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规则怪谈—— by雾爻
雾爻  发于:2024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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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一:屋内蜡烛全熄灭时,不可睁眼。
规则二:请记住,房间里有且只有一个活人。
如果你听到别人叫你,请务必不要答应,如果你感知到了其他人的触碰,请记住,那都是错觉。
提示的播报语速不快不慢,字字清晰入耳。
秦非闭眼坐在椅子上,右手食指有节奏地叩着膝盖。
施加在眼皮上的外力已经去除,可秦非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态。
从规则内容来看,这幅画似乎不像庭宴那样复杂,困难主要集中在开始的部分。
只要能找到第一根蜡烛并将它点燃,睁开眼后,继续寻物的难度就会降低许多。
至于规则二,秦非没太放在心上。
这种带点恐怖意味的警告规则,无非是在提醒玩家,屋内有鬼。
或许这些鬼出现时,还会附带一些精神污染的效果,可那对秦非来说都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他只需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给出反应就足够了。
听起来不太麻烦。只是……不知是否还会有其他潜藏的陷阱。
秦非扶着椅背站起身,一步一步,摸着黑向前走去。
关于如何在屋里找蜡烛,秦非的计划很简单。
虽然不知他现在身处哪一间房,可土楼里的房间都不算大,环形分隔而成的房间格局全部一致。
秦非打算先找到一面墙,然后沿着墙壁,将四边摸索完,再一层一层往中心处进发。
房间里会有家具,遇到就直接搜了。
青年探向前方的手很快触碰到了一面墙壁。
土楼里没有挂壁式烛台,蜡烛不太可能直愣愣地插在墙上,因此秦非探索的主要方向在与脚下。
青年半蹲下身,一寸一寸摸着地板,朝一个方向走出不到两米远,手背咚地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指骨传来剧烈的痛感,秦非轻轻嘶了声,手上动作却没停,继续向上摸。
方形的柱子,是个大型家具的腿。
秦非意识到,自己找到了屋里的床。
正常来说床上也不会有蜡烛。
可既然是找东西的游戏,谁知道怪谈会不会把东西藏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秦非爬上床,继续仔细地找。
被面上,没有。
被子下面,也没有。
床上铺了厚厚的几层褥子,秦非用手一寸寸压过去,均未觉察到异物感。
直到他一路摸到床头,掀开了枕头。
掌心按在一个细细短短的圆柱形物体上,秦非下意识地一喜,不足两秒钟后,喜悦凝固在心头。
他刚才以为自己找到了蜡烛。
可是……这好像不是蜡烛。
玩家没动,掌心的皮肤细细感受着下方传来的压力。
蜡烛表面是硬质光滑的,但这东西不是。
它比一般的蜡烛更短更细,分出了明显的三节,表皮柔韧,最顶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硬壳。
这真的不是蜡烛。
而是一根手指。
人的手指。
换做是胆小的玩家,此时或许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秦非倒是不怕,却也并不好受。
过分诡异的触感,让青年脖颈上的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是因为恐惧。
纯粹是被恶心的。
手下那节断指像是忽然被赋予了生命力,蜷曲了一下,指尖竟然轻轻刮蹭过秦非的掌心。
秦非额角一抽。
他现在才算是明白了规则二有多为难人。
不能给出反应。
假如这只是一根普通的手指,秦非大可以直接将它丢远。
可这根手指有自己的意识,刚才还挠了他一下。
倘若秦非这个时候忽然把手指扔出去,是否有可能被系统判定为是在给予鬼物反应?
系统向来刁钻,无孔不入,秦非不敢赌。
继续拿着这根手指也不是回事。
青年双眸紧阖,很快计上心头。
黑古隆冬的房间里,玩家坐直身体,自言自语着将手从枕头底下抽出。
“找到蜡烛了。”他这样说道,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得再找个火。”
秦非继续嘟囔。
他向前迈出一步,又迈出一步。
下一瞬,玩家忽然左脚绊右脚,跌跌撞撞向前冲了出去!
他握着手指的右手状似随之一松,圆柱形的物体呈抛物线状优美飞出,咕噜噜滚落到地上。
“哎呀,我的蜡烛!”玩家一拍大腿,装腔作势地喊了一句。
观众们:“……”
你还能不能更不走心一点?

