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是霍仰强撑着忍下来的。
于是霍仰刚站稳,都还没听教官宣布,就径直朝那个alpha揍了过去,打了一架。
但打架么,在军队里是最平常的事情。
教官晚上给江嘉能报告这件事的时候都是笑着的,“江主任,你那儿子真是牛逼……从十级训练器上下来后还能和别人打一架,还打赢了。”
江嘉能叹了一口气,多说无益,反正自家儿子这个倔也是遗传了她和霍启,“好,反正房间已经弄好了,你自己决定吧。”
霍仰“嗯”了一声,“谢谢妈。”
自知alpha不可能开口,岑真白自觉道:“那我现在去。”
霍仰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只留给岑真白一个后脑勺,但岑真白现在大概摸清了霍仰的别扭性子,这就是默认的意思。
他跟在alpha身后 这还是岑真白第一次进霍仰的房间,装修主打一个灰白性冷淡风,满足了这个年纪的alpha装帅心理。
只是他刚跨过门,就被霍仰喊了停。
“你就站在那,”霍仰坐在椅子上,扬了扬下巴,“就在那放。”
岑真白没什么异议,他低着头,雨后青草的味道慢慢地充斥了整个房间,将alpha信息素完全压了下去。
霍仰明显看着舒服了很多,信息素养人这个道理不单适用于omega,于alpha来说也是对的,是双向的。
岑真白说:“我睡觉前再来一次。”
霍仰冷哼一声,没搭话。
岑真白出去了。
江嘉能等着他,满脸抱歉:“霍仰的性子就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也说过很多遍,体罚、口头都试过了,但他就是倔……”
岑真白点头。
“我待会要去一趟第三星,”江嘉能道,“霍仰他自尊心强,肯定拉不下脸来找你要信息素,所以在学校的时候,你帮帮阿姨,稍微主动一点好吗?”
岑真白低声道,“不是帮……我应该做的。”
于公于私,他的确不想霍仰再进医院了,第一是浪费他的时间,第二是江嘉能会担心。
江嘉能是他活了16年来,对他最好的人,他一点都不想让江嘉能失望难过。
“好……好,”江嘉能摸了摸岑真白的头,越摸越心疼,到底是吃了多少苦才长成了现在这样乖巧这样懂事的模样,“有什么事打我终端。”
岑真白就站在原地,任由江嘉能乱rua。
送走江嘉能后,他回到自己房间,咪咪早已等候多时了,顺着裤脚爬上来趴岑真白怀里。
岑真白的脸上情不自禁第地软了下来,带上了点点笑意,眼廓的弧度变得柔和,露出了几颗白色的贝齿。
“咪咪。”岑真白小声喊。
地上摆着两个纸箱,他托一中的老师帮忙寄了自他转学后到现在的所有卷子。
四张卷子下来,岑真白拿红笔一一批改完,又订正记错后,他站起来活动了下,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吓了一跳,已经快接近凌晨12点了。
早就超过了霍仰的睡眠时间点。
他拖鞋都没穿,连忙开门跑到霍仰的房间,敲了敲门,“……霍仰?睡了吗?”
没有回应。
又晕了?疼到答不了话?还是因为不守约,生气了?
“我进来了。”岑真白说。
房间里边早就一点omega味都没了,只剩alpha暴躁到极致的浓烟味。
灯开着,岑真白光脚踩在柔软的灰色地毯上,目光所及之处,他看不到霍仰的身影。
他小跑着拐了一圈,还是没有,洗手间,衣帽间,都没有。
岑真白脸色一变,转身想起外边找,却一下子顿住了。
霍仰闭着眼,皱紧了眉头,躲在他一开始释放信息素的那个角落。
因为在门后,因为焦急,所以岑真白错过了。
那么高大的一个alpha,现在为了尽可能地挽留他的信息素,几乎快团成一个大球。
岑真白第一次那么直观地感受到,霍仰真的很需要他的信息素。
属于omega的信息素很快填满了这个空间,岑真白等了大概十分钟,可霍仰仍然一动不动,安静地匍匐在那。
“霍仰?”他轻声喊道。
“……”
omega小小地皱起眉,慢慢靠近,“霍仰?你还好……啊!”
