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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门课全改成“帝国现代史”
第34章 揉.腺体
秦段鼻翼微动,萧越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垂下来,扫下来的时候,他无端联想到车前窗的雨刷器。
后颈覆上一抹温度,指尖触摸的力道轻飘飘的,可回过神又觉得那力道重如千钧,像是粗糙地刮了一下他的腺体。
“有点味。”秦段收回手,神色自然地说。
萧越盯着他出了一会儿神,过了两秒,才回过味儿来。
秦段在说他身上有散逸出的信息素味儿。
喉结跳了下,他抬手摸摸脖子,吸了口气:“有吗?”
他明明喷过阻隔剂了。
那味道淡得化成水了,难为秦段能捕捉到。
医生说萧越的Alpha激素水平回升,转化剂药效逐渐失去效力,也不知道他信息素什么时候能转变回去,变回去之后大概不能标记了.....
想到这,秦段有点遗憾。
直到身旁传来嘈杂的吵闹声,他才从这遗憾里脱开身来,遗憾转为懊恼,食指挠了挠鬓角,他怎么会这么想?
不能标记Alpha是什么值得遗憾的事?
秦段兀自出神,想来想去没想明白这股情绪缘起在何处,最后烦了,一股脑全归咎于Alpha对标记对象的占有欲。
这事让他警醒,再和萧越这么下去,他难保不被标记牵连进去。
转眼看到身旁人,挺鼻薄唇,皮肤白得不像样儿,脸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鬓角沁着汗水,比平常气质昂贵的大少爷样子不知生动了多少。
大概是察觉到身上的注视,萧越将脸从另一边转过来,和他对上视线。
那双深棕色的瞳孔单看很透,漫不经心的雾气全在注视下一一剥离了,透亮到能使人望到底,可事实上又看不到底,看着看着又被他那层懒散挡了回来。
还是捉摸不透。
秦段睫毛抖了抖,避开他的视线,心里涌上股心虚。
他那骨子里渗透的恶劣想法、Alpha本能的占有欲,这些可不敢让萧越知道。
依照Alpha的本性,要是让对方知道了,还不得和他打个天昏地暗,往死里互殴。
李砚岩大惊失色,在背后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对视挪开,挪开又对视。
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脑袋上竖起警觉的天线。
他越看越觉得萧越像羊入虎口的那只羊,半点儿不知道身旁Alpha的欲望野心,还巴巴凑过去让人家碰。
心里骂了句脏话,大步跑过去,一把挤进两人中间,不动声色地将萧越往旁边带。
身后的球员看着他突然跑掉都在后边叫起来。
萧越和他,从中学开始就是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眼见着铁哥们要着一个Alpha的道儿,他可得看着点,Alpha和Alpha之间这算什么事儿啊。
他乱糟糟地想着,萧越嫌热,又有汗臭味,拍开勾在肩上的手:“干什么,挤什么挤。”
下一秒看到他脸上扭曲挣扎的表情,萧越愣了下:“你这什么表情,这么沉痛?”
闻言,李砚岩一脸婆婆妈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抬手拍他的肩膀:“你小心点。”
萧越:?
“打球打昏头了吧。”作势要去摸他的额头。
李砚岩拍开他的手不想再说。
小型巴士把他们载回学校,停在体育馆门口,一身臭汗的球员们全拥下去,流水似的进入更衣室,拿了衣服往旁边的淋浴间去。
一身清爽地出门,萧越在门口看到坐在长椅上的人影。
秦段背靠着墙,雨刷器似的睫毛屹然不动,眼珠子平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碰了下他的肩膀,绵软的卫衣布料被拍得下陷。
“坐这儿干什么,许锐和魏芸冬呢?”
秦段仰头看他,下巴颏显得有点尖:“跑道上散步。”
萧越不太理解。
他笑了声,言简意赅:“谈情说爱。”
“......”这回懂了。
李砚岩一出门,瞅见两人一站一坐,含情脉脉地对视,心里那根天线登时又亮了起来。
什么情啊什么爱的,他硬生生插进两人中间,问了句:“聊什么呢?”
秦段看他一眼,可能有点莫名其妙,拍拍屁股站起来:“说许锐和魏芸冬谈情说爱。”
“去哪儿谈?”
秦段又看他一眼:“你要加入他们?”
李砚岩:“......”
