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贫民窟的第278天,他去岑真白说过的那个公共浴室洗了一次澡,涨价了,五块一次,里边的人,看到连是alpha的他,都满脸下流。
到贫民窟的第422天,他知道岑志斌已经不在人世了,听房东说,刚把儿子卖了第三年,就被追债的人打死了。
岑真白走过的,他寻着,追着,跟着,一一踏着影子,也走过。
霍仰见到了很多恶心黑暗的事,家暴妻子儿女,霸占邻居老人房屋不还,强女干未成年,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可更多的,是为了生活、为了家庭、为了理想、努力向上靠的普通人。
他帮过老奶奶捡散落一地的橘子,帮失灵的三轮车推上斜坡,帮掉下臭水沟的小猫。
然后,他收获了老奶奶塞给他的几个橘子,和那些人憨厚的笑容和道谢,他们夸他:“真是个好孩子啊!俊俏又懂事!”
霍仰就笑着摇摇头,说:“我不好。”
到贫民窟的第501天,霍仰找到了那个地下黑拳场,他故意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抽着烟,装作很缺钱的样子。
果不其然,有人见他长得好,邀请他去打黑拳。
霍仰同意了。
他从4岁开始训练,到现在23岁,他的对手有狠劲,可惜出拳的速度很慢,霍仰原本能轻松躲过的。
但他没有,他就站在那。
一拳又一拳,他很快倒在血泊里。
原来躺在这,看拳场上刺眼的灯,是这样的啊。
年仅十四岁的岑真白,有多害怕啊……
然后,他住了一个星期的院。
其实他大可可以用霍启和江嘉能的名义,但他还得去和他爸妈商量,说清楚缘由,先不论父母同不同意,就算同意了,两人还得跨职责去到公安那边。
数不清的申请,数不清的审核,数不清的批准。
毕竟这总归不是军队管的事情。
太麻烦。
然而现在,军人去参与地下黑拳比赛,霍少校被打成这样,哪一句话听起来都很荒唐。
军队的领导一个接一个地过来问话,然后又一层接一层地往上问责。
霍仰说他是被骗过去的,那些人看他长得高大,说打篮球五缺一。
他作为联盟军人,秉持着民众困难要出手帮助的原则,立刻前往。
好笑又经不起推敲的理由,但谁还在乎这个?
不出一个星期,该区47位领导被免职,警局大清洗,黑拳场人去楼空,13个相关人统统进了监狱,包括找到岑真白的那个老金,出价的那个肥头大耳alpha,还有吞他钱的那个庄家。
再过三天,直接被挖掘机推倒了,灰尘布满天空,一片废墟。
地下黑拳场,至此,不复存在。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一!继续!晚上见!活着!
这一次,霍仰睡着了。
本来昨天他就一晚上没睡,这下躺在狭窄的床上、暖和的被窝里、喜欢的人身边,慢慢的,意识变得沉沦。
两人都规规矩矩地占着自己那一边的位置,连手都摆得好好的,绝不逾越。
睡到半路,不知几点,岑真白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了挤,有点喘不过气,他人之常情地往后退,却退无可退,后背碰上了墙。
他又理所当然地被冷到,往反方向挪了挪,宁愿贴着挤的那边也不要贴着冷。
有点不舒服,但潜意识又告诉他这很正常,没事的,他非常习惯。
岑真白不动了。
最先醒来的,还是霍仰。
彻底的黑暗会延长睡眠时间,会迟缓人的思维,脸贴着什么暖暖的东西,他闭着眼,用下巴压了压。
应该挺用力的,刚醒,调节力量的那一部分功能还没启动。
然后,他听到一声被挤出来的鼻音:“嗯……”
拖长了调,又软又轻。
霍仰猛地睁开眼,立刻醒了,原来他脸挨着的,是岑真白的心口。
他抬了抬脸,看到了omega暖到发红的耳朵。
岑真白似乎是被他挤得没了放手的地方,只能伸长了搭在他的手臂上。
而他的手臂,恬不知耻地抱着omega月要,圈得死死的。
两人都微微弯着背,姿势刚好是错位契合的,他土里进omega的心口,omega的腿曲起纟宿在他的小月复前。
