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威怒道:“你还知道我是中将!你现在给我回病房,关禁闭半个月!”
霍仰回头看了岑真白一眼,离开了。
秦威板着脸,目光扫过在饭堂的所有人,连岑真白都感觉到了威压,更不用说这些alpha们。
秦威说:“全体立正!列队!”
大家一下就动了起来,仅用了十几秒,就列列排排站好。
秦威:“岑医生是自愿从安全的二星来到战争前线,是特地过来给你们治疗的,是过来救死扶伤的!”
一字一字像千斤重砸在这些alpha的脊梁骨上,秦威越说,他们的头越低。
秦威:“你们就这么污蔑抹黑他?”
是的,他们明显都忘了,明明一开始,随军医的到来,让他们多么高兴,多么感激。
“全队!每人周一给我上交一份五千字检讨!”秦威冷道,“如果你敢说你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这场是非,可以过来和我打报告。现在!绕基地跑五十圈!走!”
alpha们听令,呼啦啦往门外跑,不一会,饭堂就变得空荡荡的。
秦威和他道歉:“抱歉,岑医生,是我没管理好。”
岑真白摇了摇头,并不想参与进去,他离开了饭堂。
回去的路上,他还碰上了绕圈跑的alpha队伍,可他们全都没敢看他。
来到霍仰的病房前,岑真白第一次生出了点犹豫,他快速往里边瞄了一眼,没看着有医生在里边。
之前军医好像提了一下,两个月过去,霍仰虽然还不能经常下床,但不是那种不能自理的程度,所以专职照顾的医生就被拿去“充公”了,不再全天只为霍仰,有需要终端联系。
岑真白站了一会,还是敲了敲门,进去了。
殊不知,门缝底下的光线早就暴露了他站在门外的踪迹。
“你来了。”霍仰每次都会说这句。
岑真白“嗯”了一声,“我来看看你的伤。”
那把枪够迷你,后座力不大,因此霍仰的伤口并没有裂开,只是骨折的程度不知道有没有加深,反正要痛多几天就是了。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霍仰反而成了道歉的那个人,上来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岑真白说:“为什么要道歉?”
alpha无意识地捏着手指关节,低声道:“我不想这样的,可因为我说那些话,无论如何你都要被讨论。”
他也说了在追他,可他甚至不敢问岑真白对此的想法。
哪知岑真白先问了:“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霍仰一怔,摸不准omega的意思,迟疑道:“你问哪一句?”
岑真白道:“最后一句。”
就像现在也是,他不喜欢我,是我单方面在追他。
霍仰说:“……是真的。”
岑真白垂着眼,眼睫毛纤长遮住瞳孔,他重新给alpha包好绷带。
见omega不说话,霍仰喉咙发紧,他说:“你不用担心我会骚扰你,你讨厌我我知……”
话音被打断,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高个子alpha迈进来,同样也身穿军装,铿锵有力道:“报告霍少校!二区特种部队,林子坝,军衔上尉。”
霍仰和岑真白双双收到惊吓,手上动作都停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因吓到两人而沾沾自喜的林子坝。
门外发出很大一声“啧”,“我说林子坝,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没眼力见啊。”
很熟悉的声音。
岑真白微微睁大了双眼。
于小鱼走进来,靠着墙,摆了个很酷的姿势,那着装,那大帽子,乍一看,还以为什么西部牛仔,“没拉住,不好意思。”
岑真白:“小鱼!”
霍仰:“……你们怎么来了?”
相较于之前在众人面前的冷淡,此刻见到老朋友的岑真白表情明显开心了些,他放下霍仰的手,站起来,道:“好久不见。”
林子坝当着霍仰的面,一个箭步和岑真白进行了一个有距离感的拥抱,大叫:“小白!我好想你,咱们也三年没见了吧!”
霍仰看了看自己被冷落的手,又看了看面前一A一O相拥抱的场景。
他瞪着林子坝。
岑真白问:“你们怎么来了?”
林子坝:“听江主任说你和霍狗都差点没了,吓得我,立刻跟上级申请了。”
霍仰:“是一直到战争结束还是?”
林子坝:“就一段时间,我在二星也有事干的好吧!”