他的脚腕被猛地抓住了,不知alpha用了什么柔术还是摔跤的什么技巧,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就被放倒在地毯上。
岑真白很想说压根不用这些高难度的动作,只扑过来他也是要倒的。
“你故意的是不是?”霍仰极具压迫感地压在omega身上,他睁着眼睛,单手拢住了omega的脖子。
骇人的alpha信息素从霍仰身上炸开,几十斤地压在岑真白身上。
alpha气极,英俊的脸上满是怒意,手臂上还有一点没退下去的红点,他冷道:“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很开心是不是?”
岑真白没有任何抗拒的动作———这样只会越发激怒alpha。
他只是躺在地毯上,发丝散着,手指微微蜷缩,说:“不是,我只是做作业忘记了时间。”
“抱歉,”omega看着霍仰的眼睛,放出一点安抚意味的信息素,“不要生气。”
第19章 “你真的很一般。”
在满是淡淡青草香的卧室里,霍仰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一缕特殊意味的信息素,明明味道一样,可感觉就是不同。
普通的信息素像是兜头一脸“哗”地给你把火浇灭,这缕则像是温柔地把你的脸捧起来,细细给你洗,完了还要对着脸喷上一点信息素香水,勾人心魄。
霍仰一愣,对上omega的视线,那张大了嘴准备把人吞噬的火“嗷呜”一下缩了回去,只剩可怜的一个小火星“滋啦”一下,也没了,一丝灰烟扭着飘走。
下一刻,他猛地松开岑真白的手,从岑真白身上站起来。
脖子上的桎梏松开,岑真白咳嗽两声,他撑起身,朝alpha看去。
霍仰:“别看我!”
岑真白:“…?”
岑真白站起来,看着霍仰脖颈处的一点点红痕,“你要去看医生吗,不用的……”
霍仰捂住自己的脖子,活像个被流氓非礼了的黄花闺女,凶狠道:“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的话,我就回房间写作业了。岑真白在心里补充完下句,看霍仰生龙活虎的,应该是没问题,他垂下眼,点了点头,往门口也就是霍仰所在的方向走。
霍仰极大反应地撤到一边,几欲贴着门,如临大敌:“离我远点!”
岑真白有些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
霍仰僵了几秒,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他脸色变了又变,忽然恶狠狠道:“你不会以为自己长得很好看吧?”
啊?岑真白迷茫地抬起头。
霍仰恢复了冷硬的模样,他说:“少勾引我,你在我见过的omega里很一般。”
岑真白一心只有被霍仰挡住的那个门把手,他敷衍地“嗯”了一声,“我想出去了。”
霍仰“嗖”地一声从这头窜到那头。
alpha的速度就是快……岑真白感叹了一句,临走前又释放了一点,尽量让信息素持香更久。
第二天,岑真白特地早起了一些,六点半,他穿着睡衣,悄声踱到alpha门前。
门是关着的,为了不让信息素跑掉。
透过底下的门缝,岑真白粗略感觉,房间里边的信息素已经没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的,维持了多久。
他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是敲门进去补足还是等到他们的起床时间七点,万一霍仰现在还没醒呢?
殊不知,就在他出房门的那一刻,狗鼻子的alpha就已经竖起了耳朵。
omega的气味越来越近,直至停在他门口,十几步路之外。
霍仰已经疼了三个小时了,他痛苦地躺在床上,拿被子包住自己,死死抱住怀里的那件校服。
上边有着omega仅剩的一点信息素。
满屋子的信息素只维持了两个小时,在半夜三点的时候,他被痛醒了,空气中只弥漫着冰冷刺骨,哪里还有别的味道。
一开始霍仰还死死捱着,痛怎么了?他什么时候那么矫情了?连一点痛也忍不了?
