仪,一切都让钱仲贺感到惶恐且陌生。
五年来,钱仲贺从未放弃过寻找谈宴,可却一次都没有找到过,他本以为谈宴如一阵吹散的清风消失在他人生中,可他们却在中润重逢。
他从不想要强迫谈宴向自己坦白过去,他以为只要打开了谈宴的心扉,届时谈宴自然会主动向他倾诉。
他以为只要谈宴回到他身边,他就得偿所愿,就甘之如饴。
可是当今天这种情况发生,钱仲贺无比自责,又后悔没有了解谈宴的五年,他不知道在这期间,谈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第27章 幽闭恐惧
钱仲贺攥紧手心,竭力抑制呼吸,平稳内心的钝痛,看到医生收起仪器,钱仲贺才回过神,收好眸中情绪,率先出了卧室。
雕花繁复的走廊里,钱仲贺站在红木栏杆边,只手插入裤袋,另一只手自然垂放,深眸望着私人医生,道:“他怎么样?”
“那位先生目前情况还好,没有什么问题,大概是受了惊吓,睡一觉就好了。”私人医生回答道,“不过……”
钱仲贺道:“不过什么?”
“那位先生应该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了,我认为可能是之前在密闭空间里受到过刺激,今天在电梯里应该是产生了应激反应,才导致他颤抖无力,这种情况应该是幽闭恐惧。”
钱仲贺蹙眉:“幽闭恐惧?可之前他从没有表现过……”
“幽闭恐惧具体分轻缓程度,可以通过心理治疗、药物治疗等方式进行处理。”私人医生顿了顿,又道,“我刚刚看到床头边放有劳拉西泮片,这种药是抗焦虑的药,您知道那位先生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这种药的吗?”
钱仲贺神色有片刻空白:“……不知道。”
他之前也注意过谈宴在吃药,可谈宴每次都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轻笑着解释他吃的是维生素,而且吃完后就把药瓶藏起来。
钱仲贺向来不会翻看谈宴的隐私,自然也没有察觉他吃的药有什么不对劲。
私人医生正色道:“据我所知,那位先生曾经应该是患过罕见病,不过我看了下药瓶上写的剂量,不算大,说明那位先生的病情已经在好转。钱总,您可以适当关注一下那位先生,或者多了解他一些,带他做对病情有好转的治疗。”
钱仲贺的俊脸一半隐于黑暗,像是沉寂的雕塑,良久才开口:“嗯。”
陈伯送走私人医生后,回到主卧。
钱仲贺立在大床边,深眸沉思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陈伯敲了敲门框,轻声问道:“少爷,您下午还回公司吗?”
钱仲贺身影动了动,薄唇轻启:“不了,帮我把电脑拿过来。”
陈伯应了一声,去书房把笔记本拿给钱仲贺,又泡了杯碧螺春送到主卧的小茶几上。
钱仲贺修长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双冷眸藏于金丝镜片后,像是杀伐果决的君王,手指起落便决定一份草案项目书。
陈伯知趣地没有出声打扰,开启了室内空气净化器,又将室内可控灯调暗了一半,才关上门,留出二人空间。
谈宴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像是进入了闯关游戏的npc般,掉进一个又一个惊恐害怕的小世界,不断变换着身份,完成系统下达的任务,但最终的结局无一幸免,全都命丧虎口。
谈宴带着一身冷汗从睡梦中醒来,窗外的天色早就暗淡,室内的灯光也全都被关上,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意外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钱仲贺。
钱仲贺手边的茶早已喝完,为了不影响谈宴的睡眠,室内灯都被关掉,漆黑的房间里只有腿上的电脑屏幕亮着幽幽的光,钱仲贺俊气的脸在银光的映衬下更为无暇,长身玉立,仪态矜贵。
谈宴怔怔地看了钱仲贺,缓缓喊道:“仲贺……”
钱仲贺听到谈宴的声音,眸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到大床,但却极难适应由亮到暗的转变,他抬手捏了捏山根,等到眼睛适应黑暗后,才看清了床上一团黑影。
钱仲贺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谈宴活动了下手腕,答道:“没事了。”
钱仲贺拿起遥控器打开室内灯,放下电脑朝谈宴走去。
稳重的脚步停在床边,钱仲贺伸手摸了摸谈宴的额头,修长的手指穿进谈宴的发丝,低声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电梯里发抖?”
