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标记—— by甜麦子
甜麦子  发于:2024年03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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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不起啊!”
知道他们都是人来疯,逮着机会就一通闹,萧越没理,将酒杯翻转,在空中压了压。
“你不懂规则,这回我替你喝了。”
秦段的愣神到这会儿才结束,他拿起刚被放下的空酒杯,酒水向里边哗啦啦地倾倒,刚好满杯。
他下巴扬起,辛辣的酒水全灌进喉咙,酸涩的橘子味在舌尖晕开,藏在辣味背后。
翻转酒杯。
“喝完了。”低缓的声音盖过摇滚乐,出乎意料地有力。
萧越没必要给他替酒,他也不是玩不起。
一圈人都笑了,许锐捧场地鼓掌:“牛逼我段哥!”
接下来的游戏,萧越总觉得他从秦段眼里看出了隐隐浮动的好斗之火,一双黑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亮得惊人,跟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小豹子无两样。
心里骂了句脏话,旋即止不住想笑。
不愧是秦段,这也能比。
酒吧抓手指的规则几乎没有限制,只要不太过火,想怎么玩怎么玩。
这东西无所谓高阶低阶,无论高阶低阶实质都是服务于一堆陌生人的暧昧,让这群甚至互不知道名字就凑在一块儿玩的人通过肢体接触迅速熟络起来。
后边又玩了很多种玩法,倒计时摞骰子拿纸戳洞随便指人等等,眼花缭乱的规则,表情兴奋的人群,一帧帧蜂拥而至,秦段终于在这闷热窒息的环境里找到点归属感。
他学习能力很强,反应也很快,当身体被环境同化,肾上腺素在混杂的信息素味中挤压至飙升时,他开始从频繁喝酒转变为赢家。
重金属摇滚乐隔绝在吵成一团的人声外,人声像一团发酵的馒头,从扁平开始往外鼓胀,越鼓越大,馒头表皮越来越薄。
秦段呼吸里带着酒气,他抓住身旁人的手指,眼里逐渐带上恍惚之意,慢吞吞地说:“你输了,你喝。”
萧越单手倒了杯酒,喝光放下酒杯后却发现秦段仍然抓着他的手指不放。
抽了下,没抽动,反而被人更用力地攥住了。
秦段睫毛下垂,眼里没有焦点,也不知道在盯哪里。
玩到现在,桌上的人都有些疲惫了,摆摆手说歇一会儿。
有人笑,说自己的手差点不知道被谁给掰折了。
“抓手指抓到骨折,他妈的真好笑。”
“痛死了,刚刚哪个打我,玩个游戏拿命玩是吧?”
“哈哈哈真服了……”
萧越侧头看身旁人,暗红色调的光线投在他脖子上,那人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皮落下一片阴影,呼吸均匀,坐着一动不动。
“喂,喝醉了?”他觉得好笑,语气保持着笑意,有点调侃,也像在逗这只昏昏欲睡的小豹子。
秦段没理他,等到手里抓着的东西试图抽离,他才抬起眼不满地看过去。
“别抓着我的手不放啊——”
萧越懒散的语气行至末尾猛然顿住。
桌案下,宽大的手掌慢慢松开攥着的细长食指,食指来不及抽走,很快便被重新抓住。
秦段手掌抓住他的手背,手心与手背紧紧相贴,小指和无名指挤进他的指缝,剩下的手指如同铁钳般钳制住他的手骨。
萧越痛得嘶了一声。
大约是察觉到身旁人的不适,秦段渐渐放松力道,最后只是安静地贴着,小指和无名指仍旧挤在他指缝里。
亲密相贴的手心沁出一层汗,高烫的体温令汗液变得黏腻,湿乎乎地粘连着,如同这窒息隐秘的暧昧,仿佛再也不会分开。
搭在虎口上的拇指开始不安分起来,贴着他的指根摩挲。
痒意由拇指传到食指,又往后传,直至十指连心,最后到达他心口。
整张脸隐没至昏暗中,萧越沉默地靠着沙发,一直纵容着他摸来摸去。
没人知道他们的手在座位间隙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握在一起。
