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出人意料,以至于不少人都懵了。
秦非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一个纸人的手。
下一秒,那个纸人也被火焰吞噬。
留在秦非手中的,唯有一面造型古朴的小小镜子。
红色边缘点缀着繁复的花纹,看上去很像放大镜,秦非打开属性面板,可以在里面看到这东西的属性说明。
【道具:溯回镜】
只有一个名字,其他就没有了。
秦非的举措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激发了其他玩家的动作,众人一拥而上。
刚才还是纸人追着玩家跑,这下完全反了过来。
面容恐怖但实际柔弱的纸人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化成一簇簇火苗消失不见。
各个直播间里的观众看得乐不可支。
当所有纸人都消失无踪后,拦路的红绸布向上收拢,光线又照射进了这一方空间。
玩家面面相觑,彼此心里仅有一个相同的念头:靠,被怪谈耍了。
秦非向外看去,恰好对上小满的眼睛。
“客人。”小满脸上也挂起一个笑。
这个怪谈里的npc好像都特别喜欢笑,无论是活人还是纸人。
也是,毕竟这是婚礼背景的怪谈。
办喜事的地方,总该喜气洋洋才对。
秦非望着四周一片阴森森的红,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
“客人们,表演已经结束,三楼还在布置当中,大家请回吧。”
小满屈膝行了个礼:“进入土楼后第三日,三楼方可开放。”
有玩家眼珠转了转,举起手中的镜子:“小满,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土楼的纪念品吗?”
每个玩家都拿到了镜子。
且拿到手的都是相同样式,这貌似是个通用道具。
小满道:“这是溯回镜,客人。溯回镜,前尘往事,尽在其中。”
她说完这话,大家都盯着镜子看。
路诚将镜子高高举起,却只看到对面谢惊天放大的脸。
秦非没跟着犯傻,他将镜子放在掌心中缓慢地盘转,关于这镜子的具体用途,已然猜了个大概。
溯回境,前尘往事。
用这镜子,可以看到以前发生的事。
要去哪里看?
——自然是那几幅古画。
那几幅画中所描绘的,正是土楼曾经发生过的往事。
“各位客人。”
管事拨开人群,笑呵呵走上前来,“我们红山古楼每一年都会办一场古婚活动,缘由大家刚才已经看到了,是为了纪念那对可怜的有情人。
在婚礼正式开始之前,我们会在客人中挑选出一人来扮演新娘,为少女和她的情人举办一场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真正的婚礼。”
“筹备婚礼,需要用到许多不同的特色物品。
除了大多数土楼仆从准备的物件以外,各位客人也需要带上几件特殊之物。
这些东西就藏在土楼里,大家这两天可以在楼里转转,除了三楼,其他地方都可以随意出入。
如果有任何问题,楼里的每一个仆从都可以为大家服务”
“祝各位贵客玩得愉快!”
管事说完以后,所有玩家的属性面板全都出现了更新提示。
【怪谈任务:请在土楼婚礼开始前,找齐六样喜物。】
路诚眼睛亮了亮:“太好了!”
