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订—— by图南鲸
图南鲸  发于:2024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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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工具箱里的生理盐水是不可再生的,在好几次冲到地上后,岑真白不得不掐住alpha的脸,哄道:“霍仰,听话。”
霍仰被迫拧正视线,原本还像个小孩子乱动,可就在他看到岑真白后,就定住了,直直地盯着omega的脸看,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连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
他蓦地安静下来,躺在岑真白的大腿上,任人摆布。
水从鼻孔灌进来,窒息的死亡感逼迫大脑,岑真白这是讨厌他到要溺死他么?
眼睛干涩得发疼,但他乖乖的,没有动。
在alpha控制不住的第六次呛咳之后,终于,颗粒较大的沙子都清理出来了,剩下的大多数细微沙尘,最终也会因肺脏的自净功能慢慢排出。
之后……
岑真白的目光落到了alpha的手臂上,血没有止住,沙子灰尘混进去,嵌进皮肉里,脏兮兮的。
如果不尽快清理,铁定发炎,还有,这么大这么深的伤口,一定要缝针了,不然容易出现伤口内积血、积液、合并感染、伤口愈合不良等情况发生。
可是,没有麻药。
而不打麻药进行缝针的疼痛等级在七级,加上时间久,途中休克的可能性极大。
但现在才凌晨一点,距离下午三点,他们离开,起码还有十二个小时。
岑真白拍了拍alpha的脸,后者没有任何反应,只傻愣愣地睁着眼睛看他。
无奈之下,岑真白只好用双氧水冲了一下霍仰的伤口。
伤口周围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并泛起白沫。
霍仰闷哼一声,显然被这股尖锐的疼痛刺激到了,连带着眼神都清明了些。
霍仰唇色惨白,鬓角全是冷汗,他瞳孔动了动,omega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是幻觉吧。
岑真白怎么可能愿意靠他那么近。
岑真白扶着霍仰的脸,低头和他对视,怕霍仰听不明白,他一字一顿道:“要缝针,霍仰,但没有麻药,会疼。”
霍仰一愣,不是幻觉。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上的痛转移了霍仰精神上的痛,alpha表情看着正常多了。
喉咙吸入过沙尘,霍仰的嗓子很哑,他说:“我不怕疼。”
刚说完,他咳嗽了几下,胸腔震动。
岑真白感觉自己大腿在麻。
霍仰道:“我的忍痛等级在十……你忘了?”
岑真白轻轻应了一声,找要用到的工具,一一摆放出来。
他说:“我开始了。”
霍仰:“好。”
他先用大量双氧水冲洗伤口,双氧水具有刺激性且会和细菌产生化学反应,是会加剧疼痛的消毒水。
开始的瞬间,alpha就死死绷紧身体,疼得不受控地发抖,可他硬是一声没吭。
岑真白顿了几秒,捧住alpha的脸,让他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双氧水完了之后到生理盐水,再用碘伏溶液处理伤口,使伤口局部清洁干净。
伤口很深,岑真白还得先采取凡士林纱布填塞压迫止血,以免出现伤口内出现血凝块,积血积液,合并感染等情况发生。
霍仰的脸紧紧贴着岑真白的肚子,冷汗已经浸透了岑真白的衣服。
岑真白也有些出汗了,照理来说不应该,毕竟他给无数人清创过,伤口更大更深的都有。
可能是因为姿势吧,平常在医院,医生和患者不会接触到,可此刻,alpha的颤抖、紧绷和喘息,他都能通通感受到。
但岑真白的手没有抖,他用可吸收线缝合,逐层缝合对拢伤口两侧组织。
许多次,岑真白都怀疑alpha痛晕过去了。
每一针,每穿过一次皮肉。
直到,他瞥了一眼安安静静的霍仰,然后两人正正对上视线。
霍仰一直在看他。
见omega望过来,霍仰说:“不疼,你别怕。”
岑真白便抿了下唇,道:“我没有怕。”
胳膊上的伤口缝针大约间隔一厘米的距离,岑真白缝了九针。
机甲里的时间显示04:27,再过一个半小时都要天亮了。
终于,包扎完了。
岑真白找出止疼药塞进alpha的嘴里,霍仰干咽了下去。
两人都疲惫得不行,结束后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
可能过去了半小时,靠着机甲壁的岑真白闭着眼,低声开口:“链接断裂症,现在还痛吗?”
