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落锁。
暗黄色的梳妆台落了一层灰,灰扑扑的镜面映着屋内的一切,燕灼系着浅红色发圈的低马尾乖顺地垂在胸口,他低头看过来,脸上覆盖一层洁白莹润的月光,浓密的睫毛无声地扇动,他像只艳鬼,昼伏夜出,以情和欲为食,又在瞬息之间取人性命。
有些变化不是身体上的,曲砚的下巴卡住衣领,脱衣服的动作再次停下去,他在方才的一瞬间发现燕灼身上不和谐的地方——燕灼变得充满诱惑,眨动的眼、红润的唇、看不太分明的瞳孔,每一处都充满诱惑。
“怎么了?”燕灼淡声的询问拉回思绪,曲砚再看过去时,之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浸了水的毛巾碰到背部的皮肤,过凉的触感让曲砚蜷了蜷手指,戳着后颈的发尾被撩上去,湿润的毛巾在脊骨上攀爬,轻柔但不可忽视。
毛巾碰触的地方并没有伤口,曲砚想要转过去看,却被摁住后颈,燕灼猜中了他的心思一样,用指腹摩挲他脖子上的软肉,“别动阿砚,伤口不深,只要把血迹擦掉就好。”
语气并无任何异样,曲砚心头一松,肩膀打开,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后背完全展现出来。
粗糙的毛巾裹着水在皮肤上勾勒出一副透明隐形的画,几分钟后,毛巾重新搭回脸盆边缘,燕灼把脸盆端到梳妆桌上,听见身后传来曲砚的声音,含糊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困了,腰身陷入软被,肩胛处红色的划伤像是暧昧的吻痕,他呢喃着,身体呈现绝对信任的姿势。
燕灼的眸光闪了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爬上床,把那片划伤收拢进掌心。
他没有收力,疼痛让曲砚皱眉,从半睡中清醒过来。
燕灼把这一切都当作迎合,目光兴奋了几分,他一只手掰过曲砚的下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亲上去。
曲砚的瞳孔微微颤动,随即感觉自己的腰身被用力勾住。
蛮横无理的舌头钻进口腔,攻城掠地般四处扫荡,舌尖被吮得发麻,下嘴唇几乎要失去知觉。
这不是亲吻。
曲砚的反抗毫无作用,贴在他身后的燕灼轻而易举地将他制服。
柔软的发丝在眉心处扫动,曲砚再一次感受到那种无法言喻的诱惑,诱惑让他暂时迷失自我,连疼痛都变得忽略不计,他愿意为燕灼奉上一切。
失神间,嘴唇传来刺痛,他闭了下眼睛,感觉钳制自己的力量松懈许多。
“你是谁?”后背抵在床头,他戒备地看向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燕灼。
“疼吗?”燕灼歪头,盯着他被自己咬破的嘴唇,忽然笑了,“为我疼吧,我好喜欢。”
“你……”
“嘘。”
燕灼用一根手指压住曲砚半张开的唇,眉眼间凝着痴迷,“你喜欢我听话乖顺是不是?可我做不来这个,但你放心,我和他是一个人,我不会伤害你的。”
另一只手钻进曲砚宽松的裤腿,掌心抚摸无力的小腿,充满色情意味,曲砚偏过头,获得说话的自由,“你想要什么?”
“只是单纯打个招呼。”燕灼笑得十分纯良无害,“凭什么他每天都能触碰到你,我真的……好讨厌啊。”
他俯身在曲砚的下巴上亲了一下,诚恳地提出建议,“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多喜欢我一点?”
曲砚反问他:“你不是说你们是一个人,那我喜欢谁不都是一样的?”
“不行!我讨厌死他了!你不要喜欢他!”
燕灼耍赖地在曲砚颈窝蹭了蹭,身体接着一顿,闷闷地说:“到时间了,他要回来了,阿砚,你要记住我,我还会再来的。”
声音渐渐弱下去,他头一垂,全部力气都压向曲砚。
片刻后,燕灼迷茫地起身,环顾四周后看向曲砚,“我怎么……”
话停了下去,他看到曲砚流血的嘴唇,“怎么回事,阿砚,刚才发生什么了?”
