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反派被迫和宿敌HE了—— by橘栉
橘栉  发于:2024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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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牧听舟,同样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有意的放纵和这一则漏洞,一个劲地往人怀里钻,甚至还心甘情愿地抵上了铐牢自己的锁链……
裴应淮眸中一片深沉不明,指腹暧.昧地摩挲着他白皙的颈侧,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挥之不去。
他盯着这道红痕,声音低沉,又重复了一遍:“行啊。”
这一次,不会再让你有任何逃走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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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听舟从来都没服侍过人,退一万步说,连服软的机会都很好。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裴应淮的身后,时不时地抬眸瞅他两眼,恨不得一双眼睛黏在前面那人的身上。
裴应淮向来少言寡语,如今更甚,牧听舟被这沉默的气氛搞得十分不自在,抓耳挠腮地想要找话题。
“仙尊大人,您用过晚膳了吗?”
但最终,他还是只能干巴巴地憋出这么一句话。
裴应淮停步侧目。
牧听舟肚子非常适宜地响了起来,他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一整日没有吃东西了。
先前祁萧然端来的那碗阳春面也在两人争执的时候洒了……现在他一整个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抬眸讪讪地笑了笑,格外诚实地道:“实不相瞒,大人,其实是我有点饿了。”
他看见裴应淮闻言唇.瓣微抿,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当是他不想搭理自己,于是又默默地放缓了脚步,也不再提了。
也不知又走了多长时间,牧听舟走得正出神,忽地听闻耳旁传来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紧接着,前面的男人蓦地停住了脚步。
一时有些猝不及防,牧听舟一下子撞在了他的后背上了,硬邦邦地像是撞在了一堵石墙上,鼻尖瞬间一酸,眼泪都快出来了。
牧听舟埋怨地揉了揉鼻子,抬起头就看见男人站定在他的面前,冷寂地垂眸望他:“吃什么?”
牧听舟:“啊?”
他随即反应过来,眉眼舒展:“都可以!”
说实在的,在凤凰小世界里的那段时间,他闻不到一点味道,也看不见什么东西,孤零零地一个人。
当时他就恨恨地想,出来之后一定要大吃特吃。
就看见裴应淮右手一挥,身旁几道黑影闪过,牧听舟条件反射得有些炸毛。
裴应淮道:“走。”
而后又没再管他了。
漆黑的月色将整个九重天的殿宇给笼罩,影影绰绰藏在黑夜之中看不清轮廓。庞然大物威严高.耸,还没凑近,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就已经扑面而来了。
牧听舟忽然似是感应到什么,触电般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殿宇的顶端。
——那是整个漆黑的殿宇里最夺目的一道光线了。
在顶端之上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水晶石,暗蓝色的光芒仿若星辰一般在夜空中闪耀,从外部无法看清内里的情况,并不刺目,却不知为何尤为地吸引牧听舟的注意。
他的心脏胡乱跳着,出神地望着顶端的水晶石,直到前方的步子声停下来良久,他才堪堪回过神。
裴应淮平静地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子下暗藏汹涌:“在看什么?”
牧听舟:“嗯?没什么啊。”
他道:“没在看什么。”
他将这抹心悸压于心底,心里想着先把人哄好之后再偷偷去那地方看看——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牧听舟心中打着盘算,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早已被身旁那人尽收眼底。裴应淮敛下眼底的冷意,淡声道:“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
牧听舟:“嗯嗯嗯……嗯?”
他忽地睁大眼睛:“大,大人……这,这不合规矩吧?”
住在这里那岂不是相当于住在裴应淮的眼皮子底下?!
“恐怕,魔君大人也不会容许我这般逾越的行为。”牧听舟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句话。
裴应淮斜眼睨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是他是‘魔君’。”
言下之意就是——这里是九重天,所有事情还都是他说了算。
牧听舟一时语塞,在背地里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只得跟着他一起进入了殿宇之中。
还未走入内室,牧听舟鼻尖就已经闻到了一股久违的饭菜香,抬眸望去,只见那富丽堂皇的内殿的正中央置放着桌案,而桌案的上方是裴应淮早就吩咐人备好的饭菜。
看这丰富的程度显然不可能是在路上临时准
牧听舟的心思再度活络了起来,清俊的面容上满是笑意,甚至那句“师兄”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他轻咳一声,正准备上前两步,却见身侧的男人伫立在了他的面前,正微垂眼睫,平静地看着他。
裴应淮道:“开始吧。”
牧听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地:“啊?”
