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久有点慌张地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男人笑了笑,“我倒是对你很有眼缘,想跟你交个朋友,在下陈宜。”
“我叫穆久。”
男人又盯着他苍白,精致的小脸看了几眼,忧心忡忡的念叨着,“你要是不嫌弃,这下了船,可以去我的药铺里,我给你抓几副药吃吃。”
穆久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要拉人充业绩,或者找生意,直接拒绝了对方的请求,“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算了。”
如果他真的出逃成功了,一定要躲开临祁的眼皮底下,然后给他远在国外的二哥写信,帮扶自己救出大哥。
总有临祁搜刮不到的天涯海角吧。
“你是流离失所,逃荒的人吗?”
可是陈宜怎么打量穆久,看他都不像什么无家可归,颠沛流离的人,长得细皮嫩肉,天生就有股大少爷的气质,虽然看起来很狼狈,可是这穿在身上的衣服看着可不便宜。
“也算是。”穆久不太想跟一个陌生人聊太多,在外面还是要把自己的隐私保护的好点,虽然他现在需要帮助,但也不能过于的信赖别人。
毕竟人心隔肚皮。
是好,是坏,也看不到。
“现在战乱的厉害,不仅国库亏盈,还得倒贴钱给外境。中国人搞内战,起义运动,还要抵御外国人的侵略,把整个社会风气搞得特别不好,倒也是能理解你的处境。”
“小兄弟,你要是不嫌弃,我那药铺正好缺下手,你若是实在没地方去,就来我那里。”
陈宜戴着副金丝框眼睛,模样倒是文质彬彬的,都说相由心生,怎么看眉宇与五官之间都没那股狠劲。
穆久支支吾吾的道了句,“嗯,我考虑考虑。”
接着他收下了对方递给自己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名字,还有店铺的名字,叫陈宜药铺。
过了三个小时后,轮船终于到站。
穆久与陈宜分道扬镳,他才刚刚出站,就看到一堆凶神恶煞,鳞次栉比的士兵,拿着步枪,封锁了整个港口。
说是要找什么人。
穆久慌张的迈着步子,混进人群中,试图蒙混过关。
他差点忘了,现在的电报很发达,只要一声令下,这边就能接收到。
就算临祁没那么快的赶到这边,但是以他的势力,想找个人还不容易。
穆久与陈宜再次重逢,就在门口几千米的位置,他苦苦哀求着对方,“你有没有女人的衣服,借我穿穿。”
陈宜不知道穆久的来历,也许是真的有什么苦衷。
他一把拽住穆久的身子,往可以方便的如厕走去。
“你要是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实来历,还有去我的店铺里打杂,我就作为同等交换,给你想要的。”
“好。”穆久咬着嘴唇,逼不得已的应道,这是下下策了,现在他只能祈求这个帮助过自己的陌生人,能够救自己。
“这是我给我妹从承州带回来的洋装,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尺度,你先试试穿着吧。”
穆久更加谨慎的问了句,“还有胭脂水粉之类的吗?”