一支蜡烛都未点燃, 直播画面昏暗。
直播大厅里,有些观众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脚下发力一个劲往前挤。
引来一片叫骂:“站位又不会影响画质, 挤什么挤,就你长脚了?”
光幕前方混乱起来,直到系统切了个近镜头给地上的手指,观众们这才恍然大悟。
手指被抛出去,似是很不甘心,几个指关节前后蠕动着, 像条虫一样朝秦非所在的方向靠拢。
指甲刮擦在木质地板上, 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不仔细听或许容易忽略,可秦非精准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
他朝那方向快走几步,在手指主动靠近之前抢先一步, 狠狠踩在了手指上面。
还用力碾了碾。
然后抬脚, 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将手指一脚踹远。
顺便给出评价:“地板, 硌脚。”
观众:“……”
短短一分钟内,心情跌宕起伏。
小秦,不愧是你:)
大概因为那一脚踩得实在有点狠,手指偃旗息鼓。秦非搜寻蜡烛的进程重回正轨, 很快在距离架子床不远的桌上找到了第一节蜡烛。
玩家的随身空间里火机火柴俱全,要将蜡烛弄亮实在简单。
很快, 隔着薄薄一层眼睑的遮挡, 秦非察觉到, 有一团暖黄的光晕在面前亮起。
他随之睁眼。
房间内的景象展现在眼前, 不出意外,依旧是土楼里最寻常的客房布局。
床, 贡台,几张桌椅,便是屋内仅存的家具。
有了光,能看见东西,之后的行动就要轻松学多,秦非在房间里搜刮了一圈,很快找到剩下的蜡烛。
他学着外面挂画上那样,在房间正中清出一块空地来,将蜡烛环形排列成一圈,再一一点燃。
点燃的蜡烛越来越多,屋内光芒愈盛。
四周却始终未曾发生丝毫变化。
青年眉梢微挑,难道,这还不是全部的蜡烛?
刚才在外面看画的时候,秦非记住了画中蜡烛的数量,和现在他找到的是一样的。
甚至精确到每只蜡烛摆放的位置,他全都逐一复刻了画面内容。
不过,还有疏漏也算正常,并没有一条规则告知玩家,实际上的蜡烛数量一定与古画中所呈现的相同。
秦非开始进行第二轮的搜寻。
结果并不令人满意,秦非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始终一无所获。
除了寻常能藏东西的地方,他没有露下任何一个隐蔽的暗处。
房梁上,隔断后,每一块木地板都用手敲了一遍,确认没有暗藏机关。
假如这个房间还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墙壁背后和天花板了。
现在是在古画里,鬼婴放不出来,要秦非以一人之力摸遍整个房里的四面墙,还真是有点上难度。
缺德怪谈,要不要做的这么绝?
还是他遗漏了哪里?
玩家轻轻啧了声,倒退几步回到蜡烛圈中。
却在不其然间倏忽撞入一个怀抱。
“……”
正常来说,这实在吓人,漆黑密闭的房间仅有烛光照亮,门窗全都紧锁,却在不经意间多出人一个人来。
秦非顿住脚步,默不作声地感受着来自身后的熟悉气息。
是污染源。
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的,也就只有祂了。
青年紧绷的身体没有维系住半秒,再度放松下来。
他坐回蜡烛中间。
其实秦非不久之前还在想,为什么污染源没来这张古画里。
他以为祂会来的。
污染源在土楼怪谈中扮演着死去的鬼恋人,行动并不自由,秦非已经大概知道了祂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出现。
无非就是入夜以后,他睡着的时候。
还有就是在古画里。
背后,被环抱的压力逐渐加重,鬼新郎认真拥住自己的恋人,将他紧紧箍在怀里。
秦非挣了挣,没挣开。
“松手。”他偏过头,温声道,“我还要找东西,你这样弄得我都弄不了了。”
鬼新郎不太好说话,青年好言好语没有起到作用,背后的怀抱反而更紧了,像是想要将他牢牢嵌进身体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留恋。
莫名地令人耳热。
加上现在别人都看不见祂……
秦非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稍显突兀的念头,他感觉,自己和污染源现在就好像在直播偷情。
挑战数10万观众的感官极限。
玩家轻咳了声,摇头,似是意图晃掉自己脑中胡思乱想。
他伸手,想要将背后作乱的人推远。
却摸了个空。
肩窝处,那股微凉的肌肤触感犹在。并不仅是气息,而是实打实的,虽无形,但确切存在。
秦非意识到,污染源现在的状态十分奇特,自己是否触碰得到祂,似乎全由祂来决定。
那他伸手摸不到祂……
污染源是故意的。
秦非气笑了。
是不想被推开吧?所以干脆耍赖。
老实说,秦非并不讨厌污染源的接近,甚至有点享受,然而现在实在不是打情骂俏的好时机。
秦非进入古画的节点太过特殊,一旦天光转亮,外面的纸人队伍离去,墙上的挂画是否还在原位尚且不得而知。
如果画消失了,他要怎么出去?
