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仰关上门,力道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啪的一声,堪称甩门。
这没把岑真白吓到,反倒把霍仰吓到了。
高高大大的alpha顿时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外,解释:“我不是要甩你门,我没控制好力度。”
有两个beta军人和医生侯在门外,就怕发生了什么意外能及时阻止。
见霍仰出来了,见识多广的医生下意识往下喵了一眼,唔……感觉大小是beta的两倍。
alpha真可怕,omega真伟大。
即便如此,医生仍然忍不住对霍少校带上敬佩,道:“既然岑医生能治好你的信息素失渴症,说明你俩是高匹配度吧……你这都能忍下来,佩服。”
霍仰急着去卫生间,闻言,欲言又止了几秒,还是忍不住炫耀:“我和他的匹配度是百分百。”
后边去探究岑真白抑制剂失效的原因,发现是抑制剂过期了,过期了三天,但仅仅三天,并不至于完全失效。
所以医生们猜测,那几天估计是有什么因素调动了岑医生的心情和状态。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有医生旁敲侧击地去问,但岑医生铜墙铁壁,怎么都不答,就是表情有些不自然,可这在岑医生身上,已经很罕见了!
另外,霍少校和岑医生两人百分百匹配度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二星基地。
所到之处,处处震惊。
还有医生跑过来特地观摩了下,激动得手都在抖,“天呐岑医生……我,我是信息素科的,我能抽、抽一管你的血吗?我天呐,我们每次想研究百分百匹配度的AO,都找不到观测体!”
之后医生又去问了霍少校,霍少校也慷慨地同意了。
又过了两个月,上级下发通知,第三星和第六星联盟领导人协商成功,正式停战了。
消息一出,二星基地狂欢,有人感激自己活了下来,有人兴奋地给家里人打电话,有人为自己战死的兄弟哭泣。
一共13个二星基地,21189位士兵,89位军医,237位随军医。
士兵死亡3746位,受伤8166位。
军医死亡14位,受伤29位。
随军医死亡42位,受伤103位。
战争历时756天,宣告停战。
死亡名单里,有和岑真白同一个医院工作的那位beta女孩子,第一个站起来说参加随军医,没有亲人,所以财产捐给养她长大的福利院,死在了医院被轰炸的那一天。
霍仰也来找岑真白,听到停战时,他没有多大的喜悦,当然这消息是极好的,不会有人再在战争中无辜死去,和平是每一位联盟人民的共同心愿。
只是……他以后是不是就没有理由频繁地找岑真白了?
毕竟他在富人区,岑真白在新兴区。
就算找了,岑真白会不会嫌烦?
房间内,岑真白正在收拾东西,从明天开始,二星的飞船就陆陆续续过来把他们接回家。
霍仰没话找话:“你听到消息了吗?”
岑真白心情明显挺愉悦的,“嗯。”
霍仰欲言又止。
见alpha不说话地站在门口,岑真白问:“怎么了?”
最终霍仰摇了摇头,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飞船到达三星,大家按批次走,岑真白是下午第二批,恰巧霍仰也是。
离开之时,每人都站在二星基地,闭眼,低头,哀悼每一位烈士。
第二批的飞船到了,秦威道:“来十名alpha帮忙抬下设备!”
霍仰离出口近,理所当然地跟着去了。
这时,岑真白如有所感地回过头,透过人群,看到alpha离去的背影,他皱了皱眉,总感觉……有不好的预感。
错觉吧。
哪知话音刚落没几分钟,忽然,地面上传来了一声巨响,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许多人被吓了一跳,叫出了声。
这么大的声音,只可能是爆炸。
“怎么回事?”
“不是停战了吗?”
“发生什么了?”
大家乱七八糟的,搞不清楚状况。
有人在混乱中大叫:“好像踩中了敌军埋下的地雷!”
大家安静了一瞬,更大的声音炸开来。
“啊?那是不是又有人死了?”
“别吧,都要回家了……”
“需要医生吗?需要吗?!”