萧越先笑出声:“秦段我说你这嘴怎么这么损。”
李砚岩摸了摸鼻子,也觉得好笑:“谁要加入他们。”
笑着笑着心里的警惕散了点儿。
萧越和秦段除了有点怪怪的之外,好像还算正常?
他之前是不是反应过激了?
Alpha和Alpha之间能有什么,许锐和魏芸冬那样的才是情侣。
明明之前看秦段和萧越的互动还不觉得怪,现在哪看哪不顺眼,都是标记惹的祸。
去吃饭的路上,李砚岩又观察了会儿,发现他们举止正常,连他重点注意的秦段也没再做出之前那种有歧义的举动,自然得不得了。
他心里的天平左右摇晃,警惕又放下几分。
之前可能真是看错了。
吃饭的地方在大学城附近的小巷里,车开不进去,在外边停了,人下来徒步走进去。
一开始还算宽阔,再往里深入就狭窄了,巷子的矮墙夹缝之间有一条覆着晚霞的天空,长长窄窄,好像没有尽头。
秦段肩上照到一片余晖,连帽里边也盛了一片余晖。
萧越已经洗漱干净,换了一身衣服,身上清清爽爽的再闻不出一丝信息素的味道。
睨了眼身旁人,秦段呼吸幽缓,一呼一吸带着小巷周遭的油烟味,除这以外没闻到橘子味。
他旁边站着萧越,再旁边李砚岩挨着萧越,三人并排走。
最前边是黏黏腻腻的小情侣,四周则是球队成员三三两两走在一块儿。
秦段灰蓝色卫衣里面的T恤长出一截白条,松松落落地散下来盖住裤子。
一看就是大学生,简单干净,又比旁人多上几分俊朗。
李砚岩正捧着终端和人发信息,不再时刻注意行迹诡异的两人。
萧越扫了眼,瞥到顶上的备注,一个叫“黄秀”的女Beta,他通讯录里也有。
长长一大队人拖着步子在小巷里走,落日照到他们身上,有点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家藏在巷子里的店是一个队员推荐的,说是此生不吃一次,后悔大半辈子。
秦段倒不知道什么后不后悔,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家店别有洞天,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本以为是很简陋的卫生环境,可没想到眼前的店面有招牌有门帘,装修明亮干净,不像是小巷子里的铺子,反而像商圈的连锁网红店。
“没想到啊。”萧越感叹。
那队员嘿嘿一笑:“没想到吧?我之前也没想到。”
“都快进去吧。”说着招呼所有人进去。
店里这会儿客人不少,应侍生把他们招揽到一个能容纳十五人的圆桌,接着指指桌面上的点菜板。
十来个人哗啦啦涌过来,伸着头往点菜板上看,你一言我一语,说话间不忘伸出手指在板子上摁。
点完之后,伸手一抹,悬浮屏消失了,众人散开就等着上菜。
Alpha多的地方总有人喝酒,菜还没上来就先开了一瓶,一个个递过去往杯子里倒。
递到秦段,萧越伸手盖住杯口:“他不喝。”
球队里有指挥系的人,有些和萧越熟的也对秦家不喝酒的家规有所耳闻。
长口酒水倒掉三分之二,被摆到了一旁。
萧越手背也白,因此鼓胀的青筋分外显眼,一条条纵横其上,像旅游星球的漂亮湖泊。
瘦长的手指收了回去,秦段望着空空如也的玻璃杯出神。
哐啷一声脆响,壶嘴抵住杯口,微微抬高,往里面倒入茶水。
秦段眼皮一跳。
“记得比我还清楚。”
萧越收起茶壶,冷不丁听到他这么一句:“啊?”
秦段看了他一眼,心直口快:“你记我们家家规倒比我还牢。”
说完自己顿了顿,觉得这话有歧义,摸了摸耳垂,心里泛起不自在。
有人笑起来:“说得还真是,每回喝酒,越哥你倒是急哄哄地帮别人挡酒,你问人家秦段他愿意被你挡酒吗?”
“没良心,”萧越嘀咕了句,又想笑,看着秦段说,“我这不是为了你好,怕你破了戒。”
“什么戒?”
“酒戒。”
萧越靠着皮沙发,笔挺的脊背陷进去,重新起一个话头,话里带着调侃,狐狸眼一眯:“你们是不知道,秦段这人可注重第一次了。”
“什么?”
