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汀安排的住处位于一栋居民楼内,考虑到曲砚行动不便的原因,他们的住处在一楼,曲砚移动轮椅发出声响,声控灯亮起的瞬间,隔壁的房门被推开,圆圆的脸露出来,她欣喜说:“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饭早就煮好了。”
“你们在等我?”嗓音是哑的,曲砚也是才发现。
圆圆打了个哈欠,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啦!”
她用手揉了揉眼睛,走过来试图帮曲砚推动轮椅,一边说:“哥哥,你的脸好白哦。”
曲砚闻言用手摸了一下脸,可惜手是凉的,脸也是凉的,什么温度都摸不出来,他说:“可能是因为太冷了。”
第81章 失踪
曲砚被圆圆欢欢喜喜地拽了进去,屋里暖和,他展开冻僵的手,感觉浑身都泛出痒意,估计真是被冻得太久了。
“那个哥哥呢?”圆圆问,她已知晓燕灼就是狼,这个称呼是被陈安乐纠正过来的。
“他还有事情要做。”
曲砚回答,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圆圆又接着追问:“今天也不回来吗?”
她对燕灼感兴趣,还在想着如何能变成狼这件事。
曲砚猜到她的心思,没敷衍她,只说:“应该要几天才能回来。”
三人安静地吃了一顿饭,终于不再是清水面条,圆圆吃得很开心。
饭后,曲砚回到隔壁,两间屋子是相似的布局,连长沙发上的浅蓝色罩子都一模一样。
洗漱完,他钻进被子,脑子里的思绪仍旧纷乱,燕行章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他单拎出来琢磨,一切看似正常,却又哪里都透露着不对劲。
燕行章暴露身份,目的是威胁他阻止邺风的研究,若这个研究至关重要,燕行章就真的放心交给他去做?就算如此,燕行章又如何确定他能做成此事?
无论哪一处都说不通,曲砚从前没和燕行章打过交道,只从燕灼和闻奚口中听过些许他的所作所为,那样一个谨慎的人,不应该会贸然暴露身份,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
屋内暖意融融,曲砚还是蜷缩起身体,他皱眉细细思索,只得出两个猜测,燕行章能做出今日这个举动,要么是他故意为之,想拉自己下水,以此来对付邺风,要么就是他想做的事情受到了阻碍,不得不放手一搏。
曲砚无法笃定哪个是正确答案,又或许他的猜测全是错的,精神过于活跃,也抵不过身体上的疲惫,他在台灯昏黄色的光晕下闭上眼,睫毛颤了两下后归于平静。
他睡得不熟,明明感知还算清晰,却在昏沉之间做了一个梦。
他其实很少做梦,即使是在最痛苦的那几年,他宁愿抚摸毫无知觉的小腿,在窗户旁边坐上整整一夜,也不想缩在床上睡觉,因为他知道,一旦睡着,他就会陷入痛苦的梦境——破碎的云朵和汽车的轰鸣,呼吸间的血味和无法挪动一点的小腿,太阳的光晕越来越大,最后将他吞噬。
那绝对是个噩梦,所以曲砚拒绝睡觉,直到身体实在熬不住后昏过去,他用这种方法来对抗梦境,所以他很少做梦。
梦境变多发生在遇到燕灼之后,好的坏的都有,来到越山,他又开始重复做同一个梦,说不上好还是坏,梦里的燕灼像是在哭,他脸上没泪,说话带着哭腔,他一遍遍质问,问他为什么要走,曲砚回答不出来,醒来后也要因此愣神。
此刻他又做梦了,梦中的燕灼背对着他站在一片熟悉的花海里,漂亮又怪异的花簇拥着他,曲砚张了张嘴,急切地想叫燕灼回来,没发出一点声音,燕灼好似听到了一般转过身,他脸上的神情曲砚很陌生,陌生到他一下子愣住了,就在这个瞬间,燕灼突然向花海倒了下去,只是顷刻间,他的身体被蓝色的花完全吞没,像滴雨水落到大海,寻不到一点踪迹。
身体被禁锢住了,曲砚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花炫耀般地在风里招摇,有血从花根漫出来,一点点淌到他脚边,那是燕灼的血。
曲砚猛地醒了过来,他心脏跳得极快,半眯着的眼睛捕捉到台灯的光亮,是梦,只是一个梦,他在心里强调,鼻子却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怎么会有血味?他试图起身,接着察觉到垂在床侧的手臂上沉甸甸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心头一沉,他半撑起身子去看,只看到了一个脑袋。
形状弧度很熟悉,他惊讶出声:“燕灼?”