陈宜想了想,从包里又拿出一盒胭脂,还没开封过的。
穆久心想算了,这么玷污了人家的东西,索性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涂在自己没有血色的嘴唇,脸颊两侧。
整张脸因这么点鲜艳的点缀,突然就变得有气色,精神了起来。
陈宜就在外面等着他出来,穆久穿着有点略小的白色洋装,裙摆用珍珠装饰,蕾丝渡边,很是精美,头顶戴着顶配套的花瓣礼帽。
还好是有披肩可以搭在外边,不然他这空荡荡平坦的胸/部,岂不是要露出了破绽。
陈宜看着穆久从里面出来,眼睛倒是有点看直了,情不自禁的夸赞了句,“真好看,我感觉你穿着比我那小妹还要养眼。”
穆久的脸愈发羞红了起来,有点别扭的拽住裙摆的位置。
“谢谢你帮我,滴水之恩定将涌泉相报,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穆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别这么客气,四海之内皆兄弟。”
陈宜挽着他纤细的手臂,走了出去。
穆久很沉的低着头,虽然他打扮成女人的样子,但是这个子过于高挑,在人群中倒是显得格外夺目,又瘦又高还又白。
他们是最后一批从刚刚那艘轮船上下来的人,守在那检查的士兵瞄了几眼穆久,嘴角带着贼兮兮的笑,打趣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姑娘。”
“不过还挺漂亮的。”
穆久的心咯噔一下,手心早已泌出一层冷汗。
其他几个士兵推推搡搡了下,骂了句臭流氓。
“你看这倒是人都走光了,怎么都没找到临司令要通缉的罪犯,难不倒真是长出翅膀飞走了。”
听到这话后,穆久与那些士兵擦肩而过。
陈宜也是聪明人,察觉到穆久可能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人,但他也很谨慎小心,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穆久供出去。
第59章 临祁出事,穆久被迫定亲
穆久用手撑在墙壁上,大口喘气,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是否要像过街老鼠,偷偷摸摸,见不得人,还要苟且偷生。
陈宜从口袋掏出一条带着香味的手帕,温柔地擦拭过穆久脸上的冷汗。
“你好像很紧张,话说他们口中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你吧。”陈宜确实很聪明,一下就猜中了。
穆久自知不能完全相信眼前的男人,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帮助自己,除非他真的是个百里挑一的大善人。
“嗯,但我不是通缉犯,有些难言之隐,我不能讲。”
穆久当然不想说出事实,毕竟在这这个战乱的封建时代,一个男人要是跟一个男人纠缠上,简直是奇耻大辱。
陈宜也没再刨根问底,他开门见山,提出自己的要求:“因为前不久我的店铺被外国人搜刮走了钱财,如今已经招不起工人了。所以我想你临时去我的店铺帮忙一下,我会付给你工资,加一日三餐,但是工钱不会太多,可能任务还有点繁重。”
陈宜一眼便相中了眼前的漂亮男人,说没有私心是假的。
穆久嘴角扬起一抹涩笑,他眉眼弯弯,泛着潋滟水光,回道:“好,我答应你。”
他难得露出这种洒脱自然的表情,从前作为鱼肉任人刀俎,身心都被束缚,早已不知自由与远方为何物。
飞出笼子的鸟,无论能展翅高飞多久,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怎么样都是好的,爽快的。
陈宜工作起来矜矜业业,格外的严苛认真,每一味药都要仔细挑选,分配过,才会进入他的药铺内。稍微有点劣质的,他都会和穆久一起拣出来,丢弃。
穆久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小时候更是玩心大,又不爱读书。后面去了学堂读书,整天除了嬉戏玩耍,其他啥也没学到。
那时候,无论穆久多么的有脾性,穆正远总是很宠溺他。
穆正远知道他不爱读书,也没勉强穆久,用他的话来说人各有志,不必大径相同。
此时穆久盯着密密麻麻的医药书,那字眼逐渐在瞳孔中旋转,涩到泪腺早已成了干涸地,他真的好想,好想回到小时候。
恶劣,嚣张,跋扈......这些不好的贬义词,像是钝了的刀子,来来回回地在穆久心头镌刻下确凿的伤痕。
不管当时的他多么不堪,但总有人,会原谅他的一切,爱他的所有缺点,缺陷。
所谓的恃宠而骄,也是要有人撑腰的,不然就会像烂掉的墙砖被风吹雨打旁敲侧击,最终只能成了一堆惨败不堪的废墟。
正当穆久走神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娇俏的声音,温温软软的,“哥,这是你从哪里招来的伙计啊,看着可不像心甘情愿来打下手的。”
说话的人,是陈宜的小妹,陈可可。
陈宜正在捣草药,用舂子碾碎,周边的空气都泛着浓重的药香味。
“怎么,你看不起哥哥?”陈宜有点开玩笑的打趣道。
陈可可忍不住多盯了几眼穆久,然后凑到陈宜的耳边漫散道:“长得真俊啊,跟画里人一样。”