谈宴一愣,他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钱仲贺的质问,他一定会在钱仲贺面前暴露,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他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无法得到救赎的希冀,他想要告诉钱仲贺一切,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只能选择隐瞒,他无法面对那五年的自己,更不想让钱仲贺窥探到他堕落腐烂的一面。
谈宴躲避钱仲贺投来的目光,这道眸光过于直白和冷静,逼得谈宴自惭形愧,跌在灰色绒被的纤细手指渐渐蜷缩,随后缓缓抬手,扯下钱仲贺的领带。
钱仲贺还未弄懂谈宴的寓意,便被眼前一幕弄到呼吸渐重。
谈宴将钱仲贺的领带蒙在眼睛上,缓缓抽身,双手攀上钱仲贺宽阔的肩头,摸索过钱仲贺的锁骨,脖颈,喉结……
最后指尖落在钱仲贺削薄的淡唇上。
谈宴竭力压着喉间的沙哑,粉润的唇瓣轻轻颤抖,却又毫不犹豫地隔着手指亲吻钱仲贺的唇,声音淡淡:“吻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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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腰还疼吗?
钱仲贺被谈宴的主动所吸引,还未问出口的话被谈宴堵在喉间,他的眸色深了深,沉吟道:“谈宴。”
谈宴颤抖着唇,却仍旧攀附着钱仲贺的肩,深蓝色领带遮住了那双水润的眉眼,秀气俊美的鼻梁轻轻扇动,再往下是两片红润的唇瓣微张,带着诱人采撷的魅惑力,像是迷惑君王的宠妓,扰乱钱仲贺心弦思绪。
钱仲贺喉结滚动,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这是第一次在谈宴清醒的状态下,主动靠近钱仲贺,他想要先发制人,以此躲避钱仲贺夺人的追问,谈宴抿了抿唇,道:“你不想吗?”
谈宴白皙的肌肤像是被幽泉洇过般,细瘦的脚踝隐在睡裤下方,修长清瘦的脚尖都透着粉色,这股欲拒还迎的姿态让钱仲贺无法拒绝。
钱仲贺将满腹的困惑抛弃,他想要谈宴,现在就想。
那些谈宴不愿意说的事情,日后他再慢慢弄清楚。
反正,来日方长。
钱仲贺垂眸,隔着领带吻了吻谈宴的眼睛,轻哼道:“怎么会不想?我求之不得。”
谈宴心里也仍旧不可避免感到紧张,特别是这一次没有酒精的加持,他循着身体本能,又向钱仲贺凑近,细细吻着钱仲贺的薄唇。
钱仲贺大手握着谈宴的后脑勺,指尖挑弄着领带结,和黑色发丝缠绕,谈宴最终不敌钱仲贺,败下阵来,大口喘气:“等……等会儿。”
钱仲贺挑起谈宴的下巴,眉眼中暗藏戏谑,俯身凑近一吻:“怎么还是这么不经亲?”