所有痛感都集中在手臂上了,霍仰摇了摇头,头发在omega的大腿上蹭了蹭。
当时江嘉能随口提了几句,岑真白想不到竟然那么严重,到了被诊断为链接断裂症的地步。
岑真白又问:“为什么发病?”
“……”
霍仰疼得脑袋发晕,睡不着,又什么都思考不了。
omega这么一问,他的大脑自动地就播放起喻章和岑真白两人和谐亲密的通话。
没有资格,却又一次地嫉妒厌恨上了。
就是因为没有资格,所以只能嫉妒厌恨。
明明他就在身边,明明他先问的,明明他才是陪着参与的那个。
和他聊天的时候那么惜字如金,但喻章顺口一提,岑真白就主动分享了。
日常的生活,分享的事越小,就代表两人的关系更近。
过去的三年,每一天,可能都是这样的场景。
霍仰一想到,咬得牙都酸了。
没有听见回答,岑真白睁开眼,朝下望去。
alpha醒着,却不作答。
可能涉及隐私。
岑真白累到脑子糊涂了,他不应该过问这么私人的事情,他认真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霍仰惨淡地笑了下,“你纯心气我,是吧?”
岑真白闭上了嘴。
又安静了一会。
霍仰声音干涩:“因为听到了你和你的beta男朋友聊天,我不想听。”
“……”
“我一点都不想听,我讨厌死他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岑真白打断,“霍仰,我没有男朋友。”

因为太想听岑真白这么说,所以又自动屏蔽真话、自己填补上了?
霍仰奋力仰起头,去追omega的脸。
终端的灯已经关了,黑暗中,岑真白后脑勺抵着机甲壁,正闭目养神,没有低头看他。
这个姿势,就算脖子折了,霍仰也看不到岑真白的脸。
可他又不愿离开岑真白的腿。
岑真白很安静,感觉睡着了。
的确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霍仰重新躺正,可并没有真的静下来,一分钟内,起码看了三次omega,连手上的疼都顾不上了。
他的异状自然惊动了岑真白,乍然从长时间的高度紧张状态松懈下来,岑真白异常疲倦,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问道:“疼?手不要放到地上,脏。”
他垫了好几张无菌纱布在霍仰的肚子上,让霍仰把手放上去。
霍仰再次安静下来。
果然是幻听。
就这样吧。
就算不是男朋友又怎样呢?岑真白喜欢的是beta,不是喻章,也会是别的什么破beta,总之不会是让人讨厌的他。
今晚岑真白的任何行为、做出的举动都没有过界,仅仅是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素养,躺腿也只是因为没台子操作。
都是他,又开始乱想,明明没什么好值得误会的。
手臂又开始疼了,连带着太阳穴一起,他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牵扯到了哪根筋,麻木的左手手臂突然变得刺痛了。
他嘶了一声。
岑真白再次被闹得睁开眼,“怎么了?”
明明刚“就这样吧”的霍仰问:“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过去那么久了,岑真白不明所以:“你指什么?”
霍仰迟疑道:“男、朋友什么的……”
“说了。”岑真白说。
霍仰沉默片刻,道:“你能再说一遍吗?”
他明知这个答案是会让他受伤的,高达99%的概率,但为了剩下的1%,他愿意去赌。
没什么关系的,痛也不差这一点。
没什么不可以的,岑真白语气很平静,“我说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霍仰呆滞了几秒,随即荒唐又愤怒地提高音量:“他竟敢?!”
岑真白:“?”
霍仰习惯性地攥紧了拳头,痛得一抽,又连忙放开,他悲愤又伤心:“他竟然敢不接受你的喜欢?”
岑真白:“……”
虽然omega是面无表情的,但霍仰仍然能从上边感觉到了无言,他换了一个思路,试探道:“还是说,你没有告白?”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一个湿透了的烂拖把,正被人反复用力攥拧,掉一地的酸水。
“……”
霍仰又低下声来,商量道:“那你别喜欢他了,行不行。”
他补充:“他不好。”
见岑真白没说话,他继续:“他吊着你又……”
岑真白:“我不喜欢喻章。”
“哦,”霍仰这次听清楚了,他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哦。”
呆了一会,他傻乎乎地问了句:“……那你还有别的男朋友吗?”