“你亲我了,还咬我。”曲砚简短回答。
“我咬的?”短短几个字带给燕灼极大的冲击。他不可置信,猛地往后弹了一下,用力地摁了摁太阳穴,“头好疼,阿砚,我什么都不记得。”
“你累了,先睡觉吧。”曲砚拽着他的手腕让他躺下,接着给他盖上被子。
刚恢复清醒的燕灼懵懂又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躺在床上,两只眼睛还追着曲砚。
曲砚手动给他合眼,“睡吧,明天我再和你解释。”
狼是燕灼,刚才的也是燕灼,只要都是燕灼,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曲砚接受良好。
潮湿的被褥因为有燕灼的相伴变得十分温暖,一夜好眠,第二天几人在晨光中吃了早饭,燕灼提出要去寻找林生文的住处,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林生文身上还有很多秘密,他很有可能和燕行章有关,曲砚点头,“好,找不到也没关系,尽量在天黑之前回来。”
他的下嘴唇还肿着,有点明显,圆圆都看了好几眼。
等燕灼离开,圆圆才拿着画纸和蜡笔走过来,小声地问他:“哥哥,你的嘴巴被咬了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圆圆说对了。
曲砚沉默两秒,决定岔开话题,“画画吧,你想画什么?”
圆圆的注意力被吸引走,想了想说:“画猫可以吗?姐姐说猫很可爱,圆圆还没见过。”
“当然可以。”曲砚很快落笔,几笔就勾勒出一只圆滚滚的黄色小猫,他只会画简笔画,当初学画并不是出于喜欢,所以只学了一点皮毛,就像钢琴,他能背下所有曲谱,将光碟中的琴曲完美复刻,但老师每次听了都会摇头,说他的琴音里没有任何情感。
也只有燕灼会觉得好听了。
圆圆得了新画,立刻拿去给姐姐看,姐妹俩靠在一个软垫上,形状相似的眼睛里闪烁着如出一辙的亮光。
时间过去得很快,和圆圆待在一起让人很少会去想烦心的事情,她并不吵闹,说话很有礼貌,询问时总要加上“可以吗”这三个字,顽皮时会掩着嘴笑,眸子里的狡黠在末世后尤为难得。
曲砚和她一起画了许多动物,十二生肖都画了个遍,正午刚过燕灼就回来了,比预想中的要早许多。
他空手而归,曲砚以为他没有找到林生文的住处,正要开口询问就见燕灼从衣兜里拿出一把钥匙,“越野车,还有油。”
意外之喜,这样他们就有去邺风的交通工具了。
“车是林生文的,除此之外,我还找到一个东西。”他朝曲砚张开手心,“林生文的住处附近有具尸体,这是尸体上面的。”
是一个名牌,刻着王锦两个字,她也是越山的失踪的异能者。
曲砚想到前两具尸体的惨状,问:“她的尸体是正常的吗?”
燕灼回想了一下,“头部有明显砸伤,其余地方没有伤口。”
“林生文说的那些话有可能是真的,他的确认识燕行章。”曲砚将名牌收进掌心,声音微沉,“我们明天出发,去邺风。”
隐患还是得尽早解决才能让人安心啊。
第75章 我等待你的赐福
清晨雾气缭绕,汽车在空旷的公路上行驶,陈旧的发动机发出低沉的嗡嗡声,随着太阳渐渐西行,寒冷也一点点退去。
四岁的圆圆对汽车产生莫大的兴趣,眼睛在车内转来转去,又将目光投向从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干枯的树木和积雪从眼前转瞬即逝,她小声感叹:“好快。”
她想起了什么,又补充说:“和狼一样快。”
燕灼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她的话而微微收紧,曲砚用余光看到他的小动作,不由觉得好笑。
后排座位上的圆圆又惊呼了一声,高高举起小短手说:“我找到一个宝藏!”
曲砚昨天向她杜撰了一个冒险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勇者穿过雨林行过大海,在人迹罕至的雪山上打败恶龙,收获了满满一箱的宝藏。
圆圆对这个故事很着迷,于是很多东西在她眼里都变成了宝藏,沙发下断裂的发圈是,被老鼠啃得只剩一半的旧书也是。
但显然此刻她手上的东西不是。
那是一个黑色的钱夹,是她从狭小的座位缝隙里掏出来的。
越野车的主人是林生文,那这个钱夹应该也是他的,曲砚向圆圆询问:“能给我看一下吗?”
