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皱了皱眉,慢悠悠地说:“你要找的铸刀师鹤丸,不是意外的话就是我。”
“先生这么年轻?”鹤丸被他的话惊到了,眼前这人也就二十几岁的年纪。据邪见的调查,虽然鹤丸师傅在妖怪之中没什么名气,但是在人类中他也算是顶级的师匠了。鹤丸本以为他会是个年过半百的人,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不知该说是处事淡定还是反应慢半拍的青年。
鹤丸师傅自然从鹤丸的话中听出他的意思,他对于被人误认为会是一个古稀老人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于是耸耸肩道:“我全当这是夸奖了。”
“自然是夸张。”鹤丸知道自己的表现显得有些不礼貌立马转换态度,他从杀生丸那里拿到已断的本体刀递上前,非常诚恳地看着鹤丸师傅慎重地询问道,“我们这有一把刀断了,不知师傅能不能将它修复好?”
鹤丸师傅被他那真挚恳切的眼神打动,本就是师匠,他自然没有拒绝送上门来的生意的打算。鹤丸师傅接过鹤丸递来的刀拔出,寒光一现,残破的刀出现在几个人视野中。鹤丸师傅看看整把刀,再看刀身的残缺忍不住惋惜:“这刀可是把绝世好刀啊,为什么断成这样?像是活活被截断似的。”
鹤丸叹了一口气:“这是发生了很多故事,先生且说能不能修好吧。”
鹤丸师傅轻轻摸了摸刀身,眼睛里是似水的柔情。
他在对待刀|剑的时候总是温柔又真诚,身为一名铸刀师傅,他把所有的刀|剑当作全新的生命,所以竭尽全力去爱护它们。可是这些举动在别人看来自然是无法理解的,在别人眼中鹤丸师傅就像是脑子有问题似的,说他的刀|剑是有灵魂的。所以,周围的人都厌恶他,这才使得鹤丸师傅不得不只身一人来这远郊居住。
鹤丸师傅细细观察了这刀,最后说:“我尽力,不过这既然是妖怪要用的刀,只是普通的材料是不够的。不知道妖怪大人能不能用自己的牙做辅料,让我修复这刀?”
杀生丸自出场以来第一次发话,只说“可以”两字便又不作声了。
“那……就要拔牙了。”鹤丸师傅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他不是第一次帮妖怪修刀磨剑,可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强大的妖怪找上门来的事。毕竟像杀生丸这种程度的大妖怪,随便就能找到铸妖刀的师傅,是根本不会来委托一个人类修刀的。
“怎么拔牙?难道用钳子吗?你要用钳子拔我们家杀生丸大人的牙齿?”鹤丸虽然知道五百年后自己得来的本体是靠杀生丸的牙修复的,但是没想过那牙齿是怎么来的。现在鹤丸师傅这么一说,鹤丸立马就想象出了没什么表情的鹤丸师傅把钳子伸进同样没什么表情的杀生丸嘴里给他拔牙的场景,那画面简直如同泥石流袭击一样糟糕透顶。鹤丸摇摇头想要停下来,可是越抗拒这种幻想脑海里的图像倒是越发的清晰生动了起来。
鹤丸看一眼身边的杀生丸,忍不住想扇自己一个耳让这种幻想停下来。
“怎么可能用钳子。”鹤丸师傅板着脸,把问题抛给了杀生丸,“妖怪大人自己就可以解决吧,我虽说胆子大,但还是万万不敢给妖怪拔牙的。”
“杀生丸大人……”鹤丸有些担心地看向杀生丸,他直觉以杀生丸的性格是不可能在人类面前取牙齿的。
“不过一颗牙齿。”杀生丸不屑地回答说,好像要拔牙齿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似的。他看着面前好像担心自己会因为这种事就负气而走的鹤丸甚是无奈,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还能因为这种事情跑路不成?杀生丸闭着嘴运力,用妖力稍微使劲撞下了一颗牙齿。他把牙齿扔到鹤丸师傅面前,嘱咐他说道,“三日后我来取。”
“额……”鹤丸师傅愣了愣回应道,小心翼翼地捡起杀生丸的牙,“好的。”
杀生丸转身准备离开这竹林,走出几步发现鹤丸还待在原地,只得停下步子叫他:“鹤丸,走了。”
“哦哦哦,好的。”鹤丸把注意力从鹤丸师傅手里的牙齿上移开,回头一看杀生丸走出几步远了,赶紧蹦跶着跟上。想着刚才看那牙齿完整干净忍不住问杀生丸,“你取牙齿有没有流血,痛不痛啊?”