“我和他一趟飞船,”于小鱼抬了抬下巴,又晃了下自己手里的摄像机,“战地记者,多———酷啊!”
岑真白轻轻皱眉:“但太危险了。”
于小鱼冷哼一声,瞪了下岑真白的腿伤,阴阳怪气道:“诶呀原来你也知道危险呀……但你怎么也在这呢?真奇怪……”
岑真白自知理亏,不说话了。
两人都在这了,他问:“宋迟彦呢?”
林子坝假装没听见。
于小鱼凑过来,用气声道:“听说两人已经半年没联系了。”
这下可真是出乎岑真白意料了,他问:“怎么会?”
于小鱼摇头,表示不清楚,他刚刚在门外看到霍仰和岑真白两人明显在说悄悄话,可他看在眼里,却不敢再乱想了。
当初岑真白退婚这一消息可着实把他震惊了一个学期,直到毕业了,晚上睡觉前想起这事,他还会嘟哝几句“怎么可能呢”,而且走得那么干脆利落。
毕竟当初最笃定岑真白喜欢霍仰的就是他。
没想到现在形势倒转了,于小鱼看着霍仰坐在病床上偷瞄岑真白那小媳妇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霍仰从瞪林子坝改为瞪于小鱼。
几人聊了一会,林子坝和于小鱼要先去弄一下宿舍,岑真白帮霍仰调整完手臂,也离开了。
于小鱼作为omega,也是单人宿舍,就在岑真白对面,他本想逮着岑真白聊会天,但满身脏也不好意思在别人宿舍里待。
“小白,你带我去找找浴室?我满头灰,受不了了。”
岑真白点头,道:“那我一起去,你等我下。”
两人在公共浴室洗完,打算去洗衣房,里边只有两个alpha在角落那里,刚走进去,就听见他们的聊天,声音不算大。
“妈的,我受不了霍仰了,见过恋爱脑,没见过这么恋爱脑的。”
于小鱼下意识停住脚步,顺便把岑真白也拦在了外边。
于小鱼竖起耳朵:“嘘,有新闻。”
岑真白:“?”
里边没有察觉,继续聊:“当时还不知道,我说钱二说了几句岑医生,霍仰那么激动呢?直接给人揍得眼膜耳膜破裂,把终端都砸烂了,还把事情放大到了上级,让钱二直接被开除军籍,三代不能从军。”
“钱二那事也的确干得很缺德,他那哪是说了岑医生几句,他那是偷拍!还专门逮着岑医生的……那什么拍,我都忍不了。”
“也对,霍仰好像也被罚了是不是?”
“直接被处分了!”
之后两人唏嘘了几句就开始聊别的,于小鱼见挖不出什么了,就往里走。
那两人见了岑真白,饭堂的事让他们心虚地喊了句“岑医生”,连忙弄完出去了。
岑真白指最角落的那台洗衣机,“这是我们几个医生用的,会干净些。”
“啧……霍仰真的,”于小鱼挠了挠头,“我当时真以为你喜欢他呢。”
岑真白说:“我知道。”
于小鱼:“主要你的反驳真的很像嘴硬。”
岑真白:“我记得我很认真。”
“哈哈哈哈哈话说,霍仰还来过一次同学聚会。”
岑真白那时也收到邀请,但医校太忙,他抽不出时间。
于小鱼:“不过在饭店里坐了二十分钟就走了,饭也没吃。”
岑真白随口问:“那他来干什么?”
“谁知道……啊,卧槽,这么一提,我突然想起个事,”于小鱼说,“就那会我实习期,老板给我派了个活,让我去贫民窟拍一下底层人民的生活,我就去了,结果我在那里看到了霍仰。”
岑真白一顿,“为什么?”