“刚刚有谁,林下士,王副官,安中尉,霍少校……”
不好的预感灵验了。
糟糕透了。
手中拎着的纸盒子掉下来,a17从里边滚落出来,停到脚边,岑真白不可置信,他蓦地眼前发黑,眩晕,伸手扶了下身后的桌子才站稳。
他听到了自己虚浮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有时快,有时慢。
砰、砰、砰……砰砰…砰………
不,别来了,他承受不了第三次啊……
岑真白手脚冰冷,死死地盯着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很久,有人又道:“没事!他们有效处理了,无人受伤,无人受伤!”
岑真白听到身边有人道:“害我就说嘛,对于地雷,我们都是专业训练过的,除非没发觉踩上了。”
“就是怕没发觉啊!毕竟要回家了,大家高兴,万一放松了警惕。”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对话,离得很遥远,像是他晕倒之后,有人在现实世界喊他一样。
岑真白侧了侧头,可说话的那两人明明就在旁边啊。
秦威说:“可以上飞船了。”
从今挤过人群,拎着行李,走到他身边,看到岑真白脸色惨白,他担心地问:“岑医生,你不舒服吗?”
岑真白摇了摇头。
“啊!这朵花是你的吗?”从今惊呼了一声,“好漂亮啊,我给你捡起来。”
哦对,岑真白接过a17,说了句谢谢。
从今狐疑地看了岑真白一眼,平时岑医生最讲礼仪礼貌了,这次却没道谢?不管了!总之回家咯!
岑真白跟着大部队,被从今拉着,走到飞船上,然后他不知道怎么找了个位置,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坐下了。
总之就待在这了。
从那时起,岑真白就特别沉默,像是还没从惊吓的状态回过神来。
不是指不说话,而是他周身的气息沉淀而又寂静。
他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好像谁都无法靠近他、走进他。
另一边,霍仰搬完设备,满手灰,他跑回基地,打上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洗干净,然后他回到宿舍,拿上一小袋什么。
那是他的礼物。
战争结束,就送给岑真白。
飞船很大,有三层,他一处一处望过去,终于,在医疗舱外边看到了omega的身影。
霍仰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变为小跑。
快要到的时候,他又慢下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到岑真白面前,直至站定。
“你在这里啊。”他说。
岑真白抓着自己的手,手到现在都没暖起来。
霍仰笑着说:“刚刚找了你很……”
“霍仰,”岑真白突然道,“其实我,对感情没有很大的需求。”
霍仰愣住,话也断了,笑容一下子落了下来,没了表情。
半晌,他又强撑起一个难看的笑,轻声道:“……怎么了?”
他以为岑真白要拒绝他。
岑真白垂着眼,语气平缓冷静:“我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建立过很亲密的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
霍仰的嘴角再抬不起了。
他不想听了,他想让岑真白别说了,开口却没有声音,他想转身逃跑,双腿却仿佛被胶水黏住。
岑真白自然听不见alpha心里的哀嚎,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试一下。”
岑真白只是对感情有点迟钝,不是傻。
第一次———当沙尘暴霍仰跳出机甲时,他可能分不清那种心惊到底出于什么。
但不至于第二次———他看着霍仰躺在救护床上满身血污,他还没有弄懂。
江嘉能让他考虑一下重新和霍仰相处时,他不觉得抵抗。
霍仰当众表白,越过层层人群,他看到alpha脸上的认真神情时,骤然产生的悸动。
在一片漆黑的厨房,他望着突然闯入的光亮、感受着被霍仰放在心上时,他内心泛起的暖意与感动。
于omega而言,最危险最脆弱的发情期,他不清醒,却愿意放下唯一的武器时,他潜意识深处透露出来的依赖和放心。
种种,种种细节……
二星基地停电失温,霍仰上床前来了句我是alpha,而他,也仅仅是“嗯”了一声。
他不是单纯,也不是不理解霍仰什么意思,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他默许。
同时,他也在犹豫。
霍仰明显很喜欢他,但他的那份好感,当得起答应这份追求吗?
他没想清楚的答应,万一将来分开,对得起霍仰的感情吗?承受得起对霍仰的第二次伤害吗?