威逼不算什么,我可很快,利诱来了,alpha的本能情难自控地让他开始联想就在隔壁房间的omega,这让他的痛苦雪上加霜。
终于,疼着睡着又反复被痛醒几次后,他不得不狼狈地起床,一点点嗅着,循着味道,去找房间里还有omega信息素的东西。
一个放在柜子里的机器模型,几本书包里的书,还有一件校服。
十几分钟过去,只有校服还坚挺着。
可能是昨天这件校服搭在了距离omega近的那张椅子上。
霍仰嘴唇干裂,慌了,想尽办法想留住这唯一,放进真空袋里,穿在身上,企图把信息素“赶”进瓶子里,可随着时间消逝,他眼睁睁看着上边的信息素越来越少。
真的好痛。
后来,他自暴自弃地抱着衣服,被子包住他,在做无用功。
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最后一丝omega信息素彻底消散。
霍仰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感觉到岑真白纠结了一会,抬起敲门的手放下,还是回了房间。
他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
叩叩叩。
霍仰费力地睁开眼睛。
岑真白准时出现在门口,礼貌道:“霍仰?醒了吗?”
他可是见识过alpha的起床气的,往他头上扔车钥匙还历历在目。
“我可以进来吗?”岑真白又问。
嘭的一声,什么东西扔到了门上,不知是在叫他滚还是叫他进来。
岑真白又花了两秒思考,如果是叫他滚,估计会直接吼。
所以他轻轻推开门,进来了,alpha仍然待在床上,只露出一小截手臂。
不知是不是omega心理作用,他看那截手臂都像是失了血色。
释放完信息素好一会,岑真白问:“你还好吗?”
alpha中气十足地:“滚。”
岑真白放下心来,滚了。
房间内,好半晌,alpha才有气无力掀开蒙住脑袋的被子。
车上,岑真白看着又放了一点过去,之后一直都相安无事。
直到上第二节课的时候,岑真白突然听到霍仰“嘶”了一声,之后烦躁地甩了甩手。
其实在课室安抚是最麻烦的一件事,人多人杂,他和霍仰的位置在整个班级的左下角,先不说离他们最远的人,一旦释放,前右三排的人估计都能闻到一点。
一般个人意识强的omega是万万做不出这样的事,但岑真白无所谓。
霍仰感觉到,一瞬间,起码有五个alpha看了过来,包括林子坝和宋迟彦。
“别放了!”霍仰斥道。
岑真白戛然而止。
霍仰烦躁地“啧”了一声,他脑海里有一瞬想暴起,把那些闻到岑真白是什么味的alpha都杀了。
岑真白眼睫微微垂着,他做着笔记,秀丽整齐的字顺着卷子的题目写。
忽然,他肩膀一重,浓烟味扑面而来,将他紧紧包裹住。一件校服外套搭在他身上,带着点不是小码该有的重量。
霍仰看着黑板,半点没把视线转过来,他命令道:“往里边放。”
同等量下,alpha的信息素是能压住omega的。
林子坝瞪得眼睛都快出来了,他手肘狠狠痛击自己的同桌:“什么情况???”
宋迟彦悠悠道:“我怎么知道。”
下课后是午休时间,霍仰毫不客气地从岑真白身上扯回自己的衣服,然后,非常自然地穿上。
这一幕,不少人都注意到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最是八卦,可他们燃起的熊熊好奇之心,都被霍仰那冷漠的神情吓退了。
林子坝就不一样了,他从来不怕死,直接搭上了霍仰的肩膀,三人一起往外走,“诶,你和那小omega……”
“霍仰。”
他们被叫住了,林子坝声音一顿,他转过头来。
是岑真白:“我能跟你们一块去吗?”
林子坝:“啊?”
宋迟彦挑了一下眉,去看霍仰。
霍仰没说好还是不好,停下的脚重新抬起,往外走去。
岑真白跟上,霍仰校服上的信息素并不多,因此他也不敢放多,那一点估计只够解燃眉之急。
特别是午休还有三小时那么长。
许多人都看着他们四个人一起走出了校门。
“卧槽!!!”
“什么情况?那omega融进了那坚不可摧的金字塔三人组了?”