陈宜轻轻推开陈可可,笑了下,“走开,别打扰我们做事。”
“切切切,我稀罕啊。”
陈可可对着陈宜白了眼。
她坐到椅子上,用那双大眼睛盯着穆久,把他看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穆久避开陈可可的眼神,开始勤快的收拾起了东西,重复了好几遍。
直到陈可可实在看不下去了,调侃了句,“穆哥,你都整理好几遍了。”
穆久这才觉得自己有点心不在焉,他无奈笑着回应,“我有强迫症,多整理几遍,才觉得舒坦。”
陈宜得知陈可可对穆久有意思。
但是现在有件很棘手的事情,就是陈可可已经有了将近一个月的身孕。前不久那个跟她在一起的纨绔子弟,提上裤子不认账,已经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陈可可想留下这个孩子的,陈宜当医多年,也知道堕/胎对女性的身体并不好。
更何况,陈可可本身从小体弱多病,要是流了这个孩子,说不定以后再也不可能生育了。
想到这,陈宜突然有了个很大胆的想法。
等到了晚上,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陈宜便在穆久的酒里下迷药药。
穆久也没想多,兴许是心事在即,烦忧上头,他喝了足足一瓶的烈酒。
马上就醉了过去。
陈宜拦下陈可可,跟她商量着,“我看你也挺喜欢这个小兄弟的,倒不如你今晚就跟他同房一晚,等第二天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到时候就跟他结婚。这样,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了着落,也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父亲。”
陈可可刚刚才想拒绝,只见陈宜眉头紧锁,瞪了她一眼,“虽然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但是你得为你自己以后的人生做考虑,再说他一个男人,再怎么样也是吃不了亏的。”
陈可可用纤细的手指,抚摸过穆久烫红的脸蛋,若有所思后只能妥协,“好,我听你的。”
语毕,陈宜便将穆久的衣服都脱光了,将他赤身裸体扛到床上。
但是在看到对方遍体鳞伤的疤时,陈宜还是有点咋舌了。
无奈下,他也来不及感慨,只能被子一掀,将穆久的身体盖了一半。
陈宜走出房间,陈可可熄灭了屋里的灯。
她开始是很犹豫的,但是后面想到,如果她不找个替罪羔羊,那以后被千夫所指的人,便是她。
只好牺牲一下他了。
等到清晨醒来,穆久脑子昏昏沉沉,胀的厉害。
一截软软的手臂,压在自己身上。
穆久转过头,不禁惊愕了下,然后急忙从床上爬了下来。
地上满是凌乱不堪,洒落一地的衣服。
狼藉的很。
“怎么回事.....”
陈可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眸,用同样的眼神和错愕的神情面对他,“穆哥,我们....”
“昨晚,你喝醉了一直缠着我,想要.....”
说完,陈可可热泪盈眶,哭的梨花带雨,这可把穆久整懵了。
穆久头疼欲裂,他捡起地上的衣服刚想穿上,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是陈宜的声音,“穆兄,你睡醒了吗?要起床工作了......”
穆久不知怎么面对这样混乱的场景,他只知道自己喝醉酒了,然后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和陈可可上床了?
可是自从他被临祁那样的折辱过后,根本就再也没有举过了。
穆久穿好衣服,将地上剩余的衣服,重新又递给了陈可可。
没等到穆久的回应,门外的人有点更加急促的敲了敲门,然后推了进来。
“你们这是?”陈宜面露难色,盯着这混乱不堪的画面,发问了一句。
穆久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面色凝重且严肃,对着陈可可说了句,“要是我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你想要我怎么样都行。”
陈可可这才停止了哭泣,对着陈宜说道:“大哥,你觉得怎么办才好呢?我也不知道啊.....”
陈宜见状,将穆久拉了出去,他眉头紧锁,“哎,这段日子,我倒是很欣赏你,也很喜欢你,把你当成我的哥们。如果你愿意对可可负责的话,你就娶她吧。”
“娶?”穆久呢喃着,从喉腔发出暗哑的疑问。
再三纠结,和四面八方的压迫下,穆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娶还是不娶?如果昨晚他和陈可可生米煮成熟饭了,那他如果不娶,岂不是道德沦丧,而且还毁了对方的名誉。
娶,但是他喜欢男人,对女人简直无感,爱不上陈可可,又会耽误对方一辈子。
而且,这偷鸡摸狗的日子,也不知道要过多久,万一哪天临祁突然找上门来。
见穆久犹豫不决,陈宜打算顺水推舟一番,他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可可吗?”