近得不能再近,距离已经为0了。
雨后草的味道点点落在两人的呼吸之间,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信息素比一般睡觉时无意识释放的量要多一些。
霍仰想闻,所以他就闻了,不顾链接断裂症的带来的后果。
链接断裂症在医学上,被归为精神科,链接断裂是无声无息的,痛的,由始至终只是人的心理,进而反映到肉体。
所以一开始,他吃的六种药里,有五种是精神类药物。
岑真白没有醒,omega信息素会让霍仰痛,但alpha信息素对他来说堪称安眠药,他睡得很沉。
然而霍仰轻轻嗅着,却发觉链接断裂症带来的痛减轻了很多,对于忍痛十级的让来说,几乎可以略等于无。
闻着闻着,意味就有点偏了,他的视线从omega的胸口移到白皙的脖颈。
想要标记,想占有这个人,只要把他变成自己的……就不会痛了。
想要,终生标记。
alpha的本能和精神都这么告诉霍仰,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撑起了身体,侧过头,嘴巴离岑真白的后颈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他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动作太大,床又太小,不仅没拉开多少,还不小心扯开了omega的睡衣领口。
霍仰又被一片白刺到,他彻彻底底地拧过头。
心脏要超负荷跳动,房间内两人的信息素纠缠不清,再呆不下去了,他想出去。
可两人纟交在一起的腿,他都解开了好久,零下二十多度的室内温度,他硬生生给自己搞出了一声汗。
霍仰衣服也没来得及穿,短袖短裤地跑到房间外,竟然还记得关门轻手轻脚。
冷冽刺骨的空气刮过皮肉,他才仿佛活了过来。
吹了一会风,霍仰想了想。就这么露腿露胳膊地去茶水间打温水,一点没把alpha当人看。
但论体质,霍仰的确是alpha中的佼佼者,毕竟鬼门关都走一趟了,也没有怎么生病。
刚刚霍仰那么大动静,岑真白想不醒也难,不过他只来得及看到alpha仓皇而逃的背影,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停电的第四天,两人的终端通通没电关机。
岑真白在床头摸索到了小型灯,打开,世界才亮了起来,他从内侧挪到床边,腿垂在床外。
就在这时,霍仰重新进来了,提着一壶温水。
岑真白原本还没有太清醒,这下也被alpha的短袖短裤惊醒了,他下意识站起来想给霍仰拿外套,却忘了自己没穿鞋,一下子站在地上,冰得他坐回床上。
霍仰皱眉,看了一眼omega暴露在空气中的脚已经有点被冰红了,他把温水放在桌上,紧接着,他单膝跪在地上,让omega的脚踩在他的膝盖上。
岑真白愣住了,就这么看着霍仰握住他左脚脚踝,先给他穿上棉袜,再温柔地托进靴子里。
修长有力的手指绕过鞋带,到靴子的顶上打了个利落的结。
岑真白终于反应过来了,挣了挣,他肤色白,没见过光的脚更是嫩,肉眼可见地染上了粉,脚趾不好意思地虫卷起来。
“已经穿了。”霍仰说。
可是……穿鞋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情。
但alpha说得也有道理,都已经穿上一只了,剩下一只非要自己穿好像更奇怪。
于是岑真白抿着唇,忍着不动了,从他的视角看,自己的膝盖并拢在一起,alpha可能方便使力,原本抓着他脚踝的手缓缓向上,直至托住他的小腿肚。
岑真白打了个很小的颤。
霍仰向上看了一眼,“冷?”
岑真白轻声说:“……不冷。”
alpha的发旋在后脑勺上,小小一个,顺时针走的。
终于穿好了,岑真白如获新生,他站起来,说要去外边打点热水喝。
霍仰提过水壶,说:“已经装好了。”
岑真白不说话了。
霍仰亲力亲为,给omega倒好在水杯里。
岑真白喝了一口。
只是……霍仰盯着岑真白的脸看,奇怪,很少有的。
是水太烫了吗?怎么眼尾红红的?