“能呀!”勇者会和同伴分享宝藏,她也这样做,说明她也是勇者了,圆圆忍不住雀跃。
钱夹里没有任何钞票,透明夹层里是两张卡,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身份证的主人是林生文,照片十分清晰,确实是废弃仓库里癫狂的男人,这样看来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男人的名字就是林生文。
钱夹在手中翻转,夹层里落网之鱼咕噜噜滚进座位下,曲砚弯腰用手指勾出来,是一枚一元硬币,他朝圆圆摊开掌心,“你的宝藏。”
硬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圆圆惊喜地哇了一声,果然宝藏都是会发光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在一家民宿停下,燕灼率先下车查看,他回来得很快,民宿里面没有丧尸,很安全。
民宿荒废许久,内部陈设布满灰尘,四周角落全是蛛网,门口的小吧台上有半具腐烂的尸体,头和四肢不见踪影,只有敞开胸膛的干瘪躯干。
陈安乐面无表情地捂住圆圆的双眼。
这个动作她似乎做过无数次,圆圆很习惯地靠在她身上。
“去二楼。”
从吧台前面经过,绕到右侧的狭窄楼梯,毛绒地毯上都是干涸发黑的血迹,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楼梯修得窄而短,上去要仔细看着脚下,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摔下去,燕灼抱着曲砚走在前面,陈安乐牵着圆圆紧紧跟在他身后。
二楼比一楼宽敞许多,等一切都安置好,陈安乐在门口徘徊一圈,然后把门划上,又不放心地搬来一旁的鞋柜抵住,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的圆圆已经开始探索屋内了,她一切的记忆都是围绕拥挤狭窄的家展开的,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家以外的东西,彻底远离家,远离家旁边那些废弃的工厂,在她看来任何事物都是新奇的,她撑了撑下巴,潜意识里模仿起姐姐面无表情的样子,稚嫩的嗓音故作稳重:“冒险开始了,宝藏会在哪里呢……”
民宿里原本的被褥不能再用,燕灼一股脑扯下来扔到角落,只留一个还算软和的床垫,曲砚坐在床头,给燕灼掸了掸沾灰的袖口。
“昨晚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燕灼盯着曲砚虽然消肿,但还是很惹眼的下嘴唇,怨念颇深。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欲言又止,看来一直在等待询问的机会,曲砚忍不住逗他:“除了你还能是谁咬的。”
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更何况自己对这件事没有半点印象,这种感觉就像他辛辛苦苦守着的肉,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就被偷吃了一口,关键是他还抓不到这个小偷,他的肉还是帮凶。
燕灼越想越气,下巴杵在曲砚的膝盖上,整个人都颓丧了,“你说好要给我解释的。”
他抱住曲砚的腿晃了晃,“阿砚……”
“燕灼,你知道么?”曲砚卷着燕灼的发尾,“大型犬类都是这样撒娇的。”
“我没在撒娇,我在生气。”燕灼语气发闷,没多大杀伤力。
“都是你,他说了,你们是一个人。”曲砚握住他的手腕。企图把他拉上床。
“他?”燕灼反应过大,蹲在地上不起来,“你怎么能让他亲你!”
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曲砚哭笑不得,“你们是一个人,就像狼一样。”
“不一样……”燕灼仰头看他,长发柔和了他的脸部线条,让他看上去无辜又可怜,“阿砚,你怎么能让他亲你……”
他受了极大的打击,在曲砚腿上趴了好一会才闷声问:“他怎么才能消失?我要让他消失。”
这个问题确实值得考虑,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也许会给燕灼的身体造成负担,曲砚想了下说:“他说自己还会出现,到时我试着问一问。”
“阿砚真是的……”得到回答,燕灼的话音反而低了下去,再抬起头时他眸色发冷,“就那么喜欢他,所以才迫不及待想让我消失吗?”
曲砚一怔,“你……又是你?”
“阿砚想我了吗?”燕灼默认这句询问,勾住他的小指把玩,“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你为什么还想让我消失?”
曲砚平静下来,“你们是同一个人,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燕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缓缓低下头将他的小指凑向嘴唇,牙尖露出来,在指缝处磨了磨,似乎在为咬下去做准备。
曲砚并不害怕,他知道燕灼永远不会伤害他。
果然在下一秒,燕灼收回了牙齿,再次看向他。
他的视线向上,眼尾也跟着抬动,狼耳朵显露出来,接着是尾巴,“你喜欢的,对吧?”