穆久点点头。
“你若是不娶她,以后也没别的人会娶她了,万一怀孕了该怎么办。”
穆久愈发的头疼欲裂了起来,他最终选择了另一个较为清醒的答案,“让我想想吧。”
穆久心烦意乱的回到了屋子,陈可可穿好衣服后与他擦肩而过,她刚刚才想说点什么,又被陈宜拉了出去。
门被啪的下关上了,穆久抓起桌上的报纸,却在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显眼的标题:承州总部司令长临祁,卷入“齐庚乱战”,至今没有下落,疑似身亡。
穆久那紧紧蹙着的眉毛,逐渐松弛了下来,带着点肆然,却又染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悲情。
他嘴唇哆嗦了下,整个手心都冒着冷汗,疯狂的从表皮分泌了出来。
“死了?”
穆久轻轻嗡动了下嘴唇,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里面杂糅了太多的复杂情绪。
接着他将那卷报纸撕碎,直到再也没办法撕成更小片的样子,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他甩手的动作极为的潇洒,就像真的甩掉了那个人渣的纠缠,以及撕碎了带给自己的阴霾与噩梦。
“临祁啊,原来你也有今天。”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看搞笑一家人和顺风妇产科,我的剧荒有救了
穆久幽怨的叹了口气,遇到这等事情,只能自认栽倒霉。
酒精上头,玷污了自己的行为和思想,没意识不是做出这种禽兽不如事情的借口。
既然一切已成定果,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能爽完就拍拍屁股走人。
除非已经打从心底认定自己是个人渣,败类。
穆久露出凉薄一笑,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然后推开了房门,去找陈宜。
到了药铺,只见陈可可在呕吐,陈宜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背,嘴里念叨着,“都怀孕了,你倒是别胡乱吃东西,不然恶心的,伤身体的又是你。”
听到这段话,穆久那张冷白,有点挣扎的脸,突然舒展了开来。接着他以那种陷入背叛后无可奈何的表情,对着陈宜那边偏着。
“怀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刚刚跟我睡一晚上,难道就怀孕了?”穆久的语气带着恼怒,愤懑,他此刻紧紧攥着拳头,将手背都捏出了青筋。
陈宜寻着这道声音,有点惊慌失措的用眼睛瞥了过去,只看到穆久那张怒目圆睁的脸,此刻眼眶猩红,连眼尾都染起了血锈色。
被欺骗后不甘,蒙在鼓里恍然大悟后的清醒,在他那张苍白到透明的面色上,显现的淋漓尽致。
“穆兄,你听我解释。”陈宜慌乱的皱着鼻子,眉宇,刚触碰到穆久的手臂,就被他一把甩开。
接着,穆久有点绝望,崩溃,又麻木的朝天仰着脸庞,那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尽量快点冷静下来。
他颤着嗓音,抖着音线说着,“我看起来真的像个傻子吗?这么糊弄我很有意思吗?我以为你们是我遇到为数不多的好人,如今看来,也竟然是错付了。”
“你听我解释,穆久,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陈宜索性,直接扑通下跪,以这种极端而又偏激的方式,想要挽留住穆久最后一丝怜悯之心。
“哥,你别跪,快起来。”陈可可想要过来扶起陈宜,却被他拒绝了。
好一个兄妹情深,倒显得他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几个月前,可可爱上了一个纨绔子弟,但是那个人不想负责任,溜之大吉后不见了踪影。可可身体不好,所以只能留下这个孩子,父亲知道后很是生气。但是为了维护可可的面子,我也没说出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孩子。”陈宜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下去。
“我父亲说要是那个让可可怀孕的男人再找不回来,他就要打断可可的腿脚,并且杀了这个孩子。但是我的父亲身体不好,估计活不了几年了。所以我才想出此下策,让你跟可可结婚,如果你愿意帮我们的话,就演一场戏就行,在我们父亲之前,跟可可办场婚礼。”
陈宜恨不得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可是穆久的脸上早就没了神色。甚至他都开始在固执己见与抛之脑后间动摇,究竟是直接甩手离开,还是留下来当个烂好人。
穆久狠不下心,正在犹豫之间,陈宜又再次开口了,“当初在渡口,你说日后我若是有忙,你定生死相依的帮。如果说话算话,你就再帮我一把行不行,最多就是在这里待个几年,等我父亲去世了,你就可以走了。”