摩挲带起的痒意酥酥麻麻。
这种堪称挑逗的触碰一直没得到被挑逗人的回应。
萧越甚至没反应。
秦段也不需要他有反应。
他只是喝醉了,想找个东西摸摸。
“我来一个,”席间有人出声道,“有首饰的摘首饰,摘不了首饰的喝酒。”
一直沉默的人动了,脊背从绵软的沙发里起来,黑毛衣因为他弓背的弧度上卷,露出后腰的一小片皮肤。
萧越抽了下手,没抽动。
他倒了杯酒,酒水哗啦啦流入杯中,透明玻璃毫无保留地呈现出酒水的状态。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声音不重不轻,和往常一样悦耳动听,这动听又算不上清澈,掺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秦段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停滞的脑子开始转动。
手指一松。
萧越抽出手,摘下珍珠项链,纯净的珠串落到桌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把酒喝了,弓着腰站起身,拍开身旁人的腿:“我出去抽根烟。”

秦段垂着头,上空传来被酒水浸润过的嗓音,他慢半拍挪开腿,让那人出去。
硬质布料擦过他大腿,垂着的手指微动,闷热里传来香料感浓重的柑橘味,他分不清,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味道不应该是这样的,混了、混了周遭的其他味道才变得这么庸俗。
柑橘香气从他身前刮过,只停留一瞬,在下一次眨眼时,鼻腔又被蜂拥而至的闷热覆盖。
手心粘稠,掌纹里保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和粘腻的汗液,像一团固态雾体覆盖着他,等热气散去,汗液蒸干,猛然拍了拍头痛欲裂的脑门,指节顶住太阳穴用力摁了摁。
滑出终端,悬浮屏上仍显示着未退出的画面。
他手指敲上屏幕,费力敲下一行字,期间夹杂着混乱的符号。
秦段:#$你、、在哪儿*(嗯,,
眼前晃着混乱的白光,全凭意志闭着眼睛瞎打。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神智不清,缓了一会儿,删掉后面两个符号,又往前删,删了又改,最后变成了“谁、哪6儿啊=+”。
发了出去。
他揉了揉额角,将杯子里的酒当水一样喝下去,许锐看他浑浑噩噩的,将烟灰掸进烟灰缸里,扬声说:“喂秦段,你是不是喝醉了?”
见他站起来,又说:“小心点,别乱走,这里不安全。”
秦段瞥了他一眼,捏住鼻梁:“没事。”
他可能要说没醉,又可能想叫他别管,话在绕成毛线的脑子里滚过一圈,成了“没事”。
说完就挤进人堆,许锐再看时已经不见了。
每个人都挨肩擦背,体温、汗液、手肘、身体都向秦段挤来,他分不清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总之这点小事,酒吧里无人在意。
跌跌撞撞摸到厕所,洗手的时候泼了一捧水到脸上,冰凉的水流滚进睫毛,刺得他眼睛眯起。
他乱糟糟地想起萧越,在想他在哪儿,又划开终端发现对方没回,看到自己发的那句乱七八糟的话止不住好笑,指尖轻点又发过去句不甚清醒的“在哪儿#%”。
没等人回,收起终端。
他现在要缓一会儿,酒吧振聋发聩的音乐以及潮热的空气快将他的意识吞噬了。
酒精也让他模糊不清。
扶着墙壁一直向上,每个台阶都走得很实,可有时候一步迈三个台阶,脚下没留意脑子也没神智,一脚蹬下去差点踩空。
身旁伸过只手臂扶了他一把,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扫过他微垂的眼睑。
可惜是个Alpha。
那人松开手:“小心点啊兄弟。”
秦段摆摆手,说了声谢谢,接着继续向上走去。
推开沉重的大门,深邃走廊尽头掠进来清凉的风,他终于踏入空旷的室外,清风吹得他睫毛微动,扫过发红的脸颊,将耳垂上的热散掉了一点儿。