谈宴脸颊刷的红了一片,连带着耳尖也红通通的,却不甘示弱:“再来。”
钱仲贺却说“先做正事。
谈宴的视线受阻,隔着散着沉香的领带,看不清任何事物。
谈宴咬紧下唇,尽量不发出声音,可钱仲贺却不愿意,指腹伸向谈宴的唇瓣,撬开那道洁白整齐的贝齿,轻声道:“别咬着,叫出来好听。”
谈宴呜咽了一声,随后闭上嘴巴。
钱仲贺轻笑出声,白皙如玉的人像是等待救赎的王子。
可想而知,钱仲贺永远爱他。
钱仲贺将谈宴揽进怀里。
谈宴攀附着肩头,闭眼感受着那股不容忽视的力道,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石锤开凿般,砸去满身泥秽,露出锃亮夺目的宝石内里。
作为珠宝设计师,他给不计其数的宝石切割成不同形状,可这一次,是钱仲贺开采他。
他是属于钱仲贺的缪斯。
恍惚间,钱仲贺将他翻了个身,灰色床单折叠出深深的褶皱,白皙修长的手掌紧紧攥着被单,床头边上摆着两本珠宝专业书,但很快随着震动频率慢慢往下掉,啪嗒一声,跌落在地板上。
可没有人会顾及这两本书是否掉落,就像没有人在意窗外的天色早已坠入黑暗。
钱仲贺的眸子涌动着,舍不得遗忘半点眼前的美景,在他眼中勾勒出一片交织的梦幻情景。
蒙在眼睛上的领带早就转移到手腕上,深蓝色领带衬得腕间皮肤更加白皙,谈宴将所有都暴露在钱仲贺眼前,像是刚出生的婴儿,接受新生的洗礼。
第二天早上,谈宴从床上醒来,钱仲贺已经回公司了,昨晚的凌乱早就被钱仲贺收拾过,室内空气也净化干净,谈宴动了动身体,从尾椎骨连接到腰部泛着钝痛。
谈宴忍着羞红,来到浴室,洗手台上悬空的巨大镜子,能让他清晰地看到一片青紫红肿,周围还带着宣誓意味的牙印。
谈宴看着镜子里面色红润的青年,有点难以想象,这竟然是自己。
那些阴暗低沉的日子熬过去,现在的他被钱仲贺放在心尖上养着,自然是气色红润,如沐春风。
谈宴双手撑着洗手台,心里想着钱仲贺,喃声道:“你这样好,三年之后,我离不开你了,该怎么办?”
洗漱收拾完后,谈宴下楼,看到陈伯将早已准备好的清淡小食摆在餐桌上,谈宴走过去落座,轻声道:“谢谢陈伯。”
“不用谢,”陈管家笑着看谈宴,早上少爷的心情格外好,陈管家猜很大部分原因来自于谈宴,不由对谈宴的态度愈发柔和,“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谈宴笑着点了点头,吃过餐食后,谈宴回到楼上,Andree发来一封邮件,说是在拍卖场上物色了一块新宝石,但还没询问他的意见,便发邮件过来问一下。
除了极其紧要的事情之外,Andree一般不会随意打扰谈宴的周末,她发来的PDT在手机上无法显示,谈宴只好去寻找电脑。
但不巧他的电脑前几天刚发生了些意外,还没来得及拿去修,谈宴能在工作室解决的工作都留在工作时间解决了,不会过度占用私人时间,所以家里的电脑不长开机,坏了他也是隔一段时间才知道的。
谈宴有些犯难,捧着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打扰钱仲贺。
谈宴拨通了钱仲贺的电话,“喂?”
“小宴,”钱仲贺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怎么了?”
谈宴打电话时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圈,平缓道:“我的电脑坏了,还没拿去修,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电脑?”
钱仲贺没有犹豫:“这是你的家,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不要拘谨。”
谈宴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尾调上扬:“谢谢。”
钱仲贺却不想谈宴跟他这么客气,显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像十分陌生,但细想起来,从结婚到现在,他们除了在床上亲密接触外,好像确实没有密不可分过。
钱仲贺有自己的事业要忙,谈宴也从未麻烦过他。