怪谈的背景已经在刚才的纸戏中展示完毕,现在又出现了如此清晰的任务指示,这让众人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顺风顺水的飘然感受。
要知道, 随着玩家等级的提升,进入的怪谈难度越来越高,开放性也随之增强。
有些时候,即使是时限不到24小时的快速副本,背景和主线任务也只能由玩家自己一点一滴探索发掘,不会像这样一整个捧到玩家眼前来。
珈兰副会长没有开口, 在公会频道中文字提示:
“一会儿离开三楼后, 分不同区块地图式探索,注意和npc沟通,尽全力寻找土楼内一切和‘画卷’有关的物品。”
黑羽的其他人在下面回复了一连排“收到”。
秦非也跟着发了收到, 微垂着眼睑, 目光不着痕迹从珈兰脸上略过。
副会长在这个怪谈中,似乎显得非常游刃有余, 无论是在任务安排、人员分配还是别的方面。
就好像是,提前对这里有过一些了解。
那种怪异的熟悉感又涌上来了。
秦非低头,盯着脚下的深棕色木地板看。
某一瞬间,脑海中恍惚闪过一幕画面, 如同闪电般转瞬消散。
同样阴沉的天气,同样老旧的土楼。
同样……不同样的人。
太阳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秦非用力闭了下眼。
“新娘子。”
小满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跟前, 扎着红头绳的小姑娘仰起脸, 笑容一如既往的僵硬。
“新娘子, 要小心。”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秦非一个人能听到。
旁边有人投来好奇又忌惮的目光, 黑羽玩家见状,悄无声息地挪动位置,竖起一道人墙,将秦非牢牢挡住。
秦非望着小满,他还想再问什么,但npc已经转身走了。
人群后面,管事在招呼大家排队:
“纸戏已经结束,各位客人,请先随我下楼吧。”
玩家们都朝前方涌了过去。
秦非低着头,偷偷挤开几个人,来到队伍靠前位置。
弥羊注意到他的动作,脚步一转,也跟了上去。
按理来说,三楼现在还算是禁地,再加上刚刚才出过一场虚惊,因此玩家都很老实,跟在动作缓慢的老管事身后向楼梯走去。
细长的队伍在狭窄的楼梯上缓慢前进,拐过一个又一个弯。
秦非默不作声地紧盯着前方。
当老管事的双脚踏出楼梯范围以后,第一时间撑着楼梯扶手,一个原地起跳,越过前面的三个玩家,飞也似的向饭堂方向奔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前面后面的人都弄懵逼了。
大家连跑掉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就见一个玩家动作扭曲地钻出队伍,一溜烟跑没影了。
他身后还紧跟了另一个人,也不知是反应真这么快,还是两个人提前说好的。
楼梯间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后面的人被前方骚乱吸引,却连究竟发生了什么都没搞明白,排在前面的玩家虽然不懂秦非想做什么,可在愣了两秒后,也跟着往前冲。
管他是想干嘛,先跟去看看再说!
仅容一人通过的楼梯出入口被堵住,一群人你推我挤,最后还是路诚胜出了。
他的力量和敏捷度都只能算普普通通,但他有秘密武器:可以用天赋技能下黑手。
藤蔓卷着前面挡路人的脚踝,往旁边一抽,毫无防备的玩家直接被绊倒,顺便又压倒了两个。
一群人一骨碌倒成一堆,路诚一点武德不讲,踩着那几人的背就跑了出去,成功赢来一片哭爹骂娘。
听到那些人骂他,路诚跑得更快了。
得在他们爬起来之前逃走,可不能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脸!
秦非和弥羊已经跑到了饭堂门口。
秦非余光瞥见弥羊,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这家伙反应还真快。
羊妈妈咧嘴一笑,还给他一个得意的表情。
身后已经传来追逐的脚步声,秦非来不及说话,一马当先冲到墙角那张古画跟前,翻手亮出刚得到的溯回镜。
镜子照在画卷上,没有发生什么,秦非看向手中的镜面。
巴掌大小的圆形镜面中,照出的那一小片画面与肉眼所见的完全不同,不再是扁平的红纸。
道路、房舍、人群,全都鲜活可见。
秦非的目光触及镜子的那一瞬间,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挤压了一下,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
弥羊冲到古画前的时候,秦非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是亲眼看着秦非忽然被吸入画中的,连忙也跟着用溯回镜照向面前的画卷。
后面路诚已经跑进了饭堂,紧跟而来的还有一连串玩家。
众人争抢着奔向古画。
弥羊和路诚先后消失在了原地,紧随其后的还有好几个不同玩家。
古画一连吸入了十个人,然后变得安静,无论再后来的人怎样细致地用溯回镜将这幅画从头照到尾,都不再给出任何反应。
不少人露出垂头丧气的表情,但也从中受到启发,很快四散离开。
黑羽的其他人从一开始就没过来。
珈兰副会长在看见秦非三人一马当先地跑走以后,就直接在频道里发出指示:
“三个人够了,其他人不用跟过去。我们先去找别的画。”
饭堂外面,周永气喘吁吁地挤出人堆:
“蝴蝶大人,那张画好像人数上限了,我们……”
蝴蝶冷冰冰的脸上一如既往没有表情。
周永本以为大容会讥讽自己几句,或者顺势给他一脚,但都没有。
蝴蝶只是转过身,飘来一句:“你们几个,先跟我过来。”
周永和白邱老三面面相觑。
别的玩家都去找画了,大人这是打算去哪?