后门出乎意料地清静,挤压生存空间的空气呼啦啦退远了,耳朵骤然进入这种了无声息的环境竟然有些不适应。
他在长椅上坐下,清风一直从领口吹来,在他耳朵上打着卷,一点点消耗散逸的热气。
轻轻吐出口气,漫无目的地盯着前方,酒吧后门的寂静将夜晚的黑无限延长,他看了半晌,盯着那一条长长的围栏看,瞳孔始终聚不了焦。
不知何处传来哈气声,又或者是深夜里沉睡的巨兽打呼噜。
他转头看去,一道高挑的人影站在不远处,路灯悬在他左侧上空,人影无可避免被路灯照亮。
烟气在喉咙里滚了一圈,接着从鼻腔喷出,夹烟的手指自然又放松,影子被路灯照出寂寥的长线。
又更显得他高挑,一点儿也不在高大的路灯前落下乘。
存在感很强,极其扎眼。
人影和在星空顶下看到的一样,酒吧燥热的空气里令他挽起毛衣袖子,袖子挽着小臂,耷拉其上,燃烧的烟卷飘起雾,烟卷的末端是一双手,腕上搭着条红绳。
白皮肤、黑袖口、红手绳在夜色里路灯下相得益彰。
秦段突然想起句话,也不知道谁说谁传的,总之有一句话说,骨节突出又青筋纵横的手不仅好看,而且代表这人性.能力很强。
性.能力……
他喉结动了下。
萧越点了第二支烟,抽了两口没抽了,任由烟灰窸窸窣窣地往下扑落。
在原地站了会儿,晚风吹得他头脑清醒了,摁灭烟头。
火光湮灭在垃圾桶脑袋顶上,转身的脚步一顿,目光扫向坐在不远处的人影。
人影隐没于暗处,平常笔挺腰背微微弓着,随意又放松。
牛仔外套已经被秦段脱了,上身只穿着单薄的T恤,白色T恤简单干净,衬得他不像来酒吧玩的。
走近了才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低着头的人影睫毛在下眼皮上落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浑身散发出疲倦。
萧越伸手打了个响指。
啪嗒一声脆响,响指如同烟花在他耳边绽开,秦段被这小动静弄得耳廓一抖。
仰脸看身材高大的人。
萧越居高临下,第二次以这样的视角看秦段,然而重点不在他的视角而在于秦段在抬头看他。
乌黑发亮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柔软的嘴唇往下是发尖的下巴颏,安静沉默,又异常乖巧。
萧越捻了捻指尖,眼神从他脸上偏开,眼珠子在眼皮下转了几转。
过了一会儿又看回去。
纯死了。
一副等着被人**的样儿。
“萧——越?”他字正腔圆地叫出身前人的名字。
萧越嗯了声,伸出手指推推他的额头:“喝醉了?”
秦段抓住他的手,手掌裹住他的食指,含糊不清道:“有点儿吧......”
他不常喝酒,又吃了新人的亏一直输,一直输便一直喝,到头来已经醉得头脑不太清醒了。
手指又被拽住,萧越感叹了句,也不知道在感叹什么:“有点儿啊。”
秦段抓下他的手后,从裤口袋里掏出串东西:“你的。”
“什么?”萧越点懵。
他字正腔圆,闷声说:“珍珠项链——”
手掌摊开,圆润洁白的串珠在昏暗光线下释放出晶莹的光晕。
秦段眼睑微瞌,再睁眼目光落到他空落落的脖子,萧越的手被他抓住,人也跟着弓腰倾身在他面前,宽大的毛衣领口敞开,他路过凸起的锁骨一路望进领口。
在昏暗的光线中,隐隐约约窥见坦荡的躯体,胸膛起伏,胸前一览无余。
这比平常姿态大方的浑身赤裸冲击力来得要大得多,震得他脑海轰鸣,喉头痉挛似的抽动。
暧昧来得莫名其妙,又悄无声息。
它藏在粘稠的黑夜里,像怪物一样大展双臂,全然包裹四周,萧越尝试曲起手指,可攥着他手的人一动不动,死死不放。
“我没手啊,”他瞥了眼珍珠项链,语调轻飘,意味不明地说,“你给我戴?”
秦段觉得萧越真白,白到发光,光线晃得他眼花。
焦躁冒着泡泡不断上涌,左右翻来覆去地跑,跑到尽头却根本找不到出路。
越看萧越越觉得烦,他拧着眉,紧抿的嘴唇张开:“那你转过去。”
对方抽了下手,这会儿抽动了,听话地转过去,在他身前蹲下。
“头低一点。”他揪着某人的发尾让他低头。
脑袋顺着他的力道低下去,后颈清瘦的脊骨拱起,衣领下掀,袒露出白净的皮肤。
秦段牙有些痒,本能地舔了下犬牙,瞪着那块地方瞪了好久。
“这么低还不行?”