杀生丸无奈:“我不是小孩子。”
“嗯……”鹤丸趁杀生丸张嘴说话嗅了嗅,没发现血腥味便松了一口气。想到不久后就要得到修好了的刀,鹤丸心里开心,走起路步子都轻快不少,“修好了之后你一定要多用用它。”
“自然。”
鹤丸觉得自己算是了了一桩大事,这时想起四魂碎片还在自己这里,于是话锋一转道:“既然我们要等三天,那不如趁着这三天我们去找犬夜叉吧。”
一提到犬夜叉的名字,杀生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仿佛犬夜叉的名字有毒似的,只一提那毒性就顺着耳朵进入身体让他难受。杀生丸没有说话,金眸中快要溢出的杀气让鹤丸知道如果自己不给出个正当的理由大概会被他冷脸相待好几天。
“喏。”鹤丸立马把装着四魂碎片的小玻璃瓶拿给杀生丸看,“得把这个给戈薇啊,我的腿已经好了,放着也没用。”
“不需要。”杀生丸的脸色缓和了些,他盯着小玻璃瓶看了一会儿,“奈落既然想得到它,留着这碎片他必会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鹤丸不满撅嘴:“拿我当诱饵?”
“……”
“太让我寒心了。”鹤丸把小玻璃瓶放进里衣,嫩得可以掐出水的脸蛋上带着些小小的委屈,“我的存在竟然就是为这个?”
“不会使你受伤。”杀生丸说这话的时候是自信的,他对自己的力量从不曾怀疑。
只是有的时候事与愿违,意外也总是和平静的日常相扶相依,真到了鹤丸因为碎片被奈落掳走的时候杀生丸猛地回忆起此刻和鹤丸说的这些话,才觉得自己当初真该让鹤丸把那多事的碎片给戈薇带走。
鹤丸佯装生气,怒气满满地瞪着杀生丸还说:“我心里受伤了。”
“且伤着。”杀生丸看似很无情地回应。不过他这是不觉得鹤丸真生气了,不是他杀生丸过于自信,鹤丸在他面前从没真的生气过。
鹤丸:“嘤嘤嘤!”
杀生丸被鹤丸带着鼻音的撒娇腔弄得眉头一皱,他沉声道:“你从哪里学来这些?”