岑真白闭上眼,拒绝交流。
霍仰自然看懂了,一股天大的喜悦浇了他满头,像疯狂摇晃的可乐,里边全都是气泡。
他被冲击得头一歪,晕了过去,十几秒后又醒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痊愈了,哪里都不痛了,甚至能弹起来打十头牛。
又出现幻觉了。
一直在岑真白的头顶上阴魂不散的红灯禁止符号变成了绿灯闪烁标志。
那个操纵杆,怎么变成心形的了?
两人一直在机甲里待到了下午四点多,岑真白是被机甲的通讯器吵醒的,他睁开眼,第一感觉就是视线高了很多,他都能完完整整地看到所有操作台。
“霍少校,这里是医疗机78n号,我们还有2.8公里到达你们的定位点。”
头顶上传来一声明显压着声音的“收到”。
岑真白瞳孔挪动了下,看到了alpha优越的下颌线,他这才发现,两人的位置调换了。
现在变成了他躺在霍仰的大腿上。
alpha把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降了下来,把他搬到了座位上。
而他全程竟然一点没知觉,完全睡死过去了。”
“醒了?”霍仰注意到了,低头看他。
岑真白“嗯”了一声,坐起来,起猛了眼前发晕,他捂着嘴咳嗽了几下,眼底青黑明显,淡色的唇毫无血色。
霍仰突然说:“对不起。”
本来岑真白就很忙,在七区的医院忙活了一天,下午结束一场手术后,马不停蹄地奔波到六区做手术,之后又要给他清创缝针。
可以这么说,岑真白通宵且连续做了十一小时的手术。
而且真要算,除了水,岑真白已经一天没进食了。
霍仰垂下眼,如果不是他发病,跑出去跑回来,又多事地划伤自己,omega起码在机甲里还能休息一会。
机甲里全是沙子和血水,一股臭味弥漫,在一个装满了令人作呕的信息素的密闭空间里,亏岑真白为了礼貌,能装得面不改色。
岑真白向来是一个几近没有底线的人,什么都无所谓,可他偏偏一错再错,过分得成了这样一个人最讨厌的存在。
霍仰的手没法开机甲,军方派了两个人过来,将他们载回去。
岑真白真的有点不舒服,昏昏沉沉的,鼻子有点塞,喉咙也痛。
等他们回到七区,两人发现临时作为基地的废弃工厂竟然人去楼空,新的地下二星基地已经建好了,大家耗时一天,把该搬的都搬了进去。
作为医生的岑真白,待遇更高了,竟然每人一个小单间,虽然小到只能放下一张1.2米的床和小书桌,但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军人们也升级了,由原来的十二人寝变为六人寝。
他们回到二星基地已经晚上点多了,早过了晚饭时间。
岑真白饿,但他本来就是一个对食物没什么信念的人,有就吃,没有就不吃,加上他不舒服,只想躺着,但又没洗澡,所以最后趴在小桌子上睡了过去。
霍仰提着他受伤的左手来到炊事房,里边五六个值班军人在洗碗,还有两个忙到刚回来的医生在开小灶。
几人见了霍仰,都喊道:“霍少校。”
霍仰点了下头,去看储藏室有什么菜,最后拿了点青菜和瘦肉,打算熬个粥。
有人见到他手上的伤口,问:“霍少校要帮忙吗?”
“不用,我手指没坏。”霍仰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没什么好麻烦别人的。
他站在一边切肉丝,听旁边几人在聊天,从今天发生了什么,到吐槽新基地哪里不好,再到每个话题的终极———八卦。
“诶,王医生,和你们一起来的岑医生,有对象吗?”
王医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beta女医生,她道:“你问岑医生啊?那可难了,从医生还好一点。”
那alpha来了兴趣,“怎么说?”
“进院一年多,我就没见他和谁熟识一点,不是亲密,连熟识都算不上!”
alpha:“这么夸张?”