声音粗粝,嗓子被火烧过一样,一出声就磨得喉咙处的软肉生疼。
趴在床边的人动了动,燕灼抬起头,脸上有几条压出来的印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最显眼的还是咧开一个豁口的左边耳垂,鲜血糊了小半边侧脸。
怪不得屋内一股血腥味,“你怎么回来了?”
曲砚一只手摸了摸嗓子,抬眼朝窗外望去。
若有似无的光浮于天际,窗户玻璃上蒙了一层雾气,现在才凌晨,燕灼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一概不知。
燕灼一只腿搭在床上,向前倾身,嘴唇碰了碰曲砚的额头,“还有点热。”
曲砚没心思管这些,他捏着燕灼的下巴,仔细看他耳朵上的伤口,皱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灼顿了顿,声音低沉几分,“郎栎失踪了。”
“失踪?”曲砚诧异地掀起眼皮,“你们才离开几个小时就能发生这种事,他身边的那些异能者是摆设用的?”
他语气并不算好,兴许是还在发烧的原因,心口揣揣地发疼,方才做的梦在眼前闪过,他吐了一个口气,放缓了语气,“我只是发烧,睡一觉就没事了,倒是你,伤口这么严重怎么也不处理一下。”
已经结痂的伤口看上去仍旧可怖,仿佛有只野兽妄图撕下他的耳朵,燕灼稍稍往后退了一点,怕身上的血迹蹭到曲砚,“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丧尸。”
光是普通丧尸不至于如此,曲砚问:“二级丧尸?”
“不止。”燕灼摇了摇头,瞳孔倒映着曲砚没什么血色的脸,“还有一只丧尸王,郎栎说那是丧尸王,拥有和人类等同的智商。”
燕灼的睫毛长而密,眼睛在灯光下显得何在深邃,曲砚现在生不出旖旎心思,他只觉得冷,于是不自觉地朝燕灼靠近,“丧尸在不断进化,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情。”
距离二级丧尸出现已经两年,会进化出更加厉害的丧尸王不足为奇,虽然这两年来人类和丧尸处于一种比较微妙的相安无事的状态,但人类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比如邺风,不就一直在研究丧尸病毒么。
“它能统领其他丧尸,异能者联手也无法和他对抗,除此之外,这只丧尸王……它有异能。”燕灼握住曲砚的手腕,阻止他继续靠近,曲砚讨厌血味,他还记得,“我们不是它的对手,只能向后撤退,郎栎在撤退中失踪,他没有异能,很可能已经……”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曲砚已经明白了,郎栎不仅是邺风的副队长,他还掌握着邺风所有研究的核心,他一失踪,就相当于邺风所有研究的停滞。
燕行章威胁他破坏邺风的实验,如今这种情况,根本就不用他出手了。
曲砚没有怀疑这件事和燕行章有关,如果丧尸王是燕行章的后手,燕行章根本没必要向他暴露身份,做一场绝不划算的买卖。
他察觉到燕灼在后退,有些不满,干脆反扯住燕灼的小臂,将他整个人都拽了过来,“伤口还疼吗?”
“不疼。”
燕灼晃了下头,他们靠得太近了,他瞧见自己发丝上的血蹭到了曲砚的衣领上。
到了这个地步,哪还有躲避的必要,他把曲砚拢进怀里,用力地汲取曲砚身上的温暖,“丧尸王和以往遇到的丧尸都不一样,阿砚,我怕我保护不了你。”
他和曲砚额头相碰,掌心摩挲曲砚的后颈,“如果、如果真有那一天……”
“闭嘴。”
曲砚话音微重地呵斥。
他刚做了场噩梦,听不得一点不好的事情,强硬地抬起燕灼的下巴,他说:“你要听话,燕灼,那些我不爱听的,你不许再说。”
第82章 阿砚拽着我
昏暗的灯光缩成一团,燕灼半跪在地上,微仰起头,半边侧脸被染成暖黄色,像幅被画出乖巧模样的画,一句疼也不提,曲砚手上拿着浸了水的湿毛巾,放轻了动作,复又问他:“伤是怎么弄的?”