裴应淮像是早就意料到他的反应似的,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微讽的弧度。
“不是说仰慕本尊很久了吗?”
他微昂下巴,道:“不是说很会服侍人吗?”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说实话, 在牧听舟前半生里,从未伺候过谁——他就一纯纯被伺候的命,少年时期是牧府唯一的少爷, 即便明不是很好, 可牧纹并未在吃喝穿用上亏待他一点。到了青年时期又被裴应淮送去幽冥当万人之上的幽冥之主。
但如今事急从缓, 他一边回想着先前下属服侍自己时的模样,一边心不在焉地下意识咬住了筷子。
鼻尖萦绕着的饭菜香味完完全全勾起了他的食欲,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桌案上的饭菜都是牧听舟最喜欢吃的家常菜, 甚至还有几道是曾经郁清名的拿手好菜。
他眼巴巴地收回了视线,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孤零零的青菜上。
——伺候人要先干什么来着?
哦对,要先布菜。
也不知是不是大脑运转得太快,都来不及过多思考, 身体已经比想法先行一步动了起来。
牧听舟执起先前咬着的筷子,在裴应淮身旁侍从的死亡注视下,动作飞速地夹起一片青菜送入了裴应淮的饭碗中。
与此同时,脸上挂起了笑:“大人, 您吃, 我来替您布菜。”
侍从眼睛瞪得巨大, 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了胸膛之中, 憋得脸色通红。
这个妖族是怎么回事, 竟然能这么不知分寸?!
他那视线恨不得将牧听舟盯了个穿,后者莫名其妙地抬头瞅了他一眼,还以为这人眼角抽搐是有什么怪病,寻思着他师兄现在怎么还把这种人放在身边。
牧听舟咬住筷子, 眼神催促着他,眸中写满了让他尝尝看。
——毕竟他尝完之后自己也好动筷。
裴应淮被他盯得一阵沉默, 半晌过后,也执起筷子尝了一口。
身后的侍从登时用一种惊悚的目光望向他,匆忙上前一步,失声道:“仙尊大人,那是——”
“嗯。”裴应淮微微敛眸,声音很淡地应了一声,“稍咸。”
牧听舟弯了弯眉眼:“那我尝尝。”
两人的相处模式细水长流,牧听舟骨子里都透着一股与裴应淮在一起相处时的自在和浑然天成,这种状态是不管任何人都插入不进去的,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侍从。
牧听舟自己吃一口,还不忘给裴应淮夹一筷子:“大人,您试试这个……哦对,还有这个,这个是我之前最喜欢吃的,呃,其中之一……”
他夹什么,裴应淮就吃什么,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裴应淮便放下了筷子,一只手撑在桌案上,黑发自然垂落在胸前,就这么认认真真地看着牧听舟。
黑沉沉的眸子中透出一丝光亮,贪婪的目光像是要将面前的青年尽数吞没一般,肆无忌惮地从他的鼻梁一路向下,停在了青年的唇瓣上。
身旁服侍的侍从早就在先前就被裴应淮遣散了,如今寂静无声的殿宇之中仅剩下他们两个人,除却木筷碰撞盘碗的声音,就别无其他了。
这气氛放在旁人身上定是要受不住的,可惜牧听舟并不是平常人,他早就习惯在这种状态下与裴应淮相处,自然也没有管那么多。
长夜将近,殿宇外的灯笼莹莹亮起,在黑夜之中闪烁着一束微弱的光线。
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殿宇前的那条路。
牧听舟无意间地抬头,萤火般微亮的光映照在他的瞳眸之中,仿若在黑夜之中燃起的一缕星火。他似是发现了什么,缓缓停住了动作。
裴应淮微顿,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淡淡开口:“很奇怪吗?”
他突然出声,倒是把牧听舟吓了一跳:“什么?”