是问句,但语气十分笃定。
燕灼摇晃尾巴,“每次看到耳朵和尾巴你都很兴奋呢,床上的时候也是,每当我用尾巴缠住你的腿,你都会更快高潮,为什么,明明小腿毫无知觉,你为什么会露出承受不住的表情?”
他一本正经地发问,捧着脸颊等待曲砚的回答。
曲砚神情没什么变化,仿佛听到的是严肃的课题,甚至饶有兴趣地问:“你还发现什么了?继续说。”
“还发现了什么……”燕灼作出思索状,“你分明知道耳朵和尾巴根是我的敏感点,却总是故意抚摸这两处地方,看我呼吸急促失控的模样,你会很开心。”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他仰起头,喉结暴露在曲砚眼下,随即张开嘴,红色的舌头若隐若现,“还有这样,你希望我能这样向你索吻,而不是直接亲上去,你想掌控我、施舍我,等我像只小狗一样摇尾乞怜,你才会爱怜地俯身,慷慨地赐予我想要的一切。”
“没错,你说的都对。”曲砚给出点评,“所以你想说我恶劣吗?”
“是的,阿砚,你很恶劣。”燕灼轻笑,“但是我喜欢,燕灼很喜欢。”
他用舌尖舔了舔唇瓣,蛊惑说:“阿砚,现在可以亲我吗?像我说的那样,我等待你的赐福。”
他投来灼热的目光,狼耳朵和狼尾巴是最精美的装饰,微张的唇为曲砚的喜好量身定做。
这实在是天大的诱惑。
曲砚有片刻的失神,在燕灼虔诚的祈求下缓慢低头。
昏暗的房间见证和聆听一切。
只剩下一根手指的距离,曲砚停住了。
面前的燕灼露出受伤的目光,“阿砚,你怎么可以亲他?”
曲砚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燕灼又瞬间换了一副神态,有些洋洋自得地说:“被骗到了哦,阿砚。”
他钳住曲砚的下巴和后颈,发狠地亲了上去,唇瓣被重重压住,下唇刚刚愈合的口子再次传来刺痛。
燕灼在唇齿交缠间吐出话语:“这是惩罚,你想让我消失的惩罚。”
有东西在地板上滚动,声音逐渐靠近,最后撞开没关紧的门。
燕灼转过头,看到门外的圆圆。
圆圆也看见了他,和他头顶的狼耳朵身后的狼尾巴,她的眼睛咻地一下睁大,是特别明显的震惊。
燕灼幸灾乐祸地笑了,愉悦开口:“被发现了。”
第76章 你只是太喜欢我了
有东西叮叮当当砸在地上,是从圆圆手中滚下去的彩色玻璃珠,兴许是她瞪圆的眼睛很搞笑,燕灼乐不可支,头顶的狼耳朵跟着抖动。
他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亮出微尖的牙齿恐吓,效果很显著,圆圆后退一步,很快跑开了。
“你吓到她了。”
曲砚声调轻微地提醒。
燕灼满不在乎地说:“那是他要处理的事情,不是我。”
他这次出现的时间比上一次长很多,似乎是在变强的迹象,曲砚若有所思,指尖一下下点着桌角。
“在走神吗?”手指又被握住,燕灼半跪在地上,束腿裤上沾了些许灰尘,“还是在想我为什么还没有离开?”
情绪变化大,有时候很偏激,曲砚在心里判断。
衣领随即被抓住,过大的力气让他不得不低头,燕灼咬着嘴唇,仰头问他:“讨厌我了吗?那我和你说对不起。”
很会装,曲砚又加了一条,这些性格似乎是燕灼的相反面。
“对不起也不行的话……我亲你吧。”他们的距离太近,燕灼只要稍微直起上身就能亲到曲砚。
嘴唇从曲砚的下巴上擦过,曲砚偏头躲了过去。
燕灼愣了两秒,垂下的眸子闪过暗色,再抬头又是可怜的模样,“明明说过我和他是一个人,为什么不让我亲你?”