不应该,他接的是温水,难道他接错了?
alpha感到一点点疑惑。
接下来,他仍然生龙活虎,然而,猖狂之时造下的孽总要还的。
到了下午,霍仰忽然开始头痛,他一开始还没在意,直到嗓子也有些不舒服,又痒又干。
一去测体温,38.7度。
在死神镰刀下逃走两次的alpha,最终在零下二十度不穿衣服到处撒欢下,倒下了。
现在病房被其他人用了,霍仰搬回了六人寝。
反正岑真白待会要去医疗室帮忙,干脆就让霍仰吃了药后,躺在自己这休息。
结果等他忙到下午六点多,从医疗室回到房间时,床上空空如也,alpha不知道去哪了。
可能回自己宿舍了。
岑真白拎着体温器去找霍仰,一个下午了,如果高烧不退,就得拎去打针。
可alpha宿舍也不见霍仰,霍仰的舍友说这几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岑真白又以为alpha是去了洗手间,可等了十分钟也没见人回来,无奈之下,他只能去问有没有人见到了霍仰。
“啊?你说霍少校啊?好像在厨房见到了。”
军队吃饭吃得早,五点多就吃完了,岑真白自然没吃,想着回去吸条营养剂。
一个念头呼之欲出,他加快脚步。
大家都散了,厨房只剩下一个人,煮菜用的是小型自热电磁炉,昏暗的环境,只点了一根蜡烛。
察觉到脚步声,霍仰回过头来,看到是omega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脸立刻阴转晴,他哑着嗓子说:“饿了吗?很快,咳,就好了。”
岑真白皱起眉:“你生着病……”
霍仰还是带着笑意,“最后一个菜,很快。”
刚开始做还好,这样情况下,岑真白也不可能把人揪回去,他说:“你别做了,吃营养剂是一样的。”
霍仰很狡猾的回答:“我也……咳唔,不想吃军队的饭菜。”
岑真白闭上了嘴,半晌,他问:“怎么不点灯?”
霍仰正在做青椒炒肉丝,他说:“留给你用。”
可忽然,不知是不是霍仰颠锅的动作大了,还是哪里吹来了一阵风,蜡烛熄灭了。
瞬间,一片漆黑。
无尽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连一点虚影都没有,岑真白眨了下眼,哪怕他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但面对突然的失明,那一瞬,总归会有一点慌张。
就好像习惯了痛,但总归是痛的。
霍仰低声喊,“别动!”
基地几千人,厨房各个角落都摆满了东西,刚刚吃完了晚饭的碟子什么都没收,炒菜的锅都是那种大铁锅,甚至刀具也随处可见。
万一岑真白一慌张,伸手摸索,划伤了又或者碰到了,就不好了。
岑真白“嗯”了一声。
两人都没带灯,那根蜡烛不知道掉哪里去了,霍仰清了下嗓子,他说:“我找找蜡烛在哪,你就站在原地,好吗?”
岑真白习惯得很快,他道:“好。”
他听到alpha蹲地摸索的声音,又听到洗碗池里的碗滑动的声音,但最为明显的,还是自己的呼吸声,一下轻一下重。
之间一分一秒过去,长时间待在黑暗中,让岑真白有些大脑缺氧,保持着同一姿势站久了,总感觉总要往旁边倒,他反射性地撑了下。
哐当,像是刀被碰到,从桌子上掉到地上的声音。
“岑真白,”霍仰再次开口,“你原地坐下,嗯?”
岑真白不知道霍仰为什么那么紧张,但不是什么很难办到的事,他缓缓蹲下,脚边有一把菜刀,应该就是刚刚掉下来的那一把,差一点就要砸到他脚上。
岑真白抱着膝盖,小声说:“我坐下了。”
他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挺怕黑的,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岑志斌每到晚上,总要到外边打牌,从七点多,到凌晨三四点才回来。
脏臭的家里只有他一个小孩,贫民窟,穷,电费又贵,所以岑志斌不让他开灯。
可有一次,趁他睡着,岑志斌的一个牌友偷偷摸到家里来,刚摸上他的小腿,他就醒了。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他直直地和那个男人对上了眼。
小真白吓得尖叫。
好在那个牌友胆子也小,跑了。
但从此,小真白听着门外,总觉得有钥匙开锁的声音,或许是隔壁家,或许是他心理作用,可他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开了一次灯,结果就那一次,岑志斌回家时大老远就看到了窗户亮着,给了他一顿好打。
不过现在长大了,也还好,没什么好害……
轻飘飘的一声。
蜡烛亮了,毫无预兆,就像alpha,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一样,让他猝不及防。
岑真白平缓的心跳有一瞬地错拍。
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小火苗散着一圈又一圈的黄光。
周围都是一片漆黑,唯独他前面,有光亮。
岑真白眯着眼,看到霍仰单膝蹲在他面前,一手拿蜡烛,一手拢成半圆保护着火苗。
岑真白怔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霍仰俊朗的脸上满是着急,他问:“刚刚有没有受伤?”