“那边的朋友。”鹤丸缩了缩脖子,心说慈郎这撒娇特技对杀生丸也真是一点没用,亏得迹部还每次中计,“我错了。”
之前提到犬夜叉都没停下来的杀生丸竟然在这时停下步子,他看鹤丸一眼,像大家长般认真严肃道:“少和他们来往。”
三日后,杀生丸和鹤丸如约而至。
鹤丸师傅满心欢喜地递上了被擦得锃光瓦亮的刀。
作为一个铸刀师,能把这刀修复到现在这样,他可以说是非常自豪。杀生丸接过,顺手挥了挥,因为是用的自己的牙,他使起刀来越发地得心应手。
“果然是绝世好刀。”鹤丸师傅听着这刀挥动划破空气的声音忍不住赞叹,“我也算有幸能触碰到它了。”
杀生丸收起刀,可能是因为鹤丸师傅的修复工作让他满意,杀生丸难得心情好跟除鹤丸以及玲的人类多说话:“他叫鹤丸国永。”
“鹤丸?”鹤丸师傅有些吃惊,不过那也只是语气上的,脸上他还是一副老面瘫模样。
鹤丸笑笑,嘴角的弧度弯得如同月牙,一瞬间让鹤丸师傅感觉天空都亮了。鹤丸顺着杀生丸的话说道:“他的的确确叫鹤丸国永,大概和鹤丸师傅之间是妙不可言的一种缘吧。请你记住他的名字,他能够重上现场杀敌都是你的功劳,谢谢你把他修得这么完美。”
“客气了客气了。”鹤丸师傅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总算是脱离了淡漠老成露出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涩模样,“我只是修理了一下而已,和铸刀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嘛,反正都很厉害。”鹤丸看了一眼杀生丸,即便对方面无表情,鹤丸也猜到他的心思,他大概是想走了。鹤丸冲鹤丸师傅挥挥手,“我家大人要走了,就先走一步啦。”
“慢走。”
“对了!”鹤丸临走出门回头望鹤丸师傅,像是担心鹤丸师傅听不清楚,他特意提高了音量道,“我叫鹤丸国永。”
“这……这不是刀名吗?”鹤丸师傅一脸纠结,他开始回想鹤丸的种种行为。明明是个少年却和强大孤傲的妖怪自在同行,举手投足间优雅灵巧,虽说像是贵族小公子,但是那种气质确实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鹤丸师傅突地一惊,踩着木屐忙跑出茅草屋,看着鹤丸迈着轻盈的步伐跟在杀生丸身后,身形似烟般飘渺,步态似云般优雅,头顶青天,圣洁的白色拂袖随风飞起,俨然就是欲飞的仙鹤,像是精灵或是仙人在凡尘中漫步。
鹤丸师傅张张嘴,最后还是沉默着回了里屋。
数日后,鹤丸师傅被城中将军看中做了军队的匠师,他的刀|剑上了战场,从此声名远播。也因为走出茅草屋结识了自己的妻子,有了孩子。后来想起鹤丸,鹤丸师傅心里明了,自己这是遇了贵人交了好运。
东海之上有蓬莱,东瀛,方丈三座仙岛。
蓬莱是盘古开天辟地后仙子们居住的世外桃源,东瀛楼阁玲珑,精灵嬉戏,若隐若现隐于海浪中。对于这三座仙岛,因为种种瑰丽的传说被世人向往。这三座仙岛的传说各不相同,唯独方丈仙岛显得截然不同。方丈仙岛的存在历来最为诡秘莫测,据传说其山中盘踞神龙,有海神驻守,比起有个模糊方向的蓬莱东瀛,方丈山连个大致的方向也不曾为人所知。而杀生丸想寻找的,可以封印束缚灵魂同时又保护魂体的束魂宝器月灵石据古书记载正好就位于这方丈仙岛中。
杀生丸得了消息当即决定前往。
来到东海,望见茫茫海洋无边无际,碧蓝的海面在远处波光粼粼,那蓝色和天际的色彩融合在一起。海浪不断撞击着岸边的礁石,溅起雪白的浪花带出海盐的味道。这巨浪拍打,海天相接的景象,哪里还有什么仙岛的踪迹。听闻这东海的三座仙岛就属方丈山最邪门儿可怖,邪见当即就怂了,他阻止杀生丸说:“杀生丸大人,这方丈岛还不知具体在何处,您这是为何要大老远来这东海啊。”
杀生丸不为所动:“你可以留在这里不用随我出海。”
邪见一听要把自己留下赶紧表达忠心:“不不不,我定是要跟随杀生丸大人,替您排忧解难的。”
鹤丸看着邪见明明是害怕却又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有些想笑,他懒洋洋地倚在阿哞的背上提议说:“邪见要是能留在岸边替杀生丸大人照顾玲,倒是更能替他排忧解难。毕竟这一去凶险未卜,玲去了会让杀生丸大人分心照顾。”
“这个……”邪见知道鹤丸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可是他心里还是想跟着杀生丸的,于是相当为难。
“邪见还是就在这边吧。”鹤丸见他犹豫不定就把决定权交给了杀生丸,他从阿哞背上跳下站到杀生丸身旁问道,“杀生丸大人觉得呢?”