钱仲贺倒是想要谈宴多来找他,无论多棘手的事情,他都愿意帮助谈宴。
钱仲贺烦闷地转了转笔,不知心口这道闷气从哪里来,但确实让他情绪紊乱,他很想谈宴此时站在他眼前,这样他就能透过那双琥珀般的眼眸看穿谈宴,看清那汪泉眸底潜藏的情悸,才能让他安神入定。
钱仲贺低声道:“密码是280613。”
钱仲贺希冀着谈宴听到这串数字能够有所触动,可谈宴的回答却稀松平常,没有波动:“好的。”
挂断电话后,谈宴来到钱仲贺的书房。
这还是谈宴第一次主动进入,他谨遵着孙齐的劝告,绝不触动钱仲贺的逆鳞,但在相处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孙齐的说法也不全对。
比如他说钱仲贺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的东西,但钱仲贺腕表和袖口随手摆在衣帽台上,谈宴看到后会顺手摆回饰品盒里,钱仲贺从来没有拒绝过,默认谈宴的行为。
比如说钱仲贺从来都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像是冷面凶神。可在谈宴看来,钱仲贺的面部表情需要捕捉,虽然没有大幅度的表情,但冷面之下却十分生动,眉峰一挑,狭眸一眯,鞘薄的唇角浅浅一勾,蕴藏的魅力与精明迷人至深。
还有最不符的一条——肢体接触障碍,这一条还得到过钱仲贺本人的亲自辟谣。谈宴也觉得说的不对,钱仲贺总是喜欢有意无意地触碰他,不管是在洗漱,还是在看书,钱仲贺对他的诉求是要在伸臂就能触碰的距离。
钱仲贺的书房处处透露着工整严谨,书房的装修风格也是极简风,红木书柜镶嵌入壁,柜子里摆放着各式各类的书籍,还有一些工艺品,收藏的古董文物,书柜前方放置着银质金属悬浮桌,桌子上放有电脑,和几张A4纸。
谈宴走到电脑前坐下,把那几张平铺的纸收拾好,平整地放入文件夹内,才打开电脑。他并没有好奇随意打开电脑里其他数据,毕竟这些都是钱仲贺的隐私和机密。
他快速找到邮件箱,将Andree的邮件导入电脑打开,浏览了一下宝石图况,给Andree回复。
谈宴又用电脑整理了自己的一些设计稿,汇总到新建文件夹里,点开电脑文件,想要把新建文件夹发送到文件传输助手里,但鼠标不知道滑动了哪一个图标,把其他文件强制打开了。
谈宴看着黑掉的电脑屏幕,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我故意点开的,不好意思了。”
谈宴想要按动鼠标叉掉黑色界面,可这时电脑像是被强制征用了一般,鼠标的光标动都动不了,谈宴尝试按了几下左键,漆黑的屏幕开始慢慢涌现一两个光点,汇集在屏幕中央。
谈宴有些惊奇,联想到勋合是游戏公司,这难道是钱仲贺新开发的游戏?
谈宴继续按左键,屏幕中的光点越聚越多,随后占据整个屏幕,光斑慢慢退却,一串花体英文缓缓浮现——“欢迎抵达蒙诺园,小王子。”
随后画面缓缓切入,来到一片静谧且幽静的山顶,四周簇拥着明艳鲜亮的花骨朵。在谈宴踏入这片隐秘的山川后,漫山遍野的花骨朵像是因谈宴的到来而绽开,绽放出充满希冀的鲜花。
一阵清风穿扬,漫天遍地的花瓣如落雪般飘扬,远山云海沉浮,从绵远的白云中冲出一道霞光,随后朝阳从云头爬上来。
这样一片美色,直直涌入谈宴眸中,让他恍若身临其境。
但这款游戏远不如现如今市面上的游戏清晰度,像是很多年前开发出来的产品,虽然还能看到开发者在此游戏上倾注的心血。
谈宴不知道钱仲贺为什么还要选择留下这款游戏,按照钱仲贺利己思想,这款游戏肯定不能再创造金钱价值。
谈宴动了动指尖,点了一下鼠标,视角便跟随着光标慢慢朝前走,来到山峰顶端,正当他沉浸欣赏山川间的风景时,游戏中的他被人拍了拍肩膀。
谈宴回眸,看到一个火形态的像素小人站在身后,谈宴莫名觉得这个小人形象十分眼熟,但却一时间想不起来,记忆太过久远。
像素小人伸出藏在背后的手,铁钳般的手握着一束野花,火红的脸颊竟然还能看出害羞的腮红。
谈宴以为这个小人是游戏npc,便伸手接过野花,才看清自己的手,竟然也如眼前这个小人般,是一只蓝色的铁钳。
谈宴转换成第三视角,才看清自己的样子,也是一个像素小人,但却是冰蓝色。
谈宴看着这两个小人越看越熟悉,脑海里灵光一闪,这好像是……他给钱仲贺设计的小人?