“别闹。”
为了展示自己的坚决,青年说话的语气重了不少,素日温柔平和的声线难得偏冷。
一言既出,身后的鬼新郎好像愣了一下。
秦非看不见污染源,却能清楚地感觉到,祂一瞬间低落下去的情绪。
空气似乎变得潮湿了一点,污染源毫不掩饰自己的委屈。
祂好像松开了搂住秦非的手,稍微离远了一些,却又没有太远,大概是在秦非身旁蹲了下去。
像是一只被主人凶了以后蔫哒哒的狗子。
菲:“……”
干嘛要这样,弄得他良心有点痛了。
青年一手虚虚握拳,抵在唇边清咳一声:“……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
虽说美色误人,污染源也长得着实不赖,可为什么现在祂连脸都不露,依旧可以让他轻易妥协?
秦非觉得自己被拿捏了。
好在污染源实在非常好哄,这给菲菲公主找回了一点面子。
空气的温度回升了一点,就像祂偷偷回升的好心情。
严格来说,秦非其实完全没有认真去哄祂,只是说了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祂却一下子雀跃了起来。
具体表现在,污染源忽然亲了身旁的青年一下。
凉凉的唇瓣蹭过脸颊,一触即离,像是害怕秦非再发脾气。
秦非身形微僵,没有动,继续端坐在原位。
又等了几秒,污染源再次把脑袋凑过来,很主动,轻轻贴在了秦非的手背上。
秦非能够感觉到祂的发丝。
冰冷的,但很柔软。
光幕那一头,玩家们看不见鬼新郎的存在,只见到玩家一人呆坐在蜡烛之间。
神色古怪,身体僵硬,时不时还对着空气低声说几句话。
声音太轻,语速又快,系统没能捕捉清楚,他们也听不分明。
虽然这圈蜡烛是玩家自己摆的,可眼下这幕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简直像是中邪了。”有灵体锐评。
所以到底什么情况,主播莫非是操作不当,踩中了怪谈中的陷阱?