杀生丸望着远处头也不回地回应:“可以。”
邪见眼巴巴看着他:“杀……杀生丸大人……”
“你就在这里,看好玲。”杀生丸终于回头,只是瞥了一眼邪见又匆匆调转视线到鹤丸身上,“你跟我来。”
鹤丸脸上的笑如同春风拂过般生动具体了起来,他身后几步远的邪见却是愁云惨淡的纠结模样:“我……我……”
杀生丸不再多言,只示意鹤丸道:“走了。”
“嗯!”鹤丸点头,熟练地拉住杀生丸飞起后拖得长长的尾巴。
杀生丸在东海上空寻觅着方丈岛的位置,鹤丸待了一会儿有些无聊开始说话了:“现在又我们俩了。”
“……”
鹤丸见杀生丸不回答继续问道:“所以你要去方丈山到底是为什么?”
“取一件宝器。”
“方丈山的宝器?”鹤丸不清楚这个世界东边三座仙山的故事传说,自然不知道方丈仙岛上那座方丈山里的宝物会是什么。他只是惊讶杀生丸会对宝器感兴趣,毕竟杀生丸强大,自尊心也是顶尖的,根本不屑于外物加持,从不对那些被凡人妖魔鬼怪追逐的器件好奇。连四魂之玉这种被全天下妖怪凡人争先恐后争夺的珍宝都被他看作引诱仇家的道具,现在竟然有一件宝器让他不辞辛苦来东海取的。鹤丸不由得对他所谓的宝器起了好奇心,想既然是让杀生丸想要得到的,必然只有传说中的神器才配得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是找到了方丈岛的位置。临近方丈仙岛,没有紫烟祥云的瑞吉之兆,天空反而乌云密布,风驰电掣,每一声雷鸣如同百鸟争鸣般震耳欲聋。
杀生丸提醒鹤丸道:“抓紧。”
“嗯……”鹤丸抓紧了杀生丸的尾巴,脸上被风打得生疼,他灵机一动把脸整个埋进厚厚的绒毛中。只听见耳边风吹过“呼呼”的声音,耳尖被冷空气冻得通红。
从高空下降,越是临近方丈仙岛,越是炎热了起来。
等到了这岛的地面,隔着鞋子都能感觉到高温的余热,灼热的蒸汽从暗红色的土地缝隙中冒出,这种闷热的感觉简直快要堵住身体每一个毛孔。远处,一座活火山长着血盆大口呼吸着,隔着百米远都能看见火山口不断冒出的红色混杂黄色细小颗粒的烟雾直冲天际。这山寸草不生,山体上有无数条深深的沟壑,每一条沟壑中盛满了炙热明亮的岩浆。它们在下汇聚起,形成了一个熔岩湖,岩浆在里面不断地冒泡,仿佛有生命般时不时向上喷发像是耀眼的金花闪了人的眼。
空气中的硫磺气味刺鼻难闻,鹤丸用袖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四处打量。他们在岛的边缘降落,活火山是整个岛的中心位置,所以他们的目的地便是那里。可是,越往山的方向走,路上的蒸汽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妖气,它自地面裂缝中而起,暗黑色的邪气也在不知不觉间笼罩四方,让他们失了大半的视野。
这哪里是仙岛,分明是人间地狱。
“这便是方丈仙岛?”鹤丸实在受不了这暗黑气息的不断侵入,忍不住开口说话,“这浓浓的妖气和邪气还能有仙人居住,倒也是别致?”