路诚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张桌子跟前。
他抬头观望四周,意识到自己依旧处于红山土楼范围内。
这里是土楼的庭院正中,以大槐树为中心,四周环形排列了几十张方桌。
院子里正在办着一场酒宴,桌子上摆了酒水和凉菜,还没有正式开席。
到处都是人,有人站着,也有人坐着,还有红色袄褂的仆从走来走去。
和那幅画里描绘的场景如出一辙。
酒宴筹备的很隆重,二三层楼边缘缀了一圈红艳艳的灯笼,院子里每张桌子边缘也都系着红绸,乍看去一派喜气洋洋之色。
看得久了,心中却反会涌起一阵怪异之感。
或许是因为院子里太安静了,明明有那么多人,却一点也不嘈杂。
又或许是因为,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眉眼弯弯,嘴唇上翘,连弧度都彼此雷同。
路诚看了下属性面板,里面多出一则任务说明。
【分支任务已开启,请扮演好您的角色】
除此以外,再没多余的话。
路诚皱了下眉头。
扮演角色?扮演什么角色?一点提示也没有,真是够抠门的。
公会频道和通讯道具都被系统停用了,路诚不动声色地从庭院中心挪到了靠边位置,一口气放出了全部的藤蔓。
整个土楼一层,各个边边角角的场景如同幻灯片一般涌入路诚的脑海之中。
他在右边角落的一张桌子边发现了弥羊,低着头,想来应该也正在观察情况。
没有找到小秦。
但在院中各处发现了另外几个玩家。
大多数玩家都或站或坐。
如果这是一场正在举办的婚宴,那他们的身份应该都是客人。
只有两个玩家的衣服变了,身上穿着仆从的红褂子。
虽然大家都是在同一时间被卷入分支剧情的,可运气的好坏,已然清楚地展现了出来。
在这个场景当中,像弥羊那样已经入座的客人,无疑是最好的身份。
路诚这样站着的则要次一等,因为按照常理推测,在酒席开场前,他肯定要先找到自己的位置,现在他不知道这酒席是随意坐,还是有专门安排。
最倒霉的就是那两个变成仆从的人。
那两个人一个站在庭院边的沿廊上,另一个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摆着四个青瓷小碗,已经在院子里走了好几个来回。
路诚挑起眉毛,这人竟然是葛阳辉。
作为第一个得到溯回镜的玩家,他不仅没有得到怪谈的优待,反而好像格外走背运。
是因为他做出过违背规则的行动吗?
即使当时不死,也会被怪谈持续针对?
一滴汗顺着葛阳辉的额头,滑到了他的眼睛里,带来阵阵刺痛。
葛阳辉不敢伸手去擦,脚步格外缓慢地踩过一块石砖,又踩过另一块,像个生了锈的机器人一般走到庭院尽头,然后转身,又开始走刚才来时的路。
这条路,他已经来回走了四遍。
葛阳辉出现在庭院中的时候,就端着托盘在路上走。
他查看了任务提示,发现自己变成了仆从以后有些惊慌失措。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端着酒水。应该是要给客人送上吧?
可是,纵观庭院当中。没有杯盏的桌子一共有四张。
他应该给哪一桌送去??
葛阳辉一双眼睛四处乱瞄,视图通过观察其他仆从的行动来得到答案。
可惜,这一尝试没能成功。
没有仆从和他一样在送酒水。
手中托盘传来阵阵热意,葛阳辉确定自己的手很稳,可是那四个瓷杯却从某一刻开始晃动起来。
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里面的透明酒液已经被漾到了托盘里。
葛阳辉吞了下唾沫。
他知道,这是规则在警告他。
再不把酒水送到客人桌上,他就要违规了。
可是——可是!