“岑医生还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自己一个人吃饭,独自打卡下班,聚餐也不爱来。”
那个alpha听得心更痒痒了,嘿嘿笑起来,“那万一呢?”
王医生“啧啧啧”地摇头,调侃道:“你们alpha,都抱着侥幸心理,想当那个唯一。”
那alpha刚想反驳,就听到自己旁边来了个声音:“可我怎么听说岑医生有个很亲密的beta男朋友?”
那alpha闻言,头还没转过去看是谁,就下意识道:“真的假的?”
结果直直对上了霍少校面无表情的脸,他霎时噤声。
霍仰在军队里,是出了名的孤僻和冷漠,偏偏他很强且家世就在那,大家也腹诽不了什么。
军队和社会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晋升时的战绩和功勋相对比较透明,所以贿赂讨好的行为也相对会少很多。
由于实在不好接近,加上那股一失控就让人痛苦呕吐的强势信息素,所以渐渐的,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害怕和远离霍仰。
虽然面上还是友好相处。
除了偶尔来串队的林子坝,其余时间霍仰都一直一个人。
王医生想了想:“你说的是喻章护士吧?”
霍少校说:“不知道谁,但听说的确是个护士。”
“那就是了!”医生说,“当时咱们也都在传呢,后来去问了岑医生,岑医生就说只是弟弟。”
霍少校手上动作没停,随口说道:“岑医生没这个想法,那个护士可说不准。”
“是!”王医生又激动了,“肯定是有意思的嘛,不然哪能又是送回家又是帮打饭的。”
她声音变小了点,没注意到面前这个alpha的表情变得更淡了,“听说有次还见到两人休息日一起在外边吃饭呢。”
锅盖不小心被刀碰到,掉在地上哐当一声,霍仰沉默地捡起来放在水龙头底下洗,半晌,他笑了下,“那就是在追岑医生吧。”
“是啊,我们也觉得喻护士比较有可能。”
其他人过了十分钟就全走完了,只剩霍仰站在灶台前,时不时搅一下锅,等粥好。
又十分钟过去,他熄火,端起小锅往外走,正常得仿佛手臂没有受伤,像是没有痛觉。
他拿了两个碗,一个放在锅上,一个塞进衣服口袋。
岑真白愿意和他一起吃,他就拿出来。
医生宿舍在另一边,岑真白的房间在最后。
霍仰走得很稳,他站在门前,敲了敲。
里边没有声音。
他等了一会,继续敲,omega可能已经睡了,但也得先醒过来吃点东西。
还是没有回应。
旁边一个医生刚好经过,好心帮忙:“我看着岑医生进去了,可能睡了,我打一打他的终端哈。”
通讯请求响了快一分钟才接通。
岑真白的声音听着明显不对劲:“……咳,喂?”
“岑医生,有人给你送饭,在门外呢?”
“你……你让他放、门口吧,我待会拿,谢谢他了。”
霍仰摇了摇头,“你让他来开门。”
“你现在开门拿一下嘛,给你放到里边去,怕洒了。”
那边顿了下,紧接着滋拉一声,椅子摩擦地面往后撤的声音。
岑真白晕乎乎的,站都有些站不稳,他拉开一条缝,都不知道门外是谁,他几乎失声,只嘶哑着说:“你放地上就、行,谢……”
霍仰说:“你生病了。”
岑真白这才迟钝地抬起头,看了alpha一眼,认出来。
“我能进去吗?”霍仰说,“给你放桌子上。”
岑真白用了几秒钟理解这两句话,然后往后让开一点。
霍仰推开门,踏进这个小房间,但没有关门。
桌子和椅子都是脏的,omega身上脏污的血水和沙子全蹭上边了。
而床被———给医生们统一的蓝色条纹三件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丝褶皱都没有。
“怎么不上床睡?”霍仰问。
岑真白慢吞吞地:“……脏。”
“睡,”霍仰说,“我给你洗。”
作者有话说:
前有小白给霍仰洗衣服。
后有———

第73章 “左手手臂,好疼。”
霍仰把粥放在稍微干净些的桌角,他走出来,去问刚刚帮忙打岑真白终端的医生,“请问你是beta吗?”