“这气息是和妖山无异。”杀生丸面色如常地回应着,却是早就伸手拔出斗鬼神做准备。
来到火山前,热气扑面而来,风中夹杂着阵阵粗重的喘息从悠远的地方响起,越来越往他们这边靠近。
鹤丸注意着这气息的移动,像是不经意似的地挪了挪步子,正好摆正身体到不知名妖怪前进的方向:“传说是有神龙,看样子是被人误传了呢。看他这躲躲藏藏的模样,想必是胆小如鼠,我还真想看看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妖怪。”
“那边给你看看。”杀生丸已经掌握了那妖怪的位置,他握剑运气,斗鬼神剑尖发光直指地下妖怪的脑门,来自斗鬼神的奥义苍龙破如同一条闪着雷电的银色巨龙朝着地面劈去,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巨大断层出现在眼前。杀生丸风轻云淡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轻蔑之意,“不过是夺了仙山苟且偷生的蝼蚁。”
一个浑身披着红色鳞片像蟒却有四只短腿和一双巨翼,脑袋上还顶着犄角触须的丑陋怪物冲着杀生丸咆哮着:“你这犬妖竟然闯我领地,看我不要要了你的狗命。”
他气势汹汹地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用粗|大的尾巴朝杀生丸挥来。杀生丸灵活躲过这丑陋怪物的一击,面若冰霜,鹤丸看得出他在生气,想来他对这怪物的话相当不满意。鹤丸知道自己除了给杀生丸添麻烦没有其他作用,早早就找了个好的位置蹲着暗中观察。
等他躲好,杀生丸已经和那自以为是的怪物已经打了有好几个来回了。
怪物从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一团烈火紧接着从嘴巴里喷出,那火把黑色的地面烤成了艳丽的红色。怪物骂骂咧咧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那口水仿佛岩浆的颜色,滴在地上立马就腐蚀开去,和周围的岩浆混在一起毫不违和,鹤丸定睛看看,这才发现这丑陋的家伙口水竟然就是岩浆。
杀生丸被火焰和岩浆逼退,难以近怪物的身,使出苍龙破也被怪物用掀起的地皮石块挡住。战况一时间陷入僵局,杀生丸定睛看了怪物一会儿,竟是把斗鬼神收起。鹤丸刚要出声,只见杀生丸周身的妖气猛地暴涨,双眼变得通红,妖纹逐渐拉长。
一阵风卷过,那里站着的便是一只高大威武的白色巨犬。
鹤丸第一次见杀生丸兽化,即便没了衣服的遮掩一眼就能看见他缺少的手臂,可是他看起来更加威风凛凛。杀生丸天生带毒性,人形便有毒华爪,使用原型的他,连呼出的气体都是剧毒无比。若是唾液,只是一小滴就能将一个动物侵蚀尽了。
杀生丸和怪物打在一起,两个巨兽的打斗掀起了无数尘埃,地面被炙热的岩浆和阴寒的毒液弄得面目全非。他俩从地上打到天中,天空中似龙非龙的怪物和白色的巨犬缠斗在一起,穿透云层。鹤丸眯眯眼,想确认杀生丸的情况,可在这天空乌云压顶的状态下实在难以辨认出当前的情形。
鹤丸只得带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仰望着天空,突地几滴鲜红的血滴在他脸上,鹤丸抹了把脸,手上也沾上红色,是杀生丸的气味,他瞳孔紧缩,不由得担心起来。
片刻后,怪物从云中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巨响。杀生丸身上带几处上,鲜血把衣衫染红了一片。他也从天上缓缓降落,灵活转变成人形的他趁着怪物喘气休息的空隙甩出斗鬼神直插入怪物的胸口,那怪物暗黑色的血液溅了一地。
不等怪物反应,杀生丸另又拔出鹤丸本体飞到怪物面前干脆利落地从怪物左眼一拉,一直划拉到右眼的太阳穴位置。怪物双目已瞎往后倒去,他哀嚎声惊天动地,整个岛都被他的声音弄得抖了三抖。怪物一边叫嚷着尾巴一边胡乱地拍打着,然而看似是乱七八糟的动作实则却是稳稳地往杀生丸的方向挥去。
