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上将的金丝雀—— by良北桑
良北桑  发于:2024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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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祁的嗓音是那样的让人心碎,又带着点噬吮骨血的杀伤力,他说,“我要让你恨我,又让你爱我。”
但是穆久听不清楚了,只听到了,恨和爱两个模棱两可的字。
“听不见,你别说了。”
穆久无情转身,缩进被褥里面,背脊凸起的骨头,把薄薄的布料,撑了出来。
医院就是医院,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冷冷清清,透着死亡气味。
到处都是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冲的人差点窒息。
临祁见他转身,又上了床,挤进那狭小的空间里。
穆久的心咯噔一下。
还记得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贴着临祁睡觉的。
那段时间,他把临祁照顾的很好,堪称无微不至。
他当时,费了那么多心思,花了那么多心血,去对待讨好临祁。
穆久回想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对自己的家人都没这么好过。
而这个人竟然是如此,这般的,伤害,残害自己。
现在想想,为什么当时没有杀了对方?
只能是吃了失忆的哑巴亏。
临祁将手臂轻轻地圈着他的腰身,穆久无动于衷。
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的,直到穆久手臂麻了,才翻了个身,硬生生将临祁挤到了床角,然后他摔了下去。
最终临祁选择从病房专属的柜子里拿了个毯子,席地铺了上去,然后枕着手臂睡在了上面。
这地板,还真是寒冷刺骨,阴渗渗的,跟躺在冰柜上面没什么区别。
他望着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的床底下。
这样的角度和视野,还真是似曾相识。

还不足一月,穆久就能戒了。
存在于身体里的诅咒,像带刺的花,被浇灌后只能被迫疯长,扎的他鲜血淋漓。
若是放在之前,他不会想到自己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竟然会能以这样的决心去对抗。
他每天的视力,听力,越来越差劲,一开始还能看到个算清晰的轮廓,现在只能瞧见个像浆糊般,黏在一起的影子。
主刀医生是个外国高级医生,从苏联特意请过来的。
那段时间苏联和中国的关系还算是交好,算是盟友。
手术并没有进行的特别成功,虽然消除了大部分的血肿,但是由于部分淤血残留于骨瓣比较深的位置,动起刀来很危险,医生并没有选择进行继续手术,只好及时包扎创伤,结束手术。
日后有了更好的方案后,再继续进行手术。
一时,也死不了,吊着口气。
再次醒来,还是模糊的一片,他以为自己真的要瞎了。
那个外国医生趴在他的耳边说道:“你感觉好点了吗?”
“嗯.....就还是看不太清。”穆久支支吾吾的,稍微有点停滞,木讷的说道。
“会好的,耶稣会保佑你的。”外国医生用手做了个穆久从未见到过的手势,然后将那双手交叠搭在穆久的胸口上。
“谢谢。”穆久轻声呢喃。
可能是善意的祝福。
穆久那么想着。
他的手腕上插着输液,只能躺着,要是稍稍那么一翻身,那细小透明的管子,就要从他的皮肉里脱离出来了。
临祁依旧是站在门口看了几眼后,才离开。他很少有这么不留神的时候,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主治医生。
他用有点蹩脚的中文问道:“你是穆先生的家属吗?”