裴应淮道:“按理来说,不管是修者还是魔修,都有在黑夜中透视的能力,只要将灵力附着于眼睛之上,不管是怎样的黑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轻声道:“所以我在殿宇前挂上了灯笼,你不觉得奇怪吗?”
“……”牧听舟沉默片刻,“不奇怪。”
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裴应淮为何要挂起灯笼的人。
少年时期的他比较贪玩,当时的修为也不是很高,并不会驱使灵力附着于眼周,偶尔会有玩得很晚的时候。
天色昏暗,万鹿山的周遭又全是树木,遮天蔽日,放眼望去,竟然真的没有办法在漆黑的夜幕之中精准地找到他们所居住的偏峰的位置。
那时的他第一次玩到这么晚,最后找了整整半个时辰也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只得气馁地坐在石墩上,眼巴巴地差点哭出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余光一亮,抬头望去时,不远处的山峰上竟然亮起了一抹极其微弱的亮光,却在这漆黑的夜幕中极为明显。
牧听舟微张着嘴,呆呆地望向那抹微弱光亮之处,心中有些不确定。
又过了好一会,树丛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少年猛地回头望去,只见他师兄拎着一个燃了一半的灯笼站在阴影处,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牧听舟顿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蹭到裴应淮身边,攥住了他的衣角,小声道:“师兄,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裴应淮胸膛上下起伏了下,最终还是无奈地拉住了他的手,重重地叹了口气:“知晓你找不到,师兄点灯了,没有看见吗?”
牧听舟听着更委屈了:“那我哪知道那盏灯是你点的,你也没有提前跟知会我呀……我不管,你回去之后得帮我跟师父说。”
裴应淮凉凉的声音传了过来:“下不为例。”
“下次倘若是再找不到路,你便抬头看看。”他说,“只要是师兄在,你就不会找不到回去的路。”
再然后,这灯一点,便是点了整整三十五年的时间,夜夜不灭。
他说完之后,裴应淮并没有接话,眸光扫过屋檐下的灯笼,袖袍轻飘飘地一挥,那灯笼的灯光倏然灭了。
牧听舟的心就像是这灯笼似的忽明忽灭,他强装镇定,扯了扯唇角:“大人为何……突然将这灯笼灭了呢?”
裴应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指尖轻挑,原本微弱明灭的光芒又忽地变亮了许多,牧听舟余光登时一亮,灯笼的光将殿宇前的整条道路都给照亮。
牧听舟:“……?”
裴应淮收回手,瞥了他一眼:“方才就想问你,不觉得太暗了吗?变亮些,才好看夜路。”
牧听舟:“……是,大人说得对。”
悬着的心再次落地——说到底,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认出他来?!为何能这般性情不定?!
他心底纠结,一边寻思着为何祁萧然能一眼将他认出,而裴应淮不能;另一边又在想裴应淮这些令人捉摸不透的举动……到底有没有将他认出来?
牧听舟这才恍然发现,他对眼下的现状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暗暗咬牙,觉得自己不能再处在这么被动的位置上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说了,若是裴应淮真的记不得他也没事,大不了他们两个从头开始,只要他还记得就好。
思以至此,牧听舟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低垂着眉眼,顺从地道:“大人,夜深了,我来替您更衣。”
说罢,青年上前一步,轻轻扯住了男人的衣袖,将黑金色蟒袍长衫给褪了下来。
纤细苍白的手指勾着金边束腰,灵巧地解开了饰扣,啪嗒一声。
……卡住了。
牧听舟:“……”
他不信邪,又用上了另外一只手,拧了拧那束腰的搭扣,却无意间又将腰带收紧了几分,卡得更死了。
足足忙活了大半天,牧听舟都没能找到重新解开束腰的方法,他头都不抬,硬是和这条腰带杠上了。
一只手贴着他的小臂挤了进来,在牧听舟怔楞的瞬间,慢条斯理地在他指尖触及的地方随手一解,那拧巴成一团的束腰便轻轻松松地解开了。
与此同时,头顶响起了一道声音:“你是看我不喜,想勒死我吗?”
牧听舟:“……”
他紧紧咬着牙关,耳廓通红,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大人说笑了。”
裴应淮低低地应了一声,顺势抓住了他的手指,在掌心中把玩了起来:“还是说……故意在欲拒还迎?”