秦非没开弹幕,还不知道自己风评被害,黏人的大狗终于松开了对他的束缚,秦非站起身走向贡台。
身为玩家,身处副本当中没有一秒能够真正放松心态。
刚才那几分钟,就连在跟污染源生气时,秦非的脑子里依旧分出了一块区域,飞速旋转着思考针对如今处境的对策。
为什么,他还没有出画?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思来想去,还真被秦非想到了一点。
昨天在看纸戏时,秦非已经了解到,六张古画画的全是新娘思念恋人的场景。
而纸戏当中,六幕戏并非完全清晰地一幕接一幕演下来,由于涉及到了大量回忆内容,或许也是为了体现主人公悲伤混乱的心情,里面许多内容都穿插杂揉在一起。
秦非之前想的一直是新娘在房间里点蜡烛的画面,刚才,他忽然想起,这个部分他好像还漏掉了一点别的。
在纸戏中,那是混在后面内容里的回忆片段,只一闪而过。
可从画面角落摆成圈的蜡烛,可以判断出,那部分内容与这部分是关联在一起的。
那段剧情演的是,新娘枯坐在房中,想到早逝的恋人,又想到自己即将被迫成婚,心中愤怒愧疚交织。
复杂的心绪充斥在它心头,在这种情绪的刺激下,她从房中翻出偷藏起来的爱人画像,就着屋内点燃的烛火,将画烧成了灰烬。
通关条件里完全没有提到这一出,这极有可能是怪谈刻意隐藏起来,给玩家增加难度的特殊条件。
秦非还记得纸戏里演的,画像被折了起来,藏在贡台下面。
玩家三两步走到贡台边,伸手在下方摸索。
他之前也在这找过蜡烛,可蜡烛是有体积的,他摸了一圈发现没有便撤了,如今奔着画纸来,果然在夹缝中找到了线索。
木质贡台的夹层里,塞着薄薄一层东西,秦非的手指塞不进去,从随身空间里摸出根铁丝一点点往外抠。
很快,他抠出一张被叠成巴掌大小的宣纸。
这应该就是新娘恋人的画像了。
秦非刚要将画像展开,视线一瞥,忽然停下动作。
贡台夹缝中,好像还塞着另一张折起来的纸。

似乎, 是另一张折起来的宣纸。
就着不甚明亮的火光,秦非可以看出,它与自己手中这份几乎一模一样。
青年眯了眯眼, 默不作声地将第二张纸一起取出。
很快,两张宣纸被打开,并列摆放在地上。
瞬间,直播间里的观众全都炸了锅。
“我去,什么情况??”
两张同样泛黄的纸,两张被勾勒得毫无细节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有两张画像啊?”
“是那种真假画像的设定吗?新娘必须要从两幅画里找出真的那张烧掉, 如果找错了就是心不诚, 就不能走?”
灵体们唧唧喳喳讨论着真相,五花八门的猜测不断涌出。
唯一达成一致的,便是认为这个关卡实在难过。
就算是真假画相, 好歹也弄点区别出来吧, 镜头中的两幅画就像是被复印出来的,这让人如何区分?
而且, 副本进行到现在,好像并没有哪一幕出现过那位早逝恋人的脸。
观众懵了,就连秦非也有点摸不清现在的情况。
不过对于他来说,挑选出真画倒是没有那么难。
两张纸上的画虽相似, 纸上弥漫的气息却全然不同。
两幅画里,只有一幅是属于污染源的, 秦非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区分出来, 更何况还有个隐形的家伙躲在他背后, 正仗着观众看不见祂, 偷偷伸手拉拽右侧的那张画纸。
像是在给秦非放水,又像是在嫌弃秦非挑画的速度慢了, 怎么要用那么长时间。
玩家没再犹豫,抽出其中一张,来到蜡烛前引燃。
跃动的火光吞噬纸面,画中的线条在火中蜷曲出凹凸起伏的形状,仿佛画中之人瞬间变得鲜活。
成功离开古画是秦非预料当中的结果,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三支系统奖励的红色蜡烛。
当然,除此以外,也有让秦非意外的部分。
岑叁鸦和珈兰,出来的竟然都比他早。
秦非回到房间时,看见那两人坐在房间角落,似乎已经等待了不短时间。
秦非原以为他们或许根本没进过画中世界,可二人身前地板上摆放着的红色喜烛已然说明了一切。
“那些纸人已经走了。”珈兰将蜡烛放回随身空间,拍拍衣袖,站起身。
“外面的雾散了,我们随时可以回去。”他补充道。
“嗯。”秦非笑了下,神色一如既往的轻松平和,仿佛不经意般提起,“在画里都还好吧?”
珈兰回答的也很平静:“没什么问题。”
“我没想到这幅画会是单人关卡。
不过,任务要求很详尽,要找的蜡烛数量和最后通关要用的道具也全都给了说明,物品藏匿的地点也比较浅显。
总的来说,应该比你们之前在饭堂进过的那张画简单很多。”
秦非睫毛微垂:“很好找吗?”
珈兰递过去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秦非干脆直接了当地追问:“你们在贡台下面找到几张画?”