托盘越来越烫,葛阳辉咽了下唾沫。
在随便找张桌子,和询问别的仆从之间,葛阳辉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拦住一个经过的空着手的NPC。
“您好、我这几杯酒,要送去哪张桌子?”葛阳辉强忍住因恐慌而产生的结巴的冲动。
路过的是个男性仆从,短发被整齐地梳进头顶的红帽子里,面上也和那些客人NPC一样挂着喜气洋洋的笑。
葛阳辉做的最坏的准备,就是在提问以后立即被判定为违反规则。
可是,还好,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糟。
仆从居然回答了他的问题:“边上那张。”
葛阳辉重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做对了选择!
手上的托盘已经烫到常人难以忍受的程度,葛阳辉毫不怀疑,自己的掌心已经被烫起了泡。
他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那张桌子边,将酒杯一一摆上桌。
应该,过了第一关吧?
葛阳辉嘴角不受控地上扬了一下。
“嘻嘻,上错了——”
一声尖锐的笑声从背后传来。
葛阳辉笑容僵住,呼吸骤然窒住,嘴巴大张。
一股巨力轰然袭来,重重落在葛阳辉背上,玩家觉得自己的内脏仿佛已被砸得四分五裂,浑身每一寸筋骨都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噗——”
虽然葛阳辉是背对他的, 可路诚却将那边桌旁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见葛阳辉对着空气说了句话,随后哆哆嗦嗦地将手中托盘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紧接着蓦地喷出一口鲜血!
在短短数秒之内,方才还鲜活的人体就像是被塞进了真空机里, 抽走了身体内的所有空气。
葛阳辉的玩家频道里,从那个戴帽子的男性仆从出现开始,数不清的弹幕就把界面淹没了。
遥远的直播大厅中惊呼声迭起。
可惜这些声音全都没能传入葛阳辉耳中,并且再也不可能让他听到了。
葛阳辉变成了一张彩色的纸人,扁扁的,轻轻飘落在桌上, 浸泡在他刚刚吐出的那滩血水里。
再纵观整个庭院, 所有仆从全是梳着两个粗麻花辫的少女,哪有什么男人?
路诚抬手抹了把脸,将呲牙咧嘴的表情恢复正常。
靠, 太特么吓人了!还好抽到那个倒霉角色的人不是自己。
两队扎着红头绳的仆从从两边廊道进入庭院, 速度飞快地擦干净桌上地上血,顺便擦掉了半融化在血中的葛阳辉。
庭院再度恢复安静, 无人喧哗,也无人笑闹,寂静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直到这时,路诚还是没能确定自己的座位。
好在宾客身份的自由度比仆从身份大, 没人来催他,他也没感受到任何异常。
他试图观察几个已经落座的玩家, 却没能从中找到任何规律。
小秦到底跑哪去了?
酒宴还没开始, 所有玩家都如临大敌, 路诚又一次放出藤蔓, 这次他的目标是靠近门旁的桌子。
木桌被红绸折成的花团围住,后面坐了个NPC。
路诚将藤蔓从NPC背后绕过去, 看清了桌上摆着的东西。是一张张喜宴来宾登记表。一旁还放着一沓红纸。
红纸整齐摞起,路诚看不见纸面下方的内容,但身为玩家长久以来的直觉让他有一种预感:这叠纸,八成是规则纸。
既然摆在那个地方,应该是用来发给进门宾客的。
可路诚刚才没在任何一张餐桌上看见红纸的影子。
当然,这种东西拿了也不一定会放在桌上。
路诚换了个思路,将藤蔓对准了NPC们的口袋。
衣兜里掏一掏,没有。
再换裤兜。
不远处,一个NPC两眼发直,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喜宴开始,完全没发现有东西正在自己身上作乱。
路诚很快顺利地偷到了一张对折成四方形的红纸。
天赋技能可以隐藏藤蔓本身,却隐藏不了其他东西,路诚一路小心翼翼地卷着红纸,朝自己方向带,做出一种是NPC不小心掉了、又被风吹过来的假象,即使半途中被发现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短短数米距离,没有NPC留意,却逃不过玩家们的法眼。