耳垂几乎要被扯掉,看上去更像是人为。
耳侧的发丝也被濡湿,软趴趴的贴在脸颊上,燕灼挺直的背脊略微松垮,下巴抵着曲砚的掌心,轻声说:“郎栎的手下。”
“也是因为那只丧尸王?”曲砚一下子反应过来。
燕灼点头,下巴蹭着曲砚掌心的软肉,“它能控制人的意识。”
“精神系么……和闻奚的异能很像。”曲砚低声呢喃,“这件事得通知越山和双城,越快越好。”
“宿汀已经让人通知下去了,光是一个邺风对付不了丧尸王。”燕灼回答说。
几个基地之间难免有些纷争,但说到底还是唇亡齿寒的关系,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没有人会袖手旁观。
白色毛巾被鲜血染成红色,曲砚收回手,“行了,你记得不要用手碰,免得感染。”
窗外传来一阵细碎的噼啪声,是枯枝不堪冷风的侵扰,断裂时发出的声响,燕灼侧耳听了一会,转头和曲砚说:“其他人还在寻找郎栎,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必须去。”
以燕灼的性子,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曲砚并不意外,他没有反对,只是握着燕灼的手腕,把燕行章的威胁大致说了一遍,这件事他本就没想瞒着燕灼,毕竟要说对燕行章的了解,他是比不上燕灼的。
他说得简短,省略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他感觉到燕灼的手臂在一点点绷紧。
“不要相信他。”燕灼盯着他,唇线逐渐拉直,声音又冷又硬,“他从前给过我一只兔子,一只不会咬人的兔子,和那些撕咬我的野兽完全不一样,他说我可以养这只兔子,我信以为真,真把它当成了我的朋友。”
他自下而上地看着曲砚,眼睛不自觉地垂着,若有似无地笑了声,“后来我杀死了那只兔子,我的自由,是用兔子的死亡换来的。”
他的话音几不可闻,曲砚只得贴近了他才能听得见。
“它死的时候,眼睛还在看着我,我刻意忽略,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能忘记这件事,但是没有,初中生物课,在课本上看见兔子的瞬间,我控制不住地痉挛,最后晕了过去。”他话音轻颤,一只手握住曲砚的脚踝,“燕行章的目的达到了,看我在自责和愧疚中痛苦是他的乐趣,他喜欢掌控人心,自得于一句话摧毁我的心理防线,所以阿砚,你不要相信他的话。”
他以自己为例子阐述事实,曲砚没有不相信的道理。
“这不是你的错。”他辩驳着。
“嗯,我没有错。”燕灼低声应和,眼眸中映着灯光,似是星星点点的碎芒,“我也不会死,阿砚拽着我,我就不会失控。”
曲砚是他经年的痴心妄想,他好不容易才碰到这弯遥不可及的月,即便这一切只是镜中之花,他也决不允许有人打破这面镜子。
他不想死,也不会死,他不会变成燕行章口中的杀人机器,他偏要让燕行章的目的落空。
看着燕灼关门离开,曲砚缓缓吐出一口气,天还没有完全亮,他慢吞吞地缩回被子里,过去这么长时间,被窝里的热气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困意也无影无踪,他没再睡着,睁着眼睛直到天明,房间内的窗帘没有拉,清晨的阳光洒满每一个角落,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圆圆轻快的声音传进来:“哥哥,你起来了嘛?”
她是来叫曲砚吃饭的,曲砚猜到了,他应了一声起身,估计是还没有彻底退烧的缘故,头还是晕的。
他脸色不好,吃饭时陈安乐看出来了,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曲砚没有解释,只和她嘱咐说:“今天不要出门,和圆圆待在家。”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陈安乐在心里猜测,她没有问出来,曲砚不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她没有觉得慌乱,无论在哪里、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和圆圆在一起,她就没什么怕的。
饭后曲砚去找宿汀,燕行章的事情在眼下这个关头似乎变得不太重要,但他无法安心,还是决定把这件事通知给越山。
邺风和昨天相比有些微变化,来往的异能者变多,大多形色匆匆,曲砚找了人通报,没一会就有人叫他进去。
宿汀正坐在办公室里,神色疲倦,她没有异能,要管理整个邺风本就是件难事,更何况现在郎栎失踪、丧尸王出现,邺风还能正常运转已经很不容易了。
“昨晚休息的还好吗?”宿汀礼貌地问了一句,她起身要给曲砚倒水,却发现桌上的水壶是空的,只能朝曲砚歉意地笑了笑。
曲砚开门见山,隐去燕行章威胁他的的部分,将其他内容告诉宿汀,“燕行章是个危险人物,放在邺风绝对是个定时炸弹,相信宿队长比我更清楚。”
宿汀是见过的蓝因的,她听了曲砚的话不免惊讶,接着想起了什么,“难道之前潜入研究中心的也是他?”