珈兰表情古怪:“藏画像的地点可能是随机刷新的,我的在床缝里,阿岑在地板下面。”
“不过——”
岑叁鸦眼皮也不颤一下,接过话道:“不过,我们都只找到了一张,烧掉后分支剧情就结束了。”
秦非:“……”
这算什么?看他是新娘,所以刻意为难他吗?
欺负人也要讲点基本法吧。
“走吧。”秦非抬步,向房间外走去,“先回卧室。”
另一张画中。
蝴蝶站在红色的堂屋中间,身旁是看似镇定,实则早已被吓破胆的周永和老三。
白邱已经变成了一张扁扁的纸人,躺在地板上,被暗红色的血迹浸透。
“大、大人。”周永吞咽了一下,无声地偏移视线,让那张有着白邱轮廓的纸人脸脱离自己的视野范围。
“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拿匕首了?”
周永强迫自己盯着匕首,将它作为视觉的唯一重心,不小心又瞥到了白邱,脸皮忍不住抽搐了下。
周永真的很想快点拿到匕首。
然后,他们就可以离开这幅画。
这幅画,实在有些可怕。
连带蝴蝶在内的4名玩家,从进入画卷那一刻起,便彻底陷入了被动。
画的通关规则很简单,玩家需要坐在固定位置,完成与纸人的对抗。
关卡一共12轮,每一轮最初会出现三个纸人,这三个纸人从外表上看一模一样,毫无区分,座位上的玩家需要从中选出一个,作为【击杀】对象。
三个纸人中,只有一个可以击杀,另外两个都是错误目标。
一旦选错,玩家将会面临长达10分钟的危险,无数红纸人从屋内各个角落向他们走来,一旦被纸人触碰到,便必死无疑。
更糟糕的是,每轮当中,都有一个纸人是玩家变的。
玩家变的纸人属于错误目标,如果选择了击杀,不仅要折损一个队友,还要继续面临危险。
十二轮,每次超过1/3的死亡概率。
系统大概是怕玩家太早死光,前八轮游戏都给玩家放了个小水,玩家可以自行选择让谁变成纸人。
这个重担,毫无疑义地落在了周永身上。
周永是蝴蝶的傀儡,二者之间的联系密不可分。
即使周永变成了一张扁平的纸,蝴蝶依旧可以从细微之处感知到他的存在。
就因为这个,在前八轮游戏中,没有玩家死于【击杀】。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猜中了五轮,猜错了三轮,和纸人进行了共计半小时的对抗,累的精疲力竭。
直到第9轮。
怪谈取消了玩家自行推选纸人的资格,改由怪谈随机抽取。
白邱就死在了这一关里。
他软软倒在地上的时候,那张纸人都还是十分笼统的模样,倒下去后,纸脸却一点点变得生动鲜活了起来,渐渐和白邱本人的长相相呼应。
白邱死了,死的毫无价值。
没有给团队带来任何信息量,只带来了又一波的纸人攻击。
等到十二轮游戏结束,周永和老三都像是从水池里捞起来的一般,浑身汗淋淋的。
要知道,即使变成纸人,作为人的感知也依旧存在,只是无法控制身体。
周永和老三在变成纸人时神不守舍。
选择击杀目标的人是蝴蝶,蝴蝶大人才不可能费心劳力地去分辨什么,他只会随机指一个。
当然,即使蝴蝶愿意费心劳力,也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三个纸人的确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全凭运气的关卡。
和系统正常的副本设定准则背道而驰。
“屮!终于结束了。”周永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破关卡,是特么人过的吗?”
周永并不知道,这幅画的难度之所以会这样高,是因为蝴蝶一旦成功拿到画中匕首,就可以以一己之力,抵抗整个怪谈中余下的29名玩家。
倘若他获胜,这场直播将会成为他彻头彻尾的个人秀。
蝴蝶从来没想过将自己抽到的真实身份告知三名下属,即使周永是他能够完全掌控的傀儡,他依旧不会冒险。
他生,则他们死。
在生与死的边界上,没人能守得住自己的底线。
起码蝴蝶知道,自己的三个手下不行。
被蒙在鼓里的傀儡玩家大口喘着粗气,双眼猩红,看着那把纸刃。
身为高阶玩家,通关过的副本全身上下所有的指头加起来都数不清,却又一次在生死边缘险些被吓破胆。
听起来好像有点怂。
可事实上,哪怕是A级玩家,在副本中惊慌失态也依旧是无比寻常的事。
生而为人,只要会呼吸,就会有情绪,逃离不了七情六欲的掌控。
面对死亡时总会不自觉地陷入恐慌。从而失去冷静的判断。
即使是蝴蝶,周永可以担保,即使是蝴蝶大人,在变成纸人的时候,心中一定也是有波动的。
真正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也就只有那个人……
周永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一张脸。
面目秀致的青年目光清浅,唇畔含笑,好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又仿佛早已将一切都把握在了掌心当中。
他到底有多强大?