“操,好羡慕那omega,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要是我和霍少高匹配度就好了……不一定霍少,三个随便哪个都行啊。”
霍仰、林子坝和宋迟彦照旧去校外吃,还是那个商场。
自从林子坝知道岑真白不是那个在景山一号门口闹事的那个omega后,态度就一百八十度调转了,平时在课室也会和岑真白聊几句。
他刚坐到omega旁边———
霍仰踹了一脚他的屁股,面色不虞,“滚。”
林子坝懂了,嬉笑着让位,“您坐,您坐。”
霍仰在离omega最远的地方坐下了,“不坐。”
妈的,刚刚林子坝凑那么近,都不知道有没有沾上信息素。
他只是不让别的alpha靠近岑真白,不然他身体会不爽。
于是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画面:三个alpha坐一排,对面坐着一个omega。
岑真白任由三个alpha点菜,他头都没抬一下,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做他的卷子。
“小白啊,”林子坝这么叫岑真白,他托着下巴,认真问道,“你这么努力干什么?”
平时只要他见到岑真白,那双细白的手就没有一秒是空的,不是拿着卷子就是拿着书。
岑真白说:“我想考冀大,冀大分数很高,我不想有一点不稳妥。”
“冀大?”林子坝这次的声音带上了真情实感的疑惑。
岑真白“嗯”了一声,以为他不知道冀大是哪所学校,便解释道:“冀宁大学,第二区排第一的公立大学,里边……”
“不是不是,我知道冀大是哪所。”林子坝打断。
他古怪道,“只是,你肯定是上星际大吧?霍仰在啊。”
“初雪!”有人喊起来,“是初雪!”
岑真白拧过头去,透过清晰冰冷的大片玻璃窗,他看到一点点雪飘下来,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有一小片被风吹了过来,贴在他眼前,是四个树枝型的,但没一会,就又被吹走了,不知道飘去了哪。
就像他一样。
暗沉沉的天空在岑真白的瞳孔中倒映,他望着窗外的萧瑟景象,
星际立高秉持着极致的人文主义教学,讲台上的老师道:“出去看看吧。”
学生们欢呼,一哄而散。
霍仰插着兜站了起来,一掀羽绒服的帽子盖在头上,低头时遮住大半张脸,只余线条冷硬的下巴。
林子坝和宋迟彦也说着话往外走,就在要踏出教室门时,林子坝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问:“小白,你不去吗?走呀,一起去看看。”
岑真白便收回视线,沉默地跟在三人身后。
下雪天气更冷了,寒风掠过他的脸,霎时在苍白的肤色上蒙上一点冻伤的红。
几乎每个上课的班级都停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从学校楼梯口出来,他们都带着惊喜的神情、开怀的笑意,伸出手来去接那稀疏的雪花,或双手合十许愿下一年的美好。
三个alpha也在不远处说着什么,可能是圈子里的八卦,可能是小时候的趣事,可能是游戏的内容,连霍仰都忍不住笑。
唯有岑真白,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路灯旁,一动不动,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睫毛上、衣服上,很快就白了一片。
虽然已经在霍家住了大半年,可omega还是瘦,下巴尖尖的没有一点肉。
林子坝凑到霍仰跟前,悄悄道:“我怎么感觉这几天小白不怎么开心啊?”
霍仰闻言瞥了一眼岑真白所在的方向,道:“上不了自己喜欢的大学呗。”
岑真白还记得当时林子坝说出那话时心里那一声清脆的“咯噔”。
当天晚上霍家,江嘉能出差去了,他只能去问霍启。
岑真白还是第一次上四楼,这一层是江嘉能和霍启的办公区域,他敲了敲门。
霍启的声音:“请进。”
岑真白推开门,“霍叔叔。”
霍启放下手中的工作:“怎么了?”