那医生:“是啊。”
霍仰点了点头,“你们是不是还有个omega医生?岑医生生病了,能让他来帮忙一下吗?”
那医生迟疑道:“我beta……也行吧?”
医院里有啥事都是叫他们beta的啊!他们beta是块砖啊!
霍仰礼貌道:“好像不太行。”
医生无语,觉得这个军人可能伦理道德看得比较重,或许是哪个世纪穿越过来的,他转身去敲隔壁的房门。
从今露了个脑袋出来,“怎么啦?”
他们说明来意,从今立刻就跟着过来了,进了门,“天呐真白你怎么烧成这样!”
岑真白被从今扶着,他外边穿了个军队发的军装外套,里边是简简单单的白衬衫。
霍仰看到从今解开了岑真白最顶上的扣子,他收回视线,默默地替两人关上门。
临合上的瞬间,他还听见岑真白说:“我头发、也脏。”
霍仰像站岗似的,在门口站军姿。
有路过的军人看到,也不敢问,喊了一声“霍少校”就低头快速走过。
过了一会,从今出来了,说要去医疗室拿点药。
霍仰轻轻颔首,他见从今用两根手指拎着岑真白的脏衣服,便道:“你给我吧。”
从今没过脑子,顺手就递过去了。
霍仰稍微叠好,夹着在手臂里。
从今看这架势,感觉霍少校好像不是单纯当个几分钟衣架,他问:“你拿岑医生的衣服干嘛?”
霍仰自然而然道:“去洗干净。”
从今迷茫:“洗衣机到了吗?”
不是说还要过几天才能到吗?他才刚手洗了一件大外套,拧干累死他了。
霍仰说:“应该没有。”
从今更迷茫了:“那怎么洗干净?”
霍仰看了从今一眼,说:“手洗。”
从今感觉霍少校那一眼跟看傻子似的,他连忙道:“不是,谁手洗,你吗?”
霍仰语气淡淡地“嗯”了一声。
从今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大了。
不是,不是那种关系,一个alpha怎么能帮一个omega洗衣服啊?
这是多么私密的一件事啊???
霍仰见从今还不走,他提醒道:“拿药。”
于是从今变成了一只母鸡,一边“哦哦哦”一边往医疗室那边走。
没走几步,霍仰又叫住他:“岑医生有穿衣服吗?”
从今像个触发了程序的机器人,干巴巴的:“啊,穿了。”
霍仰点头,他把脏衣服放在门外的地上,然后找了条干净的抹布打湿,他敲了一下门,门内自然没有声音。
等了十几秒后,他道:“我进来了。”
omega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额发发梢有些湿,眉头轻轻皱着,看起来很难受。
明明烧着,脸色仍然苍白,可能是热,一截细瘦的手腕伸出被子外。
霍仰盯着这截手腕看了一会,还是没有上手碰,只把被子往外拉了点盖住。
从今从医疗室回来了,拿了探热器和药,他一进门,就见霍少校弯着腰,在擦脏掉的桌子和椅子,擦得非常仔细。
其实他有点怕霍仰,只要他碰上,后者不是在冷脸就是在皱眉。
正常来说,alpha收好了信息素是不会让人觉得不适的,但霍仰不一样,身上的气场让人觉得压迫。
探热器要测量口腔,从今却有点无从下手,掰又掰不开,怼又怼不进。
岑真白烧得有点迷糊了,因为难受,所以牙关无意识地合着,死活不松开。
不知什么时候,霍仰来到床边,轻声说:“我来吧。”
从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只傻傻地让开位置。
霍仰伸出手,轻轻摸到omega下颌线的位置,手指掐住下巴尖,用了一点力往下一拉。
从今不禁感叹,alpha手真是大啊,和他们不一样,都能把岑真白整张脸盖上了。
嘴巴开了条小缝,洁白小巧的牙齿露了出来。
可探测器有点大,还塞不进去。
霍仰垂着眼,大拇指卡住omega的牙齿,往下压。
粉色的。
这下可以了,探测器的金属头贴住岑真白的口腔壁。
从今莫名其妙的,偷偷瞄了瞄身旁的霍少校。
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一个alpha帮忙打开一个躺在床上失去意识了的omega的嘴巴,怎么看都……
然而,别说盯了,霍仰压根没看一眼,脸侧到一边,朝着门口的方向。
把非礼勿视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尽是成年人该有的分寸与尺度。
滴一声,从今把探测器拿出来,38.2,中度发烧。
滚烫的粥放到现在,恰好是可以入口的温度。
霍仰说:“我煮了粥,方便你喂他吃一下吗?”