临祁低低地“嗯”了一声。
“怎么不进去看看呢?总在门口站在。”他不解的问道。
临祁不想解释,因为他要是进去了,估计里面那个人又会把他赶出来。
压根对方就不想见到他。
哪怕是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巴望一下,关看着的眼神估计对方都会觉得异常恶心,阴森可怖。
“我没空。”临祁突然失语,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好。
说完这句话,临祁与他擦肩而过,一个人走出了长长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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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任元首英年早逝,明明继位还不足三年,享年也仅仅不到四十岁。这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任了,要不就是被刺杀自杀毒死,要不就是患了什么治不得的绝症早夭人世。
位高权重,必先天降大任于斯人。
专权的野心永垂不朽,元首一出事,就等于统领着整个食物链的顶端被削除了,底下自然是散乱,混乱一片,需要有新的出头鸟出来夺权篡位,直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有人坐稳了为止。
临祁与上一任元首关系算是交好,如今他一死,自然会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总部的军权是在上将那里的,但是上将与临祁是生死之交,异常的信任看好他,自然是得分好羹才好,便把其中五分之一的军权给了临祁。
如今不得以,到底是哪个派系当家做主,依旧是个未解定数。
在几十个派系领导人的商讨之下,最终割据权势不成,那就只能打战了,谁打赢了就谁做主。
但令人很惋惜的是,在这场战争中总部上将吃了瘪,遭到重伤,导致成了植物人。
毕竟是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了,再加上天气恶劣,就算是常胜将军也会有失算滑铁卢的一天。
临祁只好拿走上将的所有军权,硬着头皮上了,虽然这场夺权战争算不上多么的风光,但最终还是邪不压正,他们赢了。
他也是重伤,差点就为国捐躯,但也为此夺得了金牌勋章,代替植物人上将,成为了下一任的新上将。
一身功名利禄,还真是用命换来的。
但是好歹,新元首终于继位,并且创立了新制度,不是一人独揽大权。在律法相对知识非常匮乏,意识浅薄的封建情况下,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至少是光明的。
为了打造高素质干部队伍,上头便做出派遣官员出国考察,学习西方文化。其中的名额原本是有临祁的,但因为他重伤无法动弹,只好替换勤佑然义愤填膺去了外国。
再说去外国考察也不是什么特别简单的事情,要吃很多苦头的,前期在国内培训,夯实基础。出了国以后白天要四处奔波劳累参观学习,累的半死不说,到了晚上还得上课,听外国人讲课。
临祁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身上断了三根肋骨,中了两颗子弹,还好射到的是没那么威胁到生命的地方。
做完手术后,他就转了医院,换到了穆久的那个医院,住在他隔壁。
隔着一堵墙。
医院就是这样,每天,甚至说得上一天到晚,都能听到很凄惨的哭声。这种哭声的来源,大多数是因为阴阳相隔。在医院,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让人难过,更绝望的了。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新生命的出生,那也意味着必须要有旧生命的逝去。
照料穆久的主治医生跟他说道:“那个临先生,打战受伤了,前几天刚刚做完手术,你去看看他吗?”
穆久不想理会。
他又继续提了句,“就在隔壁。”
穆久依旧一言不发,用很冷漠,很冷淡的神情,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削苹果。
主治医生看他很麻木,冰冷到极点的神情,宛若被抽干了灵魂的傀儡,削皮的动作很是机械。
“心情可是很影响病情的,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把我当成树洞说说。”主治医生不屈不挠,试图打开穆久的心结。
亘久以后,都觉得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穆久才开口,“我恨他。”
主治医生眸光波动,嘴角带着善意的笑,“中国人是不是有句话,好像是这样说的,未吃他人苦,不必慷他人慨。”
穆久削着削着,突然神色陡然,手抖了下,刀子便划破了他的手指,冒着猩红的血。
等医生走后,穆久这才偷偷摸摸地出了病房的门口。
他不知道为什么临祁刚刚才做好手术,就迫不及待的转来了这个医院。
还非要住在他的隔壁。
如果医生不告诉他,那他将一辈子都不知道。
穆久胆战心惊地踱步,行走的每一寸都显得那么沉重,腿上像挂着几块石头,在往下深深地坠。
他踮脚,用磨损的视角膜看着里面的情景,实在看得太吃力了,宛若瞎子摸象。
对方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
异样的,诡谲的情绪在心底燃了起来,波涛暗涌,他不想去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当是虚假的错觉。