岑真白有点紧张,莫名咽了一下唾沫:“半年后的统考……我想考冀大。”
霍启哪怕穿着家居服,也挡不住那沉寂了许多年的严肃气息,他听后摇了摇头:“抱歉,你到时候和霍仰一起上星际大。”
审判刀砍了下来,血花四溅。
猜测了一个下午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岑真白不可置信后退半步,瞳孔剧烈颤抖着,嘴唇瞬间失了颜色。
他前十六年苦苦支撑,这大半年别无所求,他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只想靠自己的能力考上冀大,再然后是协同医校。
第二星的考试与教育政策和其他星球的不太一样,高中三年后统考,考上大学后读两年大学知识,之后才是专业考,去各个“术业有专攻”的学校再读三年,例如军校、医校、体校、文校、研究院校等等。
因此第二星比其他星球多出一次人才筛选,分别是升初、中考、高考和专业考。
而岑真白想去冀大的原因也没别的,很直接,就是五分分差内,协同医校优先录取冀大学子。
长久以来坚持的目标被击毁,岑真白一瞬间很迷惘,也崩溃,可他仍然竭力维持着冷静,他嘴唇颤抖着,问:“为什么?那时候我成年了啊……是因为霍仰吗?霍仰病没好,所以我就得一直跟着他,我、就不能有自己的……”
话音戛然而止,岑真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是托霍家才有了这种好生活,现在还寄人篱下的他,说这些未免有些软饭硬吃了。
霍启神色不惊,他实话实说道:“这是第一个原因。”
岑真白:“第一个?”
“还有第二个原因,”霍启说道,“现在有心人都知道了,你是霍仰唯一的药,而霍仰,是我和嘉能的儿子。”
岑真白没懂。
霍启:“原本不想告诉你的,你有没有察觉到从一个星期前,每次你和霍仰放学,都有人在盯你。”
作为omega,岑真白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有一次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监视的目光离得很近,可他抬头,怎么也找不到。
“我们现在不仅要保护霍仰,”霍启道,“也要保护你。”
岑真白不说话了,他难以接受。
“上升到星球与星球之间的层面,那里很很黑暗,你还小,无法想象。但我能明确告诉你,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和江主任,不敢有任何疏忽。”
岑真白安静了很久,霍启也耐心地等着,没有催促他。
久到岑真白觉得可能半小时都过去了,他才哑着嗓子道:“那再两年呢?专业考我能选自己喜欢的院校吗?”
霍启也沉默半晌,残忍道:“我不建议。”
岑真白忽的觉得眼前的世界暗了下去,他有些眩晕,心口处很痛,呼吸不畅,像沉了好几个砝码。
“但,”霍启来了个转折,“那个时候如果你已经考虑清楚了,也能承担起后果,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得到答案的岑真白从书房出来,回到二楼的房间。
一切都是那么好,温暖的灯光,柔软的地毯,舒适的床铺,他走向书桌,坐下来摊开试卷,开始写。
写了两题后,他忽然猛地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眼尾那一抹粉红转瞬即逝。
一小朵雪花恰好落在他的眼睫毛上,冰得岑真白回神,他察觉霍仰投过来的视线,也抬眸看过去。
“看什么看,”霍仰说,“所以我当初就说不能开始,你不信,谁知道你抱着什么目的……”
岑真白是被自家父母找来的,霍仰也知道了,但一般人怎么会同意寄养在陌生人家,除了为财和为名,他真想不到别的。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猜得也不错,岑真白的确听闻是霍家才同意的。
岑真白默默地垂下眼,转身回了课室,下意识掏出没有做完的卷子,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可就要落笔之时,他来了点茫然与空虚,就像林子坝所说的,他这么努力为了什么呢……
但很快,他就重振旗鼓,再次坚强起来,为他的新目标:两年半后的专业考。
还有,让霍仰好起来。
在两年半之内。
还记得上一次检查医生说的,霍仰的病虽然没有一个确切时间能保证什么时候恢复,但还是有很大几率能完全好起来的,因为腺体发育完整。
只能确定一件事,就是信息素融合治疗越多越好。
不一会儿,学生们陆陆续续地从室外回来了。
想通之后,前几天还宛如突然枯萎的树苗般的岑真白像是重新找到了忙碌的理由,动起笔来。
身旁的椅子滋啦发出声响,是霍仰回来坐下了。
岑真白问他:“要闻信息素吗?”
霍仰还没坐稳,浑身带着冬天的寒意,乍一听差点没从椅子上栽下去,他低声道:“不要说那么暧昧的话!”
一般只有情侣才会互相询问要不要闻信息素,不亚于调情。
岑真白:“要吗?”