从今说:“行。”
霍仰把口袋里的那个碗也拿出来,“你也吃点吧,麻烦了。”
从今连忙客气道谢,“诶哟太谢谢了,正好饿了。”
霍仰点了下头,离开了,他来到公共浴室,把岑真白的衣服放进自己盆里,倒洗衣液,浸泡后搓洗。
一件外套,一件衬衫,一条长裤,一双袜子。
他捻着衬衫的布料,有点粗糙。
手臂上的伤应该抽着疼才对,但此刻他却感受不到,好像就那样。
无麻药缝针也不过如此。
洗着洗着,突然,一条白色的小布料从裤子里边掉了出来,躺在洗衣池里。
霍仰瞳孔一缩,反射性地捡起攥进手心里,藏起来,他左右环顾了一圈,还好没人。
从今怎么把内、内……也塞进来了?
霍仰紧张地咽了下,他感觉手心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面壁思过半晌,他抱着盆,进了隔间。
二十分钟后,几个军人进来,“我怎么记得那个隔间好久之前就是关着门的?”
“别人洗澡吧。”
“……那挺能洗的,皮都皱了吧。”
又过了十分钟,霍仰从里边出来,带着洗好了的衣服。
现在处于地下,没法把衣服晾到室外,所以临时在走廊搭建了晾衣杆。
他重新来到岑真白的房间外,把衣服晾在了那里。
不然到时候alpha宿舍外边晾起了明显不合尺码的衣服,传来传去波及到岑真白就不好了。
就是,挂起来了四件东西,唯独少了件什么。
岑真白是被空袭的警报吵醒的,几乎同时,霍仰给他戴上的那个手环就剧烈地震动起来。
他猛地睁开眼,无数炮弹落到了他们所处位置的地面上,整间房开始摇晃震荡,他被颠下床,捂着耳朵等这阵袭击过去。
医生和文职人员尚且可躲避,但军人已经整装待发,有条不紊地集合完毕。
岑真白在炮弹炸开的闷响中听到一丝启动的声响,那是他们二星士兵驾驶着机甲出发了。
喉咙很痛,岑真白清了下嗓子,想起昨晚,他应该是生病了。
霍仰喊来了从今,给他换衣服……他扫了一眼周围,衣服没找到,倒是发现了落在桌子上的探热器。
他拿起来测了下,37.6,低烧。
空袭停止了,岑真白站起来,快速套了件白大褂,出了门。
一眼就看到挂在门前整整齐齐的衣服,血迹久了是很难洗干净的,可这件白衬衫干净得连一点血污的印子都不见了,仿佛新的一样,不难想象被搓了多久。
岑真白摸了下,还有点潮湿,带着洗衣液的香气。
哪怕不在战区,医生带病上班是很平常的事。
以往每次袭击规模都不算大,最多三四个军人受伤。
可今天好像有点不同,陆陆续续地,从上午到下午,已经有十一名士兵重伤,七十二名轻伤,最严重的一个,直接死在了机甲上。
暂时停战。
霍仰也受了伤,敌方的机甲弹擦着他过,击中地面,差一点,他就直接死在战场上。
他喘息着,从机甲上跳下来,他左手臂的伤口裂开了,腰侧和胸口撞击伤,右手掉了一大块皮。
医疗室人满人患,伤者在里边哀嚎痛呼,他没打算挤进去添乱,只简单消了下毒了事。
肾上腺素狂飙,处于一种又兴奋又疲惫的状态,霍仰没在人群中看到岑真白,也不知道岑真白退烧了没有。
他把手洗干净,一刻没闲着,从自己宿舍的柜子里拿出新的军绿色被套。
昨天晚上,他没有套床单睡,都叠起来放好了,等着今天给omega换上。
岑真白忙了一天,当然一进房间就躺床上休息最好,不然那么累,还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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