霍仰怎么可能会去贫民窟那地方?怎么想,贫民窟和霍仰这两个词都搭不上边。
于小鱼耸了下肩,表示不知道,“他那时候穿着军装,旁边也有很多军人,我没好上去搭话。”
岑真白沉思着没说话,应该是任务吧。
“哦还有,”于小鱼不减当年的话唠体质,都没等岑真白回应,自己一个人就能叭叭半天,“我也知道你们在饭堂发生那事,当时我和林子坝和其他人正在秦威中将那里报到,指挥室的监控全程实时直播。”
岑真白:“……”
于小鱼感叹:“真,大变活人啊。”
晚上,岑真白带于小鱼去饭堂吃饭。
路上,他被拦住了。
几个alpha深深朝他鞠躬,道歉道:“岑医生,对不起,饭堂那件事,我也和兄弟们讨论过,真的很抱歉……”
岑真白“嗯”了一声,他没说原谅还是不原谅,只是接受道歉而已。
于小鱼第一次吃军队的伙食,新鲜劲还在,竟觉得挺香。
岑真白:“我待会要去霍仰那检查一下,你先回房间?”
他现在受伤了,每天上班的时间少了很多,加上霍仰受伤他有责任,干脆分担其他医生的工作量,把每晚的查房揽过来了。
于小鱼说:“又不远,我跟着你去,万一你摔了我还能拍照。”
岑真白:“?”
霍仰现在还不能吃饭,只能吃一些流食。
地下没有窗户,他不能看外边发呆,关禁闭不能出门,也没有人和他说话,只有一些无聊的电子产品。
身体重伤的状态下,他每天几乎有十二小时处于睡眠中。
就像现在,霍仰闭着眼睛,睡着了,只是眉头紧皱,很不安稳的模样。
岑真白说:“他睡了。”
于小鱼比了个ok,“我在外边等你。”
岑真白没想弄醒霍仰,轻手轻脚地给他测量一些身体基本健康指标。
可能是被冰凉的仪器碰到了,霍仰突然挣动起来,看着想从梦里醒来,却失败。
岑真白把压在霍仰身上的缩小电脑屏拿走,大概率因为压着身体了,所以才做噩梦。
他叫醒alpha:“霍仰。”
可他的声音似乎更刺激到了霍仰,alpha“唔”了几声,仿佛被人绑架时的反抗。
紧接着,他胡言乱语道:“别、别……”
岑真白打算轻拍的手顿在半空。
霍仰英俊的脸痛苦万分,他在睡梦中用尽全身力气挣脱,现实中不过动了动手指。
他声音断断续续的,时大时小:“不这样……不、要听!呜别讨厌我……”
岑真白拍下去,“霍仰。”
霍仰的眉头紧皱到抽动,他喘了一大口气,猛然惊醒,他看到了岑真白的脸。
岑真白解释:“看你做噩梦了。”
霍仰胸口起伏着,他足足花了好几分钟,才让僵直的身体活动起来。
期间,岑真白耐心等着。
霍仰把自己撑起来,哑声道:“……对不起。”
岑真白摇了摇头,他去倒了杯温水,放在桌子上。
霍仰拿过,往嘴里灌里一口。
岑真白突然说:“我今天,忘记和你说谢谢了。”
霍仰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岑真白是指饭堂那件事,“不用……”
“还有,我不讨厌你,”岑真白说,“起码现在不。”
第80章 “你进来吧。”
第三星天气多变恶劣,二星都下了几场雪了,这边也该冷的天气却烈日炎炎,就这么反常地热了几天后,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夜之内入了冬。
第三星的冬天比第二星要冷得多,感觉一下子跌倒了零下十度。
岑真白穿上军队统一发的大袄子,一出门,却被贴在门上各式各样的便利贴拖住了脚步。
都是那群alpha军人的道歉。
出乎意料的,去秦威那边打报告说从头到尾都没参与一个字的人还不少,足足有几十个。
岑真白的腿恢复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依靠拐杖,只是会一瘸一拐走得慢些。
他每天例行去两趟病房,中午一次,晚上一次。
霍仰大多时候都在睡觉。
可每一次,尽管岑真白已经很轻了,但只要经过霍仰身侧,霍仰总会迷迷糊糊醒过来。
这次却好像成为了一次例外,昨晚没睡好似的,alpha睡得特别沉,也没有做噩梦。
岑真白在他周围来回走了两趟,都没有动静。
数值正常,岑真白摆放好设备,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阻力感突如其来,什么东西拉住了他。
果然,仍不是例外。
alpha还没有清醒,只下意识地用手指勾住岑真白的袖口。
岑真白:“醒了?”