牧听舟闭了闭眼,忍了又忍,冷笑了声:“怎么会的。”
裴应淮很快又接话:“噢,那就还是不喜欢我,企图勒死我呗?”
男人抬起手,指腹捏住了青年耳畔垂下的一缕碎发:“还是说,妖族口中的祭品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你是串通好打入九重天内部来杀我的?”
牧听舟无言片刻,拂掉了他的手,侧头道:“大人想得可真周全,可惜都不是。”
他声音难得柔和了几分:“真的不是,我是很单纯地仰慕仙尊大人,是心甘情愿的。”
也不知是不是这句话把男人哄好了,在那之后他都没有再纠牧听舟的毛病,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被牧听舟将衣物褪去只剩下了一件里衣。
此刻牧听舟也有点眼皮子打架了,奔波了一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早就将他的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地攥着裴应淮的衣襟,道:“大人,您先睡下吧,我在一旁看着您。”
他还想多看看他。
多看看三十五年后的他。
下一秒,他疲软的身体猛地被一个力道拉入了冰冷的怀中,惊呼声淹没在了唇齿间,牧听舟神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一气呵成地拉入了被褥之中。
那只手摁在他的后脑壳,裴应淮将人压在了怀中,言简意赅地开口:“睡。”
“什么事明日再说。”
不知是不是这怀抱太过熟悉,牧听舟鼻子一酸,眼眶都有些红了。鼻腔之中萦绕着清雪般的味道,冷寂又淡雅,冥冥之中那紧绷的神经终于松缓了些。
他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之中,呼吸逐渐变得沉缓。
不知过去了多久,身旁的男人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眸,贪婪的目光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落在怀中青年的身上。
那模样,仿若在皑皑白雪中茕茕孑立走了大半辈子的人,终于在暗无天日的世界中找到了那抹生机与光亮。
近乎□□的目光扫过青年的五官,无意识缩紧的怀抱使得青年有些难受地蹙了蹙眉。
裴应淮的指腹细细地描摹着他的脸颊,轻声道:“瘦了。”
而后又似是自言自语:“无碍,养养便能回来了。”
他终于将人揽入怀中,胸膛与胸膛之间严丝合缝,他微微屈身,脸侧贴着牧听舟的脸颊蹭来蹭去。
荧蓝色的灵力如水般,在男人的趋使下化为了在空中化为了锁链的形状,无声地扣锁在青年纤细的腕骨上。并未浮于表面,而是缓缓地,坚定地,融进了他的骨血中,融进了他的神魂里。
裴应淮闭上眼睛,遮住了眼底的一片波涛汹涌,声音喑哑,一次又一次地喊着:“舟舟,舟舟,舟舟……”
他像是即将溺死的人,在最后之际终于抓住了浮木,紧紧地抓住,再也不会松开手。

重生以来, 这还是牧听舟第一次睡得这般安稳,一觉睡到了天亮。
天色尚早,朦胧的晨光透过窗沿暖洋洋地倾洒在床榻上, 照得牧听舟微微眯起双眸, 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依旧身处于那片黑暗和死寂之中。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身旁位置的温度还尚存温暖,显然昨夜和他睡在一起的男人刚起来不久。
牧听舟揉了揉眼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型下了榻,没找着鞋, 只好光着脚踩在冰凉凉的地面上,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扉。
这里的楼宇早就物是人非,牧听舟只身单薄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周遭冷清一片, 甚至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牧听舟又不识路,想要打听裴应淮的去处尤为困难。
天色破晓,金色的光芒自天际冉冉升起, 清冷的长风吹拂过青年的发梢, 丝丝凉意钻入鼻腔之中, 牧听舟一时间没有忍住, 打了个喷嚏。
他摸了摸双臂, 顺着长廊一路离开了前殿,正当他思索着实在是太冷了要不要原路返回的时候,耳畔忽地传来了几声嘀咕声。
那几道声音十分隐蔽,若不是牧听舟展开灵力寻找裴应淮的方位, 也不会捕捉到这段对话声。
“我昨天晚上刚从魔君大人那里出来,亲眼看见魔君大人上供了一支妖族给仙尊大人, 你可别不信。”
“魔君大人?不太可能吧,先前不是有传闻那魔君大人从前侍奉的是那位……”
“嘘,谨言慎行,不得直呼那位的名讳——实不相瞒,我的兄长昨夜有幸轮值当班,恰好就看见那妖族被仙尊大人带进了长生殿之中。”
说到这里,另外一个声音短暂沉默了两秒钟,随即不可置信地扬高了音调:“长生殿……?你确定?!那座殿宇除了当值的侍从可从来无人胆敢踏入的,都说那里面藏了不少好宝贝……不过话说回来,大人身边也已经那么多年没有过别人了……就算真的有了新欢我觉得也很正常。”
“但再怎么说也不能是个……”
藏在墙角里窃窃私语的其中一人余光闪过一抹白色,正说着话,抬头望去,声音戛然而止。
另一人有些疑惑:“不能是个什么?”