萧越出声询问。
他胡乱应声:“嗯,你再低点。”
蹲着的人很无奈:“再低就到地上去了。”
“那你抬头。”秦段又说。
萧越抬起低进领口里的脑袋:“这样行了吧。”
“嗯。”秦段将珍珠项链绕过他脖子前侧,搭扣来到后颈,他目光专注,有些笨拙地将项链的两边扣在一起。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几次都没扣上。
渐渐不耐烦了,焦躁越积越多,指尖频繁刮过皮肤,突然听见身前人传来一声轻哼。
“别吵。”他眉头紧拧,指腹抵住腺体刮了下。
萧越瞳孔有一瞬间的溃散。
咔哒——珍珠项链紧密相连。
秦段松开眉头,勾了勾冰冷的链条,指尖划过发热的腺体。
他凑上去,呼吸稍微重了,气息卷着夜里的寒凉涌进鼻腔。
甘甜的橘子气味化作丝线缠绕他,脱离窒息糜烂的空间,这味道少了庸俗,多了清新。
“好香……”
秦段咕哝道。

第37章 酒后
酒吧的混乱程度举个例子,在喝醉酒的情况下,从洗手间出来撞到个陌生人,只要长得不太丑,迷迷糊糊,几个眼神对视间就能嘴到一块儿去。
想到这,许锐屁股长刺,彻底坐不住了,脑子里刷过一行字:秦段那种规矩严谨的家规传人要是酒醒后发现自己和一个陌生人亲了,还不得羞愤欲死?
为了保住兄弟的贞洁,他只能追上去。
可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在人堆里任劳任怨找了半晌,家规小王子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没个影儿。
酒味、烟味、信息素味冲得他头晕眼花,从洗手间出来,拨开人群,企图找到向外的出口。
费了好大劲儿,推开大门,凉风猛猛地往他脸上吹,吹得他打了个激灵,那股劲儿缓过去后,舒服地眯起眼。
原地跺了跺脚,揉了把脸,悬浮屏出现在眼前。
他看了阵始终没有新信息的页面,心里升起烦躁和委屈,小声嘀咕了半天,又恶狠狠“啧”一声。
不知道是怪这阵风太凉还是怪自己女朋友说冷战就冷战。
一边走来走去一边独自消化爱情带来的痛苦,没走两步,瞟到角落里的人影。
最先看到个靠着墙站的熟悉人影,接着绕过那道影子又看见长椅上醉得昏昏欲睡的某人。
萧越肩胛顶住墙壁,脑袋转向里侧,留给光亮处一片侧影。
站姿不似往常放松显得有些紧绷。
睫毛下垂,视线放在长椅上,准确来说是落在昏昏欲睡的秦段头顶。
他嘴里叼着烟,火光烧至烟屁股,看样子已经盯了那毫无变化的发顶许久。
安静无声的视线长长久久停留,寂静寥落的光线勾出他毛衣上的丝线,有影子在空中重叠摇晃。
要不是秦段脑袋在一点一点地上下晃,许锐还以为这是副静态画。
萧越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忽然伸出手将快栽到地上的某人拽了回来。
收回的手摘下烟,鼻腔长长缓缓地喷出股烟气,视线投向远方,落在隔绝酒吧的栅栏上。
秦段被一股力道扯得向后,猛然清醒了一秒,下意识往力道的来源望,望到个不动声色的下颚。
萧越的五官又渐渐变模糊。
“萧越?”
叼着的烟火光微亮,慢慢朝他嘴唇烫去,人影转过头,眼珠子和火光随着一块儿转。
许锐迈着大步走过来:“怎么都在这儿?”
边说边笑:“秦段这小子,我刚刚担心他乱跑,跑着跑着贞洁没了,没想到跑到你这儿了。”
萧越也被他逗笑了,将烟头丢进垃圾桶。
许锐弯腰凑在秦段面前看,伸出手晃了晃,比了个1:“段段还认字不,这是几啊这是?”
对方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接着慢慢合拢眼皮。
许锐:“.......”
萧越抱着手臂,看到这一幕,又笑了:“已经不认人了,哪儿还理你?”
许锐抬头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发现这人脸上的笑意比平常淡,先前垂眼注视着秦段那样儿像在想什么事。
或许酒精让他们的思维都滞迟了,空白的大脑和打不开的网页可以归为一类,有些事要再三思索、反复揣摩才能想得明白。
扶起路都走不了直道的醉鬼,临上车前,萧越瞟了醉鬼一眼,话却是在问另一个人。
“他明天还记得喝醉后的事吗?”