曲砚用一根手指把他的脑袋推开,“今天的时间太久了,你该离开了。”
“好吧。”燕灼没表现出拒绝的情绪,有些恹恹地应了,“我明天不会来了,估计要多睡几天,阿砚,你不要忘了我。”
看到曲砚点头,他才放心地卸下所有力气倒下去,几分钟后,燕灼再次醒来。
眼中的茫然一闪而过,他第一时间去看曲砚的嘴唇,没肿,也没破,他的心刚放下又接着抬起来,拽着曲砚的手去检查其他地方。
狼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没一会就滚了一层灰。
曲砚终于能做完之前被打断的事情——把燕灼拉上床。
力气不够,还有藤蔓。
燕灼被甩上床后有点懵,一只手还抓着曲砚的衣角。
养狼原来是件麻烦事,不仅会绑人拆家,还会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燕灼身上是灰,尾巴上是灰,曲砚捋开他的头发,还好脸是干净的。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说。
燕灼立刻起身,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才能让他消失?”
“不是这个,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了。”曲砚语气无奈,“他应该是你的欲望,心里想要却又被迫压制下去的,那些所谓不好的念头,就是你的欲望。”
燕灼想到什么,语气微变,“燕行章?是他……”
曲砚用掌心摩挲他的手腕上的疤痕,“燕行章曾让你和注射狂躁剂的兽类搏斗,目的是激发你的杀意,后来你被困住,你说自己能清晰感受到身体的疼痛,留有意识却不能动弹分毫,这应该是他故意的,让你的意识清醒,才能不断诱发你的恨意。”
那些痛苦的记忆在眼前浮现,燕灼紧闭了一下眼睛,嗓音微涩,“他出现了,是不是说明燕行章成功了,阿砚,我真的会变成怪物……”
“不。”曲砚打断他的话,“你不是怪物,你只是太喜欢我了。”
他在燕灼疑惑的眼神中靠近,笃定地说:“你的欲望是对我产生的,所以燕行章注定不会成功。”
燕行章想把燕灼打造成人形武器,于是费尽心思地给他加诸无数痛苦,以为这样就能诱导出他的恨和恶欲,但他不会想到,燕灼即便是在最痛苦的那段时间,脑海里想着的依旧是曲砚。
他因此而生的欲,是贪欲、是渴求,唯独不会是恶和恨。
尘埃在房间里缓缓流动, 周围的一切都是破败昏暗,曲砚却如此鲜活,燕灼想,他确实在渴求曲砚,在每时每刻。
第二天他们继续出发,圆圆安静许多,不像之前那么兴奋,她有时会偷偷看向燕灼,又在被燕灼发现的瞬间手忙脚乱地躲开。
燕灼在私底下悄悄问曲砚该怎么办。
曲砚看热闹不嫌事大,觉得现在的局面很好玩,于是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要顺其自然。
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在某天的一个晚上,他们停在郊外休息,圆圆吃完饭以后凑向燕灼,用她以为很小,其实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你真的是狼吗?”
燕灼不说话,默认了。
圆圆又说:“狼都会变成人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燕灼说:“不是。”
圆圆的眼睛亮了亮,“只有你会吗?好厉害,可以教我吗?”
小孩子都有很强的求知欲,燕灼求助地看向曲砚,曲砚则扯着嘴角装作睡着的样子。
最后替燕灼解围的是陈安乐,她把圆圆叫回去,让她立刻睡觉。
燕灼如释重负,靠在曲砚身上和他低声控诉:“你都不帮我。”
曲砚不用睁眼就精准地捂住他的嘴,“睡觉,不许说话。”
五天后他们抵达目的地,邺风的正门和其他基地类似,都有把手的人,区别则是没有任何往来的人,显得过于空旷。
他们的车刚刚靠近,前方便有人挥手让他们停车,是两个穿戴整齐配有枪支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小跑过来,在驾驶座的车窗上敲了敲。
“如果几位想去基地,请再向西行使,可以抵达越山基地,我们研究所暂时不接收任何人。”男人一边说一边打量车内的人。
不接收任何人?以前倒没听说过邺风的这条规定,曲砚垂眼思量几秒说:“我们是越山基地的人,来找宿汀队长。”
男人听了他的话没有立刻作出反应,他转头同另一个人耳语了几句,接着歉意地说:“抱歉,宿队长下令近日邺风不接收任何人,就算你们是越山的也不行。”
说一不二,很严格,看来宿汀在邺风的威望很大。
曲砚脸上表情不变,从车上的抽屉里拿出装着透明液体的针管,“请把这个转交给宿队长,我们想和她谈一笔合作,希望她能让我们进去。”
两个男人再度耳语了片刻,一个小跑离开,剩下的男人做了个手势说:“请稍等。”
“那针管里的不是……”陈安乐看清曲砚递出去的东西,神情惊讶,“这样能行吗?”