“……”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不能是个妖族?”
两名侍从忽地睁大了眼睛,望向身后的位置,一名穿着单薄外袍的青年站在不远处的地方。他摸着下巴思索了半晌,点点头道:“确实,再怎么说也不能是个妖族。”
这名青年身形略有些消瘦,藏在外袍下的肌肤隐隐约约透着雪白,容貌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出众,却十分养眼。他穿着实在有些怪异,这种大冷天居然赤足踏在地上,一丁点声息都没有发出,凑近时那两名侍从愣是没有察觉到一点。
青年下颌线微微上扬,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十足的贵气,再结合一下他来时的方向……
左边的侍从率先看出了什么,他下巴微昂,用一种打量的眼神上下扫了下:“不会你就是那妖族吧?”
“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能自己找上门来?”
牧听舟似是没有听懂,歪了歪脑袋:“为什么不能?”
他语气慢条斯理,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既然你们都已经说了,我现在是仙尊大人枕边人,你就不怕我吹吹什么枕边风?”
“一届低贱妖族也胆敢在九重天上放肆!”右侧的侍从似是忍无可忍了,眉目一瞪,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实话告诉你吧,大人心中早就有位心上人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替身罢了。我劝你还是乖乖收敛一点,别冲撞了其他大人,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替身?”牧听舟冷不丁听到一个词,脑袋里浮现出一些不正经的话本还有裴应淮那种万年不变的死人脸,瞬间被雷得不清。
右边那人越说越起劲,见自己真压过了牧听舟一头,越说越上头,他嗤笑了一声继续说:“没错,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和曾经的幽冥尊主样貌几分接近就这般嚣张,说白了,其实也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久违地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牧听舟一下子缓过神来,神情有些复杂:“怎么又和……幽冥尊主扯上关系了?”
谁知那侍从奇怪地瞅了他一眼:“现在我倒有些奇怪了,你到底是不是妖族的人?”
“这三界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位幽冥尊主在殉身镇压地火之前,曾与仙尊大人是琴瑟和鸣的道侣关系?”那两名侍从不顾牧听舟已然呆掉的表情,颇为鄙夷地望了他一眼,“就你?也妄图与尊主大人相提并论?”
牧听舟沉默了。
他的一生当中鲜少会遇到语塞的时候,今日算是为数不多的一次。直到看着那两名侍从骂骂咧咧地远去,牧听舟才堪堪缓过神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重活了一世,他反倒成了……成了自己的替身了。
而且他分明记得清楚,在他镇压地火前除了身边那几人,根本无人知晓他和裴应淮的关系,怎么如今反倒是“三界人人皆知”了?
一堆事情像是杂乱无章的线交织在一起,牧听舟一想到就一阵头疼,也歇了去找裴应淮的心思——毕竟现在人人皆知他不过是一个替身。
正思索着裴应淮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牧听舟垂着脑袋,转过身,却冷不防地撞在了一堵人墙上。
青年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眼泪都浸出来了,摸着泛红的鼻尖,抬眸怒瞪——
然后就熄火了。
牧听舟那凶狠的表情还没收回去,僵硬地转变成笑容,讷讷地开口:“大人,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裴应淮垂眸,视线落在牧听舟没有穿鞋的脚上,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连带着神色都冷了不少。
牧听舟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怒意,还以为是方才自己那番“豪言壮举”不小心被他听见了,暗道了一声不妙,匆匆忙忙想要解释:“大人,您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等,裴……?!”