穆久深深地吸了口气,他麻木不仁的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用那黝黑的眸子细细描绘着对方痛彻心扉,又真挚诚恳的神情,似乎是真的感知到自己错了。
穆久自知陷入死局,无路可走,既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他就不能反悔。
谎言之所以让人厌恶生憎,只不过就是因为被揭穿后,开始痛恨起了自己之前沉迷于虚幻,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然后还觉得格外的乐此不疲,甚至根本没想过竟然是假的。
他不否认陈宜是好人,但是人怎么样都会有私心。
“行,既然你当初帮了我一把,那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忘了你对我的恩情,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没有以后。”穆久只能装作心甘情愿的说道,他说服自己,只是为了报恩罢了。
如果当初不是陈宜将他从渡口救了出来,恐怕他现在不是在外面,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而是被临祁死死的摁倒在快要窒息的怀抱,或者床上,用鞭子打,被铁链锁,以暴行来惩罚他作为出逃的结果。
他害怕着,但也产生了逆骨。
还好临祁,说不定已经死了。
陈宜很是感谢的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原本弯曲的膝盖此刻也变得直挺了起来。
“怀孕多久了?”穆久不冷不热的问了句,他看向陈可可的肚子,明明还是那么的平坦,应该月份不大来着。
他就这么瞧着,却有种莫名的情绪将自己牵制住了。
穆久想到那个孩子,他肚子里死去的,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孽种。
猛地,他感觉自己的小腹莫名抽痛了起来,虽然是错觉。
由于有过感同身受的经历,他有点沉闷的说,“堕/胎真的很痛,还是生下来吧,也是条生命。”
别人的孩子是孩子,临祁的孩子就是野种,怎么样都要被杀死的,只因为他是如此的痛恨那个人。
“穆哥,对不起。”陈可可叹了口气,她像是有所隐瞒的呜咽着,因为当晚,她确实图谋不轨,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穆久,其实也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吧。
有点羞耻,她无法开口。
“没事,都过去了。”穆久早就应该有预感,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是真心实意对着你的。
或者是有益处,或者是谋算,又或者是其他的用途,迟早有一天对方会像野兽的獠牙,冲突开你轻薄的表皮。
怨恨,不过如此,情义,也不过如此。
陈宜选了个黄道吉日,让穆久和陈可可结婚,他们不需要去民政局领证件,只需要办个婚礼,装装样子就罢了。
大概是在两个星期后,有个特别好的日子。
于是就定在了这天。
穆久继续在陈宜的药铺里打杂,他倒是也没那么埋怨陈宜和陈可可做出的事情。
如今又是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的又多,他躲躲藏藏,隐姓埋名,倘若也真的是没哪个老板,会大发慈悲收下他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工作。
距离这次出逃,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他每天都会特别关注报纸上登出来的新闻,生怕哪天临祁诈尸,又过来抓他回笼子里去了。
事情好像也没想的那么糟糕的时候,却往往还是在你最掉以轻心的那一刻,厄运总是会找上门来。
在办理婚礼现场的前一天,穆久跟往常一样在药店里工作,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整齐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陈宜就被一脚踹倒在地,连着喷着一口血,可想而知,这一脚的力气究竟是有多大。
穆久还没看清那个影子时,就已经知道究竟是谁了。
临祁身穿着一身板正,很衬的他英姿飒爽的军装,腰身还系着根皮腰带,衬的愈发的宽肩窄腰,身材比列好,肌肉蓬勃,富有力量。往那领子上瞧,那张脸着实看不清神色,因为是逆着光的,阴霾过于深,帽檐下他的眼眸逐渐从垂着的位置,慢慢的往上抬着。
穆久对于那双毫无温度,感情,犀利,只剩下嗜血与厮杀的眼眸,实在是熟悉的不得了。