杀生丸猝不及防被擦到胸口,铠甲四碎。怪物的大尾巴不知疲倦地又猛地抽来,杀生丸赶紧往后跳了一步,甩了甩鹤丸本体上沾到的血液,把刀柄转动了一下握得更紧,朝着怪物的正面从上到下地一挥。
剑气和妖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螺旋形月牙,银白色的边缘泛着蓝色,以光速朝怪物袭去。眨眼间,那火山被削去一半,依着山体嗷嗷叫的怪物瞬间没了声音,只剩下腹部以下的身体在微微抽搐。
这是杀生丸第一次用鹤丸本体使出类似奥义的招数。鹤丸和他都被这威力惊了一惊。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怪物剩下半个身子没了气息,在他咽气那一刻,背后山上流动的发着亮光的橘红色岩浆逐渐停止了流动,亮度如周围骤降的温度一样暗淡了下来。整个岛屿像是抽出了生命一样陡然安静,炎热氛围在逐步降低,很快就接近于正常情况下秋冬的温度。
突如其来的温差卷着寒风呼啸而过,鹤丸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感觉寒意顺着脖颈处灌进衣服里,贴着皮肤蔓延到了颈椎又到足底。鹤丸拉了拉衣服,想把自己整个包裹起来,可露出的手臂上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杀生丸正捡起斗鬼神,在那怪物面前,近一米九的他看上去还是有些小只。鹤丸把手藏进宽大的袖子里,小跑到杀生丸跟前,看着他被血沾湿的衣袖和手背上已经凝聚的血,触目惊心。
“杀生丸大人……你的伤……”鹤丸开口还没有说完想说的,杀生丸平视前方头也不回,毫不留情地打断他道:“有没有感觉到灵力?”
“啊?”鹤丸一愣,“灵力?”
“那东西就在这山里。”杀生丸往前走一步,那里是已经被削掉大半的火山和怪物的尸体。怪物的尸体挡了路,杀生丸被拦住了去路,一脸不爽地往他身上一踹,当即那巨大的肉块就飞出几十米远,落在地上一声巨响的同时掀起一阵大风,顿时尘埃四起。
鹤丸一头白发被扑面而来的风吹得一团乱,连带着大脑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短路。见鹤丸半天没有回应,杀生丸回头看他,发现对方刘海凌乱地挡住了眼睛,头顶的发乱蓬蓬地炸起,杀生丸嘴角微扬,心情稍微好了一些。鹤丸没注意到杀生丸嘴角的幅度,只当他这回头是为了催促自己,于是不多说废话,顺了顺刘海后开始闭目感知四周。
没有仔细感受还没有察觉,这一认真静下心来,鹤丸发现这时的岛上空气中污浊的气息缓和了不少,妖气尽散,竟然真的有一丝灵力从地底飘起。
鹤丸睁眼指了指地底:“在下面。”
“具体的位置。”
鹤丸一脸为难:“现在邪气还没有散干净,灵力又稀薄,实在很难找到。”
“那行。”杀生丸甩了甩斗鬼神上的血液准备收剑,大地突然震动了起来,持续了数秒后才停止。
鹤丸张张嘴,想说的话还没有从喉咙到唇边,紧随而来的就是更加强烈的震动。鹤丸身子来回晃动了一下堪堪稳住,还以为在这就算完,可那震动并没有降低反倒是愈发地起劲。鹤丸在这种程度的震动中几乎站不稳。眼看着就要倒下,杀生丸后撤一步揽住鹤丸的腰把他抱进怀里,飞身而起。
两人飘在空中,从至高的位置俯视这岛。
地面像是被撕裂一样形成了巨大的深渊,山体崩塌砸在地上不是摔得粉碎就是落入深渊中不见了踪影,紧接着一股灵气稀薄的白雾不知从何处来在地表弥漫开去。
这翻天覆地的动静持续了有半小时,只见他们以为是方丈山的那座火山被下面缓缓升起的不知名的东西替代。白色的雾气环绕间渐渐可以看清从地底升起的那物的容貌。
入目的是一座绿树成荫,流水潺潺,仙气缭绕的小山。震耳欲聋的声音消失,天边的阴云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彩霞祥云。杀生丸和鹤丸对视一眼,不需说,这应该才是方丈仙山正体了。
杀生丸和鹤丸重新降落,鹤丸寻着灵力的源头往山中走,杀生丸不急不躁地跟在他后面。
他们一路走着,途径碧玉潭莲花池,绕过遍地花瓣枝头挂着仙桃的桃林,一个幽深的洞口出现了。那山洞散发着阴寒的气息,闪着淡黄夹杂幽绿的光。