那时钱仲贺刚涉猎游戏领域,想要开发一款小游戏试水,便把想法告诉谈宴。
谈宴当然支持他的想法,还天马行空地拿起草稿纸和笔,画出两个小人,告诉钱仲贺,一定要把这两个小人也要融合到游戏里。
钱仲贺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答应。但谈宴本以为那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钱仲贺竟当了真。
此时游戏界面显示可以退出,谈宴便关掉游戏界面,他并不是不对后续的游戏充满好奇,只是这款游戏并未上市发行,没有经过钱仲贺的同意,便私自用他的电脑通关这个游戏,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退出游戏界面后,谈宴才发现游戏文档的位置,放在一个分类文件夹里,他看了一下文件的显示日期,发现是在五年前下载的,日期是2033/07/26.
谈宴的眸光顿了一下,这个日期他永远不会忘记,五年前的那一天,大雨滂沱之下,他向钱仲贺提出了分手。
那这款游戏,是钱仲贺在那天开发出来的吗?
他却毫不知情。
钱仲贺对一些细枝末节的细节格外注意,谈宴回想起钱仲贺的电脑密码,280613,一股熟悉的感觉从脑后涌出,因为他曾经也用过这串数字当密码。
2028/06/13,这个日期,是他们相逢的开始。
那场宴会上的惊鸿一瞥,情悸了五年的羁绊。
原来走不出的,还是那两个人……
谈宴怔愣地看着屏幕上的日期,低声喃道:“你真的……从来没忘过……”
谈宴阖上眸平稳情绪,再一睁开时,淡棕色眸瞳重新恢复平静,他下载好文档后,关闭电脑,打开手机,微信上发来一条提示,显示在半个小时之前。
是钱仲贺发的。
钱仲贺:腰还疼吗?
昨晚的过度开垦,谈宴的腰仍旧有些钝痛,骨子里泛着慵懒,想要一动不动缩在被窝里才是最好。
此时谈宴坐在钱仲贺的椅子上,皮质椅面有些硬,坐??起来还是有些不适,但谈宴却回复道:“不疼了。”
那边的钱仲贺隔了一会儿才回复:“嗯,知道了。回去给你揉揉。”
钱仲贺显然是把谈宴当小孩哄,对他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信,但不会敷衍他,而是给予回答,而后说出最终诉求。
钱仲贺拐着弯达到目的,真是图穷首见。
谈宴都不知道别人口中不可一世的霸总是如何一本正经地打下这句话,要是让孙齐看到自家总裁和谈宴的聊天记录,说不定下巴都要惊掉了。
谈宴发过去一个小猫瘫地的表情包,钱仲贺回道:我下午四点有会,六点回去。
像是在给家里人乖乖报备。
谈宴勾唇浅笑,随后打字:好的,钱大总裁,等你回来。
五点四十五,会议准时结束,钱仲贺走出会议室,抬腕看了眼时间,便坐电梯直下停车库,驱车回家。
按照以往,钱仲贺从未迟到早退过,这十五分钟也不会被他浪费,还能顺手再签一份合同,查阅一份报表,可现在他却不想把时间都留给工作,他心里揣着爱人,便忍不住想要回去。
把时间留在和谈宴的独处上,钱仲贺并不觉得是在浪费。
他很享受。
回家路上,钱仲贺特意绕了一段路,在一家高级烘培店前停下车,他听给谈宴送下午茶的人汇报,说谈宴格外欣赏这家甜品蛋糕,钱仲贺便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一会儿钱仲贺便从店里提出一块包装精美的黑森林慕斯蛋糕,放在副驾驶上,重新发车回家。
回到家,钱仲贺把车钥匙交给帮佣,提着蛋糕走进别墅,谈宴正在帮陈伯摆放餐具,看到钱仲贺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处,连忙迎上去:“回来啦?”
“嗯。”钱仲贺轻轻勾了勾唇角,见到谈宴后一整天的疲惫皆消失殆尽,他顺手将慕斯蛋糕递给谈宴,“给。”
谈宴接过蛋糕盒,笑道:“看来周末的下午茶也不能缺席。”
钱仲贺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谈宴提着蛋糕走到客厅,在茶几上打开蛋糕包装,四方形蛋糕切割分明,巧克力色的奶油和蛋糕坯混合,最上层撒着巧克力碎,配置有橡木银质餐叉,看起来精美又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