许锐头也痛,揉了揉太阳穴:“谁知道。”
“他之前没喝成这样过。”
后半夜,瘫倒的人影翻了个身,床铺发出轻微嘎吱声。
手臂撑住床沿,秦段头痛欲裂地坐起来,呼吸轻缓,但摁动太阳穴的频率将烦躁显露无遗。
弓着的脊背逐渐挺直,他揉了把脸,眼珠子瞪着黑暗,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扫过对侧床铺,他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踩着拖鞋走进浴室。
双手抬高,一把拽下浸满酒气的上衣,忍着呕吐的冲动在蒸腾的水汽里草草冲了个澡。
雾气蒸得他头晕眼花,出门时扶了下门框。
他再也不会去酒吧。
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又纠正。
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再去酒吧。
猛敲不知道哪里痛又或者是哪里都痛的头顶,太他妈难受了。
路过安静得像一滩死水的床铺,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方向打了个折,走了过去。
黑暗里,床上拱起团阴影,萧越仰躺着,一只手搭在腹部另一只手随意地摆在身侧,下腹部和腿上盖着薄毯子,手掌压在上面。
后脑勺没全挨着枕头,脑袋微侧,呼吸均匀地沉睡着。
秦段站在床边看着他,目光长久地落在鼻尖与嘴唇交界处,就是盯着,没想别的。
黑暗慢慢晕开,垂落在裤缝的手指抬了下,心脏毫无预兆地跳起来。
那团黑暗越来越黏稠、温暖,甚至暧昧,他下意识去回想酒吧里的一切,记忆却在某次游戏过后戛然而止……
头痛过去之后,他重新评估这次酒吧之旅,客观公正地重新下结论: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可以有下次。
摸了摸鼓动的心跳,他记得他有一段时间很开心。
具体是因为什么开心他不记得了,酒精已经将这份开心泡散,他只能逐一分摊到整场酒局里。
腿上传来隐约的酥麻感,秦段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床前胡天海地地站了很久。
在桌子上摸到一杯冷水,没管是什么时候的,一股脑灌了下去。
另一张书桌的椅背上搭了件毛衣,袖子不规整地垂落下来,珍珠项链也被随手丢在桌上。
可见这里的主人有多么地随意。
秦段捡起椅背上搭着的毛衣,朦朦胧胧想起萧越今晚就穿了件毛衣,毛衣里边什么都没穿,所以珍珠项链衬得皮肤很白。
他的想象毫无由来,潜意识又固执地认为就是这样。
乱糟糟想了半天,最后断定醉酒的脑子果真不好使。
毛衣穿过一夜,上面酒味烟味混杂,难闻的两个味道中掺杂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柑橘清香。
秦段又想吐了。
他把毛衣丢进洗衣篓,鼻腔里还残留着浓重的烟酒味。
抽烟喝酒,短命。
他直起腰缓了一会儿,终于缓过劲来。
短时间内不要再让他闻到烟味和酒味。
因此当他头痛欲裂地清醒过来,当即去夺了萧越指间翻飞的打火机。
金属打火机使他指间一凉,在某人诧异的视线中,他又觉得自己神经病。
捏了捏鼻梁,将打火机放回桌上。
“现在几点了?”
片刻,突兀地骂了声:“靠,我是不是睡过了……”
“……”萧越的笑容逐渐放大,撑着额头看着他笑,最终在某人的瞪视下,出声说:“今天周六,不上课。”
“——也没早训。”
秦段一愣,接着松了口气。
踹了脚他的椅子:“逗我好玩?你是传真机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说快点会死?”
萧越点点头:“会。”
“……”
秦段懒得和他扯皮,转身回到床上瘫着,拽过被子,仰脸看着床顶。
“你少抽点烟。”声音从全包式实木床架里传来,听不太清,显得有些遥远。
萧越面上带了点惊讶,拉开抽屉将打火机放进去,显然没在意他的话:“嗯?我抽得不多。”
“哦。”秦段哦了一声,将拖鞋蹬开,滚进床里。
“说起这个,”萧越有点好奇,“你们家家规怎么会有不给抽烟喝酒这一条?”
话落,又觉得自己在问废话。
自顾自笑了声:“也是,这是不良习惯……”
秦段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又想到荒废了一天的时间,随即强迫自己坐起来。
“我太爷爷有烟瘾,肺癌去世,”他说,“那之后家规上就多了一条,禁烟少酒。”
萧越被吓得够呛,又惊讶又想笑:“所以你们家家规每条都有由来?”