霍仰含糊不清道:“……你来了。”
岑真白说:“嗯,走了,你继续睡吧。”
霍仰立刻清醒了不少,他只想让岑真白多留一会,嘴巴不过脑子地找了个话题:“我想洗澡。”
岑真白一愣。
霍仰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解释:“我没有对你耍流氓的意思,就是……单纯想洗澡。”
岑真白折返,道:“你衣服脱了。”
霍仰没有怀疑自己听错,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会错意了。
“我看看你的伤……啊,我帮你脱。”岑真白忘记霍仰的手还没有很灵活。
omega凑过来的时候,饶是双方都贴了阻隔贴,但鼻尖周围稀薄的空气还是染上了淡淡的青草味。
隔了好久好久。
霍仰一瞬间,很难过。
不是那种血液里散发出来的浓稠,只是omega本身自带的味道。
很好闻,他的身体很喜欢,他也很喜欢。
霍仰不由自主地往后靠,后背紧紧贴着病床。
可只要一垂下眼睛,就能看到omega眼皮上泛着淡淡青色的血管。
尖锐的痛,不容置疑地从腺体处蔓延至四肢,但他忍得很好,表情都没有抽动一下。
岑真白当然不是一颗一颗地把霍仰的病服扣子解开,而是直接扯起衣服下摆拉高,他说:“你的伤口还不行,不是有医生帮你擦拭吗?”
霍仰感觉自己都腌入味了。
病房里消毒水味太重,他闻不到那个医生的性别,“那个医生是alpha还是……”
岑真白:“beta。”
霍仰顿时侧过头,不太高兴,“我讨厌beta。”
只有在这种时候,alpha才会显现出一点读书时的影子。
岑真白离开了。
霍仰刚放松下来,门又一次被打开,他以为岑真白忘记拿什么东西。
然后于小鱼看到霍仰的表情一秒淡下来。
于小鱼“啧”了一声,服了,“我特么是来帮你的,关于小白。”
霍仰面无表情:“什么?”
于小鱼:“你求我。”
霍仰一点面子没给:“滚。”
于小鱼利落地转头就走,人都要走出门外了。
霍仰咬牙切齿道:“……等等。”
于小鱼得意地靠着门框。
“求你,”霍仰感觉含着刀子说话,“回二星请你吃饭。”
“哈。”于小鱼舒爽地发出一声感叹,他应该是第一个听到从霍仰嘴里冒出“求你”两个字的人吧!
霍仰:“你最好说点我不知道的。”
于小鱼不管,无论如何他都爽了,“那你知不知道,你打烂了我送给小白的毕业礼物。”
对不起。
自从再次遇见岑真白,霍仰道了太多太多次歉。
可对不起三个字,往往无力又无用。
霍仰无措又慌乱,他感到迷茫,他毫无头绪,他不知道怎样,才可以补偿岑真白当时的失望与愤怒。
他甚至害怕,岑真白会不会听他说这三个字都听烦了。
明明直到刚刚,他都还很开心,因为昨晚,岑真白说,他不讨厌他。
他从黑名单里被解放了出来,变得能跟岑真白其他追求者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于岑真白来说,一个无感的陌生人。
但现在,那点情绪消失殆尽。
岑真白原谅了他,那是岑真白好,而不是,他做得值得让人原谅。
日子照常。
第三星进入了寒冬,地面温度跌至零下四十七度。
林子坝和于小鱼相继离开,走的时候,于小鱼吊着他那折了的胳膊———还是岑真白给固定的。
最好笑的是,不是被敌人打的,也无关战争,而是他踏出二星基地,为了护着手里的摄像机,不小心摔的。
于小鱼瞧着岑真白眼里藏不住的笑意,他急了:“你懂什么!这是omega的勋章!”