恋人应当对爱情承诺,对对方负责,必要时给予陪伴与情绪价值,参与以及规划有对方的未来。
伴侣应当如结婚誓言那样,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在对方最需要你的时候,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他,能做到吗?
他不知道。
直到地雷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他终于敢确定了。
答案在岑真白大脑中浮现:他愿意为霍仰,努力一下。
他说完,抿了下唇,抬起脸看霍仰。
霍仰没有反应,愣在原地。
他脸上还僵着阴沉的表情,里边带着巨大的崩溃。
他现在很擅长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感到情绪波动时,面无表情就好了,但在omega面前,他永远维持不住。
然而岑真白的下一句话,让他的心脏狠狠一跌,失重感和晕眩感一起来,后背瞬间就浮起薄薄一层虚汗。
是……他又幻听了吗?
因为潜意识太过不愿,所以又一次出现了岑真白退婚时,他把退婚听成求婚的事故了?
不同于上一次的是,他身边没有江嘉能,他也没再笑着反驳:“你是不是说错了?”
他只傻愣地问:“你能,再说一遍吗?”
手好像暖起来一点了,岑真白一字不漏地重复,“我说,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试一下。”
霍仰又没了反应,像是在逐字理解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宛如一台老式的电脑,运转了老半天,不仅没连上网,还直接黑屏了。
终于,他眼珠子动了动,挪向omega的方向,他嘴唇发着麻,像是局部缺氧太久后突然恢复血液循环,麻得他控制不住话,只呆呆地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我……”
“霍少校!”
被打断了。
秦威蹙眉站在第二层,呵斥道:“快回到你的位置!”
不知什么时候起,飞船一片安静,除了偶尔走过的几个工作人员,两人身边再无一人。
霍仰上来飞船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大部分人都已经在生命舱躺好。
飞船即将启动,没进入生命舱的人会极其危险。
霍仰脑子很乱,他望着岑真白,复杂的情绪一一在脸上浮现,不可置信、喜悦、激动,最后又变为压抑……嘴角要扬不扬的,导致表情说不出的怪异与扭曲。
他要说什么———霍仰不知道,他眼前一片空白。
秦威又催促了一次,“再不回位置,就军纪处罚了!”
岑真白开口:“霍仰,你先回去吧。”
霍仰像是一个只输入了岑真白指令的机器人,几秒后,他抬起脚步。
走到半路,他回头看了岑真白一眼。
omega已经被工作人员赶着进安全舱了。
霍仰只能僵硬地把头转回去,机械地回到自己的位置,魂都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脑子一团浆糊,没注意,差点被绊得直接摔进生命舱。
舱门合上,飞船启动,升空,空气被抽走,耳边一片虚无。
都不知道飞了多久了,霍仰才恢复了一点知觉,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他低头一看,哦,他准备给岑真白的礼物,但那个纸袋子,已经被他攥破了。
历时六小时,他们到达了第二星的上空。
飞船会降落在发射站,医生和军人兵分两路,一队回医院,一队回军营。
霍仰和岑真白压根没有碰面的机会。
秦威喊:“列队!”
军人们纷纷整理队伍,脚步声整齐又响亮。
医生们人少,组长点了下人数,就打算上车———军队派车把他们送回去。
“岑真白!”