只是很快的瞄了眼后,他就离开了,又重新回到了病房里面。
临祁昏睡着,直到天窗的光线打了下来,他才睁开了一条缝,脸色依旧铁青,憔悴。
他用手掌挡在空气中,掩盖着那条缝隙,这才从眩晕的光圈中回过神来,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
只是几条斑驳的,刺眼的光线罢了。
他忍着疼痛下了床,扒拉了好几下,才把那个帘子拉扯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人真的在受苦的时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幸运了起来,连个帘子都跟他作对。
他莫名的有点想念失忆的穆久。
继续熬熬吧,熬过去就好了。
他对着那堵墙,白茫茫的墙壁,若有所思的遐想着。
生病了,连一个来看望他的人都没有。
这段时间,管家真是操碎了心,一个人拿着两份饭,蹿来蹿去。
先去了穆久的病房,送饭,送完以后又去临祁的病房。
临祁瞥了眼那份饭,“叫护工来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你以为我想来啊。”
管家触景生情,又多嘴了句,“我儿子去世了,你就得当我儿子。”
临祁顿了下,他用裹满了绷带的手臂,扯了下管家的裤腿。
“对不起。”临祁很难得会道歉。
“我不怪你的,临少,人各有命。”管家用大勺子往碗里舀了一大口塞到临祁的嘴巴里,喂孩子似的。
临祁喉腔泛苦,只能嚼着那口饭,混着那股酸楚吞咽了下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释怀了。我不怪你当时没有救我的孩子,只是因为个人私情在国家生死面前,那还是国家利益更加重要。”
管家是笑着说出来这些话的,语气也非常的平淡。
“在我心里,他跟你一样。”
临祁看着管家强撑镇定的模样,然后低头又舀了一大口饭,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行了,我自己吃吧,你在喂猪。”
临祁试图缓解这样如结冰的气氛,虽然两人并无血缘关系,但胜似亲人。
管家笑笑,“你这孩子.....”
“他还好吗?”临祁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像是琢磨了很久,但又偏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
“比之前好点了,但是眼睛还是看不清东西。”
“刚刚给他送饭,看到在你病房门口转悠,怎么了,不是从你这出来的吗?”

“他,来看过我?”临祁有点不可置信。
“可能吧。”管家唉声叹气了下,接着说道:“对他好点吧,要不就放他走。”
“你想留下他,仅仅是因为恨吗?你自己心里清楚......”管家将碗筷放在桌面上,看似很如履薄冰,很认真小心的在跟临祁谈话。
“......”临祁失语。
已经回不了头了,从十几年前,他从知道穆久就是临祁的私生子开始。那场惊心动魄,蓄谋已久的复仇计划,早已埋下定时炸弹,那就意味着随时要爆发,注定了只能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既然不想让他走,那就对他好点吧,临祁。”很少管家会叫他的名字,这一刻他们是坦诚相待的朋友。
临祁没有回答管家,他深深地,沉重的呼吸着气。那股隐秘而又膈应的感觉,从疼痛的,破碎的伤口抽了上来,把他的胸腔蒙的窒息。
那他又要耍上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让穆久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留下来呢?
他是个如此卑劣的人,自然是不怕淌浑水的。
临祁吃完饭后,管家收拾了下,便就离开了。
深更半夜,隔壁的病房传来孩童啼哭的声音,吵得他心烦意乱,神经拔乱,睡不着觉。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医院的隔音不是很好,毕竟就只是隔了一堵墙而已。
半夜口渴,他只好下床,去可以打热水的地方,倒上一杯。
只见一个穿着病服的女人,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在门口喂奶。
临祁不小心看到了,只好转过头,视若无睹。
不远处的男人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看到女人在大庭广众下喂奶,并没有顾及她的面子,反而先指责了起来,“你要不要脸,这里还有人呢?你就在这给孩子喂奶”
“孩子生病了,你连看病钱都凑不齐,病房都住不起,孩子饿了,我不在外边喂,我在哪里喂?”女人声嘶力竭的吼着,崩溃到极点,孩子依旧在啼哭着,丈夫又对自己指手画脚。
“行了行了,别跟个泼妇似的大吼大叫。”男人用恶心,嫌弃的嘴脸呵斥着。
“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才不想再见到你。”女人哽咽着,又不得以哄着怀里的孩子,很是委屈的唱着童谣,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临祁灵光一现,面上都是逆着光的阴影,很深很黑。
他开始幻想着,如果他们能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能不能让他们之间的隔阂,鸿沟拉近点。是不是有了孩子后,他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像这个女人一样,舍不得离开呢?