岑真白说:“那我的勋章比你多。”
霍仰的禁闭结束,作为alpha,他身体恢复得很好,手臂也勉强可以使用,已经不用长时间待在病房了,但仍然不能上前线。
他开始干回老本行,有空就去给岑真白开小灶,除去三餐时间,他就在病房里静静等着岑真白来。
只是大家都弄不懂,为什么霍少校不回二星,直到他们看到在医疗室忙前忙后的岑医生。
岑真白的腿也彻底好了,这会,他刚从手术室出来,给一个锁骨骨折的军人打完钢钉。
地面上开始被轰炸,在前线待了一年时间,大家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前所未有的,灯闪烁了几下,啪地暗了,正当所有人动起来之时,又恢复了光亮。
技术兵去排查,说没发现任何问题。
然而没想到的是,晚上接近凌晨,正当大家准备入睡之时,突然,被埋在地下的整个二星基地,停电了。
秦威很快通知大家,是他们的中转无线供电站被炸了。
第三星的所有可供电的厂和站都被毁得差不多,所以他们连接的是发射到外太空的二星无线供电站,但因为太远,所以还需要中转站。
重建中转站起码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岑真白原本躺在床上看书,因为有暖气,所以军队统一发的被子不算厚。
黑暗的那一刻,他失去所有视觉,终端有手电模式,但现在没有供电,万一终端也没电了,那就更麻烦了。
他本想着就这么睡了,只是,他很快就感到了冷。
他血少,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更不用说在失去暖气的寒冬了。
脚先变冷,到手,最后是整个身体,哪怕盖着被子,把所有衣服都搭上去了,他仍然冷得打颤。
被窝里全是冰的。
没有电,生成热水的机器也全是冷水。
岑真白看到终端里,医生群说军人们去拿木柴和煤炭生火取暖了。
结果没多久,刘军医道:“草,刚去到,没了。”
整个基地人多,自然很快就消耗光。
岑真白用终端看了一眼,夜晚,第三星的地面温度零下三十二度,地下零下二十七度。
秦威又通知,技术人员正在拿机甲的机油来小型供暖,先提供给医疗人员,但没法立刻解决,起码需要一小时。
不能这样下去,岑真白打开终端的光,刚想出门,打算去找从今———
门被敲响了。
岑真白愣了下,“谁?”
是霍仰的声音,“我。”
自从上次饭堂事件后,岑真白开始锁门睡觉,他下床,脚伸进鞋里,冰得他一颤。
他给alpha打开门。
霍仰喘着气,像是跑过来的,他抱着一大堆东西,说:“我来给你送被子。”
一到被窝外边,岑真白就情不自禁地整个人都在抖,冷冽的空气完全忽略那一层薄薄的里衣,直刮骨头。
原来那一层被子还是稍微有点用处的,他说:“不用……”
霍仰把他的被子和所有衣服都扔在omega的床上。
他不容置疑,让岑真白赶紧上床,他严肃道:“快些。”
岑真白轻轻皱了皱眉,“真的不用,那你呢?”
霍仰说:“军装很厚,有三层,而且,我是alpha。”
alpha也是人,岑真白刚想开口反驳———
见omega还站着,霍仰干脆直接上手了。
岑真白只觉得一晃眼,他的小腿就躺到在霍仰的手臂上,再一晃眼,他就被打包到床上了。
霍仰手腕上的终端在发亮,他用两张被子紧紧把omega盖住,又用衣服塞好所有可以漏风的角落。
岑真白压根反抗不了,冷空气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僵硬,身上的棉被和布料很重,恍惚中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
紧接着,岑真白看到alpha把手伸进军装口袋里,在努力往外掏点什么。
霍仰掏出两个脏兮兮的煤炭,连渣渣都不放过,他低声说:“……我抢了一点。”
天知道那帮alpha跟饿狼扑食一样,被踩了好多脚,军靴那么厚,他都能感觉到痛。
煤炭在alpha的饭盒里,被点燃,燃着一点红红的光。
霍仰重新站起来,又给岑真白掖了掖被子,可他仍然不放心,有太多睡过去直接被冻死的真实案例了。
霍仰低声寻求他的意见:“我能就在这吗?”
他就守着,什么都不做。
当然能,岑真白点头。
霍仰把所有可以取暖的东西都给他了,那霍仰之后能去哪呢?这里好歹有点煤炭。
于是霍仰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他问:“你还冷吗?”