“穆久啊,怎么逃到这里来了,短短一月,竟然都背着我要结婚了。门口那张结婚照,你是生怕我不知道你在哪里,逍遥快活的活着,还要即将迎娶美娇妻吗?”临祁用那种极其悲天悯人的语气吐着字眼,多有几分嘲弄,揶揄的口气,似乎是很看不起,又不爽快的。
“既然你都找上门了,那也不必多言了。放了他们,我跟你走。”穆久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回着临祁。
他缓慢的,坚定的迈着步子朝临祁走去,迎面而来的却是对方的一棍子,狠狠地打在他的小腹上。
“你他妈的,以为我临祁是收留所吗?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临祁发横的咬着字眼,然后一巴掌将他又拎了起来,穆久倒是无比的硬气,连哼都不哼一声,死死的咬着嘴唇。
“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没死呢.....”穆久盯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被丢在垃圾堆里的残次品,冰冷而又无情,又带着无尽的诅咒。
“我福大命大,怎么会死的了呢?我说过,我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垫背。”临祁把他圈禁在怀抱中,然后将他的头拧到了陈宜和陈可可的那个方向。
接着临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枪,他说,“你要跟那个女人结婚?那我就在你面前,亲手杀了她。”
“然后,我再杀了那个男人。”
“不,临祁你放过他们。”穆久虽然对那件事依旧有点心结,但他觉得他们罪不至死。
“要是放过他们也行,那你就当着他们的面,吻我,然后说你穆久是个硬不起来被男人干的骚/货,我就放过他们怎么样?”
临祁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选择,无异于是想用这种偏激,极端的方式,去尽情的将他的傲骨,以及不堪一击的尊严,又再一次踩在脚底下践踏。
作者有话说:
很快就要到追妻火葬场了
太过分了。
穆久咬牙切齿,盯着临祁手里紧紧握着的枪支,“你还不如,现在就直接开枪死了我。”
“做不做?”临祁用手掐着他肩膀的力气更大了,恨不得要把那骨头卸了下来。
穆久知道,临祁就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杀人,对他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眼看着临祁嘴角勾起一抹丧尽天良的弧度,那瞳孔迸发出的光,如锋利的刀刃,闪着冰冷的芒色。他喉腔发出低沉,暗哑的声音,“我已经是给你台阶下了,既然你不要,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用拇指扣动扳机,那很轻的弧度,看起来极为的轻松,但是下一秒,那个枪口就可能射出金属质感的子弹,打过去,但喷出来的全是血。
陈宜被打的全身蜷缩,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陈可可则是被五花大绑,狼狈的瘫在角落。
两个人的神情,都如出一辙的惊恐,害怕。
穆久不想一下子就害了三个人的命。
他怀着侥幸心理,觉得临祁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
又或者是他太想要自由了,妄想用时间去淡忘临祁带给自己的伤害,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将煎熬,难忘,度日如年的回忆抛之脑后,重新开始生活。
但他,终究是逃不出临祁的手掌心的,从始至终,都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
最终,他还是在一下子死三条命,还是在没了骨气被临祁驯服的选择中,被迫挑了后者。
酸楚感从胸腔至喉腔的位置,油然而生,直至弥漫至四肢百骸。穆久最后哆嗦着嘴唇,不甘的抬头吻了临祁,嘴唇是炙热的,但是心早已冰凉的不成样子。
他闭着眼,吻着临祁,等再次睁开眸子时,却瞄见临祁那双宛若深潭般冰冷的眸子,还有嘴角残余的恶劣微笑。
他不过是个中饱私囊,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混蛋罢了。
穆久最终逼着自己说出了那句话。
在陈宜和陈可可不可思议,震惊,诧异的目光下,空气凝固,冰冷到极点,穆久的表情很复杂,难以形容。
穆久知道临祁想以这样的方式侮辱自己,调教自己罢了,反正他也从来没把自己当人看,除了失忆的时候。
或许那时候的临祁,也只是仅仅把他当成傻子看罢了。
“可以走了吧。”穆久用那种“你满意了吧”的表情,去盯着临祁看,他眼神空洞无神,只剩下麻木与无动于衷。
临祁收起自己的枪,干净利落地插进了口袋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