他又懒懒散散地说:“比如贞洁——”
做个临时标记磨磨唧唧。
“洁”字还含在嘴里就被捂了嘴巴,漆黑发亮的眼睛瞪圆,死死地瞪着他,仿佛只要他敢多说一句,就会被就地格杀。
萧越眼里浮动着笑意,嘴巴呼出的热气往手掌里扑,扑得秦段先松了手。
见他一副小兽的警觉样儿,萧越彻底被逗到,出声笑起来。
其他人也渐渐地开起秦段的玩笑:“欸不是吧秦段,你们家家规还看重贞洁,你不会以后找人谈恋爱都是奔着结婚去的吧,多让人有负担……”
“……”秦段头上飘着黑线:“你们就听萧越瞎说。”
席间又是一阵大笑。
许锐笑着说:“你们别说,萧越还说得真对,秦段这人……”
他猛踹许锐一脚。
气氛登时因为这个玩笑热闹开来,一直到热气腾腾的锅底烧开了都热闹得不行。
说着说着又提到秦段的机甲,许锐说:“段段,你机甲不是坏了么,让萧越上你家帮忙修修。”
秦段听到这话一愣,另一个当事人也愣了。
领悟到他的意思,萧越笑起来:“我服了,谁说机甲系的会修机甲了?”
“你不会?”这回轮到秦段惊讶了,明亮的眼神看过去。
萧越看到他眼里的讶异,笑得更开,又有点无语地拍了下李砚岩:“你给他们说说你会修机甲吗?”
看着几个指挥系的都惊奇地望过来,李砚岩也有点无语,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拜托,机甲系只会开机甲,不会修机甲。”
众人恍然大悟。
“就像信息工程系不会修终端?”秦段摸了摸下巴。
“差不多。”
又说:“不过你找对人了,萧越真的会修机甲。”
“嗯?”秦段又看过去。
李砚岩言简意赅,指指那懒散赖皮:“家里有钱,从小就接触机甲。”
萧越没否认:“我对这方面算感兴趣。”
手指圈着杯子,茶水的温度透出来,秦段说:“你还有感兴趣的东西?”
话里的疑问快漫到他脸上。
他真以为萧越这副样子,除了对足球有点意思外,其他都不放在心上。眼下这人竟然主动说自己感兴趣机甲。
世界奇观。
夹了一筷子肉,咽进嘴里,慢吞吞地说:“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毕竟家规森严。”笑了声。
调侃的意思不要太明显,其他人哄笑。
秦段:“……”
萧越发现自己实在喜欢逗秦段,每回逗得他身后那条看不见的尾巴高高扬起,他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秦段这人挺有意思。
正兴冲冲地埋头吃着,恍惚间后颈压上一股力,轻轻往下摁,接着指腹微动,揉了揉。
一股电流自尾椎猛然蹿上来,腺体被这轻轻的力道揉得发热,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敏感还是出于揉的人的原因,萧越一声喘息溢出,急急忙忙咽进喉咙里,从咬紧的齿缝中漏出来,变成了吸气。
“哈……”
秦段收回揉他腺体的手,低头捞滚锅里的菜。
萧越被那股感觉激得眼尾发红,肩膀抖了下,手里的筷子和瓷碟相碰发出撞击声。
“好玩吗?”秦段把菜放碗里,语气挑衅。
这厮铁定是在报复他之前开他玩笑,又说他注重贞洁又说家规森严的。
其他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显得他们这一角落十分安静,萧越身体往后仰,捂着脸靠住沙发,胸腔伏动,缓了半天。
桌子底下,伸脚毫不留情地往某处碾了碾。
带着火气:“幼稚。”
秦段也没避,让他踩得眉心一抽,转眼看过去,就看到昏暗光线里,那双狐狸眼露了半边,另一边掩在手里,剩下半边瞪着他,深棕色的瞳孔仿佛罩上一层雾霭,光线滑过,照出眼尾的一抹红。
他干涩的喉头一滚,滚动声被周围吵闹的玩笑声覆盖,可听到耳朵里,他仍然觉得那突兀的吞咽很清晰。
咕隆一声。
像冰块滚进水里。
被作弄的人显然不太舒服,呼吸加重,一呼一吸比平常急促,又把那点子被激出来的反应费力咽下,努力匀开呼吸,长长地呼气长长地吸气。
虽然变化细微,可秦段眼里像是安了放大镜,精确地捕捉到他每一个动作。
空中飘起柑橘甜香,他瞳孔闪过怔然,隐约中感受到那股来自标记的羁绊。
到底是他的想象,那点子微妙的柑橘甜味其他人根本闻不到。
旋即又有些惊讶,眼神掠过萧越起伏的胸膛,他竟然觉得他在抖……?