用孩子留住一个人,未免这种手段与方式,足够的不堪发指。但确是临祁最后的一张底牌,筹码了。他实在无计可施,只能头破血流的卧薪尝胆一次。
打完热水以后,他路过穆久的病房,对方是已经睡着了,可能会比自己的睡眠程度要好点。
他和穆久的关系已经崩裂到无法逆转的地步。
临祁不敢再睡着,每每睡着,他都会想起自己做过的种种坏事,恶事.......
谁又是谁的痛,谁又是谁的伤?
冷汗直冒,浸透他的衣裳,他脱下自己的病服,赤裸着半身,大口的喘气。
大概在医院呆了一个月,临祁才出了院。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遭不起这么折腾。
他们是同一天回的家。
穆久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交流,一路上两个人都紧闭双唇,靠着车门的位置坐着。
还没等他下车,那只小狗就激动的摇着尾巴,黏了上来,在穆久腿边打转。
它看起来似乎瘦了不少,还记得之前穆久把它养的很肥。
穆久没有搭理它,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他身体上留下的每一寸陈伤。
临祁看着那只转悠的小狗,一直缠着穆久,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就跟对待他一样,应该是恨屋及乌,都讨厌极了。
临祁给穆久留了个大点的屋子,他却凭借着之前的记忆,顺着熟悉的小道,走到了那个又小又破的杂货间。
临祁屏住呼吸,看他脚下有个新建的跨栏,连忙叫了声,“小心。”
但是穆久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临祁一把拉住了手臂。
他又很快的缩回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一副做错了事之后心虚的样子。
啪的下,穆久把门关上,锁上,将临祁拒之门外。
穆久趴到床底下,用手很吃力的,将那个藏得很深的骨灰盒掏了出来。
然后紧紧的,抱了个满怀。
是宝贝。
好像那个早已没有温度,只剩下冰冷质感的骨灰盒是他余生,唯一的寄托和希冀了。
他是不是还该庆幸,感谢临祁没有把自己父亲的骨灰盒扔掉,砸掉,毁灭,而不是像这样还能拥之入怀,缅怀一下回忆与过去。
可是他无法说服自己,这更像是惩罚。
他呆在屋子里很小的角落,抱了很久很久,直到把这么冰凉刺骨的陶罐,都捂热了。
门被打开了,是仆人来送饭了。
他看不清来的人究竟是谁,只能从身形瞧着像个女人,脖子上还挂着一把同心锁。
穆久呼吸逐渐凝重下来,喊了声,“林妈。”
林妈不知道穆久看不清东西了,朝着他做着手势,示意他吃饭。
然后就离开了。
穆久闻着那透着香味的排骨玉米汤,顿时百感交集,一切都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化。
这回,只有他一个人既要喝汤又要吃肉了。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打扰他。
他也没有再跨出那道门,每天就抱着那么一个骨灰盒,从未撒手过。
朝来暮去,直到有天晚上,门被撬开了。
临祁走了进去,依旧是很轻很轻的脚步声,生怕把他吵醒了。
每到下雨天,穆久身上的伤口,就会又痒又疼,可能是伤口当时伤的太深,触碰到了神经,才会有后遗症。
他抓着自己的伤痕,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
临祁一动也不敢动,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包裹在被子里,旁边凸起的位置,是个骨灰盒。
他到现在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应该就只有留下了穆正远的骨灰盒。
等穆久完全的睡着了,临祁才趴在他的床边,枕着手臂歇息了会儿。
等到临祁抬头,却发现穆久直直地,用空洞的目光盯着自己。
那个骨灰盒的位置,也被他转移到了床的角落,好像生怕他的到来,就是为了抢走它。
穆久没有讲话,瞳孔连转都没转动过。
临祁靠近他,逐渐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穆久依旧一动不动,比石头还要僵硬。
直到,临祁俯身低头吻上他的嘴唇。
穆久眨巴了下睫毛,但没有拒绝他,也没有做出任何挣扎的动作。
像个死尸。
他将穆久拥入怀中,力气倒是小了很多。
对方没有回应的吻,让他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过程。
穆久缥缈,沙哑的嗓音在他耳边飘过,“亲完了,可以走了吗?”