对面的槐树旁,有玩家若有所思地盯着路诚看了一会儿,偷偷伸出手。
那人站在槐树后面,借着树干掩饰,直接把手伸进了一个背对他的NPC口袋里,成功顺到了一张。
路诚嘴角一抽。
这怪谈里的能人还真不少。
顾不上再看其他玩家,他把目光落回了手中的红纸上。
这果然是一张规则卡。
【囍缘|庭宴:宾客守则】
红山土楼囍宴谨定于——时,于土楼一楼庭院中举行,敬备薄酒,以恭光临。
一、本次囍宴为混座,进入庭院后,您可自行挑选座位,先到先得。
酒宴正式开始前,宾客可在庭院中自由行动,酒宴开始以后,请各位贵宾切勿擅自离开座位。
二、本次酒宴全体服务人员均为土楼家仆,仅有女性,没有男性。
如您在参宴过程中发现陌生面孔,请切勿慌张,礼貌的笑容和友好招呼会为您带 来好运。
【不要和他们说话!!!】
三、可以饮——,不可以饮——
这条规则中,两个关键性文字好像被人用刀尖从纸上削掉了,只留下两小块粗糙的空白。
“饮”这个字比较特殊,应该是指酒桌上喝的东西吧?路诚留了个心眼。
四、请确保您的身上带有红色物品。
如果没有红色物品,一旦被发现,我们将会————
路诚的眉头越皱越紧,规则乱七八糟的,不仅前后矛盾,还到处都是残缺。
五、宴会上:/@/&——没有——不存在——
【你们看不见他!你们不可能看见他!!!!】
一连排鲜红的感叹号触目惊心。
规则卡上共有两处额外被框出的文字,笔迹都与上方正文不同。
正文是铅字印刷的楷体,这两处内容却是手写,颜色暗红,就像是有人用什么东西沾着血写上去的。
路诚头都大了。
他们看不见什么?
总之,第一条规则暂时被判断为可以相信,毕竟一共只有五条规则,不至于连一条完整且正确的都没有吧?那也坑得太过分了。
路诚毫不犹豫地迈开腿,冲向弥羊旁边那桌。
弥羊一桌上也还有个空位,但路诚没去坐。
现在还不知道后续会有什么环节,万一有那种一桌之间互相残杀、只能活一个的坑爹设定,不就死定了?
路诚一动,院子里又有几个玩家也跟着动了。
很快,所有人都坐了下来。
路诚和弥羊的位置背对着背,非常近,他偷偷伸手,将规则纸塞到了弥羊手里。
距离虽近,两人却并不敢说话。
虽然规则中没有明确写过,但到现在为止,院子里没有一个NPC发出过多余的声音。
但这难不倒玩家。
路诚直接用藤蔓在弥羊手背上写字:
【小秦?】
弥羊轻轻跺了两下脚。
这是玩家之间通用的暗号,一下表示“是”,两下表示“否”。
结合语境,路诚明白,弥羊的回答大概是“不知道”。
他不禁有点泄气。
古画的内容,就是庭院中的酒宴。小秦不在院子里,还能去什么地方?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规则卡上的酒宴开始时间被涂掉了,玩家们只能干等着,等待剧情发生变化的契机。
天色一寸寸暗了下去,从下午到傍晚,天空中阴云聚集又散开。
浓郁的焦灼之气在庭院中的玩家之间蔓延。
不止一个人开始在心中暗想: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步骤出了错?
这样的等待,真的是正确的吗?
怪谈一共只持续三天,他们在画里已经耽误了一个下午。
如果找一样物品要进一张画,那玩家起码要进六张。
时间上是否来得及?
有个涂着两团腮红的仆从走进庭院,没有玩家注意到她。
这个下午,院子里已经来过数不清像她这样的NPC。
有的在上茶水、碗筷,也有的只是来转了一圈又走了。
只是,这次来的NPC似乎和先前的并不相同。
不像先前那些一样低着头。
反而不断左右探看,仿佛正在寻找着什么。
当NPC的目光落在某个玩家身上时,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路诚和弥羊心里同时一咯噔。
总觉得,有人要倒霉了。
那是个一直坐在座位上的玩家,穿一身黑衣黑裤,鞋子也是黑色的。
他似乎没同伴,从始至终连和其他人的眼神交流都没有过。
虽然他也很小心地观察了四周情况,却因为位置太偏错过了不少细节。
比如,现在,他应该就是整个庭院里唯一一个没有接触过规则卡的玩家。
仆从来到玩家面前,突然的接近让玩家警惕起来。
他皱眉看向NPC,没有说话。
仆从靠近玩家,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给我,囍物。”
玩家瞳孔骤缩。
什么东西??他根本不知道!