有那么敏感吗?
捻了捻指尖。
不至于吧……
和他身上容易弄出痕迹一样,奇怪得很。
萧越缓过来了,又踢了脚他小腿,力道轻飘,但若让他用上多百分之百的力他也是愿意的,毕竟谁会对一个Alpha感到心疼。
“小肚鸡肠。”
他骂完,又笑了,重复骂了句:“小肚鸡肠。”
明显能看出,话里的火气已经消了,想着想着又觉得好笑,便笑了起来。
萧越这人情绪太过稳定,怎样小打小闹都不生气。
“越哥,偷摸着和秦段说什么呢?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李砚岩转眼看到他俩凑在一块说小话,当即将放下的警觉提了起来。
“问他贞洁留没留住。”
萧越笑眯眯的,话里多少带着点恶意。
周遭瞬间起哄:“哟哟哟段哥怎么回答你?”“来,段哥把你给萧越的回答再给我们说说。”
秦段握了握筷子,眼神扫过一众起哄的人,面无表情道:“吃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众人哄笑。
视线扫过某人的后脑,在发尾往下一处停了停。
他瞥开眼,拧起眉,目光落向滚锅,耳垂竟然慢腾腾地泛起红色。
指尖上仍带着某种柔软的触感,当时摸那一下没察觉,现在看自己的标记对象咬牙切齿倒是回过味来了。
挺软的。
有点热热的。
舌头顶上犬牙,抵在锋利的牙尖处狠狠地磨了磨,费力压下那股发痒的冲动。
第35章 抓手指
水流冲走身上的汗味,将全身打理干净,秦段卷着一身淋浴室洗浴露的味道走进更衣室。
洗浴露味道干净清新,貌似冲淡了室内隐隐约约的汗臭味。
训练中心外夜幕低垂,漆黑的幕布里点缀着几颗亮点,月亮从云里飘出来,安静的更衣室内灯光明亮,像黑夜里的一盏孤灯,万物俱静到极端孤独。
手臂肌肉仍有些紧绷,鼓胀的青筋从手背一直攀爬至小臂,包裹住石块般线条明显的小臂肌肉。
想让那锋利的石块变得柔和,可流动的静脉血又事与愿违地让它更富有生机。
秦段弯下挺直的脊背,坐在长椅上歇了会儿。
淋浴间的热气蒸得他耳朵发红,低垂眼时,根根挺立的发茬也垂了下去,不再那么扎手,意外地让人瞧出些乖巧。
月光投射在亮着的透明窗户上,仿佛透过这一幕,看到过去十几年的秦段。
那个秦家孩子的榜样,克己又懂事,在独处时一直维持着安静。
寂静不过一分钟,终端对面骤然传出嘈杂的音乐。
喧闹得找不到焦点的人声以及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几乎要冲破那层悬浮屏。
许锐从群魔乱舞的背景中挤出来,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身后,声嘶力竭:“你又去训练了?”
军校里只有少部分学生会在晚上去训练中心给自己加训,秦段就属于那少部分学生里的一员,他总把时间花在训服各种冰冷的训练器材上,以此来消耗自己无从发泄的精力。
许锐那背景一看就在酒吧,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喉结上下滑动:“最近有点烦。”
那股焦躁无处丢弃,他只能在夜里推开训练中心的门。
许锐走到稍微安静点的地儿,说是稍微安静真就是稍微安静,在秦段看来那震耳欲聋的喧嚣一点儿也没少。
继续声嘶力竭:“你是不是易感期快到了?!”
Alpha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每回易感期快来的时候,他就一头栽进各种体育运动里,寄希望于挥洒的汗水能帮他把狂躁的信息素也给挥发出去。
秦段一愣,思索几秒,豁然开朗。
他说他最近怎么这么焦躁,先前被思绪困住,还以为是源于萧越身上逐渐减去效力的临时标记,经许锐这么一提,才想起来他易感期快到了,没几天的事。
许锐掏了掏耳朵,说了句什么。
他没听清:“嗯?”