“不全是,”指尖滑过悬浮屏,“少部分是,大部分是军队里沿袭下来的规矩。”
他小时候不太爱笑,只有成年人大腿高的小屁孩成天摆着张扑克脸,偏偏架不住年纪小长得嫩,板着的扑克脸也显出些独特的可爱来。秦父秦母经常随机抽一条背后有故事的家规,给他讲故事然后吓他如果不遵守家规就会受伤、死亡或者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对夫妻对自己的小孩儿没点怜悯心,经常拿太爷爷肺癌去世的事儿逗他,直把那一张圆润的扑克脸吓得止不住崩开,眼里蓄上眼泪才罢休。
扑克脸的小孩问:“去世是什么意思?”
那对夫妻长着青面獠牙:“去世就是被爸爸妈妈丢掉。”
“……”扑克脸裂开,眼泪含在眼眶里几乎要夺门而出。
他忍了忍憋回去。
倔强道:“不要就不要。”
过了会儿,眼泪又涌出来了:“别丢掉……”
长大之后,这事儿的细节经常被秦夫妇拿出来在家族聚会上反复细说,拆开了掰碎了,拿出学术研究的架势反复鞭尸自己儿子。
秦段从一开始羞得面红耳赤到后来面无表情。
扫过昨天晚上发给萧越的两条消息,明显混乱的符号和语序让他感到有些羞耻。
一边嘀咕这是发的什么呀一边啪的关掉页面。
真不知道萧越后来看到这两条信息是什么反应,底下没回,他也无法通过空荡荡的聊天框判断出什么。
左右不过是笑,以后还会拿这事儿来调侃他。
这么想着,又点回去,将两条胡言乱语的信息删了。
眼不见心不烦。
“你们家规都有什么?一共几条?”萧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伸手抵住他摁下删除键的手指。
呼吸在耳侧扑过,秦段强装镇定地拨开他的手指,继续把那两条信息删了。
出乎意料的,萧越没拦他,就看着他删。
“一本。”秦段回答他的问题。
“一本?”萧越感到窒息。
反问:“果然还是规定你要保留贞洁吧?”
秦段:“……”贞洁你个头。
秦家家规听起来恐怖,实则不然,大多数是在约束秦家人的私生活,例如生活习惯又或者道德方面的规训,基本上从小开始,耳濡目染,日积月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官位越大约束越多,秦家之所以长盛不衰,归根究底是因为能够自我约束。
秦段瞟他一眼:“我有没有贞洁你不知道?”
眼前人一噎,轮廓流畅的眼睛看着他,看了好半晌,指尖微抬,突然问。
“你记不记得你昨晚干了什么?”
萧越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秦段皱起眉,心底升起不好的预兆,试探性问道:“我不会,干了什么奇怪的事吧?”
比如抱着路人痛哭流涕?和路灯称兄道弟?
萧越不说,瞥开眼不看他了,手指骤然擦过他的耳廓。
温热一晃而过,被触碰的那片皮肤有点痒痒,秦段想抬手去挠。
萧越以一个环绕着他的姿态,指尖点上悬浮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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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段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偌大的一个标题『某三年级X姓富N代竟有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头顶上空传来一声笑:“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三年级。
富N代。
就差指名道姓了。
秦段感慨他真是论坛红人,连这种类似娱乐小报标题的帖子都有。
帖子里先说他随身携带Omega的阻隔剂,又说他信息素的味道变了,甚至有照片拍到他从医院的激素科里出来。
最最劲爆的是九宫格里最后一张图:黑毛衣的Alpha低着头,将后颈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他身后有另一个人影,将嘴唇凑到他腺体前,蓄势待发,只差咬下去。
秦段瞬间僵住了,他哪里认不出来照片里的人是他和萧越。
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头滚动一句屁话都没蹦出来。
照片经过处理,只有黑毛衣的Alpha能看出个大概,偌是熟悉他的人定然能认出他是谁,至于后面那个人影被打了厚码,亲妈来了都不一定认得。
照片拍得模糊,偷窥视角,两人一前一后挨在一起,姿态像是在做标记,事实上到底是不是谁也说不清楚。
酒吧后门浓稠的黑夜奔涌而来,那些充满酒气的呼吸、交错的视线、昏暗的灯光通通破土,几乎将人带回当时那个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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