假如他看过规则,很容易可以猜到,NPC的话正对应着第4条规则:请确保身上有红色物品。
高阶玩家的随身空间里堆满各种杂物和道具,要想从中找到一两样红色的物品并不难。
可这玩家没看过规则卡。
毫无头绪。
短暂的几秒钟拉长得仿佛永无止境。
“噗嗤——”
NPC没有给玩家再次回答的机会,她从淮中摸出一把刀来,动作干脆地开了玩家的喉咙。
大动脉被划破,鲜血径直喷出数米远。
“红色。”那个挥刀的仆从脸上笑容扩大,喃喃自语,“喜庆的日子,要有红色……”
其他玩家看见这一幕脸都绿了,你特么管这叫喜庆?
“吉时已到——开席——”
地上血渍还未干涸,幽幽的声音已从楼上传来。
两团顶端结成花状的红绸带自三楼滚落,仆从排队来到庭院中,为宾客上菜。
一道道菜肴很快摆满桌子。
喜宴的菜色很不错,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色泽鲜亮,香味扑鼻。
玩家们眼都不眨地盯着桌上的菜。
接二连三受到血腥刺激,众人的负面想象力此刻正达到顶峰,就怕它们忽然变成一堆血赤呼啦、或是腐烂发霉的东西。
这可都是副本里的基操了。
当菜全部上齐的那一瞬间,院中所有NPC就像约好了一样,同时举起筷子。
玩家们被迫跟着动手。
路诚头皮紧绷,学着身旁npc的动作,夹了一筷面前的凉菜。
很好,没有滴血。
很好,没有爬出蛆虫。
很好、很好,这次副本好像没那么缺德……
直到那筷子菜送入口中,路诚的表情不自主地扭曲了一下。
这尼玛……什么鬼东西?
路诚嚼得一脸狰狞。
他夹的是一叠拌着香菜和红油的凉拌腐皮丝,可吃进嘴里却寡淡无味。
而且极度难嚼,又硬又没有弹性,就像在嚼一叠纸。
路诚悟了。
这一桌菜,不出意外大概都是纸做的。
都吃下去会不会拉不出X来……
可怜的玩家欲哭无泪。
吐是不敢吐的,就算规则上没写也不敢吐。
除了一点经验都没有的愣头青,稍微有点脑子的玩家都做不出这么自寻死路的事。
路诚突然有点羡慕起不在场的秦非了。
被路诚惦记的秦非,此时正站在二楼的走廊边,垂头向下望,将庭院中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青年虽然是站着的,站姿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身体种心格外不协调。
就像是……
正被一个看不见的人,紧紧揽在怀中。
冰凉的气息喷吐在后颈, 激起肌肤表层阵阵颤栗。
玩家面部神态平静,微垂眼眸,遮住眼底掀起的波澜。
他的身后空无一物, 却能感到有一只手,正沿着他的脖子划到后腰,然后圈住了他的身体。
将他往一个散发着寒意的怀抱中揽去。
秦非不太自如地扭动了一下肩膀,换来更深的禁锢。
秦非:“……”
秦非从进入古画开始,回过神来时就身处在这个位置。
非常不幸,他不能动了, 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顶多只能左右摆摆脑袋, 或是勉强晃动一下身体。连走一步或转个身都做不到。
除此以外,那个看不见的“新郎”,一直在秦非身后纠缠他。
也可以说是……
上下其手。
整整一下午过去了, 乐此不疲。
一会儿将秦非压在走廊边上, 一会儿将他的身体重心转向祂的怀中,翻来覆去, 如同幼童摆弄着自己最挚爱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