岑真白脚步一顿,回头。
霍仰不顾规定和长官的命令,硬生生出列,跑到医生的队伍里,他喘着气,直直地望着omega,语速很快:“岑真白,等我……等我去找你。”
鸦雀无声,所有军人和医生都看向他俩,表情丰富,连秦威都被霍仰的大胆给震惊了。
岑真白平静地点了下头,“好。”
然后,霍仰回到队伍站好,岑真白离开。
一小时后,到达医院。
科室所有人都在,下班了的医生们都没走,专门等他们回来,热烈欢迎着他们的回归,又为那位beta女医生悲伤。
院长说他们可以先休息一个星期,等下周一回来,再开会。
众人在医院分别,岑真白先回了趟霍家,还没打开门,他就听到了爪子疯狂挠门的声音。
咪咪认出了他的脚步声。
岑真白笑了下,虹膜认证成功,门打开,他蹲下,抱起猫狸,“……咪咪。”
江嘉能和霍启都不在,倒是陈叔,一见到他,激动得不能自已。
退役了二十多年的中年男人,一手拎着老花镜,一手挡着脸,哭得稀里哗啦的,把岑真白吓了好大一跳,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憋了半天,只道了一句:“……别哭。”
他和陈叔在霍家吃了饭,之后拎着咪咪,回到了他的家———协同医校附近的那个小房子。
咪咪重新熟悉这个环境,岑真白一刻没闲下来,开始打扫卫生。
等他洗了澡,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才有了真的回到二星的真实感。
安静下来,他才延迟地感到了疲累,他闭着眼睛,趴在床上,也没盖上被子,就这么快要睡着的时候———
门铃响了。
岑真白睁开眼。
来人很有礼貌,没等到回应,也没有发疯一般地不停按响,但之间越来越短的空格,足以看出急迫。
“来了。”岑真白从二楼下来,拖鞋趿拉着,把门打开。
是霍仰。
霍仰身上还穿着军装,一身风尘仆仆的味道,明显是一解散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
霍仰深深地望着omega,一秒都没有挪开。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一见到人,又哑了。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只是岑真白不知道,他也从未进过门,只待在远处,遥遥望着这栋楼。
岑真白明显感觉到了,他见到霍仰,是开心的,是思念的,是……眼里情不自禁带上一点暖意的。
他侧身让alpha进来,拿出一双拖鞋,说:“你穿这双。”
霍仰回神,“嗯”了一声,他军靴摆放得很整齐,就差没拿把尺子量一毫米一毫米地对准了。
岑真白问:“要喝水吗?”
霍仰在omega身后,准确地说,omega去哪,他跟到哪,“哦,好。”
他几秒不用,喝完了一杯水。
还有点烫的水。
岑真白沉默了下,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霍仰身上的情绪和气息很不稳定,不安而又焦虑。
岑真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alpha的反应与他预想的太不一样了。
是知道了他的心意,不开心吗?
岑真白安静了一会,说:“坐下吗?”
霍仰也点头,岑真白说什么,他都说“好”。
霍仰看着像是没有他引路,就不知道沙发在哪一样,岑真白率先在沙发上坐下,身旁那道身影却不动了。
alpha看着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他疑惑道:“怎……”
霍仰终于忍不住了,“岑真白。”
岑真白看着他。
霍仰忽然在omega面前单膝蹲下,他很矛盾,一边急于知道岑真白的想法,一边又不想听到否定的答案,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占据了他所有,撕扯着他的灵魂,让他痛苦不堪。
他张了张嘴,说:“喜欢你,我喜欢你。”
岑真白睫毛一眨。
霍仰抬起脸,仰视着岑真白,他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语气迫切又焦躁:“但你,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能明确地告诉我吗?我想了很久,但是,我怕我又乱想、会错意……”
就像读书时,他的自作多情、他的自导自演、他那独自大半年的恋爱。
他害怕,非常。
霍仰盯着岑真白的眼睛,可瞳孔又缩小着、颤抖着,他只执拗地重复着:“我喜欢你……”
无论是同意还是拒绝,你明确的想法呢?