这个还真不是,曲砚心里清清楚楚,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十分有可能。”
他需要邺风的助力,自然是把燕行章塑造的越危险越好。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出手抓住燕行章,但燕行章昨晚敢孤身一人来见他,就必然有全身而退的能力,他不会愚蠢到不自量力的程度。
宿汀最终点头允诺,“好,我会吩咐人去办。”
“郎副队长还没有消息吗?”曲砚问,他心里知道答案,却还是问了,他想知道燕灼现在的情况。
宿汀叹了一声,“他那种性子,为了研究什么都不考虑,我昨天该拦着他的。”
她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猜到曲砚问话的意图,说道:“你放心,燕灼是跟着我们的异能者小队出去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再有三天,如果没有找到,就当……就当郎栎死了。”
她是队长,要承受的肯定更多,这种事情不需要安慰,曲砚也没有任何安慰的话可说。
他将视线移到百叶窗上,指尖敲了敲膝盖。
第83章 四人杂物间(含副cp)
三天后,还是没有郎栎的下落,邺风开始正式戒严,之后的五天,宿汀安排人手寻找燕行章,但燕行章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踪迹全无。
曲砚对这个结果并不失望,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燕行章要是能被轻易找到,闻奚绝对早就把他解决了。
燕灼耳朵上的伤口愈合大半,在长发的遮挡下看不出什么,曲砚每次看都必须捋开他的头发。
燕灼本人对此没什么在意,他身上的伤痕多了去,也不多这一个。
曲砚同他反驳说:“伤了耳朵,就是豁耳朵小狗了。”
燕灼不在意伤口,却喜欢曲砚对他的关注,听了曲砚的话,当即滚进曲砚怀里,闷声闷气地说:“我不想豁耳朵,阿砚要认真给我涂药。”
他可能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撒娇小狗,扑上来时完全没有收力,曲砚被他拱得倒在床上,幸好床够软,不然说不定会出事故。
曲砚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燕灼的脸颊,反问他:“我哪天没有认真?”
燕灼不说话了,凑上去亲他,真像只小狗,故意在他脸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末了还要碰碰他的鼻尖,然后小声告白:“阿砚,我好喜欢你。”
小狗的爱永远热烈直白,拿捏曲砚最管用。
他自己兴许都没注意到,每每听到这样的话,他的眉头总会舒展,张开双臂任由燕灼为所欲为。
难得有这样静谧的时刻,两颗心脏的跳动声渐渐重叠,燕灼勾着曲砚的小指,贴着他的脸颊耳语:“阿砚,你帮我把头发剪掉吧。”
曲砚偏过头,拖着尾音问:“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他说话时手指还在卷着燕灼的发尾,反正他是挺喜欢这头长发的,不仅手感好,和燕灼这个人也相配。
面对旁人,燕灼脸上惯常没什么表情,短发时是冷冽,长发时就是清冷。
曲砚咬了咬嘴唇,总之长发的燕灼就两个字——带感,他对这头长发的喜爱度已经稳稳超过燕灼毛绒绒的狼尾巴。
“不太方便。”燕灼义正言辞,“沾了血也不好清洗。”
曲砚思索两秒,赞同说:“也是,那就剪了吧,喜欢的话以后还能再留。”
只不过这里没有剪刀,剪头发这件事还要再拖几天。
“不着急。”燕灼隐着笑意,不慌不忙地说。
目的达成,他心情明显愉悦。
不方便只是借口,嫉妒才是真正的原因,他对这头突然冒出来的长发产生了嫉妒的情绪,但这不能告诉曲砚。
他是个刚够到月亮的卑劣者,自私到不允许月光洒向除他以外的任何事物。
敲门声响起,安静被打破,有人过来通知,双城的人到了。
双城来的人最有可能是闻奚,关于燕行章的消息他不会错过,曲砚在路上和燕灼猜测,看到来人时却愣了一下。
来的不止有闻奚,还有秦迹。
秦迹作为双城的首领,大多数时候不会外出,尤其是在闻奚离开的情况下,他更要留守坐镇。
看来这次是个例外。
闻奚穿着浅色外套,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他早就得知曲砚和燕灼在邺风的消息,看到他们时没什么意外,只有视线在燕灼的长发上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看来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啊。”
曲砚还记得他们从双城离开时闻奚的头上包着纱布,他抬头看去,发现闻奚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个拇指粗细的突兀疤痕。
放在闻奚那张脸上,像是精美瓷器上的一抹瑕疵划痕,还是有点影响的。
秦迹一如既往的沉默,看见他们只是点了下头。
这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仿佛冷硬的隔阂,曲砚敏锐地察觉到闻奚和秦迹之间的奇怪氛围,他若有所思,开口说:“宿队长还在等我们,我们先过去吧。”
前进的路线曲砚很熟悉,终点就是上次去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没有关,他们到的时候,宿汀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几个基地聚首,目的就是讨论铲除丧尸王的具体事宜,但现在越山的人还没到,会议室中的人又姑且算得上是熟人,宿汀没有和他们寒暄,简明扼要地说了下关于丧尸王的事情。
闻奚对丧尸王的事情不算关心,他来邺风最大的原因是燕行章,“燕行章还在邺风吗?”