她记得针管里面装的是不好的东西,可能是毒药之类,这种东西除了杀人还能有什么用处?
十几分钟后,邺风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穿着短款风衣的宿汀逆着风走过来。
“看来我猜的没错。”曲砚扬眉,“邺风果然很喜欢这份礼物。”
第77章 邺风研究所
宿汀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看上去仍旧是一副干练的模样,“不是说越山,怎么双城的燕队长也在?”
她看到驾驶位上的燕灼,略带疑惑地问。
燕灼还握着方向盘,没说话,毫不在意地将一切交给曲砚。
曲砚看了眼燕灼,开口说:“想和邺风合作的只有越山,至于他……”
他略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暂且算作我的助手。”
宿汀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说:“既然这样,我们进去说吧。”
邺风的规模和双城越山相比小了很多,因为不吸纳异能者小队,所以往来的人以普通人居多,他们一路走来,碰到好几个和宿汀打招呼的人,看得出来宿汀很得人心。
“我们去会议室,这两个小姑娘跟着不太方便,我先让人给她们安排地方休息?”宿汀侧身和曲砚询问。
“听宿队长你的安排吧。”曲砚视线扫过拘谨的姐妹二人,声音放低,“她们是A市的幸存者,我本来打算带他们回越山,但中途发生意外,我们才转来邺风,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们能留在邺风生活。”
“A市?”宿汀难掩惊讶,“我之前去过一次A市,那里的情况不算好,我以为已经没有活人了。”
她看着陈安乐和圆圆,眉眼柔和了几分,“识字吗?”这话是朝陈安乐问的。
周围有很多陌生人,不安带来焦躁,陈安乐抿了下嘴唇,如实说:“一点,我只读到初一。”
“没关系,已经很厉害了。”宿汀伸手安抚地拍了拍陈安乐的胳膊,“你先和妹妹去休息吧,别害怕,这里没有丧尸也没有坏人。”
陈安乐看向曲砚,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才点了点头,“好,谢谢您。”
“叫我姐姐就行,你不想叫的话叫队长也行。”宿汀语气随和。
“姐姐。”陈安乐叫了一声,身旁的圆圆也跟着叫了一声。
宿汀露出微笑,又摸了一下圆圆的头,然后叫一旁的人带着她们离开。
“看起来是个挺坚韧的姑娘,自己年纪都不大,还要照顾妹妹,这两年肯定很不容易。”宿汀一边轻叹,一边推开会议室的门。
长桌两旁十分空荡,宿汀坐在主位说:“稍等,还有人没到。”
曲砚在她右侧,燕灼站在他身后,手还握着轮椅把手,虽然只是一个临时助手,他还是做得尽职尽责。
他们没有等很久,大概十几分钟后,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有着浅褐色短发的文弱男人,他戴着细框眼镜,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像是从实验室里匆匆赶过来的。
宿汀介绍说:“这是邺风的副队长,郎栎。”
郎栎冷淡地朝他们点了下头,转头对宿汀说:“事情很重要么,我实验室里还有事。”
宿汀咳了一声,“这位是越山的曲队长和他的……助手,刚才给你送去的针管就是他们带来的。”
郎栎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方才的冷淡神色一扫而空,“你们是从哪里找到针管的?”
宿汀拽着郎栎让他坐下,歉意地说:“抱歉,之前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不知从哪里曝出邺风用异能者做实验的消息,我们为了处理这件事情费了很大力气,他可能因此忙糊涂了,你们不要见怪。”
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双城,在场唯二知道真相的两个人都没露出任何破绽。燕灼面无表情,曲砚则笑了一下说:“可以理解。”
“那针管到底是从哪来的?你们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吗?”即使被宿汀瞪了一眼郎栎还是没什么收敛。
每个基地都有一两个怪人,曲砚倒是颇为适应。
他把之前的事情掐头去尾讲了一遍,关于燕灼的一切都被隐去,重点说了他们被绑到仓库以后发生的事情,说完,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林生文的身份证,“就是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宿汀和郎栎皆是摇头道:“不认识。”
看他们的神情不像在说谎,曲砚皱眉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