他紧张得几欲昏厥,他等待着岑真白的审判。
岑真白感受到,alpha的身体竟然在细细发着抖。
他很快就猜到,他都说得这样了,霍仰还不敢确定的原因,心脏传来淡淡的酸意。
“没有误会,”岑真白说,“我也喜欢你。”
霍仰一怔,随即笑了,笑得很英气很释然,可一秒不到,就再也坚持不了这个笑容,他忍着巨大情绪地抿紧了唇线。
他蹲不住了,另一边膝盖落地,跪在岑真白面前。
他弯下腰,低下头,额头抵着岑真白的膝盖。
岑真白很快就知道霍仰怎么了,他感觉到自己膝盖处传来一阵湿意。
霍仰终于忍不住了,肩膀开始发抖,呼吸急促混乱,压抑的哭声泄露一瞬,尽管很小声,几乎等同于气音,可岑真白还是听到了。
半晌,岑真白缓缓地,把手放在alpha的头上,压住那个顺时针的发旋。
触感意外地不扎。
这句话,他听霍仰说了很多遍,这次轮到他说了:“霍仰……别害怕。”
霍仰哭了很久,像是要把这四年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一样。
那个高大又高傲的alpha,之前要面子得要死,一点都不要输给他,现在却躬着腰,跪坐在他面前,毫不隐藏地表露自己的脆弱。
……霍仰真的变了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的细微抽搐停止,霍仰看着像冷静下来了,只是脸还没有抬起。
岑真白就一直等着,反正也没有事干,时间多得很,他低着头,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alpha光洁的后脖颈,上边的腺体正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alpha的头发很黑,不带一丝黄和棕的颜色,衬得他的手肤色更白了。
终于,在岑真白长时间保持的腿发麻了好几分钟后,霍仰闷声道:“好痒……”
岑真白小力揪着alpha头发玩的手停了下来。
霍仰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听着应该鼻塞了,“想去洗手间。”
岑真白说:“我带你去。”
霍仰抵着他的膝盖摇了摇头,“你和我说在哪,我自己去。”
岑真白的膝盖也跟着alpha的动作左右晃了晃,“你左手边第二间。”
于是霍仰便动了动,只是姿势有些扭曲,身体侧了过去,但头还正着,看着似乎在纠结,到底该怎么站起来。
岑真白有些疑惑,“怎么了?”
霍仰安静了几秒,才闷闷不乐道:“……哭了好久,丑,丢人。”
竟然还有偶像包袱,是岑真白意料之外的答案,他被逗笑了,很尊重的:“那我不看你。”
“……”alpha听着更郁闷了,“你笑我。”
最后霍仰是抬手挡着去的,总之不给看脸。
洗手间门关上,咪咪从沙发底下跳出来,挨着omega趴着。
刚刚alpha那死动静,把野兽猫狸都吓跑了。
岑真白看到自己睡裤膝盖骨的位置,两滩深色印记明显,他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霍仰在洗手间待了十多分钟才恋恋不舍地从里边出来,他还是不大想让岑真白看到,哪怕用冷水洗了半天,还是难看,红就算了,还肿了,眼睛小了一倍。
在喜欢的人面前会不由自主地放大自己的缺点,可刚好互补的是,喜欢你的人会情不自禁地忽略你的缺点。
岑真白看过去,霍仰额发都湿了,眼睛仍然能看出来有点红,但丝毫不影响立体英气的五官,反而中和了一点alpha身上的那股凌厉。
岑真白说:“不丑,很帅。”
霍仰垂着眼,他是从来都知道自己长得好的,但长得好不等于omega喜欢这种长相,万一岑真白就喜欢那种圆润无棱角的beta长相呢?
岑真白问他:“舌头麻了吧?”
闻言,霍仰这才得了空去感受自己的舌头,还真是,又麻又痛。
他点了点头,就是……这怎么弄的?他怎么完全想不起来。
他俩,也没接吻啊?
接吻……
霍仰的耳朵尖瞬间被眼眶传染了,他悄悄地瞥了omega一眼,没料到岑真白正看着他,他又快速挪开视线,不敢看了。
岑真白递过去一管喷雾:“你喷一下这个烫伤药。”
烫伤药会在舌头表面形成一层膜,大概几分钟就不痛了。
霍仰接过来,转过身背对着,快速往嘴巴里边喷了下。
刚放好在桌上,他的终端响了,是陈叔,问他今晚还回不回家,要不要留门。
霍仰道:“回的。”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从新兴区回富人区还要两小时车程,终端挂断后,岑真白说:“很晚了。”
霍仰霎时抿紧了唇,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岑真白道:“你今晚不在这睡吗?”