的确有点疼,霍仰咬牙切齿:“找个没人的地方。”
教学楼的最顶层有许多空教室,是供给学生们自习的。
霍仰锁上门窗,拉好窗帘,活像要做点什么不见得人的事。
岑真白站得远,空教室又很大。
霍仰闻了半天,每次就一点点,吸完了就没,然后再等半天,比没吸之前更让人难受,抓心挠肝的,霍仰越闻越狂暴,“你放了吗。”
岑真白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后脖颈,真是傻了,竟然忘记了撕阻隔贴,他抬手撕下来,放在桌子上。
霍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方的动作走,阻隔贴是薄薄一片类似于药膏的东西,有很多种样式也有很多种香味。
岑真白用的竟然是草莓形状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嘉能给买的。
霍仰当头一棒,猛地神智回归,心里升腾起一股烦躁,他忍不住道:“说了不要再勾引我,我对你没兴趣。”
在alpha眼里,阻隔贴那么私人的东西直接放在他们前面,无疑是一种暗示:阻挡我腺体的异物已经没有了,来标记我吧。
虞兮正里M
岑真白没读懂也不在乎霍仰的弦外之音,他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胸口。
霍仰视力极佳,他看到omega穿了四件衣服,最里面的是高领的黑色打底衫,非常贴肤,紧紧地包裹住了整个脖子。
岑真白又用手勾下,把脖子露出一截来,又细又白,上边还有一点紫色的血管,与黑色的反差冲击着alpha的眼球。
omega低下头,让霍仰清楚看到那雪白的、没有被牙咬过的腺体。
没开灯的教室,厚重的窗帘,雨后青草的信息素毫不留情地去捕获alpha。
霍仰无端地滚动着喉结,像是把omega的信息素吞下肚一般,他只觉得那一抹白,实在是晃眼。
妈的,他暗骂,这不知检点的omega,还好他自制力好。
初雪过后,星际立高放寒假了。
岑真白收拾了两大箱的书和卷子回霍家,饭桌上,霍启问他有没有想要去的冬令营或者想去哪个地方旅游。
岑真白一一摇头拒绝。
霍家的晚饭不大肆铺张,都是些很家常的菜,蒸排骨、凉瓜炒牛肉、荷叶蒸丸子、芥末秋葵和上汤桑叶。
岑真白看着对面的霍启开始装第四碗饭,他终于知道霍仰的饭量是遗传了谁。
omega吃饭很慢,他也不说话,就是安静地嚼着,嚼完了才吃下一口,像维持生命才不得不吃一点的架势。
霍仰就和岑真白吃过那一顿饭,三个alpha点得很多,摆满了整整一桌,哐哐哐扫荡完,岑真白那一碗饭还没吃到底。
跟猫吃似的,倒胃口。
霍仰心里吐槽,如果霍启不在,估计直接说出口了。
“那你呢霍仰,”霍启问,“寒假军令营,还去吗?”
霍仰不假思索道:“当然去。”
岑真白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下,去几天?应激期不是还没过吗?
霍启道:“真白可去不了。”
霍仰烦闷地连塞几口牛肉,“我会想办法。”
霍仰从十岁起,每年的寒暑假都会去军令营,除去能涨经验、强体魄、混脸熟等,还有一点,可以碰器械,机甲、枪支、炮弹等。
alpha对这种泛着冷冰冰金属光芒的东西都抱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喜爱。
霍启:“后天就是开营时间,封闭式训练,为期一个月,有什么办法赶紧想了。”
见两人还有话要说,岑真白吃完就先行回了房间。
不止霍仰在想办法,他也在想。
俗话说得好,小病怕拖,就怕原本可以治好的,这样搞一两次,彻底坏了。
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他一点都赌不起。
最好的解决办法其实就是互相给一个临时标记。
omega对alpha的临时标记,咬深一点,信息素最长可以维持半个月。
alpha对omega的临时标记,则是把多余的信息素都先清空到omega的腺体里。
摊开来讲,岑真白对临时标记没有很大的抵触,只要不频繁标记,偶尔来一次,实际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再说了,他们后边会分开,时间能抹平一切,终究肯定连身体也会遗忘那个味道。
只是alpha肯定不会同意罢了。
感觉咬霍仰一口,霍仰能当场从二楼跳下去,愁得岑真白一晚上睡不好。
第二天下午,alpha还是没采取任何行动,岑真白坐不住了,主动去敲隔壁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