蝴蝶大人想要对付他,真的能对付得了吗……
十分突兀、没有来由地,傀儡玩家被自己的念头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被对头惦记的秦非,此刻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无论是做梦还是熬夜连轴转,对玩家的体力都是一项巨大的消耗,回到014号客房的秦非就像一颗脱了水的小白菜,蔫哒哒,随时都能倒在床上。
进门时,屋内烛火还在燃烧。
秦非闭上双眼,凭记忆摸索到床边。
在正常的土楼范围里,鬼婴能够自由活动,它帮秦非把门拴好,又将门后的两个瓷瓶摆正。
回过头来,便见秦非已然在床上睡熟了。
这次秦非没再做梦,今天该做的梦都已在前半夜加班加点做完了,他难得一觉睡到了天亮。
由于睡眠质量太好,他完全没有发现夜半时分身旁锦被被压出的折痕。
直到第二日一早,他醒转过来时,鼻端才又嗅到一丁点似有若无的淡淡气息。
祂来过,又走了。

现在显然已经天亮了, 秦非躺在床上都能听到外面的人声和脚步声。
青年起身下床,收起门后的瓷瓶,随后推门而出。
在离开014号房时, 他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那副古画依旧安静地悬挂在墙面上。
黑羽的玩家这两天都起得很早,现在又聚在了老地方,珈兰和岑叁鸦正在给其他人讲述着昨晚发生的事。
秦非走过去时,迎接他的是羊妈妈和路诚谴责的目光。
“小秦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昨晚上出去都不叫我。”弥羊面露哀怨,“你是不是忘了, 谁跟你才是一伙的。”
明明他们两个挂靠的才应该抱团, 怎么小秦眨眼就良心泯灭地把他抛到了脑后!
弥羊对黑羽倒没什么意见,只是借此抗议,表答对秦非独自行动的不满。
路诚也跟着帮腔。
奈何被谴责的对象脸皮厚度收缩自如, 任由两人如何浪费口舌, 就连表情都不曾变一变。
“还好你们昨天晚上反应快,否则我们肯定会错过那幅画。”路诚唏嘘道, “也不知道今天那个巡逻队还会不会再来。”
“会。”珈兰给出了肯定答案。
路诚刚想再追问几句,突然目光一凝,压低声音,用气声说道:“有人在朝我们这边看。”
身为队伍中身负重任的侦察兵, 路诚即使在和大家闲谈时。依旧不忘随时观察周围情况。
他既然主动出言提醒,偷窥的人就必定目的不纯。
珈兰垂眸:“换个地方, 留两个人在走廊上, 我们回房间里。”
黑羽众人最终还是没有回房间。
在他们动身之前, NPC小满来到楼梯口, 宣布了今天上午的活动安排:
“诸位贵宾,明天晚上就是婚礼举办的日子, 仆从们都在三楼忙着装扮喜堂,可是一楼用来迎宾的庭院也需要人收拾。
各位客人,请问,是否可以麻烦大家帮忙?”
秦非有点无语。
客人,玩家现在不就是客人吗?
庭院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所以干脆就让客人自己打扫。可真够不客气。
在心里这样吐槽,嘴上却完全是另一套说辞,青年面带微笑,柔顺的发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温驯平和。
他抢在所有人之前开口:“没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小满。”
小满:“过一会儿,客人,一会儿我来叫你们。”
小满一边说,一边走到秦非面前。
矮小的少女踮起脚尖凑到玩家耳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要小心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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