明明,受伤生病的人是你啊,岑真白垂眼,看到霍仰的手指上有一道新的血痕。
霍仰的眼里倒映着火光和他,见他不说话,便耐心地等着。
“你……”岑真白张了张嘴,久久说不出话。
霍仰以为omega吓到了,他连声音都变轻:“没事的,怎么了?”
两人蹲坐在厨房的一角,火光偶尔摇曳,摇得几乎凑在一起的两个影子都在晃。
好半天,岑真白才问:“……你知道我看不见?”
霍仰低低地“嗯”了一声。
alpha盯他的眼神太有重量,岑真白忍不住挪开眼。
怪不得他没睡之前一直开着终端的光,怪不得多拿了两盏小型灯回来,怪不得蜡烛熄灭下意识让他别动。
一切都有了解释。
“我没有调查你,”怕omega反感,霍仰解释,“……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把那点回忆当作救命稻草的他反反复复地回想,过了一开始的自欺欺人阶段,总能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为什么第一次被他拖进去房间时,岑真白的手要先在虚空摸几下。
为什么在学农的小树林时,岑真白要打着手电筒。
为什么他说谎手指扭曲信息素不起作用时,岑真白来了句“我看不见”。
再加上两人再次重逢,在霍仰的有意注意下,笃定并不是什么难事。
霍仰说:“当时体检我不知道,后边我去医院问了,你的夜盲,并不是先天的。”
来霍家的时候,岑真白做过全身检查,通过基因检测,得知并不是遗传因素导致的夜盲。
那么后天的夜盲,大多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岑真白读书时在霍家,陈叔盯着他吃饭,夜盲症明显改善了一点,虽然看得不是很清,但不至于真盲。
可上了医校、出来工作后,一是忙,二是岑真白对吃的欲望不大,三是他觉得夜盲症对他的生活影响也不大。
久而久之,便彻底不管了。
门缝底下源源不断地有风灌进来,火焰被吹得变形,光时旺时灭,照映得alpha的脸也时亮时暗。
好奇怪,岑真白能感觉到alpha的目光犹如烈火,在他的脸上徘徊,烫得他想用冰水洗下脸,他紧紧抿住唇。
“真白啊,”霍仰轻轻念着他的名字,念得很慢,他问,“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空气好像变重了,真的好奇怪……压得岑真白头都抬不起来,他喉咙紧纟宿,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后仰,他有点想逃。
手臂被忽的一下抓住,他惊醒,抬起头,半边脸都麻了。
“要摔了。”alpha也向他这边倾身,说道。
霍仰还想说点什么,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雨后草味道,他一愣,连忙后退,“你的信息素……”
岑真白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信息素有些失控,竟然无法收放自如。
这是……发情期的前兆,可是上两个星期刚打了抑制剂啊……
信息素开始在厨房弥漫,这样下去,万一有人进来,都能闻到岑真白的味了。
霍仰当机立断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在岑真白身上,把拉链拉到最顶上,死死捂住,alpha的味道勉强盖住了omega的,他说:“先回房间。”
两人出了厨房,走廊上的墙壁有挂着灯,霍仰一甩把蜡烛熄灭,他跟在岑真白身后,一边走一边释放独属于alpha的警告意味。
omega披着明显大一号的军装大衣,下摆都拖了地。
到了房间,霍仰没进去,而是守在门口。
房内,岑真白掏出一支抑制剂,干净利落地往自己手臂上扎。
抑制剂注入血管,在体内乱窜救火,他感到一阵自身体深处的冰凉,他打了个哆嗦。
可是,alpha的信息素总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鼻尖,勾引着他此刻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
是霍仰的那件外套。
岑真白抬手,捻了好几次才抓到拉链,脱掉后,他爬上床,躲在被子里五六分钟后,才慢慢冷静下来。
内衤库 氵显了。
岑真白闭了闭眼,他现在只剩下两条内衤库,来回穿,洗了就挂在柜子里,也不知道干了没有……
从今好像给过他一条一次性的,岑真白拉开其他抽屉,开始找。
等等,怎么有条不一样的“袜子”卷在袜子堆里?