霍仰当然想!岑真白不留他还好,一留,他就更不想走了。
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霍仰侧过眼,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欲望,说:“第一天就过夜,不太好,我……”
说到半路,话突然断了。
他突然想起之前读书的时候,他自顾自地以为那是他们谈恋爱的第二天,还生气岑真白竟为了那个破beta凶他。
岑真白不明所以,询问地看着他。
霍仰不确定地求证:“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吗?”
岑真白点了点头:“是。”
霍仰再三确认:“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
岑真白不厌其烦地给予肯定的回复,“是。”
霍仰只觉得恍惚,没有真实感,“我真的不是在幻听吗?”
这次岑真白没应了,他低头在终端笔划着什么。
过了一会,他拿起给alpha看,是三行小字———
能看到吗?
不是幻听。
我们在谈恋爱。
谈恋爱,恋爱。
很美好的三个字。
酸胀的情绪如同大力摇晃的汽水瓶气泡,瞬间淹没了霍仰,他又有点想哭了,小声说:“我太开心了,觉得在做梦。”
岑真白轻轻笑着,“不是做梦。”
岑真白太好,岑真白笑起来太好看,霍仰盯着omega,眼里全是浓重的喜欢与念想,他嘴巴不受控:“我明天,能搬过来和你住吗?”
话音刚落,他猛地闭上了嘴,补救道:“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你拒绝……”
“能。”岑真白说。
霍仰顿住,不可置信道:“真的?”
“嗯,”岑真白摸了摸咪咪不停怼他手的头,“明天,搬过来吧。”
代替汽水瓶气泡的是小孩肥皂水吹出来的五颜六色泡泡,不停地变大,变大,把霍仰包裹在里边。
霍仰激动道:“你想换个地方吗?我可以在这附近买个大房子,用我自己的钱,你选,好不好?”
“不用,我挺喜欢这里的。”岑真白看向窗外那一棵大树,嘴边始终带着一抹笑,他感觉自己今天一晚的笑容都顶得上一年了。
“你喜欢这里吗?”
霍仰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喜欢疯了,这里全是岑真白的味道,哪里都是岑真白的痕迹,遍地都是岑真白温馨又舒适的布置。
再拖下去,alpha回到家就要凌晨中旬了,岑真白开始赶客,“你先回家?”
霍仰不舍得,不想走。
岑真白说:“太晚了,你得回家了。”
霍仰又磨蹭了十分钟,才勉强把自己从沙发上撕扯下来,他在玄关处,慢得不能再慢地穿上军靴。
一抬头,是omega白皙的双脚。
想握住。
岑真白把门打开,就在这时,两人都听见电梯叮的一声。
于小鱼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拎着烧烤,他看到岑真白家门打开着,扬声就道:“小白!我来……卧槽?”
看到于小鱼脸的那一瞬,霍仰反应极快,立刻扭过头,背对着来人。
“卧槽?”于小鱼声音比人先到,“这谁呀?稀客呀!”
没有提前说好,想来就能来,看于小鱼这轻车熟路的操作也不是第一次了,霍仰面无表情地:“你才是客。”
不愧是学新闻的,于小鱼很快从这句话里获得了重点,他瞪着岑真白:“你俩这是……成了?”
岑真白坦坦荡荡地点了下头。
“诶呀你不争气呀!”于小鱼气势汹汹地走来,烧烤也不要了,往地上一放,手指点上岑真白的额头,“怎么那么快!好歹再让他追个两年啊!”
他又转头想念叨霍仰,却被对方的那一大片通红给抢夺了视线,虽然没看清。
霍仰再次快速地拧过头。
于小鱼不肯了,他绕着圈去看,稀奇道:“嘶?这眼睛怎么那么红?”
霍仰为了躲他,也绕着圈转。
但距离那么近,躲的人总快不过追的人,霍仰干脆直接揽过岑真白的肩膀,把脸往岑真白的颈窝那一埋,不动了。
omega的体温不高,暖暖的,皮肤细腻又光滑,贴着脸很舒服,霍仰还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不是单纯的雨后草,而是浸入皮肉,再散发出来的独属岑真白的味道。
科学有研究表明,情侣之间之所以能闻到对方独特的味道,是因为你的基因很喜欢他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