他垂着脑袋话正说到一半,忽地感觉到腰间一紧,紧接着整个世界猛地拔高了些。牧听舟倏然瞪大眼睛,尾音被吓得都有些颤抖,险些喊出了裴应淮的大名。
牧听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抱着坐在了裴应淮的臂弯处——以一种抱小孩的姿势。
这姿势莫名羞耻,牧听舟懊恼地咬了咬唇,深呼吸了两三下才将脸上的烫意给压下去。
裴应淮瞥了眼他悬在空中的脚,上面沾了些许灰尘,他用另外一只手轻轻一拂。
牧听舟只感觉到一股柔和的气流从足背拂过,泛起丝丝痒意,没忍住,蜷了蜷脚尖。
他被稳稳地抱在了怀中,裴应淮这才淡淡开口:“你刚刚想说什么?”
牧听舟:“……没什么。”
他没忍住开口道:“大人,倘若被旁人看见了,有些不太妥吧?”
裴应淮:“无事。”
他道:“不会有人接近。”
牧听舟被抱着走了好一会,依旧没觉得裴应淮的情绪有丝毫好转,正当他还在为先前的事情抓耳挠腮想要找机会解释的时候,裴应淮忽地出声了。
男人的声音些许低沉,带着一丝丝压抑:“你方才,准备去哪?”
一说到这个牧听舟就来气:“我还想问你,你去哪了呢。”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亲昵,又带着些许久违又熟悉的抱怨,让裴应淮眼中的凝寒消散了些。
碍于牧听舟的前车之鉴实在是太多,各个都让裴应淮刻骨铭心,他昨夜想了很久,索性给这人的神魂扣上了锁链,以至于只要牧听舟有丝毫的风吹草动,他都能察觉。
这一次,他不想这个人再有丝毫差池,否则……
裴应淮淡淡开口:“谁让你不穿鞋就往外跑的?”
牧听舟莫名脖子一缩,很顺利地就被他带跑偏了,木讷地回答:“没,没找到。”
裴应淮道:“下次没找到就等我回来。”
牧听舟:“噢。”
“……”
牧听舟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还没跟我说你上午去哪里了呢,怎么反倒你先质问我了?”
裴应淮掀了掀眼皮,没有说话,但那表情的意思明显就是在反问:怎么,不行?
牧听舟忍气吞声,泄愤般将他的衣襟给揪得皱巴巴的,自然也就错过了裴应淮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一路上确实没有再见到第三个人,牧听舟被他抱着回到了主殿,放在了椅子上。
此时几近午时,暖洋洋的阳光顺着窗沿投射了进来,稍显刺目,牧听舟微微眯起眼睛,抬起手遮在眼前。
一抹翠绿的光蓦然闯入了他的视线之中,顶端的那块晶石就这般明晃晃地置于长生殿的最上方,在金色的阳光下瑰丽又明亮。
——那是昨夜看见的那块晶石……
牧听舟灵光一现,忽然回想起来,看得微微出神。
没想到在裴应淮的内寝之中居然能够一抬头就看见。
即便是在青天白日之下,依然很难从外部直接清晰地看见晶石内部的样子,只是心底那处莫名的悸动让牧听舟始终有些在意。
就在他出神之时,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在看什么?”
“他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牧听舟正看得有些出神, 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猝然回首,便看见裴应淮也正微微仰着头顺着他先前的目光看去。
男人的神色专注又沉静, 半晌才收回视线, 又问:“对那块晶石很感兴趣?”
牧听舟不知道这里该回答什么, 所以只能扯了扯唇角,含糊道:“……也不算吧,就是觉得挺漂亮的。”
谁知,裴应淮破天荒地竟然附和地点了点头道:“嗯, 特别漂亮。”
牧听舟鲜少听见他去夸赞什么东西,更别说用“非常”这个词了,于是没有忍住,又瞅了两眼, 心里直犯嘀咕:一块破石头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还刻意放在这种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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