还是不想见到他。
临祁苦涩的回应道:“还不够。”
“那就等你做完了所有你想做的,再走。”穆久没有感情的谈判着。
临祁眼眶猩红,低低的压嗓,“好。”
他扒开对方的衣服,用指腹摩挲着上面遍布的疤痕,接着又将嘴唇贴了上去,过于温柔的动作,让穆久有点错愕。
临祁干完了自己想干的一切,他身上的液体掉落下来,滚烫地打在穆久身上,滴答滴答的,也不知道是汗还是什么。
直到他听到了临祁哽塞的语气,宛若全身长满刺的刺猬,退缩了进去,“穆久.....”
“对不起......”
穆久以为自己听错了,临祁又趴在自己耳边,说了句“对不起。”
太小声了。
可是那道很小声的音量,却在他的耳边放失的,无限的,扩大钻了进去,那三个字,刺进心脏最深不见底的地方。
刺又从何而来呢?是从临祁身上斩断的刺。
他不该那么自私自利,把对临冯风的恨,强加在一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世的人身上。
桀骜者最终还是低下倨傲的头颅,亲手用刀剜开心脏,将它奉送给爱而不得的人,只见他自言自语的说着,“留在我身边吧,穆久,忘掉以前的一切,我会补偿给你,用这辈子剩下的所有时间.......”
穆久不会再对临祁有所动容,他像个疯子,丧心病狂的毁了他一切。
可不能在某天某夜,又突然痛心疾首的回头,跟他说,想回到过去。
变态再缺爱,也不能原谅。
“你能忘掉所有,将所有的事情抛之脑后,是因为受伤的人不是你.......”
穆久很平静的,毫无波澜的说着。
“我做不到。”
穆久赶人,无情道:“临少,可以走了吧。”
临祁也没继续执拗,死缠烂打下去,生怕对方更加对自己生恨,他穿好自己的衣服,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穆久等他离开后,那张面无表情,没了神色的脸,才终于出现了变化。
他用手擦拭着落在自己颈窝的液体,是透明的,晶莹的。
直到他将手指伸进了嘴唇,尝到了那咸咸的味道,才知道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不是jing液啊,审核君不要看错了

归宿,命运,爱造化弄人。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年之久,穆久的病情也并没有多大的好转,依旧看东西还是模模糊糊的,他会去医院定时做检查,医生说也还没到恶化的地步。
他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谁也不想去讲话交流。
他们一个住在南边,一个住在北边。
除了隔三差五,临祁会在晚上来找他行鱼水之欢,但也仅仅是做了,整个过程也没有任何的交流。
直到有段时间,他吃不下饭,每天几乎都在呕吐中度过,吃一点吐一点,吐的凶狠的时候,会连胃酸都吐出来。
这半年之久,他每天吃的食物都很丰盛,甚至都不重样,补汤补药也喝得多,虽然穆久对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学问。
他和临祁,时隔半年,终于才有了第一句话的交流。
穆久坐在床底下,一动不动,他神情冷漠到极致,宛若覆盖了层霜雪,“我是不是,怀孕了....”
三年了,三年过去了。
三年前的那场意外怀孕,至今都让他有阴影,虽然时间可以淡化一切,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依旧让自己记忆尤新。
临祁还想着偷偷,等到时机成熟,让穆久生下这个孩子。终究纸包不住火,嘴巴会骗人,但是身体永远是最忠诚的。
“嗯.....应该有三个月了。”临祁并没有选择隐瞒他,也没有任何的犹豫抉择,他蹲在穆久的面前,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对方。
他希望,穆久能心甘情愿留下这个孩子。
可能只是奢望罢了,或许比登天,西天取经还难。
穆久依旧没有理会他,把头偏了过去。
“我会对你们好的,我一定说到做到....不管你怎么恨我,怪我,怨我,讨厌我,能不能不要把对我的那份恨,归迁到这个孩子身上....”