宿汀语气严谨道:“很难说,这个问题我目前无法给出确切的回答,邺风守卫严格,进出需要经过多道关卡的检查,正常来说燕行章想要离开是不可能的,但我的人在邺风进行了两次地毯式搜查,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闻奚闻言表情没多大变化,只是眸色冷峻几分,“没关系,不着急……那么长时间我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
宿汀从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照片,转身钉在白板上,照片拍摄得很清晰,是一片由无数花朵组成的蓝色花海。
曲砚认出来,照片中的正是他和燕灼在G市见过的花海。
“我派了别人过去,这是他们带回来的照片,的确和你们说的一样。”宿汀曲起手指点了点照片,“之前在双城,闻队长问我是不是见过照片中的巨花,我当时说谎了,我确实见过。”
迎着几道视线,宿汀嘴角弧度不变,“而且我不是在别处见到的,就在邺风。”
“也是燕行章?”曲砚抬眸,探究地问。
宿汀不确定道:“他叫文志和,曾经在邺风的研究中心用活人做实验,培育出了巨花,后来这件事被郎栎发现,他发了通脾气,把文志和赶出了邺风。”
蓝因能是燕行章,文志和自然也有可能。
闻奚冷笑了一声,“行啊,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燕行章想找人陪他玩,正好我有的是时间,看我不玩死他。”
说到最后,颇有些咬牙切齿。
简短的会议结束,闻奚还有其他东西要问,曲砚带着燕灼先一步离开。
邺风的会议室独占一层楼,长廊里的其他房间都堆满杂物,曲砚被燕灼推着前行,一边自语道:“文志和是一年前被赶出邺风的,我记得那段时间蓝因消失的频率也很高,这样看来,就算文志和不是燕行章,也一定和燕行章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
他自顾自地说着,没发现身后的燕灼始终一言不发。
轮椅在长廊尽头拐了个弯,在曲砚没来得及出声的瞬间,燕灼把他推进了一间杂物间。
门一关,所有声音都被隔绝,装满杂物的巨大纸箱阻挡日光,光影明明灭灭,曲砚猜到什么,“是你?”
“阿砚好厉害,一下就猜对了。”燕灼口吻甜腻地夸奖,一边把他拖拽到角落。
动作间,一个纸箱从铁架上被碰落,闷响过后,灰尘随之震起,在空气中起起伏伏。
腐朽的霉味和灰尘结伴,曲砚被呛得忍不住咳嗽,“先出去好不好,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
柔软的长发垂下来,燕灼的呼吸也是轻柔的,“阿砚很聪明,知道这招对我管用,但今天不行哦。”
掌心捂住微张的唇,他强硬地帮曲砚止住咳嗽,“我很开心,阿砚没有忘了我。”
胸膛起伏两下,咳嗽被暴力阻止的滋味并不算好,曲砚眼角挤出一点生理性泪水,朝他摇了摇头。
燕灼用指腹摩挲曲砚的眼尾,直到将那块皮肤磨红,才心满意足地擦掉他溢出眼尾的泪,视线环顾一圈说:“这里不好吗?依我来看,是个绝佳的偷情地点呢。”
“阿砚不要担心,虽然这里脏了一点,但我可以让你骑在我身上。”
后几个字一字一顿,他咬字清晰,睫毛眨动时一片纯情模样,却偏要从嘴里吐出这样浪荡的话。
曲砚知晓跟这个燕灼说话是说不通的,干脆一把甩开他的手,试图移动轮椅出去,只动了一下,轮椅就被一只腿挡住,燕灼钳他的下巴,嘘了一声,“有人来了。”
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曲砚没再动了。
几秒后,门被打开,脚步声杂乱交错,似乎有人推搡着走了进来。
“最后一次,再发疯你就立刻回双城!”