岑真白拿起来,“袜子”展开,变成了一条内衤库。
岑真白蓦地放大了瞳孔,看款式,明显是他几个月前丢失的那一条。
恰巧这时,alpha敲门,道:“你还好吗?要帮忙、吗?”
岑真白脑子一热,打开门,问:“你是变态吗?”
霍仰被猝不及防问懵了,“什么?”
岑真白把手里那条小布料展示给他看。
仅仅一个动作,霍仰仿佛被那条小布料攻击了,往后退了半步,整个人开始爆红,脸至脖颈、胸口都染上了色。
他连忙解释:“我,你……我不是故意的,我隔着手套洗的……”
岑真白耳朵也红,他扔到alpha怀里,“……那我也不要了。”
“你……”霍仰更是傻了,胸口被甩了下,下意识想收手抱住怀里要掉的白色小布料,反应过来后,手又硬生生停住,最后用胳膊夹住了一角。
小布料晃了晃。
一连套动作不过一秒,他浑身僵硬,不知道是该继续夹着还是松开让它掉下来,好像哪个都不太对,他有些结巴:“你确定,要、给我吗?”
岑·理科状元·真·新晋优秀医生·白难得不过脑子做事,他脑子发麻,勉强冷静下来后,又连忙抢回来,攥在手里。
霍仰如芒在背,他转过身去,不看了,说:“我去热一热,热一热菜。”
之后落荒而逃。
最后也不知道岑真白怎么处理的,总之等霍仰把饭菜端来,两人都红着脸、低着头猛吃,连岑真白都多吃了一碗饭。
又过了两天,新的发电中转站终于建好了。
当地下二星基地整个明亮起来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像是过年了。
天气还没有升温,一个星期过去,alpha宿舍简直脏乱得可以,于是大家商量着搞个大扫除。
霍仰也回到了宿舍,他负责擦窗架和扫掉天花板上结的蜘蛛网。
其余五人关系很好,大家说说笑笑地干活。
霍仰不作声,只干自己的,军人们都不大喜欢他。
地板被泼了水,顺着推过去,就在霍仰快把床架擦完之时,他鼻子动了动,闻到了一丝熟悉的信息素,他猛地侧头,定定地看向门口。
身边的alpha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异常,只因为他和岑真白是百分百匹配度,所以他对岑真白信息素的感应力远超这些alpha。
他站起来,打开自己的柜子,里边常备着omega抑制剂,有十几支那么多,他拿上一支,往外跑去。
舍友:“天呢……他又咋咋呼呼地干啥去,明目张胆地逃活?”
霍仰跑得很快,越靠近岑真白的房间,味道越浓,一路上,他听到好多alpha说:“操这味,真好闻……哪个omega发情期了?文员还是医生?”
再转一个拐角就到了,突然,一声枪响。
每一把枪发射子弹的声音都不一样,这是他给岑真白的那把小型手枪。
omega的房间已经被挡住了,十几个alpha堵在那,而房门,已经被失了智的alpha冲破了。
霍仰的心脏猛地跳起来,不管不顾地释放大量alpha信息素,如海浪一般,强势又恐怖地压过去。
不想死就给我滚!