对方吸了一口气,张大嘴巴:“你要不要来玩?!”
“......”他那边几欲撕裂心肺,听到秦段耳朵里还是朦朦胧胧的。
“你不是烦吗?!来发泄一下!”
“.......”又是一阵沉默,秦段不太爱去这些地方,先前只被许锐带着去过一次,那里边纠缠着攒在一块儿的信息素几乎让他鼻子过敏。
啥味儿都有。
除了没垃圾场那么臭,也和垃圾场差不多了。
许锐听了想笑:“你这嘴还是损啊。”
没勉强他,眼里跳动着“随便你爱来不来”几个字,摆摆手:“那就先这样,我这边切掉了。”
画面一闪,退回简洁的聊天界面,周身环绕的噪声污染骤然消失。
划掉聊天界面,给另一个人发了条信息。
秦段:在哪儿?
等了半晌,对面一直没动静。
点进瞪着黑眼珠看向镜头的狗头像。
萧越朋友圈发得不多,但也不少,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大多是出去玩了随手拍一张,拍散乱一桌的空菜碟和空酒杯,拍天边的云霞,拍食堂自选菜里吃出的头发,拍新出的饮料,拍宿舍楼下的橘猫。
他以为萧越这不长心眼的性格瞧不上万物,根本没什么值得他发朋友圈,可事实再次和他的想象背道而驰,萧越连路边的一根野草也要拍了发上朋友圈去。
风穿行千万里,什么都不留,又什么都看到了。
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照片拍得很随意,黑乎乎的一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放大图片,盯了好几秒才分辨出这拍的是什么东西,酒杯和几只交叠的手,灯光黑红昏暗,让人看不清全貌,从而显得糜烂。
顶上弹出条新信息。
萧越:在外边玩。
等秦段切回去,又弹出条:在酒吧。
他想了想,发:好玩吗?
对面回信息速度很快,咻的弹出:你要来?
秦段不知道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不过真让他猜中了,心里确实有些意动。
[不行?]
聊天框上显示“正在输入中”,来回转跳几次,狗头像跳出句:我不建议你来。
秦段:?
那边发了个假笑的表情:我猜你应该不会喜欢这里,家规小王子?
看着后面那几个字,秦段眉头拧起,有股火蹭的升上来,依靠训练发泄出去的焦躁卷土重来。
这小子,挑衅他?
“越哥!”有人贴在他耳边喊,呼吸扑上他的耳廓,在这闷热到令人窒息头晕的环境里这一点热气着实算不上什么,“来玩啊!”
说挑衅倒真是冤枉萧越了,他发这两句话的初心绝对是站在秦段的立场上考虑,只不过最后没忍住加上个“外号”,逗了他一下。
被人揽着肩勾过去,萧越瞟了眼聊天界面,划掉悬浮屏,重新加入酒桌游戏。
他伸出手,红绳挂在腕骨上,隐没在昏暗光线中。
厚重的喧闹从狭窄的门板中冲了出来,势如破竹,冲到半道又被挡回去,空中出现一层透明薄膜,将噪音裹住,死死地闷在里面。
室外车水马龙,不见得多安静,可一到这地下酒吧,秦段才真见识到什么叫吵得脑瓜子嗡嗡响。
他摁了摁眉心,看了眼终端上的消息,抬步在拥挤的人堆里找过道,人堆像是蠕动的虫子,他艰难扒开虫子,来到稍微清静的吧台。
吧台光线亮上许多,顶上环绕着一圈星空顶。
星空顶下,有个脊背笔挺的人影,那人影肩膀宽阔,锁骨延伸出去的骨头顶起单薄的毛衣,从身形看是个Alpha。
事实上周围有很多人影,也有数不清的Alpha,可只有那个人影在秦段眼里最突出,越走近越能看出他身上仿若有形的清贵。
人影穿着件黑毛衣,袖口垂落盖住手腕,细长的手指拢着玻璃杯口,红绳耷拉出一截。
星光落到他肩上,又带点到他鼻尖,而后到面颊,在昏暗的环境中这点光显得微不足道,可总让人看清了他长什么样。
四面八方都往这边瞥。
秦段装作没看到,坐到他身旁的高脚凳上,脚踩着环形杆,转过去面向他。
一句“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人了”噎在嘴里,萧越闻到一股清淡的木质香,香气突破酒吧杂乱堆积的空气,准确无误地传进他鼻子里。
喉头一抽,转过眼看到牛仔外套里搭白T恤的Alpha。
秦段穿衣总是简单干净。
他坐下之后,才发现萧越脖子上戴了串东西,白色的珠子坠在毛衣领口,一部分滚进锁骨,沾上Alpha的体温。