是闻奚的声音,那另一个人就是秦迹了。
曲砚下意识屏住呼吸,幸好他和燕灼所处的地方是个死角,只要他们不主动出去,别人是无法看见他们的。
燕灼得意满满,无声地说:“这下阿砚出不去了。”
是了,这个时候出去,尴尬的就是四个人。
“砰——”
好似什么东西撞到了货架上,闻奚声音略微加重地叫了声秦迹的名字。
“没什么的。”秦迹的语气和闻奚相比要平静不少,但仔细听也是急躁的,“你不相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往后的话听不真切了,秦迹的声音模模糊糊,像是被过滤过一样,曲砚转过头,对上燕灼似笑非笑的眸子。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是什么,他下意识地想要解释自己不是在偷听,半个字还没吐出来嘴唇就被摁住。
燕灼眼中的侵略性让他一怔,随即被烫到了一样,脊骨处泛出若有似无的痒。
愣神的功夫,闻奚似乎闷哼了一声,紧接着,暧昧的吮吸声在狭窄的杂物间内飘散开来,伴随着秦迹加重的呼吸和闻奚从喉咙里溢出的哼声。
他们在亲吻。
曲砚不自在地想要避开燕灼的目光,下巴却被抬着,让他不得不仰起头,燕灼的唇动了动,他仍旧无声地说:“我也要亲你。”
不是问句。
第84章 还是杂物间(含副cp)
阳光透过杂物的缝隙,浅淡的金色洒在燕灼身上,将他的一小半侧脸镀成金色,曲砚心脏鼓动两下,忽地平静下去。
指尖敲了敲轮椅扶手,睫毛也跟着颤动了两下,他并不答话,只仰头看着燕灼,若有似无地弯了下眼睛。
他们靠得极近,像两只在冬日里取暖的幼兽,燕灼自然没有忽略曲砚脸上的任何表情,目光从曲砚的眼睫逡巡,最后落在他光洁的鼻尖上,“阿砚是在诱惑我吗?”
压低的声音擦着曲砚的耳廓钻进去。
曲砚挑了下眉,继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此刻并不担心闻奚和秦迹发现了,那两个人正亲得难舍难分,衣料摩擦的声音都足以盖过一切。
曲砚平静的表情磨得燕灼牙痒痒,却并不是想要咬下什么东西的欲望,他舔了舔牙尖,故意激道:“我说的出来,就一定做到,阿砚千万别叫出声,被发现的话我会害羞的。”
他咧开嘴,模样完全与话中相反,不带半点害羞模样。
眼前忽然暗了下来,曲砚被燕灼的阴影完全覆盖。
最开始是眼睛,单薄的眼皮被轻轻碰了一下,燕灼的唇有些凉,曲砚眸光闪烁,没觉得自己被亲了,反而像是有片雪花融化在他的眼睛上。
然后是鼻梁,亲吻顺着下滑,在鼻尖停顿几秒,抵达曲砚的嘴唇时,燕灼的力气忽然加大。
唇瓣被叼住,方才还算温吞的吻瞬间转化为唇齿间的交缠,曲砚眯了下眼睛,呼吸间都是燕灼头发上沐浴露的味道。
很浅很淡,羽毛一样戳了戳曲砚。
他没发出任何声音,纵容得燕灼小狗似的索求。
燕灼却不满意了,曲砚从容的样子让他想要破坏,动作于是愈发变本加厉,暴风雨般不容拒绝,尖尖的虎牙在曲砚的下唇上留下一个伤口。
他故意的,如野兽标记自己的猎物。
唇瓣上的疼算不得什么,曲砚唯一捱不住的是呼吸,他被亲得有些缺氧,冷清的眸子逐渐迷离起来。
燕灼捉着他的手腕,与他十指相扣,这才满意地结束这个吻。