自然是冷的,没有热源,被窝里压根暖不起来,岑真白努力控制了,但尾音仍然发颤:“不冷。”
霍仰明显听出来了,他沉默了一会,却毫无办法。
门缝底下在漏风,alpha把椅子挪过去,用身体尽量挡住。
他没有一点卖惨装可怜的意思,他在omega面前,向来都是把自己伪装得更强大,他的嘴硬挪去了别的地方。
就像明明疼疯了,也要说不疼。
就像此刻,明明冷得嘴唇有些发白,他也不动如风,在椅子上挺直了腰板,跟在出任务守夜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他在心里洗脑自己,他一点都不冷,这样能勉强减少一点发抖的频率。
房间安静下来。
借着煤炭那一点光,岑真白看了一会,他再次坐起来。
霍仰快速皱起眉:“你快躺好,想冷出病吗?”
岑真白或许不知道,但他们队里有侦察兵,每天都在报告第三星地面上冻死了多少人。
岑真白掀开一点被子,说:“你进来吧。”
第81章 “七个礼物。”
霍仰原本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一床隆起的衣服,闻言,定了好几秒,视线才缓慢地、沉沉地、带有目的性地压过去。
他声音很低,问:“什么意思?”
房间小,哪怕霍仰有意降低存在感,可高大的alpha本就是不可忽视的。
alpha手腕上的终端一直开着最微弱档位的光,岑真白看不太清霍仰的表情,却能看到那节搭在军裤上的手骨干分明,青筋微微突起延伸。
他莫名觉得房间逼仄了起来,不仅空间,还有空气。
alpha的信息素爆发了一瞬,形成一个峰值,但很快又被克制地压下来。
岑真白感受到了,“我说你躺进来,冷。”
他看到霍仰向他这边侧过头,应该在盯他。
目光如炬。
岑真白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指蜷缩回手心。
“可以吗?”霍仰说,“你不介意吗?”
岑真白摇头,裸露在外的肩膀细微地发着抖。
也是,岑真白这么善良,心又那么软,今晚在他房间的无论谁,无论哪个alpha,他都会这么邀请的。
霍仰移开视线,握紧拳头压抑住自己,他道:“……不用了,你躺好。”
岑真白坐着,只有腿在被子下,他说:“你快一点,我好冷。”
可能是真的冷,尾调都变轻声了。
霍仰冷硬的下颌线绷紧,复又松开,他站起来,铁制的蹬腿在地面上摩擦了下。
他的声音莫名哑了一点,他说:“你先躺好。”
岑真白听话地躺下,不仅如此,还往里挪了挪,让出一点位置。
霍仰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唇线压得更直。
alpha军装里边穿了件黑色短袖,他脱掉外套,同样也盖在岑真白那一边,他解释道:“干净的,晚上刚换上的。”
身上又是一重,岑真白牙齿打着哆嗦,他看霍仰光着的两条臂膀,开始怀疑alpha是不是真的不冷了。
霍仰单膝跪上床,捻起被角,又没了下一步动作。
床往下坠了下,岑真白疑惑地看过去。
霍仰莫名其妙来了句:“我是alpha。”
岑真白当然知道霍仰是alpha,难道还突然变成了beta不成?他迷茫地:“嗯。”
霍仰敛下目光,“没事。”
一米二的小床,一个人睡刚好,再加一个alpha,那就是超载了。
就连霍仰躺进去,都不小心碰了下omega的手臂。
岑真白恍然之间,觉得手臂被一个火烧得滚烫的锅底贴了,他反射性地往里纟宿。
霍仰动作一顿,越发往外。
岑真白鉴定完毕,alpha不仅不冷,还热得不行,他有些不可置信。
这可是零下二十多度!
alpha和omega的差距真那么大吗?
霍仰尽力贴着床边,可哪怕他侧身变身成一条线,都不可避免地碰到omega的肩膀。
于是岑真白也侧过身,变为两人面对面躺着。
omega的脸极速放大,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岑真白没有闭眼,恰恰撞进了alpha的眼睛。
霍仰呼吸一滞,连忙垂下眼,好一会才开口,他声音很低:“我把灯关了?”
岑真白说:“好。”
房间全暗了下来。
被褥日夜拥包着omega,霍仰鼻尖全萦绕着岑真白自身的味道。
一瞬间,他的眼睛又热又痛,他紧紧闭上。
岑真白觉得挤,手脚都受限,但他好像也不是很想动。
alpha的信息素霸道地席卷了他的小床,让他只能闻到浓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