他的信息素这么说。
尚且还有点理智的alpha们瞬间清醒了,一边干呕一边呼啦啦地逃走,只剩下三个,都要拽上岑真白的小腿了。
而岑真白拿着霍仰给的那把手枪,死死地对准那三个alpha,“别过来……”
他手臂剧烈抖着,几乎握不住。
刚刚那一梭子弹,径直打在了地上。
岑真白不会开枪,他是医生,而那三个alpha,是二星的军人。
他只是想恐吓,奈何alpha们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霍仰手腕用力,一手一个,劈在alpha们的后颈上。
他们接连倒地。
听到声响,岑真白猛地调转方向,指着霍仰。
霍仰平举着手,安抚他,“是我,别开枪。”
岑真白看起来也快撑不住了,他不出声,也退无可退,他的小腿紧紧挤压着床架。
赶来的beta军人和医生被此情此景吓到,也不敢动了,生怕omega一个不顺心,把他们打了。
霍仰说:“没事,你们快把那三个抬走。”
期间,他用身体挡着枪口,掩护beta行动。
有医生说:“霍少校,你行吗?要不我们准备一下镇定枪,打过去……”
雨后草的信息素争先恐后往霍仰身上撞。
霍仰忍得辛苦,他摇了摇头,说:“不用,劳烦你们关上门。”
啪嗒一声,医生只好出去了。
霍仰重新看向omega,声音平缓:“我不会干别的,就过去给你打一针抑制剂。”
岑真白还是没松开手,只盯着霍仰的脸看,似乎在分辨他是谁,可他的眼神明明又是涣散的。
两方对峙着,空气中全是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霍仰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好吗?真白,不害怕。”
这下,岑真白的睫毛似有所感地颤了下,有反应了,他手指无力,再握不住,手枪掉到地上,发出突兀的声音。
他看向alpha的眼睛,轻声喃喃:“好,唔……我不打你。”
作者有话说:
两章内,在一起
说完,岑真白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跌。
霍仰眼疾手快,他冲过去,张开手臂,稳稳当当地把omega接住。
岑真白力气尽失,看起来已经不清醒了。
饇口兮口湍口√1
确认自己安全后,他就再坚强不下去了,只躲在alpha的怀里,阖着眼,源源不断的信息素从腺体分泌出来,猖狂地飘在上空,又沉甸甸地压在霍仰的肩膀。
霍仰第一次感谢自己得了链接断裂症,如果不是还有着丝丝疼痛揪着他的理智,百分百的匹配度,他会在意识到omega发情的第一刻就发狂,比那些alpha还恐怖。
岑真白看着很难受,眼尾发红,微张着唇,竭力呼吸。
霍仰都快心疼死了,他捋开岑真白的袖子,细瘦的手臂上血管明显。
打抑制剂,alpha和omega的必备技能,针头斜着向下,扎进手臂。
就在这时,霍仰的下巴上传来了点濡湿的触感,短暂又突然。
霍仰手一震,差点整个针管掉下地。
离得近了,岑真白似乎才闻到了这个alpha身上有着他极喜欢的味道,他努力抬起头,在alpha的领口处细细地嗅了嗅,越嗅就越往前。
现在岑真白不清醒,霍仰的信息素于他,是致命的存在。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想靠着好闻的alpha。
感觉omega都要钻进他衣服里了,霍仰快要爆炸,额角忍得抽了抽,他快速扎进去,针管推到底。
可抑制剂并不会马上起效,得等个五分钟左右。
怀里的omega还在不停地乱动,要是手还有剩余力气的话,估计都要扒他衣服了。
虽然听着搞得岑医生好像很放荡的样子,但其实,已经非常克制了。
那可是发情期!
听说其他的omega的尺度,那是主动到那种地步!
想了下那个画面……打住!霍仰干咽了下,他往后躲,逼不得已捂住omega的嘴,沉声说:“……不行。”
岑真白的语气完全变了,半睁着迷蒙的眼,薄薄的眼皮都是粉的,短短三个字都含糊不清:“为什么……?”
霍仰出了一身的汗,他不能和岑真白对视,只艰难地拧过头,道:“你现在不清醒。”
omega不说话了,但小动作没停。
霍仰不得已,只能紧紧把人抱住,四肢都搂在怀里。
可是岑真白不舒服,他小幅度地挣扎起来。
霍仰闭紧了眼,洗脑自己死了。
好在渐渐的,omega的动作缓下来,最终安静下来。
谢天谢地,感觉岑真白再动一分钟,霍仰就要真去世了,他松开禁锢omega的手,“还好吗?”
岑真白缓了好一会,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霍仰再待不下去了,他站起来。
岑真白蓦地双脚离地被抱起来,他下意识抓住了alpha的衣服,紧接着,他被小心地放到床上,再一抬头,只看到alpha略别扭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