喉头突兀一滚,在注意到身旁人的视线后,快速撇开眼,喉结连续滚了几圈。
他妈的。
珍珠项链。
脑袋停滞了半晌才慢慢重启。
萧越见他一直不说话,以为他不喜欢酒吧。
点了杯低度酒推过去,眼里萦绕着一如往日的笑意:“说了你不喜欢,非说我激将你。”
话到末尾,发出声笑来。
手指捏着细长的杯梗,他闷不吭声地咬住卷曲的吸管,喝下去一半才说:“我又没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看出来了啊,”萧越懒洋洋地,不和他争,话锋一转,“你喜欢,你喜欢总行了吧。”
“......”秦段噎住了,莫名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萧越这丫铁定学过太极,不然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身旁人无厘头地冒出句:“欸,他不行,你惹不起。”
秦段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不是在和他说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到站在吧台后的高大Alpha身上。
那Alpha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萧越:“家里很有钱?”
萧越摇摇头,欲言又止:“有权。”
调酒师听了,手上动作微顿,很快流畅起来,意味不明地看回秦段。
眼前的Alpha鼻梁挺拔,挺鼻下边有一张唇形姣好的嘴,嘴唇微微合拢,抿出一条线,上唇中间鼓起,显出些肉感。
瞧着挺好亲。
打量了一会儿,调酒师又看他一眼,收回眼神。
秦段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你们在说什么?”他看向萧越。
萧越左看右看也从他眼里看出那名为“纯洁”的东西来,不知怎么的,心情好上几分。
被他逗得发笑。
“嗨呀,”他哎呀一声,伸长手臂将人揽住,“咱们回去玩。”
秦段被他带下高脚凳,临走前举起杯子将低度酒喝了干净,到底没明白他们那番意味不明的话是在说什么。
一猛子扎进人堆,秦段晕晕乎乎地被萧越带回能让能量炮原地爆炸的超声波里。
周围吵得他听不到任何重点,仿佛所有声音都是重点,砰砰砰的在他耳边炸开。
巧的是许锐也在。
他尖叫起来:“段段!你不是说你死也不来吗?!怎么转头找了萧越!”
尖利的指控声传遍这一小圆桌,挨挨挤挤八九个人都听见了。
“死也不来?”萧越偏头看他,深棕色的瞳孔隐在光线背后,可又显得那么近。
秦段到底在这拥挤喧闹的环境里感受到了窒息,有点无力地摆摆手:“许锐,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
许锐听不见:“啊?!”
秦段:“……”
萧越笑了一会儿,酒桌上没人管这个小插曲,迅速接纳了他这个中途插进来的人,几句话过去,玩起了游戏。
“玩个简单的,”一桌子人照顾着秦段这个初入靡靡之地的仙人,“我当庄家,数三个数之后,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懂了吗?”
萧越声音比平常大,语调不紧不慢,耐心地给他介绍规则。
许锐打断:“先来一局,玩着玩着就会了,秦段学习能力很强。”
萧越伸出手指,食指拇指并拢,比了个三,接着是二,最后是一。
321——
他左手握住右臂,秦段看着,也用左手握住右臂。
接着萧越却松了手,猛地用手指扣住他的右腕,另一只手伸到众人的包围圈中,拇指朝上。
在其他人接二连三地将自己的手叠在萧越手上,拇指山一个圈一个地往叠,秦段反应过来自己也该像他们那样做。
连忙伸出手去叠,可萧越扣着他的手,他又不懂规则,终究是比别人慢了一步,成了最后一个。
“最慢的人喝酒。”
一杯酒递到他跟前,萧越指尖弹了弹酒杯。
手腕一折,又将酒杯端回来,嘴唇抵住杯口,一饮而尽。
有人喊起来:“萧越你怎么替他喝!”
“不行不行,”桌面上熙熙攘攘地闹,“不能替人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