鹤丸指指山洞:“这就是源头了。”
杀生丸点点头,踏出几步抢在鹤丸前面率先进了山洞,鹤丸紧跟在后。洞内温度比外边低很多,略显潮湿,壁上荧光的绿色磷粉是这里主要的光照源头。鹤丸保持着警惕,可是这山洞看着渗人,倒是一路畅通,没一会儿就到底了。
路的尽头是一个敞亮的空旷洞穴,周围鸦雀无声,走进去,脚步声萦回于耳,仿佛那声音可以永远回荡在这里似的。这洞穴和刚才的甬道一样,从外界根本透不进光,穴里的光芒来源于其间四散飞舞的金色或银色的荧光蝴蝶,它们不辞疲倦地在这空旷的山洞里徘徊。
视线穿过成群的蝴蝶,可以看见一颗不规则形状的宝石在洞穴正中的位置悬浮着,它呈象牙白色,泛着珍珠色荧光。旁边飘着金屑银粒,像是天上的星,点缀在侧。
这个宝石散发出的超强灵力,并非凡物。鹤丸想杀生丸就是要取这个宝物才来这里的。可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便疑惑道:“这是……”
“月灵石。”杀生丸也在打量着那浮在空中的宝石,金色的眸子反了宝石的光混出一种梦幻感,“传闻是方丈仙岛的主人用世间最坚硬的宝石吸取百年时间的月之精华炼制,没了肉|体的灵魂寄于此石中能免魂飞魄散的命运。”
“为我准备的?”鹤丸这么问道。虽然这么问有点自作多情的意味,但是鹤丸想不到杀生丸身边除了他还有谁需要这种东西。
杀生丸理所当然地反问:“除了你还有谁需要?”
“……”鹤丸沉默了,他瞄了一眼杀生丸的伤口,那里不再流血了,可浓郁的血腥味始终是掩盖不住的。第一次有主公为了自己跨了半个国土的距离来东海寻宝,甚至为了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知道是不是物极必反还是什么原因,本该狂喜的鹤丸此刻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一口气呼不出又咽不下。他想对杀生丸说点什么,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不容易想说了就看见对方伸手要去取月灵石。
鹤丸大惊,如此厉害的宝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这洞中已经是奇迹。没有看守也没有结界,这不是很奇怪吗?鹤丸不由得担心有诈。他想出声阻止杀生丸,可因为刚才情绪激动导致慢了半拍错过了说话的机会,只得眼睁睁看着杀生丸以一种淡定到令人发指的姿态取下了月灵石。鹤丸脸上划过一丝尴尬,这种打脸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刚才紧张的一通推测分析像个傻子似的。
杀生丸不知道鹤丸这极其复杂的心理活动,将取得的月灵石扔给鹤丸,他接住后放在掌心里打量。这宝石近看流光溢彩,带着月色特有的清冷质感。大约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小小的一个,却让鹤丸觉得分外沉重。看着看着,鹤丸觉得鼻间泛酸,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谢谢。”千言万语最后汇聚成为两个最简单的字,鹤丸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不用。”杀生丸听出鹤丸声音的异常低头侧目去看他,鹤丸知道自己眼里含着泪赶紧别过头,却没想到扭头的时候泪水随着他的动作甩了出去。晶莹的泪珠在这充斥着荧光的空间中,折射出斑斓色彩格外亮眼。
“?”杀生丸有点懵了。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气氛陷入了迷之尴尬中。不知道是因为现在身体只是个未成年的少年还是怎么,鹤丸觉得自己在流下第一滴泪后,泪腺如同决堤似的收不住了。他背过身,泪水顺着脸颊不断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