临祁伸出自己的手,想去触碰穆久蜷成一团的身体,但看到对方转过头的瞬间,又无奈的像个弹簧,缩了回去。
“信我,最后一次。”
但无论临祁怎么样去恳求穆久,他都没了回应。
两个人面对面,却不在一个频道。
“我想,见我大哥,可以吗?”穆久问道。
“好。”临祁点头。
“我可以给我二哥写信吗?”
“好。”临祁把他耷拉在两侧的手拉了过来,放在掌心,只听到穆久又说了句,“生完这个孩子,我能走吗?”
临祁失语,他还是想离开。
同样是这样冰天动地,银装素裹的冬天,屋外的雪花簌簌声,吹散了临祁错乱的心思,他撒了个弥天大谎,立下誓言,“好。”
殊不知,最假的便就是誓言,穆久知道他在说谎,欺骗自己,但也没拆穿。
五年的牢狱之灾,穆阳已经坐了三年之久。一开始穆久是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为人正义的大哥,竟然会鬼迷心窍的当了间谍,偷取机密。
穆久的体重倒是飙升了很多,看起来胖了不少,他也忘了上一次见到穆阳是什么时候了,只觉得时间荏苒,白驹过隙。
过于久远。
穆阳倒是沧桑了很多,一瘸一拐的从探监室里走了出来。隔着一片玻璃,穆久失神,即使凑的再近,也再也看不清他的脸。
他将手掌贴在透明的玻璃上,起了一片雾般,氤氲了穆阳在对面的脸。
“大哥,你还好吗?”太久没有正常的交流讲话了,穆久从喉腔发出嗓音的时候,竟觉得很陌生,仿佛这个声音不是自己的。
“我很好,小久。”穆阳湿了眼眶,这么多年了,他才终于想把真相说出来,绷不住似的,“当年,我确实犯了错,才被抓进监狱的。你大哥我,确实不光明。”
“我做了很多坏事。”
“不过,我在监狱的表现很好,再过两年,或许我们就能团聚了。”穆阳哽咽,视线朦胧,也没注意到穆久的不对劲。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就好,我等你,大哥。”穆久会然一笑,很久很久,他好像都没这么笑过了。
“临祁,没对你做什么坏事吧?”
穆久停顿了下,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掩盖着自己极其不好的状态,他释然道:“没有,我很好。”
这是这半年来,穆久唯一一次说过最多的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组织了很久的言语,字词。
有点机械的回复着,传递给对方,自己很好的消息。
等转过头,穆久眼眶才逐渐的红了起来,憋不住的罩着层薄雾。
也许在自己最亲密无间的人面前,是不想把自己过度的悲伤,传染给彼此的,都希望那个人,能够开心。
把自己不太纯粹的负面情绪,藏在心底。
临祁也没进去,就在外面等着。他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抽过烟了,今天实在是有点憋不住了,才忍不住接过了局长的一根烟。
看到穆久出来了,他急急忙忙的用指头捻灭。
忽明忽暗的烟蒂,最终变为掉落在地板的灰烬。
太过于惶恐,他怕对方哪怕闻到这烟味都会受了刺激。
临祁局促的,站在他身边,直到看到对方忍不住掉落的泪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塞到穆久的手里。
穆久也没用那条手帕擦,直接胡乱的用袖子揩了一通。
回去后,他最近倒是不吐了,但开始腿脚有点浮肿,临祁便端着一盆热水,给他敷热毛巾,两个人依旧是没交流。
也不知道敷了多久,穆久有点烦躁的叫他走,然后请了管家进来。
临祁只好端着水桶离开了房间,让管家进来伺候他。
但没想到临祁便就在门外等了很久,大冬天冷风呼啸,刮的人脸皮都要裂开了。
等到管家出